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逐夢守家
易家花園，正上演一場龍虎鬥。
席維安發現了一個混進易家的年輕人，卻不想對方身手很不錯，一上來就卸了四名士兵的槍，還一個個撂倒，直到他親自出手。
隻是動靜太大，驚動了易家人，還有鍾秀的好友劉清芬。鍾秀今天的櫥窗秀，多虧劉清芬帶朋友來救場，其中一個就是劉清芬的表哥陸培，也是席維安抓到的年輕人。
陸培自從上次見到鍾秀，就一眼鍾情，從空中花園的舞會，到今天櫥窗秀跳踢踏舞，總想製造和鍾秀再遇的機會，可是一直錯過，才躲在鍾秀的後車廂混進易家大宅。
“表哥！”劉清芬一看陸培被打到在地，也顧不得隱瞞了，跑過去扶起他，對眾人尷尬解釋，“這是我表哥，陸家的少爺，他聽說易家花園非常漂亮，想要來參觀。對不起！真得對不起！”
鍾秀看陸培眼熟，卻有點想不起來。
“易三小姐，我們見過麵，我還幫過你，記得嗎？”陸培豈能再錯過好機會，咧著大大的笑容。
“啊！你是撒鈔票的那個人！”鍾秀想起陸培的耍賴笑容。
“鍾秀，對不起，我這就把他帶走。”劉清芬拉著陸培就走。
“站住！”席維安卻喝一聲，“我好像在那兒見過你。”
陸培安之若素，轉身任席維安打量。
“你是黃埔軍校優秀學生代表，不過被軍校開除，成了廢物。”席維安也想了起來。
當初，對這小子的印象其實挺深，同為軍人，他遺憾的就是不能文武雙全，所以看到文武雙全的後生晚輩，還頗為期待，誰知對方成了這等浮誇的紈絝子弟，讓他失望透頂。
“來者是客，為什麽發這麽大脾氣？”鍾靈哪裏知道兩人其中的淵源。
“小子，今後別讓我在這兒看到你！”席維安冷笑一聲，轉頭走了。
陸培聳聳肩，朝大門走去。
劉清芬猶豫著，最終跟著鍾秀，和易家人回到客廳。
“伯父，我表哥他從前不是這樣的。他曾是很出色的黃埔學生，誌向遠大，可有人逼他對老師舉起屠刀，逼他與同窗生死相搏，他做不到，所以離開！”國共兩黨北伐，結果蔣介石掉轉頭來就對共產黨翻臉，死了多少曾經的戰友、同袍，劉清芬為表哥鳴不平。
坐在沙發裏，一臉陰沉的席維安冷冷看向劉清芬：“劉小姐，你知道今天在這裏說的話，足以讓你進監獄嗎？”
呂超聞立刻招來兩個士兵。
“姐夫！”鍾秀上前護住好友，“清芬沒有冒犯的意思，再說她是我的朋友！”
“席維安，我不管你在外麵幹什麽，不能傷害鍾秀的朋友，更不準再在我家動武！”鍾靈神情嚴厲。
在席家，席老爺子也罷，席維安也罷，動手永遠比動口快，鍾靈已經受夠了！這裏是她的家，沒有席家的作派！
席維安垂了眼，對呂超聞默默一搖頭，呂超聞會意，帶兵下去了。
“易伯父，我的表哥為了參加軍校，差點被祖父打斷雙腿，忍受刻苦的訓練，衝在北伐的前線！您是個有良心的商人，曾經也相信過蔣介石，以為他可以帶來三民主義，可結果呢？你們都成了他的錢袋子！”劉清芬有鍾秀撐腰，膽子更大了一些。
席維安忽然站了起來，朝劉清芬跨出一大步，見對方瑟縮到鍾秀身後，不由撇笑：“別管什麽主義，先問男人為什麽要進軍校？因為可以磨練意誌，成大器，立大業，守疆拓土！遇到些許不如意就放棄，不是廢物是什麽？”
劉清芬啞然，悻悻地低下頭，快步走出客廳。鍾秀追出去，一路送她到大門口。
劉清芬頓住腳步，鼓起勇氣：“鍾秀，請相信我，我表哥他不是那種人。”
鍾秀失笑：“我可什麽都沒說，是你自己說的。”
“你生長在開明的家庭，不知道我們的感受，依舊要生活在封建式的舊家庭裏的苦痛。我表哥從小就有大誌向，對他父親的作為深惡痛絕，也對祖輩積累的財富棄之如敝屣。也許席司令說得對，可那也是因為他太年輕了，無法忍受崇高的理想被政客們的私心踐踏。”劉清芬在說陸培，也在說自己。
鍾秀同情地握握劉清芬的手：“我明白，可是你不停地為你表哥澄清，卻跟我有什麽關係呢？流血犧牲，救國救民——”搖著頭，甜甜笑起來，“我可從來不想當女英雄。”
劉清芬突然也笑了：“是啊，那些痛苦掙紮的現實，離你太遙遠了。”
