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暗度陳倉
葉晴走在前麵,餘光掃到坐在不遠處的黎睿,漸漸加快了腳步。腳下的7公分鞋跟細且高,連身裙的裙擺設計精致繁複,走到某張桌子旁邊時,葉晴突然一個趔趄,直朝背對著自己的一個男人身上栽去。那男人自然來不及反應,盡管一旁的一位女士反應夠快,站起來扶了她一把。葉晴的手還是帶倒了男人麵前的紅酒杯和盛甜點的小碟子。
藍斯衝到跟前,攬住葉晴的腰把她拖到自己懷裏,一邊跟那位出手幫忙的女士道謝:“多謝。”
葉晴臉頰窘得發紅,一疊聲地跟那個男人道歉。那男人看來大概五十出頭的年紀,鬢發灰白,麵容也有些嚴肅。身上的西裝沾著焦黃的布丁,淺灰色的襯衫也染上了紅酒漬,卻並沒有露出氣急敗壞的神情,擺了擺手說:“沒關係。意外嘛,誰都不想的。”
葉晴不知所措地看著男人,雙手漸漸絞緊:“確實是我走路不當心。稍後好像還有舞會,您的衣服,要不……”
那個男人淡淡一笑:“不礙事的。”
之前出手幫忙的那個年輕女人說:“小姐,你的裙子也弄髒了,要是不趕緊處理一下……”
葉晴低頭一看,輕呼一聲,連忙用手擋住胸口的汙漬。藍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眼神微暗,轉開視線說:“這樣吧,我陪這位先生去處理一下汙漬,或者換套衣服。麻煩這位小姐幫個忙,陪我的女伴一起去趟衛生間。”
那女孩一頭短發,身上的白色小禮服裙線條簡潔流暢,說起話來也格外爽快:“沒問題。”
葉晴朝那位男士微一頷首,再次說了聲“抱歉”,又朝麵前的年輕女孩道了聲謝。
四人先後上了二樓。,進到衛生間,鎖上門,那女孩朝葉晴伸出手,輕聲說:“趙清,B市特警C小隊成員,也是黎睿上大學時的直係學妹。”
葉晴握住她的手,淡淡一笑:“我是葉晴。”
“你放心,Q集團的人隻知道我是B市趙家的女兒,而且這次我是以我堂妹的身份來的。”說著,趙清又指了指自己,“記住哦,趙涵。”
“嗯。”葉晴點點頭,擰開水龍頭,沾濕了指尖,一邊小聲說:“,“待會兒我需要進兩間屋子,一間是郝湘兒的臥室,另外一間是郝臨江專門用來陳設蝴蝶標本的房間。”
趙清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塊手絹,沾濕了水在葉晴胸前的布料輕輕擦拭著:“時間隻有五到十分鍾,藍斯是知道陳局身份的,拖太久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你隻能選一間。”
葉晴眉心緊蹙:“我也知道剛才的舉動太冒險了,可是如果不那樣做,根本甩不開藍斯……”從鏡子裏看了看胸前的水漬,葉晴從趙清手裏接過手絹:“時間不多了,跟我走。”
光線昏暗的走廊裏空無一人。葉晴和趙清一前一後走著,腳下厚實的地毯吸走了一切的聲響,即便身後有人跑著步追上來,也是聽不到足音的。葉晴走得飛快,很快,兩人到了一個房間門前,葉晴用口型說了三個字:郝湘兒。伸手一擰門把手,發現沒有上鎖,便朝趙清比了個手勢,隨即推門而入。
房間裏隻開著一盞壁燈,四麵牆壁上都貼著粉紅色玫瑰花蕾的牆紙,鋪著雪白床單的大床飄**著同色係的薄紗床帳,整個房間以粉白兩色為主,四處可見精致的蕾絲裝飾,唯獨地上鋪著與走廊裏一樣的猩紅色地毯。
趙清背靠著門板環顧一圈,啐了一聲低聲咒罵:“這是什麽搭配啊!白雪公主和血腥瑪麗的綜合體?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有夠變態的!”
