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天光
斐秋深吸一口氣，將書闔上。
前後僅是幾秒鍾的事，姚徽與蘇紫都沒來得及看見書裏的內容，姚徽不禁急了，“裏麵寫的什麽？”
蘇紫性格沉穩，何況她與斐秋處於同一戰線，早晚能看到，自然是不急。
“我們出去。”斐秋握住蘇紫的手腕。
“喂！”姚徽臉色陰沉，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想過河拆橋是吧？”
“道不同，”斐秋似笑非笑地說：“又沒過你的河。”
金屬門閉合，斐秋帶著蘇紫進入另一間審訊室，要說保密程度，總部除了檔案室，也就是審訊室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蘇紫盯著斐秋手中的書，“你能打開，難道是前鋒為了保住將軍的後嗣，跟自己的孩子掉了包？”
斐秋麵色凝重，“那麽久遠的事，經曆幾代人，家裏又沒個族譜什麽的，誰還知道。”他打開布帛，“如果《白鹿傳記》記載詳細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到原因。”
“隻是……”他頓了下，輕咦一聲：“怎麽打不開了？”
蘇紫湊到近前，看那張紙頁紋絲不動，不禁上手試了試，結果和之前一樣。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不妙，斐秋試探地說：“該不會要姚徽在場才行吧？”
蘇紫沉默以對，姚徽的立場和他們不同，也不好勸服——一個有野心的人，怎麽可能願意放棄自身的優勢，成為普通人？她隻怕巴不得自己能掌握異能的來源。
這不是求同存異的的辯論，而是對人生的理念問題。
“就算要她在場，也隻有你能打開這本書，”蘇紫冷靜道：“難道這封印還要很多人聯手不成？讓她看看也沒什麽，反正她在這裏關著，一時半會也逃不出去，隻要青蓮不知道，我們就是占著優勢的。”
說起青蓮，她不由得想起白緋衣與李尋樂，這兩個人都是她的好友，如果其中之一真的是青蓮，她又該以什麽樣的態度去麵對？
唉，蘇紫搖了搖頭，真是愁人啊。
“恩，也隻能這樣了，當務之急是得知書中的內容，然後再隨機應變。”斐秋拿出手機，審訊室內沒有信號，他皺了皺眉，“還是等有了結果再通知深白吧。”
蘇紫點頭，與眾不同的人有幾個已經不重要了，隻要能打開書，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兩人再次進了姚徽的審訊室，姚徽正抱臂冷著臉坐在桌前，見到兩人後短暫地愣了下，很快笑起來，“怎麽著，後悔拆橋了？”
“並沒有，隻是想了想，你也算出了力，這些年不能讓你什麽都撈不到啊，所以給你個福利，讓你跟著也了解一下曆史。”斐秋胡話張口就來。
姚徽跟他認識了少說兩年，對他的性格也比較了解，聞言白了他一眼，“你少來，是什麽地方又用得上我了嗎？”
“所以說你這個人心理陰暗。”斐秋說著將書放在桌麵，緩緩打開。
姚徽嘴上雖然挖苦斐秋，實際對《白鹿傳記》還是很好奇的，抱著不看白不看的想法，她雙臂枕在桌上，頗有興致地探身望過去。
隻見第一頁一片空白。
斐秋微微皺眉，之前驚鴻一瞥，他其實也沒有看見第一頁寫了什麽，隻是也想不到居然什麽都沒寫。他往後翻了翻，無一例外全是幹幹淨淨，未寫字跡的頁麵。
姚徽詫異道：“無字天書？”
斐秋：“有那種東西嗎……你演戲演多了。”
蘇紫沉吟道：“這本書不同尋常是真，那是不是我們還有什麽條件沒有觸發？”
“總不會是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才能看吧。”斐秋冷笑。
蘇紫：“誰知道有多少……”
“快看！”姚徽打斷她，指著書頁說：“顯出字跡了！”
三人的目光聚集在書上，那字跡一開始如同水墨暈染，後來越來越清晰，一行行文字定格在頁麵上，古樸的年代感霎時便透出紙張撲麵而來。
隻見那些文字排列嚴謹工整，線條勁瘦，筆畫曲折處有斷裂感，由下一筆再連上，洋洋灑灑一大篇映在眼裏，可真是“筆走龍蛇”，跟鬼畫符似的。
三人麵麵相覷，還是姚徽先開口，“這應該是契文……”
“恩，商朝的甲骨文，以前學過。”蘇紫接口道。
斐秋深以為然，“所以咱們還得找專家來看嗎？”
都是新時代進步青年，這麽古老的文字，沒有專門研究的話，誰能懂啊。
正說著話，頁麵忽然又有了變化，字還是那些字，隻是多了些玄而又玄的感覺——眼睛看著文字，腦海裏已經自動翻譯成現代語言。
斐秋吐槽道：“這是年久不用，出現卡頓了嗎？”
