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情難自禁

葉晴一隻手緊揪著衣襟,赤腳走進浴室,身上寬大的棉質浴衣讓她覺得空****的,格外缺乏安全感,或許更令她缺乏安全感的,是那個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離去的男人。

兩人回到顧梓晟在城郊的別墅,已經臨近傍晚時分,顧梓晟換上一身深色休閑服,抱著手臂靠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睇著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以及她身後的圓形浴缸:“裏麵我滴了幾滴薰衣草精油,要我抱你進去麽?嗎?”

葉晴瞪了他一眼:“謝謝,不用了。”

顧梓晟看起來仿佛已經習慣了她冷言冷語的拒絕,點了點頭回道:“不用客氣。”

葉晴踩著浴缸旁的小凳子,剛要邁進去,發現這人還是那副優哉遊哉、仿佛在欣賞風景畫一般的姿勢,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左手扶著浴缸外沿,葉晴咬著牙吐出一整句話:“顧先生,麻煩你把門關上。”

“嗯。”顧梓晟長臂一伸,磨砂玻璃門應聲落鎖,整個人依舊好整以暇地靠牆站立,姿態優雅,神情磊落,看的葉晴整個人無名火起看得葉晴整個人無名火起。

深吸一口氣,葉晴決定一次性把話說清楚:“顧先生,我的意思是,請你出去,然後把門帶上,謝謝。”

顧梓晟慢吞吞搖了搖頭:“不行。”

葉晴隻覺得自己眼角一抽,就聽顧梓晟用那種非常溫柔的聲音循循善誘道:“你手臂受傷,萬一在浴室滑倒到怎麽辦,再傷到手臂,我就是給你找一百個接骨大夫也不頂用了。我得在這好好照顧你。”

葉晴被他深沉的目光看得臉頰發燙,狠狠瞪了他一眼說:“不用你!”

顧梓晟雙手一攤,仿佛早料到她這句話一般:“整間別墅除了我,就隻有李嫂。不然我叫她上來,讓她看看清楚你手臂到底是什麽傷?”

直戳痛處!葉晴狼狽地扭過臉:“你這人怎麽這麽無賴!”剛才她是被顧梓晟抱著進別墅的,身上還蓋著一件他的外套,李嫂也隻知道她是不小心弄傷了手臂。要是讓她知道自己手臂不是普通扭傷,而是骨折,以她目前的工作性質還有日常活動,還真不方便跟人解釋。

顧梓晟翹起唇角笑:“別鬧別扭了,你背對著我坐進去,我保證不偷看,還不行?”

葉晴研究了下浴缸外壁的高度,以及顧梓晟的身高,勉強覺得可行。其實就是不可行她也沒辦法,不受傷時還打不過他呢,他要是打定主意死賴著不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硬扛著不洗。可是經過昨晚那一番打鬥,再加上後來受傷,流汗,麻醉還有接骨,她全身上下都不知道被汗水浸透幾回了,頭發都是一綹一綹的,。再不洗澡她真能瘋了。

葉晴幹脆背過身,沒受傷的左手扶著浴缸,雙腿一前一後邁進去,背對著浴室門口,在裏麵跪下來。浴衣隻靠腰上的一條帶子固定,所以很好脫,右手臂微微舉高,全身在溫熱的水裏舒展開來時,葉晴忍不住滿足地吐出一口氣,好舒服啊。

薰衣草的香味恬靜悠遠,讓人能夠很快放鬆下來,葉晴閉目靠在浴缸一頭,靜靜享受著按摩浴缸裏溫暖的水流。“洗發液你喜歡什麽味道的?”冷不防上方背後傳來男人的聲音,葉晴嚇得全身一縮,一隻手擋著胸口,下意識地的就要向前趴,很快被顧梓晟從後麵抓住肩膀:“想什麽呢你,手臂好好舉著!”

顧梓晟的手掌很燙,仿佛一塊烙鐵,緊緊貼覆著她的肩膀,葉晴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隻知道一隻手護著胸脯,僵坐在那裏。顧梓晟“嗤”一聲笑出來,語帶揶揄地說:“別擋了,一隻手也擋不住。你身材還挺有料的。”

葉晴又羞又氣,眼眶都發燙了:“你出去!不許看!”

