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到底年歲大了,精力不濟,在鐵甲汽車裏顛了一天,又把不能不處理的家事處理完,郝老將軍疲憊不堪。

吃晚飯時氣氛仍是壓抑,郝老將軍因著累,不想多說話,妻妾兒女們因著怕,不敢多說話,便都默默吃,郝老將軍放下筷子時,沒吃完的人也都放下了筷子。

然而,放下筷子時,郝老將軍的自信心卻恢複了。

看著滿堂順從的妻妾兒女,郝老將軍覺著自己仍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不論在家裏,還是在外麵。舉足輕重的人物責任大,總要受累,——總要。

郝老將軍這麽一想,臉上便有了笑模樣,極是和氣地要廚房額外地加兩個菜,讓妻妾兒女們繼續慢慢吃,自己托著大煙鬥先退下了。

郝柯氏追到外麵的回廊問:“老爺今晚在哪歇?”

郝老將軍說:“在十太太房裏吧。”

停了一下,又說:“如琳正病著,怪讓人心疼的。”

郝柯氏抱怨道:“我不是給你說過了麽?她的病是裝的,你還這麽寵她。再寵下去隻怕她也會變成秀娟的!”

郝老將軍沒做聲,隻默默抽煙。

郝柯氏也不好再說什麽,鬱鬱不樂地歎了口氣,轉身又進了飯堂,去吃郝老將軍賞賜的加菜。

郝老將軍順著回廊,走到了二進院。

是一個很好的夜晚,星光滿天,閃閃爍爍;月亮大而圓,周圈有好看的月暈。星月輝映下的院落很亮,四處白生生的,不大像夜晚,倒像個天光即白的黎明。院子裏的一切都看得清,——隻是沒啥好看的,原來滿院子的花木,如今大都枯的枯了,死的死了,月光映著的竟是滿目淒涼,一片敗相。

郝老將軍因此便有了氣,認定六太太秀娟是死有餘辜的。

根據他給妻妾們的分工,管花木的正是六太太秀娟,這破貨隻知和那關麻子亂搞,正事都不幹了。

尤為可恨的是,還賤到了極點,世界上這麽多好男人她不搞,專和拉車的關麻子搞,有意丟他的臉,他不把她斃了真沒道理。

信步走著,又想到,這麽好的月夜,郝寶川的安國軍該不會發起夜襲吧?

還有反叛的新二師,會不會蠢動呢?劉安傑嘴上說得好聽,不忍戰火漫延,禍及百姓,實際想的怕是另立旗號吧?

五年前是郝寶川鬧獨立。

四年前是呂定邦鬧獨立。

眼下又輪到了劉安傑。

他的勢力地盤就這麽一點點給鬧沒了……

現在想想,今日的局麵全是因著搞聯省自治搞壞的。

他要搞聯省自治,鄰省的王督軍不想搞聯省自治,他就以主義的名義向王督軍開了戰,和自己的侄子郝寶川兵分兩路,帶著十萬人馬南下、東上。想打敗了王督軍,留郝寶川在鄰省主持軍政,自己做兩省的太上皇。

不曾想,仗打得艱巨,郝寶川取代王督軍毫無指望,加上王督軍又從中挑唆,給郝寶川助餉,郝寶川就反了,也是像今日的劉安傑一樣,先發了和平通電,後就急速回兵,占了江北四城十二縣,逼他下野。

呂定邦當時在郝寶川手下當三旅旅長,擁護他繼續為督,他就升了呂定邦一個師長,還給呂定邦發槍放餉,指望呂定邦能和他合作,夾擊郝寶川。

又不料,呂定邦一俟羽毛豐滿,也玩起了和平的花招,占地為王,再不買他的賬了……

如今,省境內已無法統一了,江南,他老郝自任了一個督軍;江北,郝寶川自封了一個督辦;呂定邦和劉安傑又自說自話,局麵實是複雜。比處理妻妾兒女的事又不知複雜了多少倍。再硬打下去顯然不行,——不是因為經年不息地硬打,局麵也不至於糟到這一步。

看來,——看來他回來是對的,至少可以給外麵一個印象,他老郝也不想打下去了,至少是目前不想打下去了。

他不打,誰還會打呢?