蘇紫輕握他的手，搖了搖頭，神色莊嚴，凝著書上文字。
天地初開，萬物生靈，始有人。
須臾間鬥轉星移，三人還未來得及反應，已經身處蒼茫大地，天空一片漆黑，空中有點點散開的熒光可以勉強看見周圍的情況，一群奇形怪狀的爬行生物從三人身邊經過。
三人不知就裏，隻好安靜地待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沒過多久，周圍的時間好像加速一樣，無數不同種類的生物從四麵八方快速走過，有的甚至從三人身上穿行過去，似乎根本看不見他們一樣。
時間越調越快，當第一縷天光衝破濃稠的黑暗，灑向大地之時，所有生物都不禁停下了步伐。它們望向東方，漸漸擴大的透白，那是人間的希望之源，帶來的不僅是明亮，還有一種獨特的力量。
第一縷天光照耀的地方，有個牛頭，兩腿直立，全身覆蓋著毛發的生物，以及兩條圓潤的碧色蛇形生物。它們沐浴著最純淨的天光，在霎那間就完成千萬年的進化，擁有無與倫比的智慧、悠久不衰的壽命、通天徹地的力量。
最後世界一片大亮，上天的恩賜落在每一種生物身上，完成了一次生命的洗禮蛻變。
三人震驚地看著猶如神跡的一切，跟著書中的字跡體會到了一種悠長的意境——天亮了，於是所有生物都獲得了重生。
它們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有的生物堅實了鱗甲羽翼，有的生物族群壯大，經久不衰，而還有的生物，則是開發出了神秘的創造力。
樹木欣欣向榮，一切都那麽美好。然而未過多久，情況急轉直下，突如其來跨時代的進化，使得生態遭到破壞，無數生物陷入爭鬥廝殺中。
綠意盎然時，海天雲蒸時，蕭瑟葉落時，寒霜飛雪時……這場戰爭曠日持久，種族間但凡相遇，必有一場惡戰，大大小小的戰團零散分布，天上地下，淺溪深海，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戰場。
上天的恩賜仿佛成了罪孽，力量壯大，隨後就衍生了欲望，天地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修羅場，進行著優勝劣汰的一場角逐。
三人目睹著一切，眼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鼻間好像都能聞到那股濃烈的血腥與腐臭味。
種族更替，遠比任何勾心鬥角都要慘烈悲壯。
姚徽臉色蒼白，明知自己隻不過是書外的旁觀者，仍忍不住問：“阿秋，能把這一段快進過去不？”
斐秋搖頭，目光沉重，他其實比另外兩人要痛苦得多，姚徽與蘇紫隻不過是用眼睛看，他卻是腦海裏還要再演一遍，就跟加深印象一樣，想甩都甩不掉。
這樣爭鬥吞並的日子過了很久，最初受到天光照拂的三個生物終於出麵。他們在無數種族中挑選，最終認為一種兩條腿直立行走的族群最適合統領這片大地。
他們得天獨厚地生出了創造力，雖然不及其他種族強壯，或者壽命長久，但依托著智慧與團結，他們建立了許多部落，發明出一些簡單的自保、捕獵的生活工具，在蒼莽天地間有了立足之地。
得天眷顧的三個生物便將自身化作那個種族，其中一個女子自稱女媧，她為這個種族起了一個稱呼——人類。
自此以後，時間過得飛快，三人看見草木枯榮，人類轉眼間就從垂髫小兒變得白發蒼蒼，年輪碾過的歲月裏，時代更迭。
女媧成為人族首領，教授針織耕種；伏羲創造八卦，教授天文地理；神農嚐百草，教授醫療。
這三人，就是人類的始祖，後來被尊稱為三聖。
“看來從遠古流下來的神話傳說，也並非都是假的。”蘇紫長出了一口氣，輕聲說。
“曆史上遺失的記錄很多，腦補拚湊的東西也不少，至於太久遠的傳說，沒人親眼看見，自然也就隻能從口耳相傳與寥寥無幾的記載中整理出來一套說法。”斐秋抬手揉了揉額角，眼神有些黯淡，仍兀自打起精神說，“不過既然能流傳下來，那肯定還是要有些依據的。”
“按這個走向，接下來該是皇帝出現了吧？”姚徽插口道：“不知道他跟蚩尤的戰爭是種族間的小打小鬧，還是……”
她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神色凝重地思索著什麽。
蘇紫在此刻也跟她想到了一起，脫口問道：“從萬物初始到天降光明，每個種族得到的天賦都不一樣，人類是往智慧方麵發展，那麽其實力量並沒有多強大。”
“如果皇帝與蚩尤的戰爭，真的猶如神魔亂舞，那肯定是有異能在加持，所以，異能是怎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