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

說完,邁開大步,竟又騰騰騰地走了。

石光榮看看兩個衛兵,又看一眼走遠的桔梗,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不覺自語道:啥時候我上法場,你劫一把還行。

兩個衛兵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一個衛兵走過來,看了一眼倒下的房門,請示道:石連長,這門是裝上啊,還是不裝?

石光榮說道:隨你們便。

另一個衛兵感到這倒也有些意思,便說道:我看算了,這樣咱還能和石連長聊聊天。

說著,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說著說著,一夜過去了,天亮了。

胡團長和張政委從遠處走了過來,見兩個衛兵一左一右守在已被踹開的門前,站在那裏對視了一眼,接著就走了進去。

石光榮心裏猜想著是他們兩個人來了,便一言不發地眯著眼睛看著他們一步步走了進來,直到走近了,慌忙又把眼睛閉上了。

胡團長站在那裏,喊了一聲:石光榮,起來!

石光榮一派假意地揉著眼睛,起身說道:咋的了,團長,俺還沒睡夠呢!

胡團長早已識破了這一點,說道:你就別裝相了,快牽著那匹馬去衛生隊。

石光榮站起來,懵懵懂懂地問道:去衛生隊幹啥?

胡團長說:去給它包紮一下。

石光榮一聽這話,又不樂意了,一張臉立時沉了下來,說道:給它包啥呀,老子恨不能再給它來一下子!

胡團長瞪了石光榮一眼,說道:這馬也是八路軍裝備,要愛護,紀律你都忘了?

一說到紀律兩個字,石光榮沒詞了,隻得乖乖地牽著那匹屁股上還在流血的棗紅馬,不急不慢地往衛生隊方向去了。及至來到了衛生所的院子外麵,石光榮停下了步子,想了一想,便扯開嗓門衝院子裏喊道:王軍醫,王軍醫……

石光榮沒有把王軍醫喊出來,桔梗卻一頭闖了出來。桔梗看見了石光榮,止不住又驚又喜,問道:是不是禁閉室的門被俺踹倒了,你就溜出來了吧?

石光榮抬眼看了她一眼,沒有吱聲,接著又繼續朝院子裏喊道:衛生隊有人嗎?王軍醫……

桔梗不高興了,衝著石光榮說道:石光榮咋回事呀,俺不是人呀,你幹啥來了?

石光榮這才恍然醒悟過來似的,一拍腦袋說道:啊,你來也行,那啥,團長讓你們把漢奸的屁股包紮一下。

說完,就要把韁繩往桔梗手裏塞。桔梗不接,看看左右無人,便對石光榮說道:哎,這裏沒人,咱倆說說話吧!

石光榮聽了,像被蜂蜇了似的,丟下韁繩轉身就跑。

見石光榮不管不顧地跑走了,桔梗急得在後麵一陣大喊:你跑啥?石光榮你回來!

桔梗心裏知道他惦記的是王百靈,不由罵了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石光榮就像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自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在村中的路上,迎頭碰見了小德子。

小德子上前問道:連長,你咋回來了,那馬呢?

石光榮說:我把它送到衛生隊了。

小德子說:團長不是讓你去給包紮嗎?

石光榮說:反正我送去了,她們愛包不包,反正也是個漢奸。

小德子說:你這樣,團長還得收拾你。

石光榮說:他愛咋收拾就咋收拾。

說完,又繼續往前走去了。

那邊石光榮見了桔梗一賭氣便跑掉了,這邊桔梗卻越想越覺得心裏邊不痛快,就想找個人發泄一下。她心裏頭明白這一切的根源都在王百靈那裏,便趁著一股子火氣,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找到了王百靈。

王百靈正和小鳳準備著一些給傷員換藥的東西,見桔梗一頭紮進來,氣咻咻地朝她瞪起了眼睛,不解地問道:桔梗,怎麽了,誰招你了?

桔梗蠻不講理地抬起一根指頭指著王百靈說道:是你!

王百靈仍是不解,接著問道:我咋招你了?

桔梗說:就是你,你啥都好,俺啥都不好行了吧,俺不在衛生隊幹了。

說完,把護士服脫了,一把摔在地上,轉身跑了出去。

見桔梗跑出了屋門,小鳳也一頭霧水,小聲問道:奇怪了,她這是怎麽了?

