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下
桔梗說:你說吧!
兩個人進了屋,王師長一下子又顯得扭捏起來,一副猶猶豫豫、欲言又止的樣子。
師長,咋的了,咋跟個娘兒們似的了?桔梗望了一眼王師長,忙問道。
桔梗這句話,一下子提醒了王師長。王師長一拍大腿,說道:對了,桔梗,俺知道你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拖泥帶水,那俺就直說了,你哥石光榮想介紹咱倆談對象……
王師長一口氣說下去,見桔梗坐在那裏一邊頭疼似的拍著腦袋,一邊直勾勾地望著他,立時又毛愣了,不覺住了口,朝自己身上看了一遍,問道:咋的了,桔梗,你這麽看俺幹啥?
這一說不要緊,桔梗竟起身繞著王師長轉開了圈子,一邊繞圈子,眼睛還自始至終地緊緊盯住他的腦袋,把個王師長弄得擰著身子直轉悠。
王師長問道:桔梗,有話你就說,不行就拉倒,俺不強求,你這樣看俺幹啥?
桔梗立住腳道:王師長,俺知道你三十八了,想成家了。
王師長就笑了。
桔梗說:你對王百靈有意思,人家不搭理你。
聽桔梗這麽一說,王師長一下不好意思了,有些僵硬地朝桔梗笑笑說:不是的桔梗,俺其實早就喜歡你,那會兒你和石光榮的關係還沒整明白,俺咋說呢,一著急吧就衝王百靈去了,其實那是個誤會!
桔梗歪著頭問道:你喜歡俺?
王師長一下又不好意思了,說道:喜歡,打心眼裏喜歡。
桔梗歪著頭:問道,喜歡俺啥?
王師長臉上堆著笑說:喜歡的地方多了,比方說喜歡直來直去,敢愛敢恨,能喝酒,像個爺們兒,這都跟俺一樣,俺喜歡。
桔梗抱起膀子,目不轉睛地看著王師長。
王師長忙說道:桔梗你別這麽看俺,不行你就走,我不強求,再也不能犯錯誤了,俺說的都是真心話。
桔梗又默不作聲地看了王師長一會兒,終於說道:你王師長這人呢,在咱師裏除了俺哥你就算是最投脾氣的了,人也不壞,都三十八了。
王師長笑笑:可不是咋的!
桔梗舒了一口氣,望著王師長說:想處對象也可以,不過得有個條件。
王師長說:你說。
桔梗說道:咱倆摔跤,你要是贏了俺,俺就同意;要是贏不了俺,門都沒有。
說完,拉著王師長出了屋門就來到了小院,趁他不注意,一個餓虎撲食上來,一下子就把王師長頂倒在了地上。
桔梗拍拍手,說道:王師長你就這兩下子呀,還談啥呀?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卻被王師長喊住了:桔梗,你站住!
聽到王師長這一聲喊叫,這時,小趙和小伍子,還有不少戰士都圍了過來,明擺著想來看一場熱鬧了。
王師長四周掃了一眼,衝桔梗擺擺手說道:剛才俺沒準備,重來!
桔梗哪裏肯服,一邊擼胳膊挽袖子,一邊說道:好,重來就重來!
說完,便拉開了摔跤的架勢。
王師長見身旁的人越圍越多,突然就鼓起了勇氣,說道:大家聽好了,你們都給做個證人,我和桔梗摔跤打賭,俺要是贏了,她就同意嫁給俺。
桔梗補了一句:他要是輸了,門都沒有。
說完兩個人就拉開了架勢,扭在了一起。
小趙心裏邊替王師長著急,忙扯開嗓子在一旁為他鼓勁喊道:師長,加油!
小伍子心裏卻想著桔梗,便也大著嗓門不住地喊道:桔梗加油!
兩個人的喊聲,一下子把身邊的戰士分成了兩個陣營。一個師長,一個桔梗地嗷嗷直叫。
王師長顯然不想丟這個麵子,暗暗地積攢著力氣,趁著桔梗稍一鬆勁的工夫,一下將她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王師長望著地上的桔梗,站在那裏,得意地問道:咋樣,還來不來?
桔梗二話不說,爬起身來,直朝著王師長撲過來。可是,這一回還是又被王師長摔倒了。就這樣一連三次,桔梗被連連摔倒在地上,兩個人身上的力氣就快用光了。
桔梗從地上爬起來,盯著王師長,一邊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邊喘著粗氣說道:王長貴,看來你還算個爺們兒,聽俺哥的話,這對象俺處了。
說完,擠出人群,就跑出了小院。
小趙這下高興了,湊過來興奮地說道:師長,妥了,她同意處了!
身邊的一些戰士一邊嗷嗷叫著,一邊使勁為他鼓起掌來。王師長向那些戰士掃了一眼,不無得意地說道:起啥哄,該幹啥幹啥去!
