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落雷
蘇紫抿了抿唇，她平常時候看起來總是文文靜靜的，此時卻眼神冰冷，眉間聚起一抹肅殺的氣息。燎原刀鋒寒，電弧在她刀上流轉，雷光在她腳下綻放，她步伐敏捷，身形借著雷電騰挪，好似瞬移般時隱時現。
五枚鋼釘從遠處激射而來，其中三枚封鎖蘇紫的去路，兩枚朝著斐秋挺進。
蘇紫側身躲過，手腕翻轉，在半道上便截住斐秋身前的鋼釘，接著刀身橫放，手肘施力，萬鈞雷霆裹挾著刀氣劈砍，頓時擋住三個身體強化異能者，燎原堅硬無匹，砍在最前麵的大漢腰腹上，竟發出了鋼鐵碰撞的鏗鏘聲。
蘇紫眼神微冷，內力激**灌注刀身，大漢堅硬的皮膚終於被突破，燎原切進一半被卡住，蘇紫立即抽刀後退。大漢旁邊的兩人卻趁勢追擊，其中一人伸出手，變化伸長，成了森冷利刃，揮舞中好似切割風聲，蘇紫立即橫刀格擋，另一人卻揮舞著九節鞭直擊蘇紫的手腕！
利刃下壓，她不得不順勢後退，蘇紫左手扣住兩柄指長小刀，眼角餘光注意著九節鞭，鞭上帶著磷白色火焰，有陰冷的氣息環繞。鞭落的瞬間，一道拇指粗細的紫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到九節鞭上，隻一瞬停頓，便繼續向前，九節鞭連同火焰一並被湮滅。
蘇紫臉上浮現一抹微笑，小刀滑進衣袖中，她並沒有回頭，但方才的紫光，帶著撕裂與毀滅的力量，不出意外，多半是斐秋的雷電。手臂絲絲縷縷的疼，方才的戰鬥使原本的傷口承受了不小的壓力，但卻有酣暢淋漓的快意。
這些天的茫然、憋屈、憤怒，終於有一個地方可以發泄。
她麵對的不再是深不可測鬼驍與斐秋，而是與她實力差不多的異能者與賞金獵人，既然身處敵對的陣營，那麽剛好大鬧一場！
她心底忽然有些躁動，戰意不斷攀升，到達臨界點時似乎轉換成了暴虐。身後有一個王牌獵人輔助，再不是孤軍奮戰，她也不必再處處防備，麵麵俱到，大樹底下好乘涼，就讓她也享受一次吧。
蘇紫忽然鬆了氣力，長刀垂下，她矮身貼近手臂化為利刃的男子，那男子見她如此作為，心中一喜，並不後退，反而伸開雙臂，好像要將她環抱進懷裏。兩人距離極近，那男子胸前驟然凸出金屬尖刺，蘇紫左手握拳向前捶，男子臉上顯出一抹不屑，兩相接觸後，他的表情突然僵硬，他緩慢地低下頭，卻看見那削鐵如泥的尖刺撞上了她手上的一枚銀戒。
平平無奇的黑芒一閃，雷電順著他的尖刺滲透進身體裏大肆破壞，令他再不能動作分毫。趁他病要他命，蘇紫手臂上提，刀柄磕到他的下巴，接著刀背橫砍，硬是將他摔到了那個揮舞著九節鞭的男子身上。
隨後她欺身衝上，不再防禦，長刀高抬狠劈，大開大闔，有種秋風掃落葉般的狂放。九節鞭由磷白火焰組成，並不具備實態，在雷電的壓製下，被銳利刀鋒不斷破壞，直到最後，他被長刀貫穿，鮮血灑在地上，雷電肆虐，瞬間揮發。
蘇紫解決了三個對手，掃視一周，卻發現情勢急轉直下，原本圍住旅店的人分為了兩撥。其中一撥在電網中來去自如，距離斐秋不遠，隱隱呈拱衛的姿態，另一波則是被雷電環繞，寸步難行，還要抵擋著其他人的攻擊。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非文是最大的威脅，隻有先解決他，咱們才能再爭奪蘇紫，現在窩裏鬥，是不是早了些？”一名短發女子喝道，在她周身有許多物品飛舞，而她腳下則踩著一塊木板。
“大媽，是你腦子不清楚。”說話的是一個少年，個子並不高，身材單薄，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他抬起手，一隻鋼鐵傀儡奮不顧身地衝向短發女子，見短發女子操控著幾十枚鋼釘擋住傀儡的衝勢，少年哼了一聲，嘲諷道：“我是賞金獵人，跟你們這群異能者可不是一個陣營，我倒是想看看，燎原刀封印了異能後，你們還有什麽資格跟我們叫板！”
他雙手手腕上纏繞著一圈圈的紅線，向前拉扯，在指根係成結，在他身邊有六個形態各異的傀儡護衛，隨著他手指的律動防禦打鬥。此時短發女子的意念力大多用在防禦，作為擁有控製手段的異能者，自身的力量反而得不到太多的鍛煉，麵前的少年是傀儡師，和她的問題差不多，但倒黴就在有個斐秋控場，雷電肆虐，讓她進退兩難。
這樣的僵持同時出現在好幾個地方，蘇紫拎著燎原刀，慢慢踱步到斐秋身邊。
她淺笑著問：“你跟他們達成了什……”話還沒說完，斐秋卻扣住她的肩，猛地一甩，將她推離原地，與此同時，一支箭從方才的位置刺入，穿透了斐秋的心髒，釘入他身後的地上數寸，而箭尾的翎羽猶在顫抖。
蘇紫站立不穩後退幾步，看到斐秋單膝跪地躬著身，一時間有些恍惚，她的視線觸及到他指間淋漓的鮮血，猛地打了個寒顫清醒過來，連忙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肩，急切地問：“斐，斐秋，你怎麽樣？”