誰知道抽什麽瘋!王百靈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便朝小鳳說道:走,咱們給傷員換藥去。

桔梗從王百靈那裏出來,覺得心裏的一股子氣還是沒有撒出來,又從另一間房子裏把白茹拉了出來。

白茹一邊跟著她走,一邊問道:桔梗,咋的了,這是幹什麽?

桔梗說道:隊長,俺不在衛生隊幹了。

白茹問道:桔梗,當初參軍時你可是自願的,這沒幾天,咋又不幹了?

桔梗想了想,認真地說道:參軍沒錯,俺就是不想在衛生隊幹,俺要調到作戰部隊去。

白茹見桔梗這樣,笑了起來:桔梗,你見作戰部隊有女兵嗎?

桔梗搖搖頭。

白茹說:別說我,就是團長也沒這個權力把你調到作戰部隊去,跟我說說,為什麽想調到作戰部隊去。

桔梗想了想,就說道:俺要像男兵一樣去打仗,不讓石光榮小瞧俺。

白茹說:就為這個呀?

桔梗不滿地說道:他天天想見王軍醫,一見王軍醫魂都沒了,俺一見王軍醫就鬧心。

白茹想了想說道:桔梗,要不我找團長反映反映,讓你和石光榮真正地成親,以後你是他的人了,他就不會再想別的了。

桔梗驚喜地睜大了眼睛,猛地拉著白茹的手,問道:你能幫我嗎?

白茹說道:我幫不成你,讓團長幫你,石光榮再能耐,團長的話他得聽吧!

桔梗聽了,緊皺著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了。

為了桔梗的事情,白茹親自找到胡團長和張政委,一五一十當麵進行了匯報。胡團長聽了,禁不住有些疑惑了,問道:咋的,還結婚,上次不都結了嗎?

白茹便說道:那次俺問過桔梗,他們什麽都沒幹,石光榮守著桔梗坐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隊伍就出發了,兩個人再也沒機會在一起。

張政委說道:看來,還得給他們的婚姻加把火呀。

胡團長不覺笑了笑:這個石光榮,害得我給他主持兩回婚禮。

白茹說道:那就多謝了,桔梗這婚要是結成了,我的工作也好做了。

張政委也笑了起來:看來,為了白隊長的工作也得把這婚再結一次。

胡團長又愛又怨地說道:石光榮這個臭小子……

思忖片刻,又說道:行吧,那就今晚,白隊長,你把你們衛生隊一個房間騰出來,今天我非得親自押著他進洞房不可。

想到石光榮,張政委十分不解地搖了搖頭,轉身問道:這個石光榮,你說他咋想的呢?

胡團長說:這小子,就是欠收拾!

白茹從團部回到衛生隊,立即便召集了幾個人一起給桔梗收拾新房。不大會兒,白茹又把兩床被子搬了進來,一邊笑著一邊衝桔梗說道:怎麽樣,還滿意吧,我和團長在延安結婚時,連床被子都沒有,你和石光榮這可是兩床被子,和我們比起來,你都快成地主了。

桔梗聽了,疑疑惑惑地問道:隊長,你結過婚呢?

小鳳在一旁插話說道:咱們隊長的愛人就是咱們的團長呀!

桔梗怔了一下,望著白茹說道:那我咋沒看出來,隊長,你可真會裝。

白茹笑了笑,說道:我裝啥了,這都是工作需要,說你和石光榮結婚的事吧。

桔梗說:結婚就結婚,還有啥說的。

白茹望一眼桔梗,想了想,便有些神秘地回頭衝小鳳說道:小丫頭,你先出去下,我有事對桔梗說。

小鳳心領神會地衝桔梗扮了個鬼臉,就轉身走出去了。

桔梗問道:隊長,幹啥這麽神秘?

白茹笑著拉桔梗便坐在了床邊,認真地問道:你喜歡石光榮吧?

桔梗使勁地點了一下頭。

白茹便望著桔梗的眼睛說道:對付男人呀,你得主動,得讓他成事,成事了男人嚐到甜頭了,他就離不開你了。

桔梗聽了,一知半解地問道:隊長,啥叫成事呀?

白茹想想,就笑了起來,忙湊到桔梗耳邊,悄悄地說起了什麽。桔梗一邊認真地聽著,一邊連連點頭,最後竟羞怯地把一張火燒火燙的臉捂住了。

白茹說完,又叮囑道:記住了?

