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支付
5月13日，上午與王天明見麵之後，朱思異獨坐良久，最後拿起手機，打了幾通電話。通話之後，他站起身來，走出咖啡館的門，腰板筆直地向辦公室所在的寫字樓走去，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
半小時後，約中午十二點，朱思異的辦公室響起了急促地敲門聲。還沒等朱思異應聲，華田推門而入：
“不好了，朱總。”華田臉色微紅，用顫抖的聲音說道，神色甚是慌張，一失平時優雅穩重的形象。
“怎麽了？”朱思異不慌不忙地說，他身子陷在高背轉椅中，一手夾了支雪茄，樣子很是悠閑，“什麽事，沉住氣。”
“樓下保安打電話上來，說有人在大廳裏鬧事，向我們公司要錢。”
“要錢？”朱思異“騰”地站了起來，“什麽人？”
“保安沒說。鬧事的人也不上樓，就在大廳裏舉著標語嚷嚷。”
朱思異猛吸一口煙，定定地站在桌邊，皺著眉，抿著嘴，半晌不說話。
“怎麽辦，朱總，物業的經理要我們下去處理。”華田看朱思異半天不說話，著急得直跺腳。
“這樣，”朱思異斜眼看著華田，邊想邊說，“華田你先下去看看什麽情況，看能不能幫他們勸走，就說我不在，鬧事也沒用。如果他們不走，你看他們有什麽要求，給我手機上打電話。到時我們再相機行事。”
“這，這樣行嗎？”華田為難的說。
“行不行，試試就知道了，他們的目的是要錢，又不是鬧事，你說是吧？”朱思異用拜托的眼神望著華田，“好妹妹，這事就指望你了，我下去反而不好辦。”
“那，那好吧，我下去試試。”華田猶豫著轉過身，向門口走去，她在門口回過頭來，很不放心地說，“朱總，那你隨時準備接我的電話哦。”
“嗯，去吧，萬一不行，我馬上下來。”朱思異帶著微笑，寬慰她說。
朱思異看著華田出了門，重新在高背椅上落座，不急不忙地抽起煙來。
十分鍾後，手機鈴聲響起，朱思異看了一眼屏幕，正是華田的號碼。他沒有動，看著手機一陣陣的震動，待震動到第五次時，他拿起手機，調整一下呼吸，接下接聽鍵。
“喂，小田啊。”他故作平靜地說，“找我有事嗎？”
“朱總。”小田的聲音，聽著都要哭起來了。
“嗯，你說。”朱思異的聲音也變得嚴肅。
“有人要債找上門了，說我們欠他們公司五百萬，賴著不還。”華田帶著哭腔焦急的說。
“別急，小田。你問問清楚是哪家公司？”
“是——，朱總您稍等。”
聽筒裏傳來華田問他人的聲音。一會華田說道：“朱總，是鳳翔藝術。”
“我知道了，小田，你和他們說，我錢都準備好了，今天晚上就到帳。”
“哦，好的。”
華田長長的籲了口氣，掛了電話。
十分鍾後，華田再次敲響了朱思異辦公室的門。臉漲的通紅，氣喘籲籲，臉上似還有些淚痕。
朱思異笑著將華田迎了來，“辛苦你了小田，來喝口水壓壓驚。”說著，朱思異給華田倒了杯水，放在會客區的茶幾上。
“朱總，這都是些什麽人啊，亂哄哄的擠在大廳裏，嚇都嚇死人了。”華田坐到會客區的沙發中，兩手放在膝上，還瑟瑟發抖。
“以前一家合作的公司，有點帳沒弄清。”
“太粗魯了，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幸好我是女生，要是男生下去，準被他們揍。”
“他們也就是擺擺樣子，嚇嚇人，不敢動真格的。”朱思異笑了笑，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反正這種人，我是不想看到的，太野蠻了。”華田一臉厭惡與不屑的表情。
“委屈你了，一會去休息會。”
“嗯，”華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那我出去了，朱總。”
朱思異點了點頭，看著華田輕巧的走出辦公室，關上了門，他又坐回到高背轉椅中。
“好了，現在整條街都知道我窮了。”朱思異想，王天明說的兩條，他已經完成了一條——散播自己財務危機的消息。那麽，現在隻剩下死等了。濃濃的雪茄，也難掩他心中的忐忑。他軟軟地靠在轉椅中，陷入了沉思。
今天的安排，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那批過來討債的人，也是他在咖啡館裏幾通電話的結果。
劉桐負案在逃，本身不敢聲張。這是朱思異的基本判斷，也是他不想付款的心理仰仗。但如果發現勒索的款項沒有到帳。他會采取什麽措施呢？朱思異將煙灰輕輕的彈落到煙灰缸裏。
將他在朱思異家牆外聽到消息，報告給警察？這是最壞的結果了，他無憑無據，警察收到這樣的信息又能怎麽辦呢？最多加大對他朱思異的調查力度，而他朱思異擁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證明他與劉子安的死無關。
更何況，朱思異清楚地記得，那晚他對洛菲說的話，關於劉子安的死，隻說那是個意外，至於如何意外，怎麽意外，他並沒有說。連洛菲都不知道的事，這個劉桐又從何而知呢？