葉晴走到菱形的梳妝台前,打開首飾盒和抽屜,四下翻找著。趙清緩了口氣,問:“你在找什麽,有我能幫忙的嗎?”
葉晴邊找邊小心地留意不打亂所有東西的擺放順序:“一個血紅色的琥珀項墜,琥珀裏麵包裹著一隻蝴蝶。還有其他任何跟蝴蝶有關的東西。”
趙清“哦”了一聲,四下掃了一圈,拉開換衣間的門走了進去。
梳妝台沒有任何發現,葉晴一邊不停地做著深呼吸,告訴自己冷靜思考,一邊再次重新打量整個房間。目光落在那張雪白色的大**,葉晴舉步上前,**並排放著兩隻枕頭,葉晴伸手把兩隻枕頭挪開,依舊是一片雪色。沒有任何發現。把枕頭放回去的瞬間,葉晴突然覺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一手拎著一隻枕頭,在半空中顛了顛。
把較輕的那隻放回原位,葉晴把另外一隻枕頭翻過來,枕套是拉鏈式的,還沒有拉開拉鏈,就已經看到枕套上依稀映出的水滴形狀。心撲通撲通地跳動著,葉晴拉開拉鏈,鉑金鏈子從裏麵滑落出來,冰涼的觸感讓人微微戰栗。將琥珀項鏈牢牢握在手心,兩隻枕頭並排著擺放整齊,撫平床單上的褶皺,葉晴快步走到試衣間門口,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聽裏麵傳來趙清的聲音:“快來!”
從前訓練時,其中有一項就是無論身體在進行任何體能運動也好,完成任何腦力活動也罷,同時還要進行精準的時間計算,誤差越小,得分越高。這一項葉晴的得分一直是最高的,但是不能排除在真實情況下,因為過於緊張而產生誤差,從她們兩個人一起進入衛生間到現在,已經過去3分半的時間了。大約還有1分半的時間富裕分半的時間富餘。葉晴稍微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進去。
試衣間很大,根據衣服深淺顏色的不同劃分出幾個區域。趙清站在一架白色衣裙的衣架前,所有衣物都推至一邊,露出裏麵45°角傾斜的原木書架。葉晴睜大眼,幾步走到跟前,趙清臉上的神情跟她幾乎如出一轍,驚訝,興奮,以及一點點的不知所措。因為架子是背對著她們的,隻有再扭過幾十度角,才能真正看到上麵到底擺放著什麽。
趙清已經四處摸索著,尋找控製書架旋轉角度的開關。葉晴回過神,拉起趙清,動作飛快地把衣服架子都挪回原位。
趙清不明所以:“怎麽了?我們還有點時間的,即便什麽都不拿,我們也應該搞明白那架子上都放了些什麽東西啊!”
葉晴拉著她往外走:“我知道那上麵是什麽。時間不多了,我們得趕緊回去!”
趙清剛把試衣間的門關上,突然就聽到房間門的把手傳來輕微的扭動聲。兩人對視一眼,葉晴立刻抓住趙清的手,把琥珀項墜塞進去,朝窗戶的方向一偏頭,用口型說了聲:走!
趙清立刻搖頭,葉晴急了,推著她往窗戶的方向走,一邊耳語道:“我有辦法,你快走!“!”