再看時,桔梗的一張臉,已經像一塊紅布一樣了。

這邊大家在緊鑼密鼓地為桔梗和石光榮重新操辦婚事,那邊的石光榮還被蒙在鼓裏。黃昏到來的時候,胡團長讓人叫來了石光榮,緊接著就把他扯進了一個院子裏。此刻,院子裏已經聚起了一些獨立團的幹部,王連長也在其中。他們正興奮地議論著什麽,見石光榮被胡團長領進了院子,議論聲立時小了下來。

石光榮見滿院擁了這麽多人,一時不解地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問道:你們都來了,這是要幹啥呀?批鬥俺?俺也沒犯啥錯呀?

就在這時,胡團長站在中間位置大聲喊道:請新娘出場。

話音剛落,穿著一身新軍裝的桔梗,便有些羞澀地被白茹領了出來,她的後麵跟著王百靈和小鳳。

接著,白茹把桔梗帶到了石光榮跟前。桔梗含情脈脈地看著石光榮,臉上洋溢著無比的幸福。

石光榮卻不看桔梗,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又落在了桔梗一旁的王百靈身上。這情形,讓桔梗一五一十看在了眼裏,便悄悄拉過胡團長說道:團長,你看石光榮爛腸子沒有,他眼裏隻有王軍醫。

胡團長意識到了這一點,猛地大叫了一聲:石光榮。

石光榮突然被這喊聲驚醒過來,說道:團長,這麽大聲幹啥呀這是。

胡團長接著說道:你別亂看,要看你就看桔梗。

石光榮便看了一眼桔梗,衝團長說道:她臉上也沒開花,我看她幹啥?

桔梗一聽這話,肺都氣炸了,站到石光榮身邊,壓低聲音逼問道:石光榮,那王軍醫臉上開花了?你為啥盯著她看。

盡管桔梗把聲音放低了,可是王百靈還是清清楚楚地聽在了耳朵裏,一時覺得有些難堪,便轉身離開了現場。石光榮望著王百靈的背影,一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了。

胡團長見到這情形,說道:石光榮,今天這婚你不僅要結,還要結好。

石光榮一下明白過來了,有苦難言道:團長,你這是整的啥事呀,又讓俺結婚,你槍斃我吧!

石光榮你閉嘴!胡團長喝了一聲,轉過頭去衝滿院裏的人說道,大家都知道,上次在黑山峪給石光榮和桔梗結過一次婚,因隊伍轉移,很匆忙,兩人的婚結得不成功,這次隊伍又來到了白溝村,衛生隊隊長白茹建議,再給石光榮和桔梗結一次婚。這次啊,有這麽多人作證,石光榮和桔梗的婚就算結了,大家說好不好哇……

滿院裏的人聽了,一邊起勁地鼓掌,一邊叫喊道:好!

好個屁!石光榮卻不領這個情,衝眾人說道:俺要說幾句。

石光榮,這裏沒你說話的份!胡團長不知石光榮又要說什麽混賬話,馬上截斷他的話頭,扯開嗓子宣布道:請新郎新娘入洞房——

石光榮幹瞪著眼睛,一下子傻在了那裏。桔梗卻滿臉高興地在白茹、小鳳和其他幾個護士的簇擁下向新房裏走去。

這時,王連長、小德子、張排長、小伍子幾個人見狀,一哄而上,不由分說就推搡起石光榮也向那洞房裏走去。見這形勢已經沒辦法收拾了,石光榮一下子就慌了,一邊使盡全身力氣掙脫著,一邊大喊道:放開我,放開,團長,俺要說,哪有這樣結婚的,我抗議!

可是,沒有人聽他這一套了。

桔梗先前一步打開了房門,石光榮一句話還沒喊完,就被幾個人推進了洞房裏。怕生變故,張排長靈機一動關上房門,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預先準備好的大鎖,嘩啦一聲就把那房門鎖上了。

總算把兩個人擰在了一塊兒,胡團長舒了一口氣,便望著滿院裏的人,揮揮手說道:好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突然想起什麽,胡團長接著又衝小德子幾個人招手道:你們幾個過來。

幾個人聞聲走過來,胡團長如此這般地又交代道:你們幾個給我聽好了,今晚就在新房門前站崗,哪都不能去。

說完這話,仍不放心,便又把小德子拉到一旁,小聲叮囑道:石光榮和桔梗要是成事了,你馬上找我匯報。

小德子一臉不解地望著胡團長,問道:團長,啥叫成事呀?