說完,竟又衝著門外嘿嘿地傻笑道:這丫頭不錯!
小伍子回到石光榮住處,見石光榮正在那裏洗臉,進門報告道:團長,不好了!
石光榮一邊擦臉,一邊問道:啥又不好了,咋的了?
小伍子說:桔梗要和王師長處對象了,全師都知道了。
石光榮淡淡地說道:處就處唄!
小伍子不無擔心地問道:那他們處對象你咋辦?
石光榮不覺笑了笑:啥玩意我咋辦?桔梗是我妹子,她要是嫁給王師長,那他就是俺妹夫,就這麽辦了,還咋辦?
小伍子摸著腦袋說道:團長,俺一直覺得桔梗是你老婆。
石光榮望著小伍子,認真地說道:伍子,你記著,桔梗是俺石光榮的妹妹。
小伍子聽了,卻苦著一張臉問道:團長,師長三十八,你也三十六了,你以後咋整啊?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石光榮示意道:快倒水去!
小伍子便端起臉盆朝門外走去了。
感情這東西也真是難以琢磨,自從王師長與桔梗兩個人當眾打賭摔跤之後,在一起見麵說話的機會也就越來越多起來。兩個人這才發現,隻要一到一起,竟還有那麽多的共同語言。
這天上午,兩個人騎馬比賽了一回之後,桔梗跟著王師長回到了師部。桔梗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順便問了句:張政委呢,這兩天咋沒見到他?
王師長說道:去縱隊開會去了,估摸部隊又要有行動了。
小趙手裏端著一個飯盒走了進來,招呼道:師長,飯打回來了,你們吃吧。
桔梗回頭看了一眼小趙放在炮彈箱上的那個飯盒,一邊笑著一邊說道:就這麽點呀,還不夠塞牙縫的。
王師長也不覺笑了笑,回頭說道:小趙,快去,拿個大盆去炊事班多打點。
小趙聽了,片刻的工夫,竟真的端來了半盆的地瓜,放在兩人中間,一邊笑著,一邊說道:師長,炊事班班長說了,不夠還有。
王師長擺擺手,說道:夠了,這些吃不完,太多了。
桔梗順手抓起一個地瓜,衝王師長說道:一個男人得有飯量才行,你得多吃。
王師長拍拍肚子,豪邁地說道:就俺這個肚子,能吃半頭牛。
桔梗撇著嘴說道:別吹牛行不?
王師長瞪眼說道:吹啥牛了,上次在冀中俺和石光榮比吃饅頭,俺一個人造了十四個,比石光榮還多一個呢!
桔梗望著那半盆地瓜,說道:那咱倆比試比試?
王師長問道:比啥呀?
桔梗說:吃地瓜呀!
王師長說道:比就比。
說著,桔梗就把那地瓜從臉盆裏數出來,說道:公平吧?看咱倆誰先吃完!
王師長看著麵前分成兩堆的地瓜,摸了摸肚子應道:行,開吃!
小趙站在一旁,一邊笑著,一邊問道:用俺給你們整點水不,別噎著。
兩人就像沒聽到一樣,頭都不抬一下,隻顧著一口一口往嘴裏塞。一會兒工夫,麵前的盆裏就空了。
王師長半靠在**,一邊摸著肚子,一邊打著響嗝。一邊的桔梗也歪坐在了炮彈箱上。
王師長望著桔梗說道:桔梗啊,俺可比你多吃了倆,俺受不了了,你咋啥都和俺比呀?
桔梗說道:俺找男人得一定找個比俺強的,得啥都比俺強,俺才服他。
王師長聽了,一下又有了精神,問道:桔梗,你還想比啥,趁早都說出來。
桔梗笑了,歪頭看著王師長說道:這俺得好好想想……
桔梗和王師長的事情總算可以讓石光榮放下心來了。可是,石光榮卻又為自己的事情犯起愁來。
這天,石光榮躺在**,心裏想著王百靈,不禁皺起了眉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小伍子這時走了進來,見石光榮不晌不午地躺在了**,忙上前問道:團長,這大白天的你咋躺下了,是哪裏不舒服?
石光榮有氣無力地回道:我哪兒都不舒服。
那咱快去醫院看看去。說著,小伍子就把石光榮從**扶起來。
石光榮坐在**,望了一眼小伍子,說道:伍子,醫院治不了我的病,我是這有病。
說完,心絞痛一般地指著心髒的位置。
小伍子有些不知所措,問道:那有病,可咋整?
石光榮歎了一口氣:伍子,你幫我捋捋,王師長已經和桔梗好上了,你說我都三十六了,能不著急嗎?
小伍子不高興地說道:那你不該把桔梗讓出去。
石光榮瞪眼說道:啥讓不讓的,我說的不是這個事,我是說王百靈。
小伍子不明不白地問道:王百靈咋的了?
石光榮說:我喜歡她,可她不喜歡我,桔梗和王師長比摔跤騎馬啥的,王百靈她不跟我比呀!
