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第一次登門暢談之後,鬆岡對於夏侯舒城的印象更深了,思來想去,覺得夏侯舒城這個人是很有利用價值的。
半個月後,鬆岡到江淮派遣軍司令部就糧食征集和運送工作進行述職,並將“親善懷柔”設想向石原次郎作了匯報。石原次郎說,很好,征集糧食是一項長久工作,要盡量依靠當地有名望的人物,組成“皇協政府”或者商貿機構。現在“皇軍”向西南推進任務十分艱巨,兵力有限,你要確保陸安州穩定,不能給上級增加負擔。
鬆岡說,哈依。
石原次郎又說,雖然武漢攻下了,但是長江南北兩岸現在還有李宗仁、陳誠和薛嶽指揮中國軍隊將近一百個師對“皇軍”進行包圍,在南昌和長沙等地,“皇軍”可能還要進行幾次較大規模的攻堅戰。“皇軍”作戰異常艱苦,對糧食的需求也越來越大,因此征集工作必須加強。尤其要注重通過“懷柔”的手段獲取,而不是武力的手段,不能把陸安州的老百姓逼到背水一戰的地步,不能後院失火幫倒忙。
鬆岡說,哈依。
返回陸安州之後,鬆岡又親自來到古井坊,這次沒有帶宮臨濟,而是帶來了最器重的河田大尉和下士官荒木岡原。鬆岡在樓上同夏侯舒城縱橫古今,河田大尉和荒木岡原就在下麵的天井裏消受古井坊的精美茶點,倒也平和。
鬆岡說,夏侯先生,貴號是陸安州老號,夏侯家族在陸安州根深蒂固。既然夏侯先生擁護“皇軍”的“親善懷柔”政策,為什麽我們不能攜手,為建立“王道樂土”做點事呢?無論如何,這對“皇軍”和陸安州的百姓,都不是壞事。
夏侯舒城說,但不知道鬆岡先生想讓我做什麽事?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麽事?
鬆岡說,不知夏侯先生對大日本國的“王道樂土”政策是什麽看法?
夏侯舒城說,敝人乃商人,在商言商,對於政治知之甚少。不過,我還是想知道,鬆岡先生所說的“王道樂土”,是不是就是南京那樣的,視中國人為草芥,任意屠殺?
鬆岡一怔說,完全是謠言,“皇軍”進入南京城的時候,中國人是列隊歡迎“皇軍”進去的。
夏侯舒城說,我沒有看見,但我聽說自從日本軍隊血洗南京之後,半夜三更冤魂叫,大白天裏鬼唱歌。這就是“王道樂土”?
鬆岡臉色極其難看地說,夏侯先生,對於沒有親眼看見的事情,我們都不好說三道四。
夏侯舒城冷冷一笑說,我沒有親眼見過,不等於鬆岡先生沒有親眼見過。
鬆岡說,這個話題不談了,本人今天來,是想請教夏侯先生對於當下陸安州狀況之分析。
夏侯舒城說,這恐怕就不是我這樣的草民所能妄論的了。
鬆岡說,朋友之間,交換見解,也是情理之中。
夏侯舒城說,這對於鬆岡先生有用嗎?
鬆岡說,自然,我想聽聽陸安州人的政見,這樣有助於陸安州“親善懷柔”政策的合理形成。
夏侯舒城說,談不上什麽政見,也用不著我等針砭時弊。不過既然鬆岡先生問起,倒也有點牢騷。竊以為,一國之軍事狀況,是由一國之經濟狀況決定的,一國之經濟狀況,是由一國之政治狀況決定的。我國政治狀況實在是一把鼻涕,幾千年封建專製,積弊如山。更令人切齒的是晚清政府,閉關鎖國,夜郎自大,禍國殃民,真是一個壞透了的政府。西方列強和貴國政府都在爭先恐後地發展軍備,堅船利炮洋槍洋炮,可是我們這個政府驕奢**逸,居然把海軍經費用於修建皇家林園。依在下之見,我們今天之所以落到這個地步,仍然是晚清政府埋下的禍根。
鬆岡平靜地說,聽夏侯先生如此慷慨激昂,可以看出,夏侯先生是一個愛國者。
夏侯舒城說,有愛國之心,無愛國之力。即便有菲薄之力,攤上這麽一個亂哄哄的政府,也是報國無門。想來辛酸,不想也罷,好在酒坊仍在,醉生夢死,也是一種人生。
鬆岡說,夏侯先生能夠看破世事,難能可貴。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夏侯舒城無語,半晌才長歎一聲說,可是誰又甘心當亡國奴呢?鬆岡先生,恕我冒昧,設身處地地想想,如果是敝人帶兵打到鬆岡的祖國,打到鬆岡先生的家門口,不知鬆岡先生內心會是怎樣的感受?