顧梓晟伸手去拿架子上的洗發露,從上方看到她輕輕顫動的睫毛,不知道是蒸騰上來的水汽,還是其他什麽緣故,她的眼睫毛濕漉漉的,仿佛被雨水打濕翅膀的蝶,不知所措地停在枝頭,輕扇羽翅。臉頰染上淡淡的嫣色,小小的鼻尖輕翹,嘴唇卻依舊沒什麽血色,看起來嬌媚又脆弱,讓人瞬間心生愛憐。顧梓晟低下眼簾,輕垂的眼睫掩過眼底那片暗色,拎過噴頭在手裏試了試水溫拎過花灑在手裏試了試水溫,嗓音低沉得讓人幾乎聽不清他說的話:“右手出來,放擔在這兒。”

葉晴順著他手指引領的方向,把手肘擱擔在浴缸外沿。

“閉上眼。”顧梓晟的聲音愈發低沉,含著某種讓人戰栗的暗啞。

葉晴曲起雙腿,如同受傷的小獸,在溫熱的水裏瑟瑟發抖,卻還是聽從他的話,緩緩閉上眼。頭頂上方灑落下來溫熱的水流,他的手指溫柔有力,輕輕按摩著她的頭皮,透過水簾,葉晴聽到他說:“水溫可以麽?嗎?”

“嗯。”葉晴含混應了一聲,微垂著頭坐在那兒,一隻手臂環過自己的膝蓋窩,蜷縮成小小一團。

溫熱的水流暫時止歇,隨之是瓶蓋打開又闔上的聲音,葉晴聽到顧梓晟的聲音再度從頭頂上方傳來:“這瓶是山桂花味道的,是那位幫你接骨的老大夫家裏自製的。”

葉晴感覺到頭皮傳來溫柔的撫觸,那股力道安心得讓人沉沉欲睡,而那種親密的接觸也讓人心裏泛起圈圈漣漪。葉晴緊緊閉著眼,輕聲答道:“很香。你的朋友還真不少。”

“嗬!”顧梓晟輕笑一聲,仿佛覺得她這句話說得的很有趣:“說的好像你沒什麽朋友似的。任務期間,不允許跟家人朋友有任何接觸吧?”

“嗯。”葉晴默默地想,或許對別人來講,這樣的要求是不得不忍受的心理折磨;對她來講,卻是意料之中的最大的善舉。因為這樣,她就有借口告訴自己,不可以依靠別人,因為這樣是犯規的。可事實是,即便沒有這樣的勒令,她也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溫熱的水流再次沿著麵孔留下,顧梓晟說:“那等你完成任務,可以介紹你的朋友給我認識認識。”

葉晴有些驚訝:“幹嗎幹嘛?”

顧梓晟輕笑:“這麽提防我幹嗎幹嘛。單純想認識你的朋友而已,不可以麽?嗎?”

葉晴沉默了會兒,才說:“我不像你,沒什麽朋友。”

“哦?”顧梓晟頓了頓,才說,:“我看你跟昌華的那位蕭副總關係不錯,還有他的夫人。”

葉晴索性埋頭在膝上,聲音有些悶悶的:“他是個好人。”

顧梓晟“嗤”了一聲,仿佛對她這種論調很不屑:“這世界上根本沒有所謂好人和壞人的分別,小姐,你的人生觀價值觀有待重新矯正。”葉晴剛想辯駁,顧梓晟又添了句,:“否則接下來的路,你會覺得十分艱難。”

葉晴想了想,問:“照你的理論,難道郝臨江那樣的也不算壞人?”

“或許在你還有你上級的眼裏,他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對社會對他人做盡壞事,可是你想過沒有,每個人都是有父母兒女的,你覺得郝湘兒會覺得他是個壞人?”

葉晴忍不住辯駁:“那要看站在什麽角度,對郝湘兒來說,他是個好父親。可好父親不等同於好人。”

“那他的那些手下呢,藍斯,還有Q集團其他那些人。”顧梓晟的聲音聽起來低沉醉人,提出的論調卻讓人覺得分外危險。尤其是葉晴這樣,表麵冷漠堅強,其實內心依舊幹淨得如同一張白紙的人。“確實有人是為錢為利,但你覺得像藍斯那樣的人,是光靠名利就能收買擺平的嗎?麽。沒有人一輩子都在做壞事,同樣的,你所謂的好人,可能一輩子隻做過一次壞事,但那一次,也足以害死他身邊的人。這樣,你還會覺得他是個好人?”

