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案情(二)
慕容北沒有說話,南宮雪匯報的情況,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他腦海裏一個迷團——“動機”。在劉子安身邊並不複雜的人際關係中,能夠引起殺意的,如果不是愛恨情仇,那就隻能是財富了。足夠大數目的財富,可以喚起人無窮的占有欲,也會由這種貪婪,變得凶殘。三千萬,這個數目足夠大了,足夠碾碎一個人的良知,什麽親情、友情、愛情在這個數目麵前,怕都要瑟瑟發抖了。
大家見南宮雪停了下來,也都把目光投向了慕容北。
“怎麽了,怎麽不接著說了。”半晌,慕容北回過神來。
“看你走神,沒敢往下說了。”南宮雪半開玩笑的說。
“哦,說吧。後麵還有什麽情況?”慕容北露出歉意的微笑。
南宮雪輕輕清了下嗓子,接著說道:“這筆資金當時有一部分投入到了柯俊南與朱思異合開的藝術品公司了。其他的暫時還沒有查明去向。”
“哦,為什麽?”慕容北挑了雙眉,問道。
“查這資金的流向,是需要審批的,不然銀行不配合。”南宮雪聳了聳肩,一臉無奈的樣子。
慕容北知道,這筆錢在案件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這筆錢一是柯俊南與朱思異之間的事,與劉子安又有什麽關係呢?劉子安在這裏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以致於她會丟掉性命。
所以,首先要查清了這筆錢,錢的問題查清楚了,凶手殺害劉子安的動機問題離的解決也不遠了;一但動機問題解決,真凶也會逐漸浮出水麵。
想到這裏,慕容北坐直身體,鄭重地說:“雪兒,你馬上打報告申請,一定要把柯俊南這筆保險金的來龍去脈查清楚。”
“是,我現在就去寫。”南宮雪說完就向門口走去。
“嗨,開完會吧,你也要掌握案件的全麵情況啊。”慕容北發覺剛才自己的指示有些急了,“沒想到你這丫頭比我還急。”他自我解嘲似地說。
大家哄堂大笑聲中,南宮雪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我說說朱思異的情況吧。”慕容北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說:
朱思異與柯俊南是大學同學,同學美術專業,兩人都很刻苦,深得老師的器重。兩人的關係也一直很好。畢業後,兩人一起創辦了藝術品公司。公司主要由朱思異打理,柯俊南隻能算是掛名的股東。朱思異家境貧寒,自幼喪父,由母親一人養大。大學時代就常受柯俊南的接濟,可以說兩人關係非同一般。在柯俊南遭遇家庭變故後,他也挺身而出幫柯俊南張羅一切。這兩年柯俊南都是在朱思異的照顧下生活。可以說朱思異如同家人一樣的存在,才讓柯俊南能夠安然如常的生活。
慕容北將朱思異的情況簡單介紹完之後,站起身來,在辦公室的空地上踱起步來,這是他要對案情進行綜合分析的標誌性動作。與會的人員打開筆記本準備好記錄與自己相關的部分。
“當前案情可以概括如下:
劉子安被害的第一現場,表麵上看是在林屋小區310號房間內。在310號房間內也發現了殺害劉子安所用的繩索,繩索上有且僅有柯俊南的指紋,這可以作為一個直接證據使用。柯俊南最後消失的地方,正是他駕車向澱湖湖岸駛去的路上。這是柯俊南運送屍體,向澱湖拋屍的間接證據。
從時間上來看,劉子安被害的時間段內,隻有柯俊南與她在一起,可以說柯俊南成為殺害劉子安的第一嫌疑人,仿佛順理成章。
因此,找到柯俊南仍然是當前最緊要的任務。根據出入境部門的信息,並沒有柯俊南出境的記錄,此人應該還在境內。大勇,你繼續督促各個警署,同時與其它省份協作,加強對柯俊南的緝查力度,找不到他,也要打草驚蛇,讓他動起來。
對朱思異的調查要向深度發展。從他管裏的柯俊南那筆保險賠償金著手,查清資金的使用情況。前期據朱思異反映,柯俊南在出逃之前,曾找他簽過一些委托文件。將公司和資金全權委托他管理,從這個角度來看,案件可能與公司和資金的運用會有一些關係。
從劉子安被害當天的情況來看,朱思異似乎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能夠證明他並不在遠浦區。包括劉子安被拋屍的時間段,朱思異也有不在場的證明。他的這些證明是不是太過完美了呢?“
說到這裏,慕容北停下腳步,環視與會人員。
“師傅你的意思,是不是他的不在場證明有故意製造的嫌疑。”武元勇恍然大悟似的說。