鬆岡正在微笑的臉皮倏然僵硬起來,目光陰沉地閃爍了一下,看著夏侯舒城。夏侯舒城坦然地說,我這樣說話是不是讓鬆岡先生不愉快了?但是請原諒,這是一個祖國遭到侵略的中國人說的心裏話。
鬆岡慍怒地看著夏侯舒城,竭力地克製著自己,終於憤懣地說,夏侯先生,你太過分了,很不友好!
夏侯舒城說,既然鬆岡先生今天是以個人身份來看望朋友,那麽我們朋友之間就應該說點真話。如果我一味地說,鬆岡大佐,你們做得對,你們來侵略我們的國家,是我們的榮幸,我們願意接受你的侵略,你會相信這話是真心話嗎?我可以以朋友的身份提醒鬆岡先生,任何一個中國人向你說這樣的話,你都不要相信他。如果他這樣說了,你就要警惕他,他可能正在暗算你。
鬆岡氣咻咻地說,你這樣推心置腹地提醒我,我又有什麽依據相信你就不是在暗算我呢?
夏侯舒城哈哈一笑說,鬆岡先生問得好!作為一個中國人,我並沒有要求鬆岡先生相信我啊!如果現在不是進行個人之間的談話,如果我也是一個軍人,那麽我很難擔保我們之間不會進行戰爭。
鬆岡的表情還是不自然,嘿嘿一笑說,夏侯先生坦**無畏,有君子之風,誌士氣度,佩服佩服。可是,假如夏侯先生真的是軍人,那麽我還要請教夏侯先生,僅以陸安州之逐鹿為例,夏侯先生認為這場戰爭將會是什麽樣的結局?“皇軍”的“親善懷柔”政策是個什麽樣的前景?
夏侯舒城略一沉吟,向鬆岡狡黠一笑說,鬆岡先生,你希望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鬆岡不假思索地說,我當然希望聽真話。
夏侯舒城說,那好,我鬥膽說一句,敝人不歡迎你們的所謂的“親善懷柔”。我們這個民族雖然落後了,但是,我們站起來要靠我們自己,而不是日本人的所謂“親善懷柔”。我倒是很希望,等我們國家發展了,我們到貴國去推行我們中國人的“親善懷柔”。
鬆岡的眼睛倏然閃過一道寒光,但是很快又恢複了微笑,盡管那笑容很僵硬。鬆岡說,站在一個愛國者的立場上,我理解夏侯先生。我隻是想知道,你對陸安州的“親善懷柔”工作是否滿意?
夏侯舒城說,談不上有什麽滿意不滿意,我隻想告訴鬆岡先生,不管你是“王道樂土”也好,“親善懷柔”也罷,你們在陸安州很難立足,尤其是長期立足,站不住腳啊。
鬆岡“呼啦”一下站起身來,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際,那裏是掛戰刀的地方。夏侯舒城笑笑,從嘴角取下雪茄,往痰盂裏撣煙灰。
鬆岡原地站立,逼視著夏侯舒城說,那好,夏侯舒城先生,請你說說,我為什麽站不住腳?
夏侯舒城說,請鬆岡先生坐下,敝人隻不過是說說而已,並沒有真刀實槍地對陣,鬆岡先生用不著這樣緊張。
鬆岡意識到自己失態,坐下來,呷了一口酒茶,賭氣似的說,我對夏侯先生一片真誠,但夏侯先生卻一再戲弄本人,很不夠朋友。我倒是要聽聽,夏侯先生這樣說的依據是什麽。
夏侯舒城說,我不懂軍事,也不懂政治,但我是實業者,實業者看問題的基本方法就是算賬。我給鬆岡先生算了一筆賬,以鬆岡先生麾下的軍事實力,眼下兵強馬壯,士氣高漲,銳不可當。這是問題的一個方麵。問題的另一個方麵是,日軍遠離本土作戰,物資消耗巨大,短期尚可維持,長期則捉襟見肘。中國兵法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糧草跟不上,怎麽能站住腳呢?