胡團長揮手拍了一下小德子的腦袋,說道:連這個你都不懂,二十多歲我看你是白活了。

小德子摸著腦袋,懵懵懂懂地問道:俺咋能知道他們成事不成事?

胡團長笑著說道:你不會聽呀,長耳朵幹啥用的!

小德子一下子就恍悟過來,說道:聽房啊?這事俺幹過,懂了團長。

胡團長這才放心地去了……

自從大夥兒強拉硬扯地把石光榮轟進新房以後,石光榮一直沒消停下來。在那間狹小的新房裏,石光榮坐立不安,來來回回地走動著,那樣子看上去,就像是一隻被困在籠裏的猛獸,臉上掛滿了令桔梗難以理解的無辜與無奈。

夜已經深了,新房裏的那一盞馬燈散發著昏昏欲睡的光芒。石光榮卻一點兒睡意也沒有,此時此刻,他一邊煩躁不安地在屋裏團團亂轉,一邊還不停地在嘴裏嘀咕著什麽。桔梗的目光自始至終地盯著他,既不說,也不動,以一種超乎尋常的耐心等著他停下來。

終於,石光榮耐不住性子了,站在了桔梗麵前,問道:桔梗,你到底是啥意思?

桔梗望了他一眼,說道:石頭,俺沒啥意思,就想跟你結婚。

結婚結婚,你就知道結婚,你是我妹妹知道不?你怎麽這點道理都不懂?石光榮氣哼哼地說道,你跟我結婚,我看你是發昏了!

桔梗起身站到了石光榮麵前,說道:俺也再說一遍,俺不是你妹子,俺八歲那年你就進了俺家的門,從那時起,俺心裏就是你媳婦了。

石光榮一聽這話,雙腳離地跳開了,遠遠地看著桔梗說道:哎呀,哎呀,桔梗你真是瘋了,八歲就媳婦,虧你說得出口。

桔梗追了過來,把石光榮逼到了牆角,咄咄逼人地望著石光榮,一字一句地說道:俺就是這麽想的,信不信由你。

說完,桔梗動手就要去解石光榮的扣子。

石光榮一下急了:桔梗,你幹啥,你要幹啥?

桔梗一邊微笑著,一邊說道:白隊長教俺了,她是過來人,告訴俺要生米做成熟飯,那樣你就離不開俺了。

石光榮一邊躲閃著一邊喊道:桔梗你住手!

桔梗不聽,仍然不屈不撓地去解石光榮的扣子,兩個人就這樣氣喘籲籲地撕巴起來。

可是,兩個人誰也沒想到,屋子裏氣喘籲籲的撕巴聲,被房門外警衛的小德子和另外兩個戰士聽到了。小德子貼在門縫上聽了一會兒,突然衝另外兩個戰士興奮地說道:成事了,連長和桔梗成事了!

一個戰士小聲問道:那咱們咋辦?

小德子說:人家都成好事了,咱們還待在這幹啥,礙事,麻利走吧。

說完,三個人回頭望一眼新房門,便匆匆離去了。

小德子馬上把這件事情報告了胡團長和張政委,大功告成一般地說道:團長、政委,成事了,石連長和桔梗成事了。

胡團長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假的,你咋知道?

小德子說:你不是讓俺聽房嘛,俺聽了,裏麵弄得叮叮當當的,可厲害了。

聽小德子這麽一說,胡團長和張政委兩個人不覺對視了一眼,一起笑了起來。

張政委又追問了一句:真的?

小德子信誓旦旦地說:那還有假,不信你明天親自問石連長。

好了,沒事了。胡團長說,回去睡你的覺吧!

小德子答應一聲,便蹦著跳著跑出去了。

胡團長望著張政委,不無幽默地說道:誰說強扭的瓜不甜,叫我看,甜得很呢!

但是,胡團長失算了。

石光榮就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最終還是從窗子裏跳了出來,見左右無人,撒腿跑進了夜色裏。想想沒有合適的地方可去,石光榮便徑直向村頭的哨位上走去。見一個黑影朝這邊靠了過來,站崗的哨兵機警地喊了一聲:誰,口令?