小伍子聽了,不自覺地摸了摸腦袋,片刻說道:團長呀,你跟王醫生不能比摔跤騎馬,人家是知識分子,你得跟她比文化。
文化?石光榮自慚形穢地說道:我石光榮啥都不缺就是缺文化。你說我拿啥跟她比!
小伍子突然眉頭舒展著說道:團長,這麽地,我去趟師部,政委那有本唐詩,我給你拿來,你背唐詩肯定行。
石光榮不由得一陣驚喜,催促道:真的,那還不快去!
小伍子聽了,便又蹦又跳地去師部取那本唐詩了。
張政委帶著兩個參謀騎馬而歸,果然帶回了新的任務。
王師長一邊把張政委迎進屋,一邊說道:老張,可把你盼回來了。
張政委問道:師裏一切都好吧?
王師長說道:戰士們訓練得嗷嗷叫,就等著你帶回來新任務呢!
接著,又望著張政委問道:怎麽樣,有啥安排沒有?
張政委喝了一口水,說道:縱隊命令我們暫時不要過長江,要清剿國民黨部隊在江北的殘部。
王師長問道:縱隊其他師呢?
張政委說:他們都隨大部隊過了江,咱們清剿殘敵後,縱隊另有任務交給我們。我們三天後隊伍出發。
王師長不覺問道:就三天了?
三天時間不夠嗎?張政委說道,咱們師已經休整了一些日子了。
王師長一邊笑著一邊搖了搖頭:俺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張政委問道:那什麽意思呀?
王師長突然一下又扭捏起來,看了眼張政委,又看眼鞋尖,舔了舔嘴唇,說道:政委,俺想打報告結婚。
張政委頓時嚴肅起來,望著王師長說道:老王,你說夢話呢,你可別亂來,上次王百靈的事縱隊還點名批評了我。
王師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認真地說道:上次那是整錯對象了,這次整對了,妥妥的,跑不了了!
張政委還有些弄不明白,問道:老王,你說清楚,跟誰整妥妥的了,你是啥意思呀?
王師長說:俺和桔梗。
張政委一下沒反應過來,一雙眼睛不認識似的盯著王師長。
王師長一把拉過張政委的一隻手,問道:老張,你摸俺這頭,熱不?
張政委摸了摸,搖搖頭。
王師長又問道:你再看俺的眼睛,迷糊沒有?
張政委看著王師長,疑疑惑惑地又搖了搖頭。
王師長便衝外麵喊道:小趙,你馬上去醫院把桔梗請來。
小趙應聲便顛兒顛兒地去了。
張政委望著小趙的背影,又把目光落在了王師長的臉上,不禁驚詫道:你別一個人在這裏叫喚,一會兒桔梗來了我啥都清楚了。桔梗咋能看上你,你說?
王師長笑著說道:你別急赤白臉的,不信你就問桔梗。
警衛員小趙找到桔梗時,桔梗正在院子裏一邊晾曬床單,一邊跟石光榮說話兒。自從做通了桔梗的工作,石光榮心裏邊還是七上八下的。終身大事不是兒戲,他還想讓桔梗對他說句實話,便開口問道:妹子,你跟哥說實話,王長貴這人到底咋樣?
桔梗從床單後露出一張臉兒來,反問道:那你說呢?
石光榮說道:你們倆的事俺咋說?
桔梗隔著被單說道:哥,你說好就好。
石光榮聽了,猛地一把扯開麵前的被單,問道:妹子,這麽說你和王長貴成了?
桔梗望著石光榮,點點頭,說道:他說了,等政委回來,打報告就結婚。
這就結?石光榮不覺吃了一驚:是不是太快了,三十八也不能這麽急呀!
桔梗想了想,說道:哥,現在俺明白了,俺和王長貴就是一路子人,不是一路子處一輩子也沒用。
也就在這個時候,小趙匆匆忙忙跑了過來,見石光榮站在那裏,便向他敬了個禮。
石光榮問道:小趙,你找俺?
小趙搖搖頭說:不,俺請桔梗,政委回來了,師長請桔梗去一趟。
石光榮轉頭望著桔梗,說道:妹子,哥陪你去,走!
桔梗猶豫了一下,問道:那你不等王百靈了?
石光榮說道:一會兒再說,你的事也是大事。
說著,兩個人便來到了師部。和張政委寒暄了幾句過後,張政委麵對著桔梗和石光榮,左一眼右一眼地看著,突然一句話也不說了。
石光榮眨巴著眼睛望著張政委,問道:政委,你離開幾天不認識了咋的,看啥呢?