鬆岡臉上的肌肉放鬆了,笑笑說,這個賬夏侯先生算對了一半,“皇軍”怎麽會不知道糧草先行的道理?我們雖然遠離本土作戰,但是憑借“親善懷柔”政策,就地募集糧草物資,這一點已經納入“皇軍”作戰之戰略規劃,是不成問題的——此時鬆岡還不想把他駐屯籌糧的任務透露給夏侯舒城。
夏侯舒城說,那我再給鬆岡先生算一筆賬,就算日軍物資保障無虞,但就兵力而言,真正的日軍不過是一個聯隊的兵力,一千五百餘人,加上憲兵大隊,充其量不過兩千人,這是眾所周知的。但是陸安州到底有多少抗日武裝,這個賬就很難算了。
鬆岡居高臨下地看著夏侯舒城說,這個賬我可以給你算明白,“皇軍”在陸安州的敵對武裝,有號稱國民黨中央軍的兩個半團,但那都是殘兵敗將苟延殘喘。另外新四軍也有一個遊擊支隊,更是破槍破炮,徒有其名。對付這樣的武裝,本部有“皇軍”近兩千精銳,坦率地說,我在計算兵力對比的時候,從來是把我這兩千“皇軍”算作兩萬兵力。另有“皇協軍”齊裝滿員的一個師,三千餘眾,也是裝備精良,戰術精湛。如此兵力對付天茱山,如囊中探物。
夏侯舒城說,那麽我還給鬆岡先生算一筆賬,即便日軍兩千人盡是驍勇善戰不畏生死的勇士,那麽“皇協軍”裏又有多少人願意為異國占領軍捐軀死戰呢?我想絕不可能是百分之百。我們不妨設想一下,如果三千“皇協軍”裏有三分之一是迫不得已而“皇協”之,三分之一得過且過觀望生存之,三分之一對於占領軍心懷異誌,那麽雙方力量對比就要發生很大的變化。一旦變化,就要打破均勢,這對鬆岡先生是極其不利的。
鬆岡臉上的笑容不見了,眉頭忽地皺了起來,盯著夏侯舒城說,夏侯先生有何依據“皇協軍”就必然要一分為三?
夏侯舒城不緊不慢地說,那麽鬆岡先生又有何依據證明“皇協軍”就是鐵板一塊?
鬆岡不說話了,兩隻手在桌下握成了拳頭,手指關節嘎嘎作響。
夏侯舒城說,我們可以再退一步算賬。即便這些“皇協軍”全是日軍的忠誠盟友,鬆岡聯隊的腳跟仍然是站不住的。我們在考慮武裝實力對比的時候,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不能忽視,那就是,逐鹿戰場是在陸安州,而陸安州有二百萬人口,中國人作戰講究兵民同心,倘若這二百萬百姓群起抗戰,鬆岡大佐何以支撐?
鬆岡的目光黯淡了一下,笑了。鬆岡說,陸安州有二百萬人口是不錯,但是姑且不論信仰戰術之高低,單憑武器裝備這一條,赤手空拳的百姓怎麽能納入戰爭之實力?老百姓就是老百姓,夏侯先生這個賬算得荒謬。
夏侯舒城說,老百姓赤手空拳是事實,但我還可以給鬆岡先生算一筆賬。陸安州有二百萬人口,以平均每五口人一戶,每戶平均兩口鐵鍋計算,大致有八十萬口鐵鍋,倘若老百姓團結起來,決心抗擊鬆岡先生的部隊,這八十萬口鐵鍋就能把鬆岡聯隊擊退。
鬆岡欠起屁股,向夏侯舒城傾斜身體,流露出巨大的困惑,鼓起眼珠子問,你說什麽,鐵鍋?
夏侯舒城說,是的,鐵鍋。
鬆岡說,作戰不是種田,摔鍋賣鐵又能派上什麽用場呢?
夏侯舒城說,敝人隻是作個假設。老百姓沒有進攻的武器,但是他們可以擁有防禦的武器。我們設想一下,如果全體陸安州的百姓誓死同鬆岡聯隊決戰,那麽大家隻需要把鐵鍋捐獻出來,鑄造盾牌,八十萬隻鐵鍋鑄造十萬個鐵缸,兩軍對壘之際,十萬個陸安州農民腦袋頂著十萬隻鐵缸湧向日軍兩千人的隊伍,那是個什麽樣的情景?那不是洪水猛獸嗎?
鬆岡仰起腦袋,一臉自負地說,最初我聽夏侯先生信誓旦旦地說我站不住腳,還以為夏侯先生有濟世經邦之良策,退兵禦將之錦囊妙計,實不相瞞,汗流浹背。可是聽到曲終,不過如此——百萬民眾,八十萬鐵鍋,難道這就是你說的,我站不住腳的依據?
夏侯舒城說,我說鐵鍋,隻是打個比方,算個長遠賬。
鬆岡拉長臉沉默了很久,室內的空氣有點緊張,然後鬆岡終於笑了,起先是微笑,然後嘿嘿地笑,再然後就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渾身肥肉亂顫。笑夠了,站了起來,開始踱步,腰杆挺直,意氣風發。往前踱了幾步,再折回來,踱到夏侯舒城的對麵,彎腰看看夏侯舒城,像是觀察一個怪物。然後接著笑,搖搖頭,起身繼續踱步,一直踱到西邊的牆壁下麵,凝眸麵壁,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夏侯先生,你是個詩人,你是個天真的幻想家,你既不懂政治,也不懂軍事。
夏侯舒城也笑了,起身說,我當然不懂政治,也不懂軍事,否則我就不在這裏造酒了。
鬆岡說,哈哈,我很驚訝你會有這樣的思維,全民皆兵,鐵鍋作戰,真像神話。我為我在中國認識了你這麽個天才的神話家而由衷地高興。來,讓我們幹一杯!