郝寶川背後壓著呂定邦的一個獨立師,不敢妄動。

劉安傑更不敢,這狗東西目前畢竟還打著他定國軍的旗號……心放定了,郝老將軍開始漫步向四進院南如琳的寢房走,邊走邊琢磨,該咋著利用這被迫接受的和平,在江北造出新的戰端。

郝寶川、呂定邦、加上現在的劉安傑,三支叛逆的力量都在江北,不打一場惡仗是沒道理的。他得促使他們早打,惡打,隻要他們一打,他統一的機會就來了。

也是巧,正這麽想著,章副官長引著他的參謀長老孫過來了。

老孫過來就說:“郝督軍,據可靠情報,郝寶川和呂定邦的代表現在就在咱同仁裏劉安傑的公館裏,可能是和劉安傑謀劃反對您老,省城警備司令部王司令問您老抓不抓?”

郝老將軍很吃驚:“這麽快他們就聚到一起了?”

老孫說:“他們怕是早就串通好了。”

郝老將軍問:“他們可知道我在這裏?”

章副官長道:“知道的,他們還知道你剛把六太太和關麻子斃了,在咱同仁裏啥事都瞞不住哩……”

郝老將軍揮揮手說:“我也不想瞞,我斃我的姨太太,誰管得著?!我隻是想,他們的膽子咋就這麽大?”

老孫嘀咕道:“所以才問你抓不抓?”

郝老將軍想了想,終於搖起了頭:“不抓,——還是不抓。往日訂了的協定不能壞在我手上。再說了,就是抓了也不好辦,江北會鬧翻天的!”

章副官長說:“這麽放縱他們,他們會更狂的。劉公館咱的眼線方才還傳話過來,說是小郝的代表一直在挑唆劉安傑和你作對,罵你老不中用,手裏的槍隻能對付姨太太了。”

郝老將軍問:“真就這麽說了?”

章副官長點了點頭。

郝老將軍又問:“他們還說了些啥?”

章副官長道:“說你兵不多了,回來操練姨太太,大約是想讓你這幫年輕的姨太太去替你打仗吧?!”

郝老將軍哈哈大笑起來:“好!這樣最好!今日就讓他們狂著,明日一早我就去會會劉安傑,看那劉安傑究竟是聽我這老長官的,還是聽他們的!”

老孫和章副官長還想說什麽,郝老將軍已不願聽了,揮揮手說是回去睡覺,老孫和章副官長隻好告退。

進了十太太南如琳的寢房,郝老將軍先要了個鄣歧的電話,問了一下前線的情況。前線那邊回話說,一切正常,並無夜襲之類的事發生。

和平真實可靠,郝老將軍便長長地舒了口氣。

郝老將軍打電話時,十太太南如琳就在麵前不遠處立著,粉黛飄香,怪可人的,郝老將軍就動了心。

放下電話後,郝老將軍招招手,把南如琳叫到身邊,後來,又把南如琳拉到自己懷裏坐下,問:“有人說我老了,如琳,你說我可是真老了?”

南如琳說:“你不老。”

郝老將軍笑道:“你騙我。”

南如琳說:“我不騙你,你真不老……”

郝老將軍又問:“這陣子你可想我了?”

南如琳說:“想你,想你回來,也……也怕你回來……”

郝老將軍知道南如琳還記著被槍斃的秀娟,就說:“我這麽處置秀娟也是無奈,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不處置她,家裏不就亂了套?這與你們都無關,你別往心裏去。”

南如琳道:“我沒提秀娟,是你提的……”

郝老將軍又笑,手也戳到了南如琳的鼻尖上:“噢,我知道你怕啥了,你裝病到劉公館玩牌,我都有數,是我沒讓柯氏說的。柯氏就說我寵你呢。”

南如琳道:“你別信那話,我才沒出去打過牌呢,那是有人害我!打從你上次說過我以後,我是真沒再打過牌的。”

郝老將軍最不喜聽妻妾們說假話,蒼老的臉皮拉了下來:“打就打了,賴什麽呀?!”