王師長慢條斯理地說道:政委是不相信我的話,特意要叫桔梗說清楚。
張政委看著桔梗,這才說道:你和師長到底是咋回事呀?你要大膽地說,不要有顧慮。
桔梗突然就明白了,望著張政委說道:你問這呀,那俺就告訴你,俺和王師長的事妥了。
張政委又一次震驚了,看了眼桔梗,又看了眼石光榮,到底還是反不過味兒來。
石光榮笑了笑,說道:政委你看我幹啥呀,這是他們的事。
我問你,這事是不是真的?張政委還是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句。
石光榮認真地說道:他們倆說真那肯定就真。
這才幾天哪,咋出了這麽大事了?張政委似乎自言自語般地說道,丈二和尚一下摸不著腦袋了。
王師長突然轉過頭來,望著桔梗,認真地說道:桔梗你正好在,咱們隊伍三天後就執行任務,俺想,俺想明天就把婚結了。
桔梗聽了,回頭看了一眼石光榮,說道:哥,王師長說要結婚,你是俺哥,你給俺做主,俺聽你的。
石光榮看了一眼王師長,又看了一眼張政委,一時拿不定主意。
王師長便急煎煎地說道:石光榮俺雖然是師長,可桔梗是你妹子,結了婚你就是大舅哥,俺都三十八了,你看著辦吧!
石光榮揮了一下手:別跟俺說三十八,你就是八十八能咋的?!
說完,拉過桔梗道:妹子,你讓俺看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不會說謊。
石光榮看到桔梗的臉上此刻正洋溢著難以抑製的幸福和渴望,猛地一拍大腿,說道:妥了,明天就結。妹子,明天,明天哥送你入洞房。
王師長終於笑了起來,問道:政委你聽到了吧,還有啥意見嗎?
張政委也跟著笑了起來,說道:這事整的,好事呀,就是有點太突然了。
這天晚上,石光榮正和小伍子用一隻裝了開水的茶缸子熨衣服,桔梗突然跑過來了。
石光榮以為發生了什麽意外的事情,吃驚地問道:這麽晚了,你咋來了?
桔梗說道:哥,俺來想跟你說件事。
小伍子見兩個人要商量什麽重要的事情,便悄悄走出門去。
石光榮問道:妹子,準備得咋樣了?
桔梗說道:沒啥準備的,俺來想說,俺要改個名兒?
改名?改啥名呀?石光榮一時不解地問道:桔梗叫著不挺好的嗎?
桔梗望著石光榮,突然動情地說道:哥,俺是你妹子不?
石光榮說:這還用說,這都叫了二十多年了。
桔梗說道:在這個世界上,俺沒爹沒娘了,如果沒有你這個哥,沒有你石頭,俺就不會有今天。
桔梗,咋的了,說這些幹啥?石光榮一麵說著,一麵看到桔梗的眼裏此時已經淚光閃爍了。
桔梗接著說道:哥,俺明天就要出嫁了,以前俺一直姓桔,現在俺要改成你的姓,俺是石家的閨女,這樣俺心裏踏實。
石光榮望著桔梗,想了想,一把就把她抱住了,說道:好妹子,如果你願意,哥同意你改。
桔梗聽了,一把又推開了石光榮,高興地說道:哥,俺有新名字了,以後俺就叫石梗。是你石光榮的親妹妹,你是這個世界上俺最親的人。
石光榮的眼睛不由得潮濕了。
就到了第二天上午。
一群迎娶新娘的戰士已經列隊在了醫院門口,警衛員小趙牽著一匹馬,馬旁站著胸前戴著一朵大紅花的王師長,看上去,此刻的王師長,一張嘴巴笑得都快咧到耳根子後邊了。
這時候,屋裏的石梗已經收拾停當了。石梗穿著一身嶄新的軍裝,胸前也戴了一朵大紅花兒,那朵大紅花就像太陽一樣,把她的一張臉映照得煞是鮮亮。
這時候,從院門口傳來了張政委的一聲呼喊:接新娘——
石光榮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石梗,依著老家的規矩,蹲下身去。石梗笑了笑,便趴在了石光榮背上。石光榮起身說道:妹子,哥邁出這個院門,你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一句話不打緊,石梗的眼裏一下就湧出了淚水。石梗一邊在石光榮的背上使勁地點著頭,一邊哽咽著說道:哥,俺是你永遠的妹子。
石光榮聽了,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邁開步子就向院外走去了。一直走到小趙牽著的那匹馬前,把石梗扶上馬去,隻聽得張政委又喊了一聲:接新娘隊伍出發了——
石梗坐在馬上,回過頭來衝石光榮喊了聲:哥,俺結婚了!
一聲未落,已是滿臉淚水了……
結婚典禮結束後,師部借機會聚了一次餐,一群戰士一邊興奮地說著祝福王師長和石梗的話兒,一邊舉起了酒碗,紛紛地向王師長和石梗兩個人表達著祝福。
石光榮和戰士們喝了一會兒酒,突然想對王師長叮囑些什麽,便拉拉扯扯地把他叫進屋來。
王師長心裏高興,衝石梗喊道:桔梗,拿酒來,俺和你哥再單獨喝兩杯。
石梗在一旁糾正:你叫錯了,俺現在是石梗。
王師長一下子醒悟了,笑著說道:對,對,你看俺這記性,俺叫順口了。
石梗便一邊笑著,又拿出瓶酒來,給兩個人倒在了碗裏。
石光榮端起酒碗,笑眯眯地問道:妹夫,叫你妹夫高興不?