房間門是趙清進來後反鎖上的,除非對方有鑰匙,至少還能拖上幾十秒的時間。趙清拉開窗戶,往下掃了眼,葉晴扶著她邁過窗台,朝她做了個手勢,解開盤頭發用的發簪,擰開一頭,倒出一粒白色的小藥片吞進口裏。隨即倒臥在窗邊,把趙清的那條手絹扔在身邊的地上。
門外靜了大約有十幾秒的時間,隨即傳來一聲破門的巨響,葉晴的意識始終是清醒的,隻是眼皮很沉,身體也沉沉地動彈不得。葉晴感覺到自己被人抱起來,放在**,隨即臉上被人潑了些冷水。耳邊傳來郝湘兒尖銳的命令聲,以及藍斯冷靜的喝止聲,屋子裏陸陸續續進來不少人。郝臨江和顧梓晟應該也都過來了。
眼皮被人翻開,冰冷的聽診器放置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隨後傳來陌生的男聲,大概是說自己被人用了迷幻藥,大概要等3-4個小時之後,身體才能恢複自主意識,之後的12小時可能會產生諸如嘔吐、虛脫、心率失調等等並發症,等人稍微清醒過來,可以先送到附近醫院觀察治療。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即便不送醫院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葉晴再次被人抱了起來,隨著身體愈發失去知覺,她發現自己甚至連嗅覺都失靈了。可是即便如此,即便沒有睜開眼,即便感覺不到對方的體溫,也聞不到任何味道,她也知道,此時此刻抱著自己的人,不是顧梓晟。都說人其實是有第六感的。,過去葉晴總覺得那是無稽之談,可就在意識無比昏沉的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當一個人五感失靈,身體麻木,意識卻無比清醒的時候,從心底湧起的那個聲音,腦子裏蹦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所謂的第六感。
她能感覺到許多道目光的注視,這其中或許也有顧梓晟,可是她寧可他不在場,寧願他沒有定定地站在那裏,仿佛一個恰好路過的陌生人一般,冷漠旁觀。抱著自己的這個人,步子邁的很穩步子邁得很穩,懷抱也很安妥,隻是因為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懷抱,所以即便在這樣無助的時刻,也難以徹底地放鬆下身心,放任藥效徹底控製自己的大腦。
藍斯抱著葉晴到了別墅後院的一間平房,這裏是他偶爾在別墅留宿時休息的房間。他小心地將她放在**,擰了條冷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伸手試了試她臉頰的溫度。
葉晴試了許多次,終於勉強睜開眼,視力所及的範圍,盡是一片讓人暈眩的白光。太陽穴突突直跳的暈眩感讓她胃腹翻攪,身體猛地一震,在藍斯的攙扶微抬起頭,就這樣在他懷裏吐了出來。
“對……唔……”葉晴以為自己說出來的是“對不起,別管我”,可是聽在藍斯的耳朵裏,隻是模糊的呢喃聲。原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龐此時更是白若金紙原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龐此時更是白得嚇人,太陽穴附近的青色血管可怖地凸起,在他的輕輕拍撫下,斷斷續續又吐了三次。
所有人都在一樓忙著招待賓客,根本騰不出人手來幫忙照顧人,郝臨江和顧梓晟兩人又是今日晚宴的主角,自然不能長時間缺席。隻有之前那個幫忙診斷的醫生跟著藍斯一起過來了,攪拌了些淡鹽水遞給藍斯,讓他扶著葉晴灌下去一些漱口。又在問清楚東西擺設之後,取了拖把過來收拾地磚上的汙物。
藍斯擔心葉晴說不準什麽時候還會吐,也不敢讓她躺下,隻能扶著人讓她半靠在自己懷裏,一邊抬起頭看向年輕男人:“她這樣……還是送醫院吧。”郝家大約三個月前才換的家庭醫生,這個人他也不算熟悉,所以對男人之前的判斷多少還有些質疑。
那個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語氣平淡地說:“送醫院不是不可以。隻是藍先生打算如何跟院方解釋這位小姐的情況?”
藍斯一噎,就聽男人繼續用那種沒有任何感情的語調陳述道:“郝先生有多看重今晚這個宴會,藍先生不會不知道吧。Q集團與顧氏首次合作,這可是S市乃至全國商圈的大事。現在跟前兩年不同,隨便什麽人拍個照發個微博,這件事兒就算捅出去了。我不知道這位小姐是誰,隻是她今晚是從郝宅抬出去送到醫院的,那些個新聞媒體可不管前因後果,他們要的就是能吸引眼球的大標題……”
“行了!”藍斯打斷他的話,臉色微冷:“,“你一個當大夫的,想得倒挺多!”
