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受酷刑明珠泄機 斥奸賊義士成仁
一連三日不見明珠,不但魏東亭心裏犯了嘀咕,連康熙心裏也覺悶悶不樂。這兩年來,明珠與他廝守,朝夕不離,君臣感情漸深,他逐漸覺得明珠和魏東亭一樣,都是他少不得的人。
伍次友在一次授課時曾講到與君子和小人相處之道。他以水比喻君子,以油比喻小人,他說:“水味淡,其性潔,其色素,可以洗滌衣物,沸後加油不會濺出,頗似君子有包容之度;而油則味濃,其性滑,其色重,可以汙染衣物,沸後加水必四濺,又頗似小人無包容之心。”
這一段話給康熙的印象極深,他常拿這一理論研究周圍的人。自然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魏東亭,覺得他忠厚機智,豪放爽朗,浩浩乎如江河之水。那麽明珠呢?圓滑溫馴,甜潤馨香,似乎有點像“油”。和魏東亭一起,他有一種安全感,一切自有魏東亭精心辦理,他享受到的是帝王的尊嚴和威權;而與明珠在一起,則有一種愉悅感,聽到言詞,使他感到有一股超人的優越感和榮耀感。記得有一次伍次友授課,要求每人寫下一句成語,四聲俱全。這道乍看極為簡單的題,竟一時難住了所有的人。魏東亭想了半晌方道:“千回百轉。”伍次友隻評了“勉強”兩個字。明珠卻揚眉大聲道:“天子聖哲!”這兩人顯然是一油一水的了。但既然油水不能相容,又不能相混,為何魏東亭與明珠卻如此親密無間?看來伍次友也會把事看偏了。
此刻,他坐在養心殿裏握著朱筆,閱讀從鼇拜處送來的奏章,玩味著伍次友談論的君子小人之道,臉上泛出微笑來。蘇麻喇姑在旁侍候筆墨,見他若有所思地微笑,不知何故,便上來添了一道香,輕聲問道:“萬歲爺口渴麽?”
康熙放下筆擺擺手,忽然笑問:“皇帝跟前如果都是君子好不好呢?”
“‘親賢臣,遠小人’,這是漢武侯的名言。”蘇麻喇姑有些摸不著頭腦,引了一句《出師表》上的話答道,“當然好了!”
康熙微微搖頭道:“怕也未必盡然。”他看著蘇麻喇姑的臉繼續說道,“自古賢臣能有幾人?朕以為小人宜遠但不可絕。因為小人當中也有多才多藝的人,才堪大用的還應該重用。就算是油吧,你每日三餐能不用油嗎?因此帝王之道,隻是在於能使君子和小人各得其所,各盡其能罷了。”
這番話隻說得蘇麻喇姑無言可對。她思忖良久,終覺有不妥之處,卻又無力像伍次友那樣以明白簡潔的話語表達自己的意思。遂笑道:“話雖如此,奴才仍願皇上親君子,疏小人。”
康熙不答,低頭批了幾行奏章,看蘇麻喇姑還站在身旁不走,似在等著下文,便抬頭笑道:“就如春秋時的齊景公,若無晏子,誰來安邦治國?若無司馬攘苴,誰來抵禦外敵?反之,若無梁邱氏陪著玩,豈不悶死了他?你的那些條陳可不中用了,也不夠朕用了!朕為天下蒼生之主,這蒼生之中哪能盡是君子?小人也該使他有個處置歸宿。小人之才過於君子,若不用,豈不也是暴殄天物!”
“萬歲,”蘇麻喇姑見康熙似笑不笑,這些話又不像玩話,便道,“萬歲,像鼇拜、班布爾善這等奸佞小人,難道也可為聖上所用嗎?”