王師長抬頭說道:哎……在咱家裏你叫俺啥都行。
石光榮說道:咋的,出門就不能叫了,俺知道你是師長,你咋把自己當成官了,當初咱們是咋說的了?
王師長點著頭,連連說道:對對對,你叫啥都行,叫俺小名王二小都中。
石光榮說道:你以後得記住,別把自己當官。
王師長喏喏稱道:一定,一定,來,大舅哥,咱喝酒!
石梗見兩個人有話要說,說道:你們倆慢慢喝,我出去招呼一下。
說著,轉身就出了屋門。
石光榮見石梗走了,這才說道:剛才在外麵人多,有些話俺沒說,現在關上門,有些話俺得和你嘮嘮。
中,咱邊喝邊嘮。王師長說道。
石光榮舉碗喝了一口,思忖著說道:俺這個妹子呀,隨俺,脾氣有點倔,任性,說話不會拐彎,以後你得多擔待。
王師長嘿嘿笑著,說道:俺就喜歡她這性格,說到哪做到哪。
石光榮又說道:俺妹子,窮人家的孩子,從小到大沒享過啥福,嫁給你,你可別讓她受委屈。
王師長梗了一下脖子說:看你說的,俺還能欺負她?那俺王長貴成啥人了,有能耐衝敵人使去,不能對一個女人使。
石光榮說:俺妹子說話嗓門大,以後她跟你喊可以,你可別衝俺妹子喊。
王師長不耐煩了,說道:行了,行了,你這大舅哥呀,咋婆婆媽媽了,來喝酒!
兩人碰了一下酒碗,咕咚就是一大口。
王師長放下酒碗,望著石光榮,接著便又操心起他的事情來:你呀,都三十六了,也不小了,你一直對王軍醫感興趣,這俺知道,她不理你俺也知道,你得想點法子呀!
石光榮搖搖頭,說道:俺有啥法子,人家文化人,咱整不明白,不說這個了,鬧心,來,喝酒吧!
兩個人就這樣說幾句喝一口,直喝到屋外的人都早早地散去了,酒也喝得有些醉了,趴在桌子上就呼呼嚕嚕地睡著了。
石梗好歹把兩個人放在**,又拿過一條濕毛巾給他們擦起臉來。小伍子這時也便走了進來,衝石梗說道:俺把團長背回去吧!
石梗說道:算了,別折騰了,讓他在這躺著吧!
小伍子為難地望了一眼石梗:這也不合適呀!
有啥不合適的?石梗說:他是俺哥。
小伍子點點頭,說道:要不俺照顧他們,你歇著去。
石梗不放心地望了一眼小伍子,說道:還是俺來吧,從小到大,俺還沒有照顧過俺哥呢!
小伍子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石梗細心地給石光榮擦著手臉,眼睛一下子濕了。
天明時分,隊伍上路了。石光榮正騎著草原青往前跑著,正巧碰上醫院的人,一眼又望見了王百靈,不覺心裏一喜,忙從馬背上跳下來,走到王百靈身邊,突然就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王百靈扭過頭來,笑著問道:石團長,你還會背詩?
石光榮抬頭望著天空,說道:會背,會老鼻子了。
王百靈說:那你再背一首,我聽聽。
石光榮抓了抓腦袋,又說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王百靈撲哧一聲笑了,一邊的小鳳和幾個護士聽了,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石光榮鎮住一張臉說道:你們笑啥!別的俺還沒學會,等打完這仗,俺再給你背。
說完,跳上馬去,向一旁的白茹院長叮囑道:白院長,你們可得小心點!
白院長笑著點點頭,說道:放心吧,石團長。
石光榮扭頭又看了王百靈一眼,這才打馬向前奔去了……
隊伍進入到了作戰陣地不久,戰鬥就打響了。石光榮站在指揮所裏的掩體後麵,手裏舉著望遠鏡,見隆隆的槍炮聲中,敵我雙方交戰在了一起,手心禁不住都發癢了。就在這時,張營長跑進來報告道:團長,醫院的搶救隊被敵人包圍了。
石光榮不禁吃了一驚:什麽,在哪兒?
張營長說道:就在四號陣地的樹林裏。
石光榮展開地圖看了一眼:為啥不去解圍呢?