那男人翹起嘴角,笑容實在稱不上有多真誠,反倒比不笑時的表情更讓人覺得諷刺:“沒辦法。給郝家做事,哪能不多想些。”男人朝著葉晴的方向抬了抬下頜:“,“她應該不會再吐了,你還是讓她平躺著更舒服些。”
藍斯冷著臉依照他說的做了,站在床邊,看著她衣服上前前後後染上的汙漬,眼色深沉。男人的聲音再度從身後傳來:“她現在的狀況不適宜沐浴。不過要是有女人能幫忙換身衣服,用熱毛巾擦一擦,肯定會舒適點。”
女人!藍斯驀地一驚,剛才衝進屋子後,一見葉晴倒在窗邊,嘴角還溢出些許白沫,他整個人就亂了。別的什麽都不顧,立刻給郝臨江打電話叫家庭醫生。,甚至連之後郝湘兒的尖叫都沒放在心上。現在葉晴的情況多少也穩定下來,被這個大夫一說,他才想起來,如果葉晴被人下了迷幻藥,失去意識躺在郝湘兒的臥房裏,那麽那個穿白色小禮服的女人去哪兒了!
那個大夫大概也看出藍斯臉色陰晴不定,走到跟前,拿起掉落在枕邊的濕毛巾,在手裏顛了兩顛,說:“藍先生要是有什麽急事,就先去處理。這裏有我在,你大可以放心。”
藍斯瞟了他一眼,薄唇緊抿,過了一會兒才說出一串手機號碼:“她有任何事,你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
男人做了個OK的手勢,轉身到衛生間裏浸手巾去了。聽著衛生間裏斷斷續續傳來的水聲,藍斯眉頭緊攢,伸指在葉晴的臉頰輕輕一刮,俯身在她沁著汗水的額頭落下個輕吻,旋即快步出了房間。
因為從前麵別墅和庭院傳遞過來的光線足夠亮堂,房間裏一直沒開燈,男人一邊折疊著濕手巾,一邊從衛生間裏走出來,看了眼半敞的門,嘴角露出一抹有些譏誚的笑。把門關上,手巾也隨意放在一旁,男人從隨身帶的醫藥箱裏取出一支嶄新的針管,藥水吸入注射器,走到床邊,伸指拍了拍葉晴一側手肘內側,隨即摁住她的手臂,將針頭推了進去。
打完這一針,男人也不管葉晴的反應,轉身開始收拾東西。過了約莫兩三分鍾,身後傳來女人的呢喃聲。男人這才拿起毛巾,走到床邊,一邊將她從**扶了起來。
冰冷的毛巾貼在臉頰和眼皮,葉晴一個激靈,終於徹底地清醒過來。拿毛巾緊貼著臉呆了一會兒,葉晴漸漸坐直身體,抬頭看向男人時,一雙眼的眼白充斥著絲絲縷縷的紅血絲。
男人“嘖”了一聲,不讚同地搖了搖頭:“黎睿把東西給你之前沒交代你?服藥後要均勻呼吸,情緒上盡量保持平靜。”說著話,男人低頭看了眼腕表:“這才不到半個小時,東西不是成功順出來了麽東西不是成功順出來了嗎,你還瞎操心個啥!”
葉晴一聽男人張嘴就是一口熟悉的京腔,不禁搖頭笑了出來,眼睛又酸有澀,眼圈也熱熱的,連忙低下頭,揉了揉眼:“我沒事兒。”
“就先不自我介紹了,等一切落定了再說。”男人找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來:“趕緊說說,這段時間你都調查到了什麽。”
葉晴警惕地抬眼:“我沒義務向你匯報任務進程。”
男人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的年紀,樣貌很普通,中等身材,細細打量下來,那雙眼睛實在清澈,如果他不總那樣翹著嘴角一臉諷刺的神情,會很容易博得旁人的好感。聽葉晴這麽說,男人又嘖了兩聲,翹著二郎腿:“那我先說吧。你一年前來的S市,我三個月前才到,時間上咱們倆差不多同時接觸到Q集團的內核。所不同的是,我直接接觸的郝臨江,你是順著顧梓晟那條線一路摸過來的吧?”
葉晴因為他臉上有些戲謔的神情微微皺眉,臉上的神情也愈發冷淡:“你都調查到了什麽?”