康熙思緒既定,冷靜地笑道:“鼇拜並不是小人,是當今一位梟雄。先帝在時,不失為良臣;朕即位後,他藐視朕躬,欲亂民禍國,才與朕水火不能相容——這是形勢逼出來的。”
“萬歲爺必定這樣說,奴才也不敢駁回。”蘇麻喇姑愈覺得康熙的話無可反駁,便愈覺驚心,若再爭論下去,又恐將事情弄僵,顫抖著聲兒說道:“方才萬歲說到油不可缺,奴才自今日起,不吃葷、不食油,以戒今日之談。”
康熙不想她如此認真,倒覺好笑,遂道:“朕是幾句玩話,你就如此認真,是與朕慪氣麽?這又何必呢?”
“君無戲言!”蘇麻喇姑決絕地說,“奴才也不敢戲言,更說不上與主子慪氣的話,奴才自來皈依我佛,戒了這些不清淨之物也好。”
康熙見她忽然執拗得不近情理,心想也許碰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打量她過幾日就會好的,當下也不再相辯。忽見外頭張萬強探了一下頭,忙問道:“什麽事?該用膳了麽?”
張萬強原本想單獨叫出蘇麻喇姑說話,不想被康熙一眼瞧見了,隻好進來道:“萬歲爺,今兒個不能去讀書了,方才小魏子來說,要尋到明珠才好開課呢!”
“明珠是個風流才子,”康熙笑道,“前些時也曾有四五日不見,朕沒有怪罪他,可近來越發懶散了,說不定在哪裏絆住了腳。小魏子也變得太膽小了些,索性連書也不讓讀了。”
“還是以謹慎為好。”蘇麻喇姑從旁插了一句道,“現時不比前時,搜府才過了幾天,這就算天下太平了?”
“那就算了!”康熙喪氣地坐下,“朕讀書近來有些新的見解,正要尋伍先生校正。——明珠這猾賊也真是的,溜到哪去了呢?”便轉身又對張萬強道:“叫小魏子仔細尋尋。明兒個朕要去瞧瞧伍先生。”張萬強隻好答應著下去了。
明珠此刻被綁在鼇拜府花園的一間空房子裏。自那日夜裏從嘉興樓被綁架出來,先是被囚在班布爾善府中。那班布爾善心眼兒頗多,恐走漏了風聲,禍及自己,便送至鼇拜府中來。此刻,明珠頭枕著一塊墊花盆的方磚,昏昏沉沉地躺在濕地上,偏西日頭從屋頂上透下光來,亮晃晃地刺眼。周圍是一片死寂,不時聽到大雁淒婉的哀鳴。他試圖挪動一下身子,但沒有成功,下半身已完全失去知覺。
被綁到班布爾善府時他就拿定了主意,準備承受一切酷刑,拚上一死也得保住自己的貞操。
可那都是些什麽樣的刑罰!先是用拶指,後來改為皮鞭,接著又是老虎凳、夾棍。班布爾善說這叫“倒食甘蔗,愈吃愈甜”。他昏過去,又被鹽水潑醒。他一醒來便又聽他們問:“伍次友在哪裏?”“悅朋店老板在哪裏?”他知道他們是追查皇上讀書的地方,是萬萬說不得的。可這刑法最不堪忍受的是用豬鬃猛紮下身尿道——這真是曠古未聞的慘刑。明珠急痛之下,不禁大叫一聲:“天哪,快,快救救我!”
坐在一旁觀刑的班布爾善冷笑道:“我班某飽讀酷吏傳略,通曉各種刑法的功能。別要說是你,就是神仙金剛到此,也是要開口的。”他示意鬆刑,慢慢踱至明珠跟前道,“你是聰明人,豈不聞‘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麽?你落入我的掌中,不說實話,誰也救不了你!”
“我確實不知道……”一語未了,明珠見拔出來的豬鬃帶著血又顫巍巍地在眼前晃動,像在月下荒塚野地裏突然遇到了猙獰的惡鬼,明珠“啊!”地慘叫一聲嚎道:“你這畜生!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要殺你——就用這根豬鬃!”