石光榮答道:核桃!

聽到是石光榮的聲音,哨兵忙問道:石連長,咋是你?

石光榮說道:回去吧,你下崗了。

哨兵疑疑惑惑地望著石光榮說道:接俺崗的是王小二,他一會兒才能來。

石光榮不耐煩地說道:讓你走你就走,囉唆個啥。

哨兵應了一聲,提著槍,一步三回頭地離去了……

說話的工夫,一夜就過去了,東方的天際裏出現了一抹魚肚白,石光榮仍一動不動地站在村頭的哨位上。就在這個時候,胡團長帶著小德子朝這邊走了過來。突然發現了立在哨位上的石光榮,胡團長不解地問道:怎麽是你?

石光榮裝作沒事人似的,張口說道:那啥,我替弟兄們站了幾班崗,沒事。

胡團長又問道:桔梗呢?

石光榮眨巴了一下眼睛,說道:睡覺呢吧!

胡團長突然感覺到事情有點蹊蹺,轉念一想,不禁心生疑竇,瞅了一眼石光榮,看到他一臉的認真,轉身就又帶著小德子離開了。

走,小德子,跟我去看看!胡團長想解開這道謎,便和小德子一起向石光榮的新房走去。兩個人剛走進院子,就聽到了從新房裏傳出來的一陣嗚咽聲,胡團長站在那裏怔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忙衝小德子說道:快打開房門!

房門打開了,眼前的一切,讓胡團長和小德子不禁大吃了一驚。此刻,桔梗被用布單結結實實地捆綁在了**,她的嘴還被毛巾堵上了。

胡團長忙上前一步把毛巾從桔梗嘴裏拿出來,小德子慌慌張張地又去解桔梗的手和腿,桔梗總算是解脫了。

胡團長望著大口大口喘息的桔梗,說道:這一定是石光榮幹的,太不像話了!

桔梗這時已經緩過勁來,看了一眼身邊的胡團長和小德子,猛然間想到什麽,忽地一下就爬起來,趁著小德子不防,又從他的腰間掏出槍來,一麵就要往外奔去,一麵披頭散發地大喊道:石光榮,俺要殺了你!

小德子見狀,死死地一把就把桔梗抱住了。急得桔梗一邊揮著槍,一邊大叫道:小德子,你放開俺,俺要殺了石光榮。

胡團長上前一把將那支槍從桔梗的手裏奪過來,接著衝小德子喊道:快把桔梗送回衛生隊,我找石光榮算賬去!

胡團長很快命人把石光榮叫到了團部。見石光榮一腳邁進門來,立時把臉沉下來,一邊拍著桌子,一邊又氣又惱地教訓道:石光榮你這是胡鬧,你這麽做,怎麽對得起桔梗。

石光榮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臉認真地解釋道:團長、政委,實話跟你們說吧,從小到大,俺一直把她當成妹妹,我們倆在一起一準幹仗,這樣的女人做妹子行,咋能當老婆,你們說,俺咋能和她結婚。團長、政委,俺知道你們是為俺好,可你們沒好到點上呀,你們再這麽逼俺,會出人命的。

石光榮說完,竟蹲下了身子,雙手抱著一顆腦袋,眼淚在眼眶裏打開了轉轉。

張政委望著地上的石光榮,頓了頓,問道:你和桔梗的感情真像你說的那樣,不是為別的?

石光榮蹲在地上,抬起頭來,淚汪汪地說道:團長、政委,俺騙你們行,可俺騙不了自己的心。

見石光榮這樣一個硬漢,居然也流下了淚水,胡團長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想了想,又想了想,胡團長不覺歎了一口氣,說道:罷了,這婚是不能強迫的,你和桔梗的事,你們自己處理吧,從今以後組織不再插手了。

石光榮聽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起身問道:團長,是真的?

胡團長說道:你不是說要出人命嗎?我們好心沒好報,還怎麽管你們的事?

太好了,有團長你這句話,俺就放心了!石光榮如釋重負地望了一眼胡團長又望了一眼張政委,說道,沒事俺就走了。

說完,石光榮竟像個孩子一樣一蹦三尺高地跑去了。

張政委轉眼望著胡團長,又不無擔心地說道:看來,得讓白茹好好做一下桔梗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