“又不是拍電影電視劇,哪那麽快就能接觸到集團內核斬獲信息的,現在基本還是潛伏階段。”男人一聳肩:“,“另外,幾年前那位同事留下的hudie信息,我感覺用處也不大。郝臨江收集蝴蝶標本的愛好是這兩年才有的,時間軸也對不上。再說,即便那東西真有大用處,這都過去三年多了,Q集團表麵上可是正經做正經進出口生意的,那些數據說不定早更新過百八十遍了。”說到這,男人一攤雙手:“,“So……”
男人言語裏對葉宇臨死前留下的最後一條信息仿佛渾然不在意,這讓葉晴整個人如同一隻徹底炸了毛的刺蝟,豎起渾身的倒刺,反唇相譏:“臥底任務第一條就是不能心急。建國前後那段時間,多少人都是潛伏了十幾二十年,就等著關鍵時刻致命一擊。如果證據那麽容易就能搜集到,還要你和我做什麽!如果Q集團是隨隨便便一個短信息就能絆倒的,葉宇當年又怎麽會死!”
“他叫葉宇?”男人神情一怔,看著葉晴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深意。
葉晴並不後悔一時嘴快說出了葉宇的名字,單手撐著床鋪挺直了脊背,雙目直視著他說:“是!所以不要隨隨便便抹殺任何一條看似無用的線索,因為在你眼裏沒有任何用處的線索,很可能是別人用命換回來的。”
年輕男人看著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柔軟的味道:“所以,葉晴是你的真名?”
葉晴把濕毛巾丟進他懷裏:“這個等塵埃落定了再說。你現在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男人立刻起身,正好扶住葉晴因為腿軟即將癱倒在地的身體,那雙幹淨得如同清溪的眼睛含笑看著她:“小葉同誌,有這個決心和毅力是好的,不過好像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配合啊。”
葉晴重新在床邊坐下來,氣恨地捶床,一雙鳳眸因為怒意而亮晶晶的:“不是說打了針就能好嗎麽!”
年輕男人噴笑:“打了針是讓你能夠恢複身體知覺,但是要恢複到跟平常完全一樣的身體狀況,怎麽也要過一兩個小時的。”
葉晴都快急得哭出來了:“早知道是這樣我剛才根本就不會選擇吞藥片兒了呀!”
“別急別急。”葉晴一雙眼紅得跟小兔子似的,模樣本來又是柔美型的,任何男人看了都難免要生出一份憐香惜玉之心任何男人看了都難免要生出一分憐香惜玉之心。男人看著她這個樣子,多少也生出幾分不忍,又覺得有些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先跟我說說,你打算去哪兒,要幹什麽。好歹我也在這住了三個來月了,有些可能性我直接就先幫你排除了。”
葉晴深吸一口氣,揉著眉心捋順思路;“郝臨江搜集了許多蝴蝶標本,我不知道這些標本跟葉宇留下的hudie有沒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但是他曾經送給過我一個琥珀項墜,裏麵就有一枚珍貴的蝴蝶標本。類似的項墜郝湘兒也有一個,而且據顧梓晟說,這樣的項墜本身就是個信息收發器,可以收發和儲存許多東西。還有,剛剛在郝湘兒房間的更衣室裏,有個地方可以直通郝臨江陳設蝴蝶標本的書架。”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促使她下決心今晚動手,並且搶先拿了郝湘兒的那條項鏈。來宴會的路上,顧梓晟告訴她,盡管郝臨江搜集蝴蝶標本是近兩年的事,可郝湘兒脖子上的那條墜子,早幾年就有人見她戴過。如果這條信息屬實,正好與葉宇當年留下的hudie字樣吻合。不過這些都還停留在推測的階段,東西現在應該已經順利到了黎睿手上,短時間內她這邊是不可能得到什麽結果了。所以這件事她也就沒有跟任何人說起,包括黎睿也還不知道。
“所以你剛剛拿走的東西就是郝湘兒的墜子?”