葉晴搖了搖頭,頭發上的水珠潑灑在身體四周,包括顧梓晟身上的T恤。她仰起臉,半闔著眼說:“你說得的對,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黑白之分,也就沒有單純的好壞之別。隻不過立場不同罷了。無論郝臨江私底下做過多少好事,站在我的立場,他都是對社會對國家有害的人,剿滅Q集團是遲早的事。我要做的,隻是加快這個進程罷了。”

這一次,顧梓晟沒有再反對她的話。

頭頂的水流停止了,葉晴沒有立即睜開眼睛,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坐姿,蜷坐在浴缸裏。幹燥的大毛巾兜頭罩下來,顧梓晟的聲音由遠及近,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整個人已經被他從水裏抱了出來:“又想什麽呢,這回不怕我看了?”

慌亂無措間,葉晴睜開眼,正對上顧梓晟深沉中含著淡淡揶揄的目光。抿了抿唇,葉晴垂下頭,瞥開視線。剛才他站在自己身後那麽久,身上還有什麽地方是他沒看到的,而且手臂骨折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的,遮擋掙紮都隻是徒勞,不過給這人增添貓捉老鼠的樂趣罷了。

顧梓晟突然發覺,自打認識這女人之後,自己也真是越來越欠。她麵無表情時,他非想看她在外人麵前那副嬌媚柔弱的樣兒,哪怕隻是偽裝出來騙人的也好。可當她真流露出像現在這樣脆弱無依的神情了,他反倒覺得少了點什麽味道,又開始想念她像小豹子一樣露出爪牙,精神奕奕跟自己對峙的英姿颯爽。這種既想把人占為己有、不給旁人半點留半分念想,又不想把小東西禁錮得沒有一點精氣神兒的心理真他媽的有點變態。顧梓晟不由得露出一抹譏誚的笑,把她放在臥室的大**,拿過一條大毛巾,如同對待輕薄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地擦拭著葉晴身體上的水珠。

葉晴閉著眼靠在他懷裏,毛巾的質地再柔軟,擦到有些部位,依舊會讓人覺得不適。顧梓晟顯然也發現這點,眼色微黯,手指輕撫過悄然挺翹的那抹嫣紅。懷裏嬌弱的身軀重重一抖,顧梓晟手裏的毛巾無聲滑落,手掌上的溫度一時更盛,輕掬起那團軟雪,薄唇落在燒得紅彤的精致耳廓,灼熱的吻沿著頸側緩緩下滑,某一個瞬間,唇齒間的力道倏然加重。

葉晴發出一聲含糊的嗚咽,向來清澈冷然的鳳眸此刻緊緊闔著,卻依舊鎖不住即將滾落眼眶的淚珠。

顧梓晟抬眼,目光沿著如同天鵝般修長且脆弱的脖頸向上,滑過緊緊抿著的唇,小巧挺翹的鼻,最終停留在那雙輕輕扇動的纖長眼睫,這一次,他終於能夠確定,浸濕那雙漂亮眼睛的到底是什麽。

唇上嚐到某種新鮮的甜澀味道,顧梓晟探出舌,舔去沾在唇上的些微血漬,五指鬆開那團柔軟,轉而輕撫上白皙脖頸上清晰印著的那枚齒痕。

葉晴緊閉著眼,不願在他麵前掉淚,開口說話時才發現自己鼻音濃重,好像剛才狠狠哭過一場:“怎麽不繼續?”

修長的手指與主人一般,多情也無情的撫著那道傷口,動作看似柔情似水,可依舊能讓被撫觸的人清晰感受到痛:“你這意思,是答應了?”

葉晴扯出一縷苦澀的笑:“我有第二條路可選嗎?”

打從昨晚被這個男人強抱下山,在車裏被他咬住耳垂宣告那一刻起,葉晴盡管神智模糊,半昏半醒,可也漸漸明白過來一個道理。她現在的狀況,就好像一塊被拋入狼群的肥肉,她早有做餌的準備,可這餌最終落在誰嘴裏,才能實現利益最大化,她始終都不願意去麵對。顧梓晟那天在車裏的分析其實早就道明一切,隻是她自己被感情的迷霧蒙住眼睛,不想甚至是不敢去看明擺在眼前的事實。

她和黎睿早就商討過,藍斯是整個案件的突破口,可是從現在的整個局勢來看,直接跟藍斯交往過密顯然並非明智之舉。郝臨江那個人她也親眼見過了,眼毒手辣,心思縝密,他不想自己的獨身女兒跟藍斯有瓜葛,從某種層麵來說,他其實是非常重視藍斯的。成大事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任人唯親,等同於自取滅亡。藍斯成不了他郝家的女婿,他才能始終對其委以重任。而郝湘兒的婚姻,也能成為他開辟另一條道路的重要籌碼。