張營長報告道:預備隊支援三號陣地去了,都在戰場上,沒有機動隊了。
石光榮思忖片刻,說道:快通知炊事班,馬上集合。
張營長跑去組織隊伍,石光榮抓過馬刀,衝出門去。
石光榮騎馬趕到那片樹林裏時,白茹正帶著王百靈和石梗、小鳳一些人,還有一些傷員戰士,和包圍上前的敵人交上了火。
石光榮舞著馬刀,一馬當先衝過來,他的身後是一些紮著圍裙手握刀槍的戰士,那些戰士嗷嗷叫著,集體衝鋒一般衝過來的架勢,幾乎嚇壞了正在實施包圍的敵人。
包圍圈很快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石光榮和白茹一些人會合後,在一陣激烈的拚殺之下,敵人開始潰退了。可是,正當石光榮正要乘勝追去時,突然一顆手榴彈飛了過來,在馬旁爆炸了,石光榮一個跟鬥便從馬背上被掀翻下來……
石光榮被抬進戰地醫院裏的救護帳篷時,還在昏迷之中。一個男醫生查看完石光榮的傷勢後,不禁搖搖頭道:腿保不住了,得鋸腿。
站在一旁的石梗聽了,一下子急了:侯醫生,你說啥?
侯醫生重複道:石團長的腿炸爛了,保不住了。
不可能,俺哥沒腿咋行呀,這腿不能鋸。石梗堅持道。
侯醫生說道:要想保腿可以,得有盤尼西林消炎藥,防止感染,要是傷口感染了,誰也保不住了。
可咱們這盤尼西林用完了,隻能到縱隊留守處去請求增援。石梗火急火燎地問道:這可怎麽辦?
石梗說這話時,聲音都明顯地變調了。
王百靈說道:侯醫生,石梗,我去,上次去縱隊醫院交流學習,我去過,路線我熟。
石梗說道:你一個人去咋行,這麽遠的路。
站在一旁的小鳳突然衝上來說道:我陪王軍醫去,我人小腿快,路上也有個照應。
侯醫生急切地說道:要去就快去,多請他們支援點消炎藥,好多傷員都得用。
王百靈點了一下頭,說道:石梗,你和白院長說一聲,我帶小鳳這就去了。
說完拉著小鳳就往外走。
石梗突然想起什麽,一把拉住王百靈,從懷裏掏出一枚手榴彈道:把這個帶上。
王百靈接過手榴彈,抬頭看了一眼昏迷的石光榮,便拉著小鳳跑出去了……
事情出在取藥回來的路上。
王百靈手裏提著一紙盒藥,正帶著小鳳往回快步走著,在經過一片樹木時,不料,迎頭碰上了一隊敵人。那一隊敵人當發現不遠處的兩名解放軍女戰士時,一邊嗷嗷喊叫著,一邊追了過去。
王百靈見勢不好,忙拉著小鳳拚命地向一側跑去。可是,小鳳突然停下來,喊道:百靈姐,你快跑,我來把敵人引開。
王百靈一聽急了:不行,要跑你跑。
說著,就要把手裏的那一紙盒藥往小鳳手裏埋。小鳳一麵推托著,一麵說道:路線你熟,我不認路,跑也沒用。你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說完,小鳳猛地推了一把王百靈,從懷裏掏出一顆手榴彈,便朝向另外一個方向跑去了。一邊跑著一邊扯開嗓子,朝不遠處的敵人喊道:你們來吧,姑奶奶在這裏呢!
敵人聽到喊聲,不管不顧地一齊向小鳳追了過去。
王百靈提著那一紙盒藥,含著眼淚繼續向前跑著,不一會兒,突然聽到小鳳大喊了一聲:百靈姐,快跑——
接著,一聲手榴彈的爆炸聲便傳了過來。
王百靈突然預感到了什麽,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含著淚水喊了一聲:劉小鳳……
夜深了,帳篷裏的侯醫生一邊守著石光榮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一邊焦急地自言自語道:怎麽還不回來,沒有消炎藥,傷口超過八小時,隻能手術鋸腿了。
坐在一旁的石梗心裏比侯醫生還焦急,突然站起來嚷道:侯醫生,你別老把鋸腿掛在嘴邊,一個團長沒了腿,他以後怎麽指揮打仗?
侯醫生認真地說道:你是個護士,這點常識應該知道,要是真感染了,別說保腿,命保住都難。
石梗說道:那就把俺的腿鋸下來給俺哥接上。
侯醫生說道:你這是感情用事。
石梗一把推開侯醫生,說道:俺就用事了,這腿不能鋸!
兩個人爭執了好一會兒,突然聽到了王百靈的呼喊聲:石梗姐——
石梗不由一陣驚喜,忙轉身迎了出去,當從王百靈手裏接過那一紙盒藥時,話都沒顧得上說上一句,回身又跑進了帳篷。
當石梗親自動手把那支藥注射進石光榮的身體裏時,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天亮了。
王百靈一邊哭泣著,一邊把小鳳的事情匯報給了白茹。白茹沉默了良久,眼睛裏閃爍著淚光,拍著王百靈的肩膀勸慰道:劉小鳳同誌是好樣的,她做了她應該做的。
王百靈喃喃道:小鳳是為了救我才犧牲的。
白茹說道:不,她也是為了救傷員,為了救石團長……
石光榮終於蘇醒過來了,聽完了小伍子的哭訴,眼裏的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你是說,王百靈和小鳳,為了保俺的腿穿越了敵人的封鎖線?