“不,不,不——不,你用刀!”明珠睜大眼睛,恐怖地望著黑油油硬挺挺的豬鬃叫道。
“自古刑不上大夫,”班布爾善笑道,“你這樣的貴人,我怎肯用刀來殺?說出實話,我就送你出京,給你一筆錢——十五萬兩銀子!夠了吧?你不再與我為難,我就決不再尋你的事,一輩子都不用愁!”說著一揮手,劉金標捏著豬鬃便又要來紮。
“天呀!”明珠大叫一聲,掙紮了一下,便昏了過去……再醒過來,隻聽得班布爾善的後半句話“……既在白雲觀,不愁找不到山沽店。這人先不要整死,送鼇中堂那兒去吧!”
此刻躺在這裏,他想起這可怕的一幕,還覺得心頭突突亂跳。天啊!難道我在昏迷中真的說出了皇上讀書的地方?當初我為什麽不咬掉自己的舌頭呢?人,如果沒有落到這一步,真也難以體會此中情味。痛定之後靜心思之,明珠才知道自己犯了多麽嚴重的過失,多麽可怕的後果在等著自己啊。
在幻覺中,他似乎看見伍次友輕蔑的目光,看見康熙、蘇麻喇姑、魏東亭帶著冷笑逼近過來。這些平日與自己朝夕與共的人,卻被自己輕輕的一句“白雲觀”推送到九泉之下。
伍次友不信鬼神,但他明珠卻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與這位忠誠、正直、滿腹經綸的伍次友在一起,平日他心裏總有點怵惕,現在該怎麽辦?九泉之下與這些人相見,該怎麽解釋這件事呢?
“假如初審時,我不顧一切撞死在木柱上,他們會怎樣呢?伍次友會臨風長嘯,作一首悲壯的詩來挽悼自己。蘇麻喇姑會黯然神傷地坐著垂淚。史龍彪將咬牙切齒地發誓為自己報仇。清明時節,穆子煦、郝老四會到自己墳頭上默默地添土封泥。強驢子、何桂柱將痛悔自己誤看了英雄。翠姑將會肝腸寸斷地撲上來,薅墳上的青草……康熙皇帝會……會怎麽樣呢?他會坐在金殿上親自起詔,封贈自己以‘忠憫’的諡號——可是現在這算什麽?唉……”
就這樣思慮重重,明珠一時熱血沸騰,一時又覺如掉進冰窟窿裏,周身感到透骨寒涼。正在這時,忽覺門外“咕咚”一聲,似有一人倒下,接著便毫無聲息。過了一會兒,又覺得鐵門無聲地一動,定神看時,才發覺天已經黑了。又過了一會兒,門輕輕地被推開了,明珠這才確實認定,這決非精神恍惚。此時隻見麵前人影一閃,一個細細的聲音貼在耳邊道:“你能走動麽?”
“怕不行……”明珠激動得有些發喘,暗中搖搖頭問道,“足下是……誰?”
“你甭問。”那人小聲道,“我背你走!”
細聽時,依稀像劉華的聲音,他心中一陣酸熱,哽咽道:“劉兄,難為你這時候還來……”劉華扶他坐起,低聲急促地說:“不要多說半句廢話,咱們快走!”
“不!”明珠的眼睛在黑暗裏閃爍著微光,“我不成,你快離開這裏,告訴魏大人,叫他們快快離開白雲觀!”一邊說,一邊握著劉華的手,緊緊抖了兩下,“事體緊急重大,萬萬不可疏忽!”
