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殺意 第二章(2)
本來還是晴空萬裏,突然電閃雷鳴起來,來得是那麽的突然,就像值班室裏這個不速之客。令我和張弛感到恐懼的不是快遞包裹中居然藏著一具女屍,而是這個東西是如何出現在分局值班室裏的!
維薇回來的時候淋了雨水,我本打算噓寒問暖一下,但看到她身上披著廖大國的衣服後就打消了這個自取恥辱的念頭。
值班室裏維薇緊盯著快被腐敗**洇透的快遞包裹以及裏麵拉黃色,散發著屍胺臭氣的女屍,一雙好看清秀的眉頭緊緊地連在一起。因案情極為特殊,來不及通知死者家屬,維薇第一時間做了初步屍檢。
望著蹲在地上做屍檢的維薇我回憶起很多。
那年我還小,我爸和我媽共同參與了一起滅門慘案的偵破工作,一連幾個月終於突破性的進展,案件一度陷入僵局。後來,蒼天有眼,我媽在一名死者的遺體中成功找到了一個可以破案的重要線索。
可是……
她卻因為這個死了。
那天和今天一樣電閃雷鳴,大雨瓢潑,我透過櫃縫看到玻璃上的血手印,聽著母親撕心裂肺的慘叫卻無能為力,我痛恨自己,更痛恨沈大義,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他不是一個好警察。
後來我親眼目睹母親**全身被一個男法醫切開胸膛,取出內髒的過程。我覺得法醫就是這世界上最沒有冷血無情的職業,我發自內心地痛恨,更痛恨自己沒有能力反抗,才在沈大義一手策劃下做了法醫。
我從來不會掏空死者內髒,哪怕是案件需要驗明髒器病理我也絕不會這樣去做,因為我能理解家屬看到親人被切開粉碎時的那種比死更痛的痛,他們恨不得代替親人去死,我也恨不得代替我的母親!
“沈毅,叫你好半天了……”耳旁傳來維薇的聲音,“你留下來幫我一下,麻煩其他人都先回避一下,死人也是有尊嚴的!”
值班室裏隻剩下我和維薇的時候,我開始幫她遞工具。
維薇一直在觀察死者除致命傷外的其它傷口,但我主要留意的還是死者頸口這致命性的一刀,血管被精準切斷,創緣整齊,創周出奇幹淨,或說沒有血跡存在,就連衣服上也一樣少見。
動脈切斷血管就會變成失控的水管,血液頃刻間如熔漿一樣噴射,無法控製地噴濺到任何地方,譬如麵部、衣物,這具屍體的情況卻與之相反實在奇怪,為了解開這一謎團我又觀察了一下屍表變化。
死者屍僵達到半高峰狀態,瞳孔中度渾濁,屍斑還在按壓可隨之消失重現的初期階段,容易滋生細菌的腸道部位並沒有出現屍綠,說明死者死亡時間不超過24小時,具體推斷應該在15到18小時之間。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昨夜也下過一場大雨,明白了……
是露天現場,案發時正在下雨。
昨天夜裏九點到十點之間,死者冒著雨獨自走在某條僻靜的路上,在經過泥濘陰森的小巷子裏時,忽然有一個人從黑暗裏衝了出來,幾番掙紮,她還是沒有逃過這一劫,被凶手殘忍地割了喉嚨。
血止不住地濺落在她身上,又很快被雨水衝洗得毫無痕跡。
我睜開眼睛看向死者的雙腳,一隻穿著鞋子,另外一隻光著。
穿著鞋子的這隻腳除了腳踝處有淤泥外,腳背和腳底都很幹淨,指甲縫裏麵也沒有淤泥。但沒有穿鞋的這一隻就完全相反,從腳底到腳踝沒有一處是幹淨的,很顯然是在和凶手搏鬥中造成的,而她下顎、肩膀上的幾處擠壓傷足矣說明。
維薇放下了鑷子,深吸氣,“死亡時間是十七小時,昨天夜裏九點到十點之間。”
與我的判斷基本一致。
“帶回法醫室裏住準備解剖!”
回到法醫室裏,維薇自上而下一次性劃開死者胸腔,用骨剪輕而易舉剪開死者的肋骨和胸椎,後切開心包與脊椎連接的結締組織,將心包完整剝離,全過程發出來的聲音就像是折斷的紙殼一樣,嘎吱嘎吱……
她接下來的要求更加殘忍,遞來一把刀,讓我將心包打開對心髒稱重,再看看心房內有沒有病理改變。看著冷漠地將死者肺切成斷子,然後攥在手裏麵擠壓,黑紅色的**從肺中滴落時我的心難受極了。
“死者生前有肺部積液。”說完她看向我,問,“怎麽還不切?”
手術刀很沉重,我的嘴巴也很沉,說不出話來……
維薇皺眉,似乎非常失望,“我來吧……”
她把解剖刀拿回去小心翼翼地割開心包,並對心髒稱重,又切開檢查心房與血管結構,沒有發現粥樣硬化與心房病變,可見死者心髒健康,不過心包倒是存在問題,確定為心包積水。
“我有點不舒服,抱歉……”
我撂下手上的工具,走出解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