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斐氏宅急送

西河怔了下,迅速將她扶起,手指拂過她的額頭,燙得驚人。他當機立斷將她抱下了樓,樓梯旁隻剩下斐秋一人坐著,他抬頭看到這兩人出場的方式,連忙起身走過去問道,“她怎麽了?”

斐秋瞥了眼西河懷中的蘇紫,她雙眼半閉,臉頰通紅,看起來渾渾噩噩的,不由得皺起眉。西河打量他兩眼,見蘇紫即將醒來的模樣,問道:“你是誰?”

斐秋視線在西河身上停留了一瞬,說道:“哦,我是她鄰居。”

“回家……”蘇紫皺著眉不斷掙紮,她的手勁極大,西河又不善武力,壓製幾下沒壓住,隻好將她放下,歎息道:“回什麽家,你現在該去醫院。”

蘇紫腳踏實地,意識也清醒了些,她伸手按了按眉心,盯著麵前的人,輕聲呢喃道:“斐秋……”

“還真認識。”西河挑起眉,唇角的弧度不知是趣味還是譏諷。

“我要回家。”蘇紫掙開西河,往前走了幾步,腿一軟,又要跪倒。

斐秋下意識扶了一下,手指不小心擦過她的臉頰,感到一片灼燙,皺眉問道:“她發燒了?”

“回家睡一覺就好……”蘇紫雖然意識已經不大清楚,卻還在固執地說。

知道她保守,斐秋也沒敢靠她太近,隻扶著她的肩和肋下,輕聲哄道:“上次你不還送我去醫院來著嗎,生病了就趕緊治……”

誰知蘇紫突然抬起頭,定定地凝著他,她的瞳仁很黑,帶著執拗,堅定地說道:“不去,就回家!”

下一秒徹底失去意識。

兩個男人沉默片刻,斐秋才說道:“我送她去醫院吧。”

“行,正好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西河點頭,眼見著斐秋將蘇紫攔腰抱起,向著門口走去,突然笑道:“說謊容易,圓謊難呐。”

他的語氣太過意味深長,斐秋頓了下,並沒有回頭,大步離開綺尚。

醫院始終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蘇紫被安排在一間病房,手上掛著吊瓶,燒已經退下去了,雖然覺著沒必要占用一張床,但斐秋還是勒令她躺了一下午。

兩人不時談笑,時間過的很快,將近夜晚,斐秋才開車帶她去吃飯。晚飯過後,斐秋直接將她送到了門口,並將手中提的一袋藥品遞給她,“上麵有標注怎麽吃,你這幾天好好休息,也別上班了,畢竟身體要緊。”

蘇紫輕輕點頭,夏城出了這麽大的事,她一定是要辭職了。兩人互相道別,各自開門進了屋,蘇紫簡單洗漱了一遍就躺上了床。由於日間睡得太多,導致她翻來覆去許久,直到晨光熹微才慢慢睡去。

晚睡的結果就是,第二天到了日上三竿,蘇紫才被門鈴聲吵醒。她迷迷糊糊地開門,心中卻驀地警醒,剛要後退,眼前卻出現一把手槍。她猛地記起,現代還有這種殺傷性武器,畢竟像她這個級別的賞金獵人一般都能避開子彈,而異能者就更不需要槍了。

“小美女,跟我走一趟吧。”麵前是個相貌普通的男人,他槍口動了下,示意她出門,蘇紫皺眉,經過一夜的休息,撂倒眼前這個外強中幹的家夥倒是容易,但他的目的是什麽?

“快點兒啊。”那人逼近催促道。蘇紫突然愣了下——對麵的門開了。斐秋還未出門,便見有人拿槍指著蘇紫,他驚訝地睜大眼,愣神了一秒,隨後暗戳戳地後退掩上門。

這老兄……這麽不夠意思啊。

不過也沒指望他,蘇紫輕聲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別廢話,趕緊的。”那人伸手想趁機占便宜攬住蘇紫的肩,卻突然悶哼一聲,蘇紫閃向一邊,他便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她抬頭看向去而複返,手持鐵棍的斐秋,後者一臉無辜地抬起左手,手上提了個快餐袋,“斐氏宅急送,附贈……打怪套餐。”

隨後他小心避過地上倒著的人,向蘇紫說道:“這是入室搶劫?要不要報警?”

蘇紫心想他現在知道報警了,之前敢把半死的人往家裏帶,還敢敲暈持槍的人,他的心怎麽就這麽大呢。

“幫派鬥毆。”蘇紫麵無表情的回道。

斐秋有些意外,呆立了片刻,說道:“哦,那……要不要先吃飯?”

蘇紫一口氣梗在胸口下不去,無語地看著他,而心大的人沒眼色地杵在一旁,絲毫沒接受到蘇紫讓他趕緊滾蛋的眼神,腆著臉進客廳將外賣放在餐桌上。

他剛才那一悶棍敲得有些狠了,那人陷入昏迷中。蘇紫關上門,將地上的手槍撿起來隨手放進鞋櫃,她的琴盒在昨天就被西河命人送到了醫院,如今正好用上。

蘇紫回臥室取出燎原刀,將那人翻過身來,手腕施了巧勁兒,用刀背在他胸口處輕拍了下,那人嗆咳一聲醒了過來。

睜眼就看到一線薄薄刀刃橫在頸間,他嚇得一動不敢動,哆哆嗦嗦地抬頭看上去,蘇紫手握刀柄,靜靜地看他,而客廳裏的男人在忙裏忙出擺碗筷。

他未被束縛,手腳皆能動作,而眼前又是個文弱的小姑娘,於是心思活絡起來,“妹妹,你看你這刀那麽鋒利,萬一不小心手抖了一下……還是拿開點吧。”