葉晴點點頭:“今天的機會太難得了。而且剛剛郝湘兒好像也隻是生氣我暈倒在她的房間裏,還沒發現項墜不見了。原本我想趁今晚把郝臨江收藏的那些蝴蝶標本統統檢查一遍,可是現在是不可能了。”
穿著白色T恤的男人搖了搖頭:“即便你現在行動便利,我也不建議你去。第一,他的蝴蝶標本有多少,你應該見過了,數量太多,時間上也不允許。藍斯應該是回去找趙涵了吧,這件事拖不了他多久的,頂多再有個十來分鍾,他也就回來了。到時發現你不在房間,不就什麽都露餡兒了。第二,這不是寫小說,郝臨江本質上是個非常現實的人,也沒有什麽浪漫主義情懷,所以我不認為他會把什麽重要的東西藏在其中一枚蝴蝶標本裏。”
“你也說了,他本身不是個浪漫的人,可為什麽他會從兩年前開始搜集蝴蝶標本呢?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這個愛好本身就很奇怪不是麽?嗎?”
男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這倒也是一條思路。”沉思了片刻,男人又說:“,“不過我還是堅持剛剛的看法,即便這些蝴蝶標本真有問題,應該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倒是有辦法可以試一試他。”
“你不要輕舉妄動。”葉晴焦急地說:“郝臨江為人很謹慎,容不得你用手段試的。”
男人雙眼微彎,笑容看起來如同一隻狡猾的狐狸:“這個我自有分寸。”
“你最近見過Kevin Lee嗎?”
“隻見過一次,上周五吧,他自己一個人來過一趟郝家。”
“知道他們最後交易的具體時間麽?嗎?”
男人失笑:“想知道這個可不容易。據說之前有兩次,都是我們這邊部署了很久,到地方一艘,船上都是裝著正經貨品的集裝箱,空手而歸還碰一鼻子灰,。回來被上麵罵得刮的可慘了。前兩任局長也都這麽走的。”
葉晴還要再說什麽,男人突然抬手,扶著她在**躺下來,輕聲說:“你先躺著吧,估計他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房間裏很安靜,靜得的能夠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以及前方隱隱綽綽的歡聲笑語。葉晴咬著唇,輕聲問了句:“剛剛在那個房間,除了郝臨江,還有其他人麽?嗎?”
男人轉過頭,那雙清澈的眼仿佛一麵鏡子,與他對視時,看到的反而是自己的內心。葉晴微微窘迫,轉過眼不再看他,男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字字句句都敲擊在她的心房:“顧梓晟也在。不過從頭到尾,他的情緒都控製得很好。”
控製得很好?這是什麽意思?葉晴剛想問,頭頂朝向的方向傳來門把手擰動的聲響。葉晴迅速地閉起眼睛,果然,房間裏很快響起藍斯的聲音:“她怎麽樣了?”
“又吐了一次。我給她打了針安定,現在睡著了。”
“她這個情況可以打安定?”