她的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另一隻手握住斐秋的手腕，想替他檢查傷勢，但斐秋卻絲毫不配合，皺眉低著頭，手按著傷口不鬆。
“你讓我看看啊！得趕緊治療！”蘇紫的聲音不由得大了些，腦子裏一片空白，斐秋還是不動，她猛地一扯，斐秋不由自主地被帶倒在她懷裏，蘇紫這才看見他的臉色煞白，手腕涼地跟冰似的，還在輕微顫抖。
“你別嚇我，斐秋，你怎麽樣？”蘇紫反複地詢問，見斐秋實在沒有反應，她咬著唇將他一條手臂環在自己的脖頸，整個人偎在他懷裏抱著他的腰，扶他站起來。剛才那一箭快得恍若幻覺，射穿的是他的心髒，即便是王牌，心髒碎裂的話，還能活下來嗎？
她心裏沒底，有些惶恐，更多的是無措，這個人雖然騙她算計她，也想利用她，但畢竟從沒有傷害過她，何況他又是為了保護她才會被傷到。她想起那支箭，精準又迅猛，好像蓄勢待發終於離弦，帶著死亡的氣息襲來，讓人根本來不及防備。
如果不是斐秋相救，那一箭她接不下來。
“落雷。”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輕道。
隨後隻見天際聚集起一片厚重的烏雲，就停在不遠處的一棟高樓上，其中雷電光弧閃爍，斐秋話音落下的霎那，雷聲大作，轟隆隆的聲音振聾發聵，紫色閃電忽閃忽滅，好像把天都割成了道道裂紋
須臾之間，所有雷電凝成一股，以萬鈞之力轟下，勢不可擋！
蘇紫原以為這座樓可能都要塌了，但沒想到，一束光突兀地出現，籠罩住高樓，硬生生擋住了這一擊，雷電烏雲消散時，光束也碎成零星亮點。
“你沒事了？”蘇紫問道。她現下稍微安穩了心神，理智回籠，便意識到能做出這樣攻擊的斐秋，傷勢一定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重，畢竟是王獵，保命的手段總有很多，況且，他不是還有自愈的異能嗎？
“誰說的，很疼啊。”斐秋聲音虛弱，整個人都賴在她身上。
蘇紫鬆開他後退一步，斐秋隻好自己站直，他指間的血跡已經**然無存，蘇紫圍著他轉了一圈，視線在他身上逡巡，看他破了兩個洞的襯衫中白皙皮膚完好無損，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你剛才臉色很差。”蘇紫說。
斐秋摸了摸前胸，漫不經意地回答，“哦，老毛病了，不礙事。”
蘇紫一怔，忽然想起來他一個極少為人知的秘密——暈血。
居然這麽嚴重嗎？
“區區一支箭，能對我造成什麽傷害？要真被一擊KO，我還混不混了。”斐秋恢複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安慰著蘇紫。隻是，他眼底暗沉冷厲可以藏起，那抹幽綠卻是揮之不去，可見他受的傷並不是他所說的這樣輕鬆。
但蘇紫也知道多說無益，於是換了個話題，“那可是一棟辦公樓，青天白日的，有很多人在上班，你就不怕這一道雷下去，平白搭上了許多無辜者的性命？”
她無論說什麽都是正正經經的語氣，斐秋也樂得回答她，“不會，中箭的時候我就探查過了，有一個異能者在保護著那個射箭的人，這種程度的雷擊，隻是讓他們喪失行動力而已。”
蘇紫點頭，若有所思地問道：“剛才那一招叫落雷？”
斐秋笑道：“對，拉風不？”
蘇紫沉吟片刻，說道：“按你的風格來看，或許可以起個更拉風一點的名字，比如……紫電劫雷之類的。”
斐秋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眉不自然地皺起，似乎是在憋笑，但實在是憋不住，笑意便攀上了臉頰，“你太可愛了，蘇紫，我越來越喜歡你了，你說怎麽辦才好？”
蘇紫突然想起偶爾在網上看到的一個段子，於是平靜地說道，“我也挺喜歡……”
“我知道你也挺喜歡我的。”斐秋搶先說道，將她後半句話堵回了嘴裏。
蘇紫抬眼審視地看著他，思緒百轉千回，想到他們三次相見的“巧合緣分”，想到他向她借鹽，最後一起吃了頓晚餐，以及他的斐氏宅急送，還有消毒水充盈的醫院陪伴，廢棄遊樂場的璀璨燈光……
短短幾天，竟有這麽多記憶可回首。
還有一點，算上她被飛翔者偷襲，加上這次，他已經救了她兩回。蘇紫心中一動，唇邊忽而綻開一抹笑容，“嗯，我也挺喜歡你的。”
斐秋微愣，那幽綠的瞳色逐漸深沉，染上了墨色漆黑，蘇紫突然有種危機感，然而她還未來得及退卻，斐秋卻展臂攬住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頜，重重地吻住她的唇。比起上次在車裏那蜻蜓點水般的唇角一吻，這次的親吻不再朦朧溫柔，而是充滿了侵略與占有的意味，想要索取更多，但他終究還是克製下來，他了解蘇紫，若是再不收斂，隻怕她的刀頃刻間便要砍下了。
隻是猶不甘心，斐秋移到她臉頰上又親了一口，直到她耳根都紅透，眼看著就要惱羞成怒，斐秋一臉笑意地才鬆開她。
沒關係，時間還長著呢，該是他的，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