“有這個可能吧。”慕容北歎了口氣,“總覺得這個人有點老謀深算的感覺。但他能有什麽理由去向劉子安下手呢?劉子安隻是身無分文的一個護士而已。”
“嗯,動機,他沒有殺害劉子安的動機。”武元勇說道。
“也許,隻是因為我們還沒理順他們之間的關係吧。”慕容北緩緩說道,他相信隨著案情調查的深入,各種關係會慢慢被理順,現在看起來不合理,甚至是不可能的事,都會變得合乎情理和邏輯。
“在柯俊南找到之前,咬住朱思異。”慕容北下決定似地說,“把他的前後左右查個清清楚楚。”
“還有這個人,”慕容北說著走到白板邊,指著洛菲的照片說,“此人是朱思異身邊最親密的人物,也許她能成為攻擊朱思異防線的一個突破點。”慕容北眼睛裏閃著興奮的光芒,仿佛他已經看到突破專案組麵前的防線一樣。
“好吧,會先開到這。”
在慕容北分配完任務之後,與會人員陸續離去,辦公室裏隻留下他與心理顧問張凱莉兩人。
對案件中的一些問題,他必須要征求張凱莉這位心理專家的意見。
張凱莉站起身來,會開了半天,她也需要活動下筋骨。她走到窗前,窗外天氣晴朗,陽光燦爛,是個適合戶外活動的好天氣。
“說吧,把我弄過來,需要我做什麽?”張凱莉轉過身來,背對著窗,看著慕容北說。
“嗯,這個案件中的核心人物,需要你來幫我解讀。”慕容北迎著張凱莉的視線。
“你說柯俊南吧。”
“對的,他的記憶問題,以及由此產生的影響。你還要幫我評估一下他的行為能力。”
“你把他的病曆給我看看。”
“好的。”
慕容北走到辦公室前,找出一遝文件,遞給張凱莉。這是南宮雪從X省省立醫院帶回的柯俊南的治療病曆。
張凱莉拿著病曆,重新坐到沙發中,厚厚的一遝病曆,一頁頁翻過去,看得甚是仔細。慕容北為她重新倒了水,坐在她身邊,靜候這位專家的評估。
半小時,張凱莉放下病曆,輕輕籲了口氣,說:
“他的問題是可以通過治療解決的。”
“哦,你的意思是說,柯俊南的記憶問題是能夠治好的?”慕容北訝然到,他一直以為,柯俊南腦子的問題是事故的後遺,是將伴隨他終身的痼病,沒想到經過張凱麗這麽一看,馬上顛覆了他相當然的思維。
“是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沒及時治療。聽你們會上說的,應該錢不是問題吧。”
“是啊,三千萬的保險賠償金,錢當然不是問題。那麽問題出在哪呢?”慕容北沉吟道,突然,他的腦海裏仿佛靈光一閃,說道,“既然錢不是問題,那就是有人不想讓柯俊南恢複正常了。”
“也隻能這麽解釋吧。”張凱麗附和道。
“那他現在這種狀態,對生活影響大嗎?”慕容北問。
“當然大了,照病曆上說,柯俊南每天早晨醒來,他對入睡前所有的有關事件和人物身份的記憶都會被屏蔽。也就是說,他的記憶是不連續的,要繼續昨天的生活,必須要有人將之前發生的事件重新告訴他。”
“也就是說,他不能如正常人一般在社會上生活,或者可以說是某種程度上的智力殘疾。對嗎?”
“可以這樣理解,智力殘疾。”張凱莉點了點頭說,“智力包括記憶能力和邏輯思維能力,記憶能力上的問題,可以算是智力問題。因為記憶的問題,他不具備正常參與社會活動的能力。這也算是對他活動能力的評估了。”
“嗯——”慕容北摸了摸下巴,沉吟半晌,突然一拍大腿說,“凱莉太謝謝你了。”他兩眼露出喜悅的光芒,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怎麽,這個評估這麽重要嗎?”看著柯俊南興奮的樣子,張凱莉笑著問他。
“當然,這是理順他們利益關係的關鍵一環。凱莉,你看,柯俊南的記憶問題不解決,他就不能以一名正常人的身份工作、生活,參加社會活動,從法律的角度來說,他就是限製行為能力人。限製行為能力人,需要指定監護人,而柯俊南的監護人正是朱思異。”慕容北一口氣把這其中的關係說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說,朱思異為了監護人的地位,故意不讓柯俊南接受治療?”
“是的,這樣一來,三千的保險賠償金就可以完全由朱思異掌握了。”
“那這和劉子安又有什麽關係呢?”
“這——”慕容北思忖道,“作為醫務工作者,劉子安應該也知道柯俊南的記憶問題是可以康複的吧?”他看著張凱莉,似是不敢確定。
“嗯,她是護理人員,對柯俊南的病情應該是清楚的。”
“那劉子安成了這一秘密的知情人,也許正是這一點害了她的性命……”
慕容北歎了口氣,站起身來,他感覺離真相的距離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