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殺意 第一章(6)
維薇喝了太多的酒,睡得又沉,我舍不得讓她跟著一起遭罪。給她蓋好被子以後,便獨自開車穿越黑夜來到了荷塘村。
“這個屋兒是吧?”我直入主題問身旁民警。
他點頭,“對!”
穿上連體服、戴上手套和鞋套並做好相應準備後拎著工具箱進入現場。
已經記不得多少次踏入過案發現場,這裏讓我感觸最深的不是空氣裏的血腥味,也不是現場的血跡斑斑,而是一種別處感受不到的死寂。生命的消逝會讓你變得渺小,像是無人問津的浮萍,更像是無聲劃過的塵埃,是否存在過從不會有人願意記得。
進去時張弛正在對房內物品逐一排查,死者遺體就在他不遠處的空地上。簡單打了一聲招呼以後,我將工具箱放在地上,觀測屍表。通過未見明顯渾濁的瞳孔、鬆弛肌肉與未成形的屍斑來看,報案人的供述是正確的,死亡時間應該不會超過三個鍾頭;從死者整齊的衣物判斷生前應該沒有遭受過性侵害,甚至是沒有發生過任何掙紮,很有可能是在渾然不知的情況下被一擊致命;屍體呈現出來的姿態是趴狀,最明顯的傷口在後腦,也就是頂骨下方,創口很深,白骨森森赫然可見,錯綜複雜,貫穿了後腦的矢狀縫和人字縫。
但死者的其他部位,譬如背部,腿部無明顯傷痕。
說明凶手行凶毫無前兆,不存在爭執以及行凶前的廝打,殺人之心非常的明確,所以致命的創口都匯集在頭上,先是致命的一次劈砍,又瘋狂地連續劈砍了四五下,不給對方任何活下來的希望。
從創邊欠齊,創內外寬內窄,無鈍角,無組織間橋的情況來看,是銳器造成。
“沈法醫,看出什麽來沒?”有人問。
“噓!”豎起一根手指,我示意他們安靜一點,現在我需要安靜。
地麵的血跡形態很幹淨,從死者下位後腿兩三步的位置上有一張桌子,桌子上麵有一盞還在亮著的台燈,下麵是小賣鋪裏都可以買到的廉價日記本,有幾行娟秀工整的字跡還沒有寫完。
重點是,台燈和日記本上有少量噴濺血跡。
那麽死者應該就是在旁邊這個位置上受到了第一擊,雙腿一軟,一個前撲趴到在地上,隨後的擊打中造成了牆壁上的噴濺血跡和地麵上的血泊,現場沒有轉移和滴落狀態血跡,說明屍體沒有轉移過,很大程度還原了當時的情況。
還有另外一個重點。
這個現場和前一起案子的現場極為相似,不管是凶手的手法還是痕跡情況都很像,尤其是一樣完好無損的門鎖。
“沈毅,死因是什麽?”廖大國問我。
表麵上來看應該是顱腦性損傷致死,但還要進行具體的解剖才能得結論。不過就現在而言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查這兩個死者之間有沒有聯係,以及她們之間是否存在共同的特征、愛好,是否去過同一個地方。
“沈毅,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你是法醫,你隻要給我們提供線索,該怎麽查用不著你在這兒指揮。”向來令我討厭的就是廖大國這種不屑一顧的語氣。
“我給了你一個更深入更直接的答案不高興嗎?”
“我要的是線索,線索知道嗎,你說這些有屁用啊,都說了你不行,難怪段局會找新的法醫來。”從我到局裏開始廖大國長對我就處處擠兌,頻頻示威,大有不滿之意,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兒得罪他了。
“廖隊你這麽說話就不怕打臉?”全局上下也就隻有張弛,會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義無反顧地力挺我,“根據現場勘察的結果以及沈毅對屍體的研判綜合來看,兩起案子的凶手很可能是同一個人,你不是嚷著要線索嗎,沈毅已經給了你一個非常正確的方向,目的是為了防止凶手再次作案,避免更多無辜的人受害,也縮小了你們的偵查範圍,減少我們局的人力資源浪費,於情於理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沈毅啊?”
廖隊被說得一臉不是,無力反駁。
“弛子,幹活吧。”
人要適可而止,給別人留退路就是不給自己和身邊的人惹麻煩。
我也不想把弛子拉進我和廖隊的冷戰中,他們針對我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也早就習慣了這種冷嘲熱諷,所以我從來都隻做好自己該做的,不多言不多語,就像廖隊說的,案件進展如何,結果如何,都和我沒有關係。
可回頭看看死去的人,卻心有不甘,所以我想當刑警,衝到案件的第一線,因為我也嚐過失去至親的痛苦,也體會過背負仇恨的折磨。
回到局裏。
我坐在法醫室裏麵,看著解剖台上冰冷的遺體。
拍照,留證,等待家屬簽字。
我這一坐就是一宿,不知不覺中就睡了。
同樣是閉眼,但有些人這一閉,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第二天早上。
維薇很早就來到局裏,她進入法醫室的時候我剛好醒來,四目相對,我感受到了她目光中的異樣與不自然。
“已經聯係上家屬了,準備開始吧。”她開始準備工作,“死亡時間驗明了嗎,我來確定死因。”
良久我都沒吭聲。
站在解剖台旁的她轉回臉,問我,“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沒說什麽吧?”
“說什麽?”我調侃她,“說你喜歡我嗎?”
“我是你老師,請你放尊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