小伍子一麵哭著,一麵繼續說道:小鳳她犧牲了,她才十八歲。
石光榮一下就沉默了。
石梗這時帶著侯醫生走進了帳篷,說道:哥,讓侯軍醫來看看你的腿。
說完,掀開了蓋在石光榮身上的被子。
侯醫生檢查完傷勢,把被子蓋上,笑了笑說道:傷口沒有發炎,這腿保住了。
石梗欣喜地望著石光榮說道:哥,聽到了嗎?腿保住了!
石光榮抹了把臉上的淚水,衝石梗說道:小鳳犧牲了,為了俺這條腿,她不值呀!
石梗一麵努力抑製著自己,一麵哽哽咽咽地說道:哥,俺知道了,俺都知道了!
石光榮聲音平緩地說道:你去把王百靈給我請來。
石梗抬頭望著石光榮,問道:幹啥呀哥?
石光榮閉了一下眼睛,說道:妹子,讓你去你就去。
石梗猶豫著,擦了一下眼角,便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
石光榮這才衝小伍子說道:來,伍子,把俺扶起來。
不一會兒,王百靈挑開帳篷簾走了進來,一麵紅腫著眼睛,一麵努力朝他笑了笑,問道:石團長,你找我?
石光榮望著王百靈,嘴唇囁嚅著,舉起右手就給王百靈敬了一個軍禮,哽咽道:王軍醫,謝謝你,謝謝小鳳!
王百靈立時就慌了,忙走上前去說道:石團長,快別這麽說,你是為了救我們才負的傷,你的腿能保住,咱們隊伍裏就多了名優秀指揮員,石團長,我王百靈為你高興,也為部隊高興。
石光榮接著說道:你們冒死取藥為了俺石光榮,小鳳還犧牲了,我石光榮何德何能讓你們為我這麽做呀,不值,不值呀!
王百靈眼角裏藏著淚水,輕輕說道:石團長,你別說了。
石光榮伸出胳膊,拉過王百靈遞過來的一雙手,緊緊握著,真誠地說道:王軍醫,你和小鳳救了俺,你就是俺的救命恩人,以後俺要像對親人一樣對待你們。
石光榮的一句話,一下子把帳篷裏所有人的眼圈都說紅了。
小德子又到一排陣地來了。
他一邊跌跌撞撞地從山腳下往山上跑著,一邊喊道:一排的集合了……
終於站在了往昔的陣地前,望著那一片已經生長了野草的墓地,小德子抖開了一張報紙,顫動著嘴唇說道:又有好消息了,我們的隊伍打過了長江,正往海南島挺進,我們的部隊一部正挺進廣州,大半個中國都解放了,離全國解放的日子不遠了。一排的,你們都該高興了。
說完,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把報紙收好了,一步一步走到一個墳堆旁,一邊拍著墳頭,一邊念叨:鳳國呀,今天是你二十三歲的生日,你看俺給你帶來啥了?
說完,小德子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雞蛋,十分愛惜地看了看,放在了墳前。
小德子接著說道:鳳國,你是過完二十歲生日參的軍,你娘給你煮了個雞蛋,可你沒舍得吃,把雞蛋一直揣到隊伍上,你要和全班分著吃……
淚水不知不覺又從眼角裏溢了出來,小德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又說道:今天排長給你煮了雞蛋,你吃吧,好好地聽話,你二十三了,大小夥子了……
小德子這樣說著,就把那個雞蛋取過來,小心地磕開一道縫兒,又仔仔細細地把雞蛋殼剝下來,這才重又放回到墳堆上。而後,眼含著熱淚,努力微笑了一下,起身衝著前前後後的一片墳堆喊道:一排的,來,給鳳國唱首歌。俺起個頭,大家都唱,唱響點……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唱……
小德子一邊動情地唱著,一邊緩緩地舉起了右臂。
在石梗的悉心照料下,石光榮的腿傷有了明顯的好轉。
這天上午,王師長來到帳篷裏看望石光榮。還沒等王師長開口,石光榮便有些焦急地問道:你快給我說說,現在的戰局形勢怎麽樣了?
王師長坐在**,望著石光榮笑著說道:江北的殘部咱們算是消滅幹淨了。
那下一步咱們的隊伍要向哪兒開拔?石光榮又問道。
王師長尋思著說道:咱們縱隊已經過了江,一直往南;咱們師還在待命,估計用不了幾天,咱們也得過江,南下!