朱思異心裏有這個底，他才能沉下氣來與劉桐周旋。他有自己對付劉桐的計劃，本來寄希望王天明能查到劉桐的位置，然後主動采取行動。現在隻能被動的等劉桐的出現了。
想到這裏，他瞟了一眼書架旁邊的保險櫃。
那裏有他提前準備的三百萬現金，書架下還有一隻大尺寸的旅行箱，隨時準備裝滿現鈔。這筆錢就是引劉桐出來的誘耳。朱思耳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現在是下午三時，朱思異在辦公室裏已經呆了兩個多小時，五月的天黑時間大約在七點。朱思異看著牆上的時鍾，他估算劉桐來消息的時間應該在三至四點之間。也就是說，在後麵的一個小時內，劉桐就會以某種形式來聯係他朱思異。劉桐應該會留下足夠的白天時間，為可能的變化作準備。這是朱思異的直覺，如果是他，他就會這麽做。所謂英雄所見略同，他相信劉桐的思路應該與他有相似的地方。
三點十五分，擺在桌上的手機閃著光震動起。
朱思異拿起手機一看，一個陌生的號碼。他條件反射似的環視空當當的辦公室一周，然後調整呼吸，接聽電話。
“你好。”朱思異平靜而禮貌的接起電話。
“錢打了嗎？”聽筒裏傳來冰冷的聲音。
“什麽錢？”
“……”對方沒有說話。
“哦，你是寫信的那位。”朱思異恍惚大悟似的說，“你終於打電話來了，我都快急死了。”
“少廢話，中午你們表演的也夠到位了。不管自樣，今晚二十四點前，錢不到帳，你知道後果。”對方的聲音，如同是從咬緊的牙縫中滲出。
“先生，子安的死我也很難過，可能是個意外吧。錢我準備好了，但數額太大，銀行查的緊，不讓走帳。你說個地方，我把現金給你送過去。”
“……”
半晌對方沒有說話，對朱思異突然提出的問題，對方並沒有心理準備。
“先生，要不你來我辦公室取也可以。”見對方不方話，朱思異建議道。
“不了，現在是三點二十分。二十分鍾後，你把錢送到地下停車庫。帶著電話，我告訴你放在哪裏。”
“好，一言為定。”
朱思異的聲音裏沒有被勒索者的惶恐，反爾有一絲興奮。
他掛了電話，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將手機揣進口袋，麻利地走到書架邊打開保險櫃，將十萬一紮的現鈔丟進旅行箱，三十紮，滿滿一箱。
扣好拉杆箱，朱思異試了試份量，然後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向門口走去。
朱思異乘電梯直下地下一層停車場。
藝術街區地下停車廠很少，朱思異辦公室所在樓房有地下一層，也是這街區改造前的地下倉庫。改造後作為車庫使用，因為平時車輛不多，大家更願意把車停在路邊，車庫的使用率不高。安全設備也差，幾乎沒有人管。
劉桐能知道這有個地下停車庫，說明他也是對周邊的地形，進行了專門調查的。朱思異邊走出電椄，邊想。
他看了看手機，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分鍾，他站在電梯間的入口，等待著劉桐的電話指令。電梯間地車庫的中央位置，從電梯間的門口，向外看去，車庫裏空無一人，零零散散地停了些車輛，車上落了厚厚的灰塵，一看就停了很久無人問津的樣子，照明不足，除了電梯間，外麵暗暗的看不清楚。整個車庫顯得有點陰森荒涼。
手機準時響起。朱思異接起電話。
“錢呢？”聽筒裏傳來剛才那個毫無感情的聲音。
“在箱子裏。” 朱思異把箱子推到身前，比劃了一下，一麵環視四周，他知道劉桐一定就在這個車庫裏。
“把箱子打開。”
朱思異依言蹲下，打開箱蓋，斜著箱子，衝著電梯間外，展示了一圈，他不知道劉桐是躲在哪個方向觀察，但必須要讓對方看清箱裏是實實在在的三百萬現鈔。
“好了，扣好箱子，放在原地，你可以回去了，馬上。”對方的聲音變成了一種威權的命令，說完，對方掛斷電話。
朱思異按照要求，扣好箱子，左右看了看車庫裏的通路設置，爾後返回電梯間，按下上行鍵，待電梯到位後，他穩步走進電梯，按下1層的按鍵。
電梯在一樓停下，朱思異箭一樣的衝出電梯，奔向路麵，他的越野車正停在路邊的停車位上。
他遙控打開車鎖，鑽進駕駛位，發動車輛，向地下停車庫唯一的出入口駛去。
車子駛入車庫，悄無聲息的向電梯間靠近。一個健碩的身影正拖著朱思異剛丟在電梯間門口的那個拉杆箱，準備離開。
朱思異血液上湧，心跳加速，眼中因興奮而帶著血絲，他瞪大仇恨的雙眼，屏住呼吸，腳恨恨的踏下油門，車子在轟鳴聲中，從後麵向那個身影撞去。
就在越野車的前保險杠要接觸到那個健碩男人身體的刹那，男人條件反射似地跳了起來，身體向空中彈起，爾後重重地摔在引擎蓋上，滾落在車的一側。
朱思異踩下刹車，車子在輪胎與地麵刺耳的摩擦聲中，以漂移的姿態，倒了個頭，再次向落在地上的身影撞去。
車子駛過，卻沒有傳來撞擊的聲音，也沒有壓過異物感。朱思異在後視境中看到黑影向側方打了個滾，踉踉蹌蹌地向車庫的一角跑去。
“媽的！”朱思異一拳砸在方向盤上，恨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