這種情況下,如果她主動跟藍斯示好,或者無條件默許藍斯的親近,一是即刻將自己擺在郝湘兒的敵對麵上;二則,也是給郝臨江敲響警鍾,他的視線很快就會轉到自己身上。她是臥底,不是明星,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越多,她做起事情來就越束手束腳。昨晚在旅舍的事就是明證。顧梓晟也說了,如果那兩個人最終證實確實是Q集團的人,要麽郝臨江和藍斯之間產生了什麽不為外人所知的小齟齬,要麽,就是他已經覺察到了什麽。而她的處境已經非常危險了。

除了答應顧梓晟的條件,將自己掩蔽在這個男人的羽翼之下,以顧氏總裁情婦的身份重新回歸眾人視野,她想不到第二條出路。而以顧梓晟的手腕,他也應該不會任由她找到第二條路。

盡管從未有過戀愛經驗,但正如她曾經告訴顧梓晟的,這幾年臥底培訓不是白練的,顧梓晟近來看她是什麽眼神,藏了什麽樣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隻是或許連她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的心,不知道內心深處隱隱約約還在期冀著什麽,等待著什麽。想到這兒,葉晴突然就笑了,即便她心裏真還有些什麽想法,她也早就失去擁有一份正常感情生活的資格了。從在太平間看到葉宇躺在那裏的那一刻起,從她將病逝後的母親與父親的骨灰合葬一處墓地,與葉宇毗鄰而居的那一天起,從她主動找上葉宇曾經的上級,向他申請加入這次行動的那次起,她就該斷了這份念想。隻是這樣,不知道葉宇到底是會高興還是難過呢?

顧梓晟看著葉晴突然綻出一抹笑,那笑容說不出的嫵媚,也說不出的憂傷,突然俯首,狠狠吻住她的唇。葉晴猝不及防,“唔”了一聲,睜開雙眼,抬起左手去擋他的臉。這個吻前所未有的急切,也前所未有的火熱,好像要把她整個人吞噬般的凶狠,葉晴開始還隻是驚慌,一個下意識的推擋動作之後,顧梓晟好像徹底被她激怒了。連喘息的工夫都不給她,唇舌用力地糾纏著她的,一隻手捏住她受傷的那隻手腕,高舉過頭頂固定住,另一隻手則順著掌下曼妙的曲線有力而細致地撫過,最終在纖細得不盈一握的腰身處停留,流連反複,曖昧摩挲著她腰後脊椎尾端的小小凹陷。

葉晴被他弄得連氣都快喘不過來,後腰傳來的曖昧刺激讓她一個激靈,猛地挺起上半身,兩人的身軀因為這個動作完全貼合,緊密得不留一絲縫隙。顧梓晟身上的T恤之前在抱她出浴缸的時候就弄得半濕,薄薄一層柔軟的純棉夾在兩人之間,反而增添別樣的刺激。或許是葉晴無意識的挺身貼近取悅了他,顧梓晟喉嚨裏發出一聲愉悅的哼笑,終於大發慈悲鬆開唇,放葉晴癱倒在他的懷抱,如同溺水多時被救上岸的人一般,大口大口無意識地呼吸著珍貴的空氣。顧梓晟看著她濕漉漉貼在額角的細碎發絲,依舊沾染著水汽的臉頰,嫣紅欲滴的唇,再到之前那個狠心印刻在她頸側的齒印,眼中閃耀著幽暗卻不乏愉悅的光,不等懷裏的人徹底恢複正常呼吸,再次狠狠吻了上去。

兩次三番的激吻和交替進行的熱烈愛撫之後,葉晴整個人已經軟得如同一灘水,渾身乏力蜷在顧梓晟懷裏,昏沉欲睡,全無平日半點防備。顧梓晟眯起眸子,看著手下細膩白皙的肌膚,兩團被自己**得已經顯出紅紫指痕的柔軟,視線再次回到難掩疲色的秀致麵龐,眼底滑過一抹幾乎可以稱得上溫柔的光,在微微冒汗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

鬆開她受傷的那條手臂,顧梓晟將她抱起來,向床裏側挪了挪,調好室內空調的溫度,拉過蠶絲被,為她仔細掩好被角。走進一片黑暗的書房,才將手機的電話鈴聲調出來,屏幕上顯示著兩個未接來電,一個座機,一個手機。