石光榮聽了,不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俺真不爭氣,早不傷晚不傷偏偏這時候傷。
王師長笑了笑,說道:哎呀,你就別想著你的腿了,在醫院老實養傷吧!
說到這,王師長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對了,你住院可別在這裏白住,跟王百靈的事得有點進展。
石光榮擺擺手,心煩意亂地說道:師長,不提了,這事再也不提了。
咋的了,她又撅你了?王師長望著石光榮問道。
石光榮搖搖頭,傷感地說:王百靈和小鳳為了救俺這條腿,連命都不要了,過封鎖線給俺取藥,你說俺還有那個想法,俺還是人嗎?
哎?戰友情和感情,這是兩碼事。王師長解釋道。
石光榮輕鬆地笑了笑:有了這個情分,俺石光榮就滿足了,這樣挺好的。
可是天下的事情就是那樣怪,有些事情任憑你再怎麽努力,可就是求不到;有些事情,雖然你不去找它,它卻竟又自己送上門來。
這一天,小伍子正扶著石光榮在醫院的帳篷外邊練習走路,王百靈突然走了過來,衝石光榮喊道:石團長,你怎麽下床了?
石光榮望著王百靈,不由得笑了笑,說道:俺得練練,不能總這樣躺著。
王百靈上前扶住石光榮,說道:你的傷口還沒長好,傷口要是撕裂了,就白長了,快回去吧!
說完,扶著石光榮就往帳篷裏走去了。
到了這天黃昏的時候,石光榮正倚在**想心事,王百靈又給他端來了一碗粥。石光榮抬頭望了王百靈一眼,說道:王軍醫,放那吧,一會俺就吃。
王百靈把那碗粥放在那裏,卻又不走,便坐在了石光榮的床頭,微笑著問道:石團長,你不是想背詩嘛,我教你。
石光榮一下子振奮起來,問道:真的?
王百靈點了點頭,便顧自吟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石光榮笑了笑,說道:這句俺聽明白了,月光像霜對不?
王百靈笑了起來。
石光榮接著問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寫得真好,這是你寫的吧?
王百靈從石光榮的帳篷裏走出來時,碰巧遇到看望石光榮的石梗。石梗一把把王百靈拉了過來,一直走到一棵樹下,衝王百靈問道:百靈,咱們在一起也好幾年了,你跟俺說句心裏話行不?
王百靈不解地問:石梗,你讓我說什麽呀?
石梗問道:在你心裏俺哥到底是個啥人?
王百靈有些疑惑地說道:他是石團長怎麽了?
石梗說:就這些?
王百靈說:那你還要問啥?
石梗說:俺問你他這人咋樣?
王百靈說:挺好的呀。
石梗說:就挺好的?
王百靈低下頭道:姐,我知道你什麽意思,說真話,我以前挺煩他和王師長的。
說到這,王百靈忙又抬起頭來說道:石梗,我這麽說你別生氣呀。
石梗搖搖頭,說道:俺不生氣,你隨便說。
王百靈便說道:自從上次組織做俺工作,要俺嫁給王師長,石團長急了,不想在部隊幹了,從那一次我就覺得石團長這人正直無私,眼裏不揉沙子。
石梗又問道:那後來呢?
王百靈說:就說這次,要不是石團長帶著炊事班來救咱們,咱們也許都沒有在這說話的機會了。
石梗打破砂鍋問到底,說道:那你到底對俺哥是啥意思呀?
王百靈想了想,說道:石團長這人我打心眼裏佩服,他敢愛敢恨,是個軍人,更是個男人,我欣賞他的人品和人格。
石梗又說道:光欣賞就完了,這又不當飯吃。
王百靈望著石梗,說道:石梗,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可這事不能急呀,得慢慢來。
石梗心裏有底了,一邊笑著,一邊扳住王百靈的肩頭說道:妹子,妥了,有你這句話俺心裏就踏實一半了,那啥,你忙吧!
說完,噔噔噔便向石光榮的帳篷跑去了。
夜漸漸深了下來,石梗坐在石光榮的床邊,一邊細心地削著蘋果,一邊說道:哥,人家王百靈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你咋還裝上了?
石光榮慚愧地說道:妹子,俺不是裝,俺從心裏覺得俺配不上她。
石梗鼓勵道:哥,咋說這話呢,啥叫配上配不上的,女人的心你不懂,你得趁熱打鐵。
石光榮一笑,有些含蓄地說道:妹子,以前俺是喜歡王百靈,可俺離她越近,俺越覺得離她越遠。
哥,你啥時候弄得有文化了?石梗也不由得笑著說道:你說的話俺都聽不懂了,啥遠近的,整啥呢這是?
頓了頓,石光榮說道:妹子,你不懂,這事慢慢來吧,哥心裏有數。
石梗把削好的那個蘋果遞過去,望著石光榮,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說道:你有數了,俺這心裏可沒數了。
石光榮咬了一口蘋果,卻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