一聽“白雲觀”三字,劉華隻覺腦袋“嗡”地一響,當下也不說話,拉起明珠一隻胳膊,順勢將一條腿搭在肩上,扛起明珠撥開門,一個箭步躥了出來,不防正被一個巡更的瞧見。巡更的把燈和梆子哐啷一撂,扭身便跑,殺豬似地大叫一聲“有強盜了”!待喊第二句時,劉華搶上一步,猛砍一刀,那人便俯身倒了下去。
隻此一聲,鼇拜府裏便炸了營。守在二門的歪虎口裏打著呼哨,幾十名從旗營裏精選的戈什哈和歪虎從山寨裏帶下來的幾個黑道朋友,“刷”的一聲都躥出了房門。歪虎一步躍前,橫刀在手大喝一聲道:“不要亂,賊在花園裏!”說著便提調四十名戈什哈在府外四周巡看,封住出路;用十幾名封住花園門,防止賊人躥入內宅;自帶了二十五六人燃了火把進入園中搜查。鼇拜此時聽到報警,早已整裝戒備,掇把椅子在花園門口坐鎮拿賊。
明珠見大勢已去,附在劉華耳畔低聲急道:“放下我,一刀砍死我,然後說我逃跑……你別……別……我不恨你!”
劉華一聲不吭,背著明珠前盤後轉,但覺到處都是人聲燈影,惶急之中,聽得明珠又喃喃道:“送信要緊……事關皇上安危……你、你快放下我一人去吧!”見劉華仍是不放,明珠張口便在劉華肩上咬了一口,“你怎麽啦?我告訴你,若你也被擒,要盡情大聲呼喚‘白雲觀’,自有人去報信,切記……”話未說完已昏厥過去。
正在左右為難之際,眼見燈籠火把愈來愈近,花園女牆上也上了人,數十盞玻璃防風燈照得園牆內外如同白晝。搜園的人並不吆喝說話,隻用刀撥草敲樹,步步逼進。突然有人喊叫一聲:“劉華,原來是你!”
劉華站住了,將明珠輕輕放在地下,提起劍來插進假山石縫裏,“哢”的一聲立時別斷成兩截,笑道:“歪虎!咋唬什麽?我能不知道你那兩下?大丈夫做事敢作敢為,我隨你們去見鼇中堂就是了。”
眾人見他如此從容,一時被他的氣勢鎮住了,作聲不得。歪虎見他斷了劍,也將刀回入鞘中,拱手笑道:“劉兄是條好漢子!我也不來為難於你,鼇中堂已在那邊等著,你自去分說!”說罷喝道:“還不侍候著劉爺!”幾個戈什哈一擁而上,將劉華五花大綁,架起便走。
聽說拿住了家賊,鼇府上下人等無不驚異,都趕著來瞧,鶴壽堂內外點燃了幾十支胳膊粗的蠟燭。鼇拜按劍坐在榻上,見歪虎他們進來,也不言聲,隻兩眼死死盯著劉華。劉華毫不畏縮,硬著脖子立在當庭,拿眼打量鼇拜。半晌,鼇拜冷森森地笑道:“我說後花園裏怎麽盡鬧鬼,原來是你啊!你叫劉華?”
劉華撇嘴一笑,扭過臉去不答應。歪虎見他這樣,走上來劈臉一掌,把半邊臉打得紫脹,嘴角滲出血來:“主子問你話呢,你啞巴了?”劉華此時隻有求死之心,轉身照歪虎臉上啐了一口血唾沫,問道:“他是我哪門子的主子?”這時庭上庭下百餘人,見這個平時十分隨和的人竟敢對鼇中堂如此無禮,一個個嚇得變顏失色,堂內堂外家人仆役護衛侍從環立,屏聲斂氣鴉雀無聲。那劉華卻昂首挺胸地滿不在乎,緩緩又道:“我是朝廷六品校尉,也不過主子叫我跟著他當差罷了,這就成他的奴才了?”還待往下說時,隻聽“啪”的一聲,這半邊臉上又挨了歪虎一掌。
歪虎身上沒功名,聽了劉華的話便覺格外不入耳。他自覺在鼇府是最有臉的人,今日為著鼇拜被劉華埋汰,頓時大怒,脖子顯得更歪,陰著臉“嗖”地從腰後抽出鋼絲軟鞭,“嗚”的一聲照劉華攔腰猛抽過去。
“歪虎!”鼇拜突然喝道,“退下!”歪虎狠狠盯了劉華一眼,盤起鞭子,悻悻地退到一旁。
鼇拜格格一笑,起身來到劉華旁邊道:“劉華,今日此事你也料知我不能善罷。不過,我惜你是條漢子,隻要講出誰的指使,你不是六品麽,我抬舉你個四品,怎麽樣?”劉華哼了一聲,別過臉去。鼇拜又道:“如果你覺得那邊得罪不起,也無甚要緊,我給你一筆錢,找個幽靜去處做個陶朱公,可享受清福,這樣可好?”
