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陶百川和周三才跟著紅五師十五團急行軍一整天，黃昏的時候到達了新圩的阻擊陣地。團長黃冕昌聽完陶百川和周三才在三十四師發生的故事，頭都大了。看看十五團負責的兩個山坡，竟無一處絕對安全的地方可以躲藏，黃冕昌明白把兩個孩子留在十五團根本無法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於是決定把香花嶺的兩個孩子找毛主席的事馬上報告師部。

黃冕昌帶著陶百川和周三才往師指揮所走，邊走邊說：“兩位小兄弟，你們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們冒死追了幾百裏，要見毛主席，可見是天大的要緊事。你們不願說，我也不好問。你們看看，十五團分到的阻擊陣地，沒有一處能把你們藏起來，我隻好把你們送到師部。你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以後我見到毛主席，不好交代呀。你們待在師部，要安全得多。我這麽做，絕對不是不管你們的事。不知道你們明白了沒有？”

陶百川道：“我明白了。你怕我們稀裏糊塗死了，你沒法跟毛主席交代。”

周三才說：“你們對我們很好，見到毛主席我們肯定不說你們壞話。”

黃冕昌大笑幾聲：“算你們聽懂了吧。三十四師送你們來的那個連長，真是太糊塗，怎麽能把你們交給我們打阻擊的部隊呢？我的三營長，腦袋我看是叫驢踢了！事到如今，說什麽也沒用了。放心，我們紅三軍團五師一定有辦法送你們去見毛主席的。”

五師的指揮所設在村中一個大戶人家的祠堂裏，祠堂前麵有個池塘，池塘外麵便是灌陽通向全州的公路了。五師選擇在新圩進行阻擊，就是想在這裏卡死這條公路，阻止桂軍沿公路北上，攔腰斬斷西去湘江的中央軍及其後續部隊。

師參謀長胡浚正在指揮參謀人員架設電台，看見黃冕昌，問：“你來幹什麽？還不去熟悉地形？你看什麽看？這倆孩子是怎麽回事？”

“謝天謝地！”黃冕昌把胡浚拉出祠堂，“師長不在，真是太好了。參謀長，前些天休整，毛主席在香花嶺住了幾天，住在這兩個孩子家裏。不知為了什麽事，這倆孩子追來要見毛主席。”

“見毛主席？”胡浚說，“追了幾百裏？為了什麽事？”

黃冕昌說：“什麽事他們不肯說，反正不是錢的事。昨天在三十四師，那個大孩子差點動了槍。陳師長以為他們是為了錢，傷了孩子的自尊。那孩子以死相逼，陳師長隻好派人送他們去找毛主席。”

胡浚急了：“他們怎麽跑到你們團了？你不知道這次阻擊有多危險？這倆孩子要是出了事，怎麽向毛主席交代？”

黃冕昌說：“你這裏比我們團安全。我已經罵過三營長了。師長過來了，我得走了。參謀長，給你添麻煩了。”他小跑著繞過池塘，穿過公路，消失在林子裏。

李天佑師長和鍾赤兵政委帶著兩個參謀從池塘另一側走過來。

李天佑朝林子一指：“黃冕昌過來幹什麽？那兩個是誰家的孩子？待在指揮所裏幹什麽？”

胡浚隻好把兩個孩子追了幾百裏找毛主席的事情說了。

“你答應他們沒有？”李天佑馬上追問，“答應送他們去見毛主席？”

胡浚搖搖頭：“我還沒來得及跟他們說話。”

李天佑大步走到祠堂門口：“你們倆過來。我是五師師長李天佑，不是三十四師師長陳樹湘，我這個人不太好說話。你們的事我大概聽明白了。我答應送你們去見毛主席，但是什麽時候送、怎麽送，我說了算。你們不要跟我提什麽條件，更不能要死要活逼我，我不吃這一套。”

陶百川馬上說：“他們說我們是為錢，他們看不起人，他們……”

李天佑道：“你聽我把話說完。我和五師的人絕對不會欺負你們，不會看不起你們。毛主席和中央縱隊一直在行軍，他們走到什麽地方了，我也不清楚。所以，我現在無法派人送你們去見毛主席。敵人的兩個整編師已經趕到灌陽，他們是桂軍的主力……說這些你們也不懂。這樣說吧，我們兩三千人要是攔不住桂軍一萬多人，毛主席他們就危險了，很可能會讓桂軍抓住。”

周三才忙說：“我們聽話，我們聽話。我們不想讓桂軍抓住毛主席。見不到毛主席，我們家……”

陶百川推了周三才一把：“我們不是不講理的人。毛主席對我們可好了，我們聽你的，一定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這個態度很好嘛！”李天佑伸手拍拍陶百川的肩膀，“從現在起，你們倆歸小吳指揮。他讓你們做的事，你們必須做；不讓你們幹的，你們絕對不能幹。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