南如琳不吭氣了。

郝老將軍想到明日要去訪劉安傑這叛逆的老部下,帶著個姨太太去會顯得更隨便,又說:“明天,老子就讓你去打回牌,跟我去打!”

南如琳以為老頭子是詐她,低聲咕嚕道:“我真是不喜打牌了……”

郝老將軍這回真火了:“我叫你打,你就得打!這是公事,別給臉不要臉!”

南如琳心中一驚,不敢做聲了。

脫衣上了床,郝老將軍不氣了,蒼白的大手摸捏著南如琳兩隻紅紅小小的**,和南如琳逗趣說:“你這兒那麽小,豆粒一般,日後生了孩子咋奶呢?”

南如琳這才覺得委屈,眼淚一下子鼓湧出來了,先汪在眼窩裏,後又從眼窩裏溢了出來,順著耳際,落到了粉紅色的繡花枕頭上。

郝老將軍把自己皮肉鬆垮的身子俯到南如琳白細苗條的身上,又說:“好了,好了,別哭了,你要知道,我今日心情不好哩。”

南如琳這才說:“你心情不好,就衝著我發火,——我心情就好麽?”

郝老將軍撫弄著南如琳聳挺的**問:“你心情咋會不好呢?”

南如琳知道,打牌的事總是瞞不過老頭子的,而老頭子又確是不願聽人講假話,這才老實說:“我今日打牌,把……把月規錢全輸光了,還欠了債,這月隻怕連買草紙的錢都沒了……”

郝老將軍嗬嗬笑了:“看看,不賴了吧?”

南如琳破涕而笑,用拳頭擂著郝老將軍的胸脯說:“就賴,就賴,——我輸的錢要你賠!”

郝老將軍不願賠:“咦,如琳呀,你這就賴得沒道理了,你輸了錢,咋好要我賠你呢?又不是我讓你去打的牌。我沒用家法治你,已是便宜你了。”

南如琳知道,要想討老頭子的便宜,隻能在這時候,便道:“那好,我這月沒草紙用,就撕你的軍裝……”

郝老將軍大笑起來:“好,好,我賠你就是。”

南如琳這才高興了,翻身爬起來,手一伸道:“那你現在就給。”

郝老將軍卻又把南如琳推倒了:“明日還要去打牌的,我就一起給吧!”

南如琳不幹,身子蛇一樣在**扭著:“我不嘛!明天是明天,——明天是公事,輸了算你的,贏了自然算我的,和今天不是一回事嘛!”

郝老將軍無奈,隻得給了南如琳二百塊,還交待說:“如琳呀,這事可不能讓柯氏知道噢,她知道後,又要說我寵你了。”

南如琳道:“你不交待,我也不會去和柯氏說的。”

因著意外地賴了老頭子二百塊錢,南如琳對老頭子便百依百順。

老頭子卻仍是無能,一張老臉隻在她**的身子上拱來拱去,弄得她一身口水,渾身燥熱,偏就沒成事。

郝老將軍口中喘著粗氣,連連說:“老了,老了……”

南如琳也覺窩囊,心裏便冷笑道:你可不是老了?!偏還不收心,一個接一個的討小老婆,——討這許多的小老婆,怕也隻是能飽個眼福了。

又想到和她好著的七太太桂芬,覺得老頭子真枉為男人了,倒不如身為女兒身的桂芬哩。桂芬倒真像個男人,盡管缺了個男人的物件,在**耍鬧起來偏是讓人****漾。

嘴上卻不敢說,隻閉著眼睛,把老頭子想象成七太太桂芬。

郝老將軍又狗一樣忙活了半天,仍是一無進展,這才認了輸,用汗津津的膀子摟著她睡下了。

卻不料,到得下半夜裏,老頭子突然來了精神,也不管她睡得多實,架起她的腿,就往她身裏弄,弄得她下身一陣劇痛,驚叫著從夢中嚇醒了。

郝老將軍卻在黑暗中“嘿嘿”直笑,說是這叫偷襲哩。

因為夜間的偷襲成功,郝老將軍早上起來後脾氣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