鍾秀抱一下劉清芬：“留意身邊，生活仍然充滿陽光。”
劉清芬卻歎了口氣：“真希望你的城堡永遠不會被攻破，陽光照耀。”
說完，劉清芬對鍾秀揮揮手，轉身走出易家花園。當她回頭望去，看見鍾秀還在大門口目送自己，沐浴在陽光裏，笑容那麽燦爛。即便是亂世，總有人幸福得讓別人羨慕。
劉清芬轉過街角，眼前出現了陸培那張大大的臉。
“都是你，沒臉沒皮，連我都被嫌棄了。要是我，早跳了黃浦江。”有這一門親戚，真是丟人。
“別人嫌棄我，就去投江，你又要說我沒出息。”陸培笑道。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劉清芬幾乎央求，“易家這樣的門第，找女婿不是黨政高官，就是青年才俊，看看席司令！你這樣的浪**子，就算陸家很有錢，人家也看不上！”劉清芬自己都覺得，鍾秀配陸培，鮮花插牛糞。
“反正經過今天這麽一鬧，易三小姐不會再忘記我是誰了。”陸培嘻嘻一笑，一臉“那可不一定”的自信表情。
劉清芬隻覺陸培無可救藥！
易興華瞪著鍾玉，鍾玉瞪著易興華，父女倆又來針尖對麥芒。
事情的起因是，鍾秀提議為貧兒院的孩子們辦一次慈善畫展，易興華覺得主意不錯，讓鍾玉幫鍾秀一起辦。鍾玉直接拒絕了，讓易興華很不高興。正巧阿媛來送咖啡，手一抖，咖啡都潑在鍾玉身上，當然就是火上澆油。鍾玉責備了阿媛一句，鍾秀反怪鍾玉不體恤阿媛，讓阿媛每晚按摩，手才抖得那麽厲害。鍾玉全然不知是因自己而起，大感意外，然而鍾秀趁勢指責鍾玉苛待丫頭。盡管阿媛否認，說她是自願為鍾玉按摩，鍾玉仍覺懊惱，當眾表示會給阿媛加薪水，按摩時間另計。阿媛很高興地答應了。鍾秀就說阿媛沒出息，氣得走了。唐鳳梧跟著鍾秀而去，看在鍾玉眼裏，自己又當了一回惡人，心火突突。
“鍾玉啊，你做錯了。”看著二女兒半晌，易興華歎口氣。
“阿媛自願為我服務，請問我哪裏做錯了？”鍾玉直視父親。
“本來這件事你也不知情，偏偏方法用錯，非要和你妹妹抬杠，讓人誤會你。”易興華看得很清楚。
“易鍾秀像天使一樣純真善良，無數人跳出來維護她，那我這種討厭鬼就湊合自己活唄。”誤會也好，偏見也好，鍾玉都不想改正，“你不也是更喜歡她嘛？何必為我費心？”
“我倒真不想操這份心，就怕你再不改改這口是心非得毛病，這輩子都嫁不出去，生生礙我的眼！”易興華起身走了。
鍾玉抓起桌上的杯子要摔，最終卻放了下來。她嫁不出去有什麽？易家花園是她的，要是礙了誰的眼，誰走不就好了！
再說鍾秀，氣鼓鼓地來到花園，坐在秋千上拍心口。氣阿媛沒有骨氣，氣鍾玉總有奇招，自己竟然招架不住。
“這麽生氣？”唐鳳梧跟過來，雙手捉上秋千繩索，“兄弟姐妹是一種緣分，換個角度看，吵架也是家人相處的一種方式。”
“二姐要是把我當家人就好了。”鍾秀難得露出憂鬱的神情，“你不知道，她這次回來，是為了星華，還有易家花園，把我當成她的假想敵。”
“那你願意競爭嗎？”唐鳳梧其實看出來了，易興華有意栽培下一代繼承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在三姐妹之中。
“本來不願意，可是——”鍾秀眼中漸漸毅然，“一想到我從小在這兒長大，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很可能在二姐當家後，這一切將不複存在，我就必須爭一爭。更何況，星華百貨是爸爸奮鬥了一輩子的，不是她說拿就能拿的。”
唐鳳梧輕笑：“這不就好了，公平競爭，三姐妹都有機會。我認識的易三小姐，臉上永遠帶著笑容，憂傷的表情一點都不適合你。”
鍾秀看著唐鳳梧，笑了起來：“那麽，還可以請你幫個忙嗎？”指指他的手。
唐鳳梧領會，用力推起秋千。鍾秀迎風**高，銀鈴般的歡笑聲飛上天空。遠遠看著，真像一對佳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