顧梓晟站在窗邊,居高俯視著夜色裏蒼茫起伏的綿延山脈,食指在手機側麵輕輕點了幾點,仿佛在做什麽決策一般。過了一會兒,他垂下眼,選擇先回撥那個座機號碼。

電話那端的人很快就接起來,急切地問了一長串話,好像根本顧不得給人好好回答的空當。顧梓晟垂著眼眸,望著自家後花園一角低矮的灌木,一直等到那邊的人說完,又急又氣地喘了幾口氣,才緩聲開口:“你想方設法瞞著我的事,我會自己查清楚。但是公平起見,你也不要想從我這知道條件以外的更多信息。”

電話那端的男人仿佛冷靜盡失,張口就是一句咒罵,難以控製音量地高聲警告他。

顧梓晟神情冷冽,將手機從耳邊移至唇邊:“命令我,你還不夠格。有些話我隻說一遍,你聽清楚。好戲已經開場,而你,頂多是個場外看戲的,連張正式入場券都沒有,所以別再對著我指手畫腳。還有,我要她,跟整件事無關,你們PD管天管地,管不著我顧某人娶媳婦生孩子。”

不等手機那段的人再多說一句不等手機那端的人再多說一句,顧梓晟一鍵掛斷電話,直接撥通另一個手機號碼。電話一接通,顧梓晟便開門見山地問:“那個人追到了?”

藍斯穿著和服,大咧咧坐在自家旅舍的木質階梯上,掐滅手裏的煙:“嗯。”

“留活口了?”

“溜子下手沒輕重,弄死了。”

“屍體處理幹淨了?”

藍斯把玩著通體漆黑的打火機,眯著眼掛起一抹不羈的笑:“頭一次見你事後這麽多話。看樣子你是真上心了。”

隻有兩個人交談時,顧梓晟向來秉承惜字如金的風格:“所以你放棄吧。”

藍斯的臉色有了一瞬間的冷僵,旋即又恢複往常那種玩世不恭的調調:“原以為顧老板跟我們這種粗人不一樣,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怎麽,趁著我不在這一半天工夫,正主兒胳膊骨折了你也照上不誤?”

顧梓晟避開正麵,刻意誤導,“嗤”了一聲說:“那事兒跟胳膊有什麽關係。”

藍斯黑藍色的眼珠閃過一絲狠戾,“噌”一下從台階站起來,一步跨下來,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行,顧梓晟你是個有種的。”

顧梓晟的聲音悠悠從聽筒那端傳來,完全氣死人不償命的架勢:“這點不勞藍公子提醒。”

藍斯啞聲一笑,吊兒郎當地說:“突然想起來,那丫頭應該還是個雛兒吧?第一次,就當讓顧老板嚐嚐鮮。女人嘛,越有風情我越喜歡。”

顧梓晟淡聲道:“差不多你差不多也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了。勾引有夫之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當心你們老爺子被你氣得心髒病發。”

藍斯“哈哈”幹笑兩聲:“有夫之婦?顧老板,別開玩笑了,你頂了天也就玩個把月,可別為了跟兄弟賭一口氣,賠上自己幾十億的身家!”

“既然你開口提到兄弟兩個字,有件事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顧梓晟勾起嘴角,緩聲道:“,“姓郝的這次能派人拿著槍闖進你妹妹的房間,下回不定會做出什麽離譜的事兒來。藍斯,他的野心越來越大了,也越來越不顧你們這些人的死活,你確定要一條道走到黑,跟著閻王下地獄?”

藍斯從和服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點著了叼在嘴裏。香煙徑自燃了好一會兒,他才眯著眼吸了一口,拿下煙說:“顧梓晟,一個人走什麽樣的路,是生下來就決定的。我不管別人,反正我是信命的。也正因為我信命,所以身邊的人一個個死的死,殘的殘,隻有我還活得好好的。”

手機那端,顧梓晟沉默,藍斯笑了一下,繼續說:“不管怎麽說,有你今天這句話,你這個朋友,我就沒白交。”頓了頓,藍斯的聲音低沉下去,聽起來仿佛難得的認真,也難得的凝重:“顧梓晟,如果將來有天我死了,藍嵐那邊,你幫我照看著點。”

顧梓晟淡應一聲:“好。”

“我相信你是一諾千金的人。身邊的弟兄,不是不能相信,隻是你也知道,都是一根線上的螞蚱,我要是玩完,他們也不會比我強到哪去,都他媽的有心無力。”

顧梓晟沒有再說話,藍斯說完最後一句,沉默半晌,直到煙灰積了有一寸來長,才掛斷電話。

如墨的黑色徹底鋪滿整片天空,吹拂而過的風裹挾著充滿山野味道的水汽吹拂而過的風裹挾著充滿山野味道的水氣,天色已晚,而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