“剛才又給她檢查了下,這種迷幻藥的藥效並不是很強烈,而且她除了嘔吐也沒有其他不良反應。而且讓她昏睡,肯定比硬挨要好受得多。”
房間裏再度恢複靜謐。沒多久,就傳來門板關上的聲響。葉晴感到手邊的床鋪傳遞而來的重量,隨即自己的身體被人抱住,往裏麵挪了挪。葉晴不停地在心中默念,命令自己盡可能地放鬆肢體,因為沒有人在睡眠中會四肢僵硬的。
感覺到藍斯的手放在她腰側的拉鏈上,盡管肢體已經足夠柔軟,心跳卻不受控製地越來越快,最後拉鏈“刺啦嗤啦”一聲,完全拉開時,葉晴隻覺得自己的心也微微一痛,仿佛被什麽非常細小的東西輕輕蟄了一口。身體反而徹底地癱軟下來,仿佛直接放棄了與精神的這場持久博弈。
緊貼著皮膚的菲薄布料被人一點點剝離,身體隨之一點點地曝露在夜晚的空氣裏,畢竟前不久才服用過與迷幻劑成分類似的藥物,隨後又挨了一針,此時確實不怎麽難受了,身體體溫卻要比平常低一些。全身**地平躺在床鋪上,葉晴隻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一點點冷下來,仿佛一尊沒有生命力的娃娃,無知無覺,任人宰割。腳上的鞋子也被人力道輕柔地脫掉。直到溫熱濕潤的物體撫上軀體,葉晴的眼皮兒跟著一跳,擦拭到鎖骨處的毛巾微微一頓。葉晴心裏沒底,隻能輕輕哼了一聲,手指也跟著動了動。
溫熱的毛巾繞過身上的文胸,擦拭完上半身,又沿著她的雙腿緩緩向下。被擦拭完的地方很快感到絲絲涼意,雞皮疙瘩也跟著一粒粒冒出來。葉晴聽到男人低低笑了一聲,握著毛巾的手突然握住自己一隻腳,很仔細地擦拭幹淨,又去捏另一隻腳。
衛生間傳來一陣淅淅瀝瀝的水流聲,葉晴知道他應該在衝澡,卻沒有睜眼,更沒有起身。即便稍後藍斯出來,趁著她昏睡時直接要了她,恐怕她也不能做出任何明顯的反抗舉動。在接受這個任務的最初,她曾經無數次地想象過自己為了順利完成任務,可能不得不犧牲和妥協的種種。那時的心情縱然有些沉重,卻遠沒有現在這樣複雜、,難過、,害怕,還有一點點不明所以的怨和恨。這一點點的怨恨是針對誰的,她不願去想,也不能深想,因為一旦想了,她可能會直接衝出去,而這個任務也就徹底宣告失敗了。
或許過去她曾經有過可以退出和抽身的機會,可走到今天這一步,她知道,她已經走到一條巷道裏。不能後退,不能轉身,更沒有轉圜的餘地,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走出一條活路來。因為這不僅關係到她自己,更關係到趙清和那個男人,甚至關係到更多她沒有直接接觸到的同事和夥伴。一旦她暴露了,必然會牽扯出更多的人。經過那天Kevin Lee的事,她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有遠比槍斃更屈辱的死法。她甚至不敢去想象,如果哪天她落在郝臨江這群人的手裏,會是如何的下場。
身旁的床鋪微微下陷,腰側環過一條溫暖的手臂,葉晴感覺到一堵溫暖的懷抱朝她靠攏過來。臉頰上落下細碎的親吻,接著是嘴角,下巴,耳垂,葉晴不是從前那個對情欲一無所知的女孩兒,即便仍閉著眼,她也知道,身邊這個男人已經動情了。摟著自己的懷抱越來越緊,也越來越熱,細碎灼熱的吻也漸漸移至胸口……
葉晴輕輕“嗯”了一聲,蹙起眉心,胸口微微起伏,仿佛睡得不太安穩。環著自己的懷抱有些僵硬,噴吐著溫熱氣息的唇停留在蕾絲肩帶上,葉晴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在自己的臉龐逡巡,不禁更用力地閉了閉眼皮兒。撫在自己後背的手緩緩下移,最終在腰際停了下來。
又一個吻落在唇角,葉晴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唇瓣就被人重重咬了一口,火燙的舌旋即頂進口腔。先是繞著牙齦舔了一圈,隨後順著齒關微留的縫隙擠了進來,勾著她的舌猛力地含吮。葉晴被他吻得唇舌發麻,口腔裏滿是淡淡的血腥味道,卻連哼一聲都不能,唯有被壓在身下的手指摳緊了床單,指甲隔著純棉布料狠狠掐著手心。
這個吻持續了足有一分多鍾,最終藍斯終於鬆開懷抱,葉晴感覺到他扔了一件什麽東西罩在自己身上。幾步急促的腳步聲之後,衛生間裏再度響起急促的流水聲。
過了沒多久,藍斯又從衛生間裏出來了,這回葉晴被他用被子一類的東西裹了個嚴嚴實實,整個人再度被藍斯攬進懷抱。黑暗之中,葉晴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意識漸漸昏沉,眼角溢出一滴淚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沒有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