說完,鬆岡反客為主,走到茶幾前,先給夏侯舒城的杯子倒滿了酒茶,再把自己的杯子倒滿了,並舉了起來,向夏侯舒城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夏侯舒城端著杯子,臉上露出尷尬的困惑,苦笑著,也仰頭把酒茶喝了下去。
鬆岡喝完酒茶,從兜裏掏出手絹,擦擦嘴角,再擦擦手。坐下來,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滿了,然後悠悠地說,夏侯先生,我當然知道你的鐵鍋戰術的含義,但是,我還是認為你是個浪漫的詩人,知道為什麽嗎?
夏侯舒城說,可能是鬆岡先生認為敝人打了一個愚蠢的比方。但我認為這並不愚蠢。
鬆岡說,這個比方當然不愚蠢,而且很形象,說明了人力和人數對於戰爭製勝的決定性作用。但是,有一個問題夏侯先生同樣忽視了。你了解你們中國的民眾嗎?
夏侯舒城放下茶碗,麵無表情地看著鬆岡,沒有回答。
鬆岡說,你不了解你的民眾。是的,你的比方一點兒也不愚蠢。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隻要陸安州二百萬民眾群起而攻之,那麽,每人一口唾沫,本聯隊加上憲兵大隊區區兩千人,就會陷入汪洋大海。可是,誰來組織二百萬人吐唾沫呢,在同一個時間,在同一個地點,冒著“皇軍”的槍林彈雨,舉著幾十萬隻鐵鍋……哈哈,那將是世界戰爭史上的奇觀,如果有幸目睹,我,“皇軍”大佐,鬆岡龜尾,將自戕於陣前以答謝這戰爭的盛典!可是,誰能把二百萬老百姓聚集起來冒著生命危險來向“皇軍”吐唾沫呢?這是問題的關鍵,也是一切問題的答案。夏侯先生,當初我們進攻陸安州的時候,你沒有看見。你要是目睹貴國軍隊是以怎樣神奇的速度逃跑,你就不會提出這樣幼稚的設想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如果戰爭是發生在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本土,全體日本老百姓一齊起來吐唾沫,那是完全可能的。全體老百姓頂著鐵鍋衝向敵陣,直至玉碎,也是可能的……
夏侯舒城說,但是,請不要忘記,中國人的自尊心和責任感並不比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遜色。盡管因為封建專製,積貧積弱,民不聊生,因而出現鬥誌消退的現象,但這隻不過是在一定的時期和一定的環境裏蟄伏起來了,請你不要低估中國人。
鬆岡再一次意外地看著夏侯舒城,夏侯先生,你是否感到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夏侯舒城毫不含糊地回答,是的。
鬆岡滿臉堆笑說,我向你表示歉意,我理解你的心情。正因為你的強硬,使我看到了君子之風。你不同於一般的中國人,這也是我願意同你交談並且爭論的原因。我希望我的中國朋友是體麵的,是有尊嚴的。
夏侯舒城說,我算不了什麽,我要是戚繼光和林則徐,我就不會在這裏造酒賣了。也許,我會跟你在戰場上交朋友。
鬆岡歪著腦袋,眯縫著眼睛看著夏侯舒城,嘿嘿一笑說,夏侯先生,我覺得我們越來越像朋友了,甚至相見恨晚。
夏侯舒城說,可你是站在占領軍長官的立場上,我更希望我們是在非戰爭狀態下平等的朋友。
鬆岡說,我們換個話題如何?
夏侯舒城說,請賜教。
鬆岡說,“皇軍”要在陸安州成立一個“親善商會”,以穩定局勢,發展經濟,安撫百姓。夏侯先生以為如何?
夏侯舒城說,如果蒼生受益,倒也未嚐不可。
鬆岡大喜說,我想請夏侯先生出任會長,不知意下如何?
夏侯舒城拍拍腦門說,商會會長,應是資產雄厚,德高望重之輩擔任。本人才疏學淺,加之近年駐滬經銷,與陸安州商界有所疏遠,恐怕難以勝任。
鬆岡說,夏侯先生不必推辭,本周請夏侯先生出麵,召集陸安州工商界頭頭腦腦到古井坊一聚。屆時我也來聽聽大家意見,倘無異議,就如此辦理。
夏侯舒城沉吟道,如果僅僅出於發展經營的需要,我可以盡力。但假若是涉及政治,敝人恕難從命。
鬆岡說,我不會為難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