第六十二章
顧雅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王大力,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
被顧雋指斥自己逼死了父親之後,顧雅回想了好幾次,當初自己選擇另一個做法,會不會事情就能朝好的方向發展了?父親是不是就不會自殺了?
可是,無論如何假設,她找不到任何一條出路。
一邊是戀人,一邊是父親,無論再怎麽選擇,一開始,錯的是父親,王大力跟王伯伯不可能聽從自己的勸告,就把事情隱瞞下來的。
畢竟,父親對王伯伯做了那麽殘酷的事情,無論父親再怎麽挽救,也無法彌補這個事實,大力,也一定不可能因為父親的勸說或者是收買而罷休的。
她沒有做錯。
死去的人的過錯,不應該算在她身上,不然,太不公平了。
而且,既然父親自殺了,那算是對他做的事情贖罪吧?這樣也能給大力跟王伯伯一個交代,不是嗎?
“今天,調查案件的警官去找過我爺爺了。”顧雅道,“父親是因為害怕他陷害王伯伯的事情而畏罪自殺的,他為了我大哥才那樣做的。大力,你能原諒我父親嗎?”
原諒?
王大力沒有吭聲。
“我知道……”
“阿雅,別說了。”王大力不想聽顧雅說下去,“你不用為你們顧家的人解釋那麽多了。”
“大力?”
“還有,我們的事,就算了吧!”
“什麽?”顧雅愕然。
“我已經遞交了辭職信,我爸也會離開公司。”王大力猶豫了一下,繼續說,“發生了那麽多事情,我打算帶我爸爸離開天舟一段時間。”
顧雅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那,也行,你可以先陪伯伯去散散心,可這,跟我們的事情沒有衝突吧?”
“阿雅,你還不明白嗎?”王大力抓了抓頭發,“我,沒辦法繼續跟你在一起。”
“為什麽?”顧雅眼圈一紅,哽咽著問。
“為什麽?”王大力身心俱疲,“你完全可以替我解釋為什麽,不對嗎?”
“大力。”顧雅懇求地看著王大力。
王大力還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搖搖頭,什麽都沒能說出口。
為什麽?
她的大哥虧空代理店的事情被王伯伯發現了。
因為她的父親為了幫她的大哥隱瞞這個事實,所以雇凶殺人,因為她的父親雇凶殺人,所以王伯伯被殺手囚禁了這麽久。
因為他們顧家的人,對不起他父親,而她,是顧家的人。
對王伯伯下毒手的人,是她的家人。
所以,王大力才無法原諒,同樣姓顧的她,是吧?
可是,那跟她有什麽關係?
她不過就是剛好身為顧雍的妹妹,剛好身為顧禮傑的女兒,她什麽都沒有做錯,但是,父親自殺了,妹妹責怪是她逼死了父親,而現在,大力,因為自己身為顧家的一員,不肯原諒自己,所以提出分手。
憑什麽?憑什麽她要承擔這一切的後果?
為什麽就沒有人,站在她的立場,為她想想?
“隨便你,王大力,你別後悔就行了。”
顧雅把眼裏快要流出來的淚飛快地拭去,第一次看真切,原來眼前的男人,離自己是如此遙遠。
反正,她是顧家的人。
顧家的女人,不需要男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顧雅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客廳裏,自己的姑姑,顧禮芳,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桌子上放了幾支紅酒跟幾個高腳玻璃杯。
“阿雅!”獨自抿著紅酒的顧禮芳,看侄女出現,用酒杯衝她搖了搖,“這是02年的巴黎之花,要品嚐一下嗎?”
“你怎麽來了?”顧雅坐到了顧禮芳身邊,問。
“我就不能來嗎?”顧禮芳反問,哼了一聲,把紅酒遞給了顧雅,“你忘了,我那屋子裏就隻剩我一個人了,我在想,要不我就搬回來住,那裏當作我的另一間預備房產算了。”
“搬回來?爺爺會同意你這麽做嗎?”
帶著咖啡豆的烤香,有如煙熏的深邃氣味,喝進口裏的酒似乎讓原本就帶著苦味的舌頭帶上了更多複雜的味道,顧雅皺著眉頭把玻璃杯放到了一邊。
“你還沒意識到嗎?你父親死了,家裏能為企業出力的人,目前,暫時就隻有你,我,阿雋,以及阿瞿了。”顧禮芳得意地說,“你爺爺怎麽可能把我拒之門外?”
顧雅怔住了。
“顧雅,我們合作試試看,怎麽樣?”
“合作?”
“對,讓那該死的長子繼承權見鬼去吧!”顧禮芳湊到了顧雅麵前,“你爺爺說,因為你父親的死延後的家族會議,定在明天舉行,我們——我,你,還有阿雋,完全可以對抗爺爺跟阿瞿了,不是嗎?”
“你是說,你想讓我跟阿雋支持你上位嗎?”
“不需要一定是我,候選人可以是你,可以是阿雋,當然,私心來說,是我最好了,但到底是誰,我們三個人可以商量商量。”
“那阿瞿怎麽辦?我記得爸爸說過,姑姑你是想要支持阿瞿的。”
“此一時,彼一時。”顧禮芳搖頭,“我隻要能讓我們三個當中的其中一個人當上就可以了。”
“爺爺會同意嗎?”
“規矩可是他定下來的,到時候少數服從多數,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顧雅不語。
“阿雅,你可別猶豫了,我知道,你比你大哥能幹,你想試試坐那個位置,已經很久了吧?經過上一次家族會議裏你父親幹的事情,你還不明白嗎?在這個家裏,如果你想爭取什麽,就必須一定得靠自己,如果你沒有破釜沉舟的魄力,那麽,這一次好不容易出現的機會,就隻會白白溜走了。”顧禮芳看了一眼樓上,“你不知道吧?你爺爺,為了明天家族會議的事情,已經把阿瞿叫到他房裏去了。”
“爺爺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麵授密函吧,怎麽能讓我們三個女人對於阿瞿上台,心服口服的山人妙計。”
“他們想得美。”顧雅氣憤地一下站了起來,卻看到顧瞿恰好從樓上走了下來。
聽她那麽大聲地說,顧瞿臉色有點難堪,但還是很快恢複了平靜。
“姑姑,阿雅,爺爺讓你們上去見他。”
“去就去,有什麽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