劉華“呸”的一聲朝地下唾一口口水說道:“沒什麽人指使,你弄了個人放在後花園,我想見識見識是怎麽回事。”說完又閉口不言。
“見識得怎樣呢?”鼇拜冷冷問道。
“也不見得怎樣,”劉華提高嗓門說道,“他叫明珠,現是皇上的侍衛,在白雲觀當差!”
聽得這話,鶴壽堂內外立刻引起一陣輕微的**。鼇拜知他用意,強壓心頭怒火冷笑一聲道,“你喊吧!你就把我這鶴壽堂喊塌了,白雲觀也不會聽見!”轉臉吩咐歪虎,“自現時起,十二個時辰不斷巡查府內外,不經我親自準許,不管是誰強行出府,你就宰了他!”
“那也不見得就堵住了!”劉華立刻硬邦邦頂了一句。話剛說完,鼇拜就伸手向劉華左脅下一點,劉華馬上覺得猛地一麻,渾身一顫,頓時全身麻癢難忍,胸口憋得透不出氣來。鼇拜背著手笑嘻嘻地瞧著他那痛苦得扭曲了的臉,問道:“劉華,你怎麽知道後園裏關著人?府裏還有誰是你同黨?講!我已點了你先天要穴,此時可忍,再過一時目暴皮綻、腸斷肺裂,比剝皮都難受!”
劉華已是癱倒在地,喘著氣道:“解,解了穴……我,我講就是……”小齊小曾小吳幾個人已是嚇得麵如土色,躲進人後。
鼇拜彎腰在他背上輕輕一拍,說道:“好,給你解了,你講!”劉華躺著不動,說道:“繩子捆得太緊,我懶得講。”
鼇拜便努嘴示意歪虎給他鬆綁。歪虎遲疑道:“中堂,這成嗎?”鼇拜冷笑道:“憑他這點微末功夫,老夫可以空手讓他白刃!給他解開!”
繩子解了,劉華慢慢站起身來,活動活動手腳,大模大樣拉過一張椅子坐了,雙手搓著不言語。
鼇拜追問一句:“怎麽說話不算數?”
“我是出名的酒貓子,”劉華道,“所講的事體太大,得給碗酒喝才行!”
“好,索性成全你!”鼇拜吩咐道,“來,將禦賜的貴州茅台給他倒一碗!”
酒,斟上來了。劉華顫巍巍地端起碗來,略一躊躇,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個幹淨。鼇拜一聲“好”沒叫出口,忽見酒碗“日”的一聲照臉砸了過來。他眼力極好,也不躲閃,伸出左手“啪”的一聲就在空中將碗擊得粉碎,猱身一步伸手又去點劉華的池源穴。哪曉得劉華一閃身,竟從懷中“嗖”地拔出一把四寸多長的匕首,撲向鼇拜。
階下眾人驚呼一聲援救不及,歪虎在旁瞧得真切,甩手一鏢,正中劉華眉心,劉華哼也不哼一聲,就沉重地倒在地下咽氣了。
鼇拜臉色煞白,雙手對搓一下,強笑道:“除了家賊,一大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