“我不會手抖,你放心。”蘇紫認真回答他,以顯示自己的專業性。

那人眼珠轉了轉,身子猛地用力,往旁邊滾去,卻再次遇見如影隨形的刀鋒。見他嚇白了臉,蘇紫才慢悠悠地問道:“說你來抓我的目的,要帶我去哪兒,你背後又有什麽人。”

“我就是個小嘍囉,聽上麵的命令辦事,這不是有傳言說夏城出事兒了嗎?我這人沒什麽本事,就想小小的分一杯羹,可誰知道被人算計了,竟然來找您的麻煩。”那人絮絮叨叨地說個沒玩,蘇紫聽得不耐煩,刀往前遞了一點,擦破了皮,那人立即叫嚷起來,言無不盡道:“是那些大人物下的命令!他們讓我們把這個城市裏所有的賞金獵人和槍手都抓過去!不知道做什麽,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他苦著一張臉,心想他戰戰兢兢這些年容易麽,本想抓個鐵獵完事,卻不曾想竟踢到了鐵板。

“你走吧。”蘇紫收起刀,那人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爬起落荒而逃,唯恐她改變主意。

“你不怕隻是來試探的炮灰?都不威脅一句就放他走了。”斐秋不知何時已弄好了午餐,走到蘇紫身邊詢問。

“無所謂。”蘇紫回過頭,平靜地注視他,輕聲道:“你為什麽會這樣想?”

“你們不是幫派鬥爭嗎,電視劇裏都這麽演的。”斐秋回答的一本正經。

看不出來還是個電視劇黨。

蘇紫慢慢走到桌邊坐下,思緒已不知飛到了哪裏去,西河的態度明顯是作壁上觀。可之前沒完沒了的刺殺,現在又成了抓捕,她本就身處漩渦之中,焉能明哲保身?那麽,她是不是該主動出擊?

蘇紫喃喃自語道: “夏城是真要亂了。”

“你知道白鴿嗎?”蘇紫突然問。

斐秋愣了下,聯係前因後果想了想,說道:“幫派的名字?”

蘇紫仔細觀察他的神情,半晌搖頭不再做聲,桌上的菜都偏甜,很合她的喜好,可如今吃著卻如同嚼蠟,她有必須要參與的理由,可如今卻沒有絲毫頭緒,一籌莫展。

“你既然職業自由,那麽我建議你盡快離開夏城。”蘇紫放下碗筷,突然覺得有些反胃,她拿手帕擦擦嘴角,輕聲說,“還有你女朋友……你們最好出去旅遊一陣,最多半個月,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斐秋微垂眸,他起身慢慢走到蘇紫麵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蘇紫心中一緊,抬頭對上他的目光,鳳眼眼尾本就高挑,尋常總有種慵懶的淩厲,此時略略眯起,顯得更加迫人,蘇紫直覺她仿佛要接觸到什麽秘密,等了半晌,卻見斐秋突然一笑,眉眼俱彎,“你們要黑幫火拚啊?”

蘇紫氣結,方才那麽凝重的氣氛瞬間被他的不著調破壞殆盡。

斐秋彎腰收拾桌子,從兜裏掏出一盒水果糖放到她麵前,笑嘻嘻道:“我先去刷碗,你先吃糖,一會兒帶你出去玩,上次見你不大喜歡薄荷糖,現在換成水果味了,嚐嚐好不好吃。”

“對了。”他從廚房探出身子,三分玩笑七分莊重地痞笑道:“我沒女朋友。”

蘇紫倒出一塊含在嘴裏,清甜的味道在嘴裏融化,隻是不再有後續的冷冽辛辣。

那天她隻是皺了下眉,他卻察覺到了,不知該說他是細心還是敏銳。

非文公子,非文,斐。

他究竟是何身份,是作者,抑或是……王槍?為何偏偏在這種時候到她身邊,還有,為何他剛搬來便出了異能將被清除的傳聞。

溫柔痞氣,落拓不羈,嬉皮笑臉,淩厲神秘,在這多重畫皮後,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或許他沒有害她之心,但若說他和地下世界沒有絲毫關係,她雖閱人不多,但在重重不尋常的巧合下,她是不信的。

在她胡思亂想之時,斐秋已經做完家務,擦幹淨手走過去敲了敲餐桌說道:“走吧,帶你出去玩兒。”

“去哪裏。”蘇紫愣住,還以為剛才他隻是說說而已。

“秘密基地。”斐秋笑起來,先行打開門,站在一邊等她。

他今天沒有穿招牌式的碎花襯衫,隻是很隨意的穿半袖搭牛仔褲,額前碎發偏向一邊,略遮住眉骨,顯得活力十足,特別減齡,像個陽光開朗的大學生。

蘇紫又一次妥協,跟著他下樓,關於他昨天去西河店裏的事,還有坐在他對麵的漂亮姑娘的事。蘇紫一直想問,但又不知以什麽立場去問,畢竟他見了她太多奇怪的事都不多言,她反而揪著這件無傷大雅的事不放,怎麽看都是她愛八卦,窺探別人私事。

於是原本的疑問換成,“你為什麽喜歡吃薄荷糖?”

這廢話說的簡直是尬聊,蘇紫側頭掩麵。

“嗯,因為薄荷清涼入脾,能讓人平靜下來。”他半真半假的笑,“寫文的嘛,平心靜氣很重要,你在這等著,我去取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