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海關的會議室裏，燈光微弱，羅剛、黃川等三名幹部正坐在藤椅上看錄像片斷。

這兒是個保密的地方，大白天也掛著厚厚的黑紅兩層窗簾。寬大的錄像投影銀幕上，放映著幾小段彩色的無聲默片：

許多男女老少的港澳旅客，穿著各式各樣色彩鮮豔的夏裝，列隊通過我海關旅檢大廳的多條通道。一個30多歲的男子走過來。

錄像停住了（定格）。羅剛指著銀幕說：“注意！他就是香港走私集團王老板的二兒子。夥計們都叫他王二佬。”

王二佬生得矮壯身材，穿一件印著大團花卉的真絲襯衫，西服長褲，尖頭米黃色皮鞋，一副富商模樣。

錄像繼續放映：

王二佬走到檢查台前，向我方年輕的檢查員交驗證件。檢查員予以加蓋圖章。同時，他把一隻咖啡色的小手提箱和一隻黑漆皮硬殼經理箱放在檢驗行李的傳送帶上——箱子通過一間小小的藍色檢驗室的木板外牆，並不用“翻箱倒櫃”即刻受檢完畢。這隻用十幾秒時間，王二佬也同時走到了傳送帶的末端，提起兩隻小箱子向前走了。

錄像結束。工作人員拉開窗簾，陽光湧進了這間寬敞的會議室。羅剛與黃川簡單地交談幾句，就要開會了。

“王二佬入境三天之後，根據情報，他已經坐船到我們這邊來了。”

“找上門來啦！”黃川狠狠地說。對於上次的受騙上當，他心裏的這口氣越憋越大了。

羅剛笑笑：“買賣越做越大囉！就看你這黃船長下一步怎麽抓大魚啦！”

黃川看看表：“他們已經來啦。大家一塊談吧？”

羅剛點點頭。工作人員立刻去開門，招呼808艇的6名年輕船員和陳水仙走了進來。

羅剛問陳水仙：“洗了個澡？廣東叫衝涼兒，你可別凍著。”

黃川也問：“休息過來了嗎？”

陳威代答：“她坐飛機來的，根本不累。”

“少插嘴！”黃川瞪了他一眼，好像上次沒抓住大魚與陳威——香港小姐王梅香有關，對808艇“盯”得這麽緊，每次出海，她都又送又接！有這樣談戀愛的嗎？而陳威又偏偏是個不聽話的徒弟……唉！海關工作，任何事情都要憑證據，沒有真憑實據，黃川也就隻能發發脾氣，對那塗著紅嘴唇、染著紅指甲、彬彬有禮的香港小姐，恰似“狗咬刺蝟”——沒處下嘴。

陳水仙倒是很興奮，很感謝羅叔叔、黃叔叔對自己的信任，笑著說：“能參加你們的戰前會議，對我不保密，這機會太難得了！”

黃川沒頭沒腦地又敲了陳威一“棒子”：“該對你保密！”

陳威知道他話裏有話，懷疑王梅香是走私集團的密探，又不敢一口咬定。覺得好笑，便說：“我怎麽啦？跳船打衝鋒，指哪兒打哪兒！……您把大魚放跑啦，上當受騙，倒要怪我這個小組長啊？”

黃川不再答理他，揮手把大家招呼到沙盤前麵，舉起了一張放大的照片讓大家看。

照片上，是一條較大的機動木殼拖網漁船，油漆成褐紅色，舵樓邊側用藍白兩色油漆書寫著四個大字：急水7號。舵樓頂上有普通天線和橫擔型雷達天線，設備遠比一般漁船先進。

“看清楚了吧？這就是那條漏網的大魚，專運私貨的香港漁船急水7號！”接著，黃川把它的尺寸、噸位、航速等數據作了介紹，又把那天它漏網的情況說了一遍，說話中對雷達觀測員和陳威都流露了不滿。陳威有點沉不住氣了，問道：“今天開什麽會？要是檢討會，就自己檢查自己！我先發言：18號那次行動，我沒有任何錯誤。完了！”

19歲的雷達觀測員卻已經流下了眼淚，哭聲地說：“我有錯誤，我願意作檢討……”

黃川卻發了火：“輪不上你們！我早就寫了書麵檢討啦！”

羅剛笑笑，招呼大家：“這邊坐！不是叫你們來作檢討的。今天是請大家來開一個諸葛亮會。”

大家這才坐到了會議桌旁。羅剛接著說：“最近，我們收到了幾個情報。第一個，附近集市上又出現了私人收購銀元的黑市活動，而且價格飛快地上漲。居然有人從西北跑到廣東沿海來販賣銀元！”

說到這兒，那名工作人員雙手吃力地提過來一件表麵磨洗得很舊的藍布上衣，翻過裏子一看，是件夾襖，嶄新的黑布裏子上卻縫著魚鱗般密密麻麻的無數個小口袋。他再提住衣襟下擺，讓衣領朝下，往桌麵上一倒，每個小口袋裏都滾出幾枚銀元，嘩啦啦的撒在桌麵上，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