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怪獸行星（六）
一旦丹莫刺爾開啟了挑挑揀揀的模式，大雄的基地立馬就降格得一塌糊塗，瞬間被點出無數破綻。大雄本身也是個理想主義者，真的要讓他去幹點兒實事，最多也隻能做出些不倫不類的玩意兒來，比如這個奇形怪狀的基地……
好在他看人還是比較準的，選了丹莫刺爾這麽一號人物，大大提高了基地建設的效率和準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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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披著銀河帝國的宰相袍，一邊大刺刺地在基地裏兜圈子，一邊指點道。
“為什麽要執著於人形機器人呢？既然是工程師，熟練運用各種器材就好了，沒有必要非得保持人形。在我看來，能夠根據工種分配調整外形，才是最完美的建造機器人吧。這樣的話，各部門的效率都會提高的。”
“衝能用的器械分布也很不完善。你隻考慮到了自己的飛船要衝能，但是如果按照你的計劃，那艘飛船最終也會暫時停泊在月麵基地上。它需要從我們這裏補充燃料，修複損壞的零件，但目前我們手頭上沒有關於阿拉特拉姆號的資料，不知道它適用什麽零件，又該給它補充什麽樣的燃料。不同文明的宇宙飛船耗用的能量種類也不同……化學燃料、原子能、甚至高級一些的會使用重力子發動機作為發動引擎。保險起見，最好是每一種都配一些。”
“我們還需要一台高效率的掃描儀，以及一座高性能的零件製作工廠。等阿拉特拉姆號停泊之手，基地必須快速掃描器內部構造，做到準確定位其零件構成，並快速生產出可更替的新零件……隻有這樣，他們才會將我們視為‘高等文明’，從而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們的安排。”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將基地的外觀製造成一座小型的城邦……”
看了大雄假想出來的列兵布陣，丹莫刺爾眉頭緊皺，毫不猶豫地表現出了為難的情緒。機器人第一法則決定了他不能傷害人類，這其中也包括人類的自尊心，但大雄又不是這個他們那個宇宙的人類，似乎沒必要劃到“需要保護”的對象中。他像個經典的美國人那樣聳聳肩，用幽默的口氣問道，“野比君，在此之前，你有嚐試過領導一場大型戰役嗎？”
“嗯……沒有。”大雄回想了一下童年時期的二十多次冒險，咋舌道，“現在想想，我的作戰模式基本都是斬首行動那樣的。用最少的人手出擊，達到最大的效果，唯一打的一次伏擊戰是在鏡麵宇宙迎擊麥加托比亞的軍隊（見劇場版《大雄的鐵人兵團》）……但那似乎不能稱之為戰役，因為我方的兵力實在太弱了。”
“怪不得。”丹莫刺爾歎了口氣，指了指電子屏幕（此時，基地的大致框架已經落成完畢）上的作戰假想圖，“請恕我直言，你的戰略水平非常糟糕。用個不恰當的比喻，差不多就是幼稚園級別那個水平……而根據你的一手資料，畢魯薩魯多和艾克西夫兩個種族在流浪到地球之前，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漂流經驗，他們很可能具有太空戰的經驗。”
“哪怕隻有幾個內行，也能一眼看出你有多業餘。雖然你仍掌握著軍隊的優勢，但他們可能就不會對你心悅誠服，隻把你當做初出茅廬、運氣稍微好一點的愣頭青軍閥。”
“這……”大雄一下子傻了眼，他顯然沒考慮到這層因素，慌忙請教道，“那怎麽辦？”
“別急……”一邊說著，丹莫刺爾一邊伸出手腕。隻見一道金色的光芒從中射出，投射在半空中，組成一幅立體的畫麵。隻見無數黑色機體的小型戰艦簇擁著一艘巨大的金色戰艦，按照某個特定的結構，將其圍得無比嚴密。當戰爭打響的一瞬間，黑色的小型戰艦群便以飛快地分出兩股，如蟹鉗般凶狠地夾向對方的陣地。它們在宇宙中高速疾馳，轉向靈活，當後方受到炮火攻擊時，又能及時地後撤回來，與滯留後方的機群一並包夾敵人，閃耀著以核動力為主的集火帶。
一切都顯得從容有序，反正比起大雄那些簡陋的草圖，丹莫刺爾的戰略演示要逼真多了。
“我已經擬定好了排兵的方針，從現在開始，請將軍隊的指揮權交給我。”丹莫刺爾收起了立體影像，他的聲音雖不大，但一字一句都很堅決，“這支軍隊的目的並非開戰，而是威懾。既然是威懾，我們就要確保對方真的被威懾到了……而合適的布陣方法，正是能保證這一點不可或缺的要素！”
……
麵前這家夥是個狠人，這一點大雄從一開始就做好覺悟了。
統領一個幅員如此遼闊的帝國，一年會遇到多多少少的地方安全事故，全都是丹莫刺爾一個人在處理。可以這麽說，他見過的世麵，比起大雄來絕對是隻多不少。而此時此刻，對於他提出的建議，大雄並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倒不如說這麽做會讓他感覺很安全，甚至鬆了一口氣——若將軍隊比作利刃，那它也隻有在武者手中才有價值。
這樣，他就能放心地當個甩手掌櫃啦！
正當大雄轉過身去，喜滋滋地準備在月球上造一個釣魚池時，丹莫刺爾叫住了他。
……
“野比君，或許我不該多說，但你的計劃中仍然有一個致命的漏洞。”他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在這個漏洞造成更大的損失之前將它提出來，“這艘飛船上的人回到地球並非隻是出於‘思鄉’這個因素，而是‘生存’。他們原本計劃好的星球環境惡劣，所剩無幾的燃料又不允許前往他處，不得已，隻好原路返回。你想通過威懾的方式阻止他們，就等同於斷了他們的後路，讓他們無家可歸。就算你給予了燃料、食物、甚至零件的補充，也於事無補。”
“星艦文明要的不是這個，他們要的是‘家’，是一顆可以生存的星球。這也正是這些人冒著巨大風險，也要嚐試和怪獸對決的原因。你給他們的那些……隻是讓他們繼續在宇宙中流浪而已。”
丹莫刺爾一向善於分析人心，這一次也不例外，他說的完全正確。
大雄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這麽長時間下來，他終於事先考慮到了一件丹莫刺爾未曾考慮到的事。
“請你放心……在召喚出你之前，我已經派出了一百艘小型的尋寶火箭，它們會主動探測有生命存在、亦或是適合居住的星球。據我估計，時間差不多也該到了……”
大雄正說著呢，他口袋裏的信號器突然傳來一陣陣此起彼伏的響鈴聲——那是尋寶火箭落地之後傳來的訊號！當年他使用道具時，三發火箭依次落地也隻不過花了半個多小時，大雄相信這次也不會太久。
果不其然，一百枚火箭，如今全部正中靶心！
“……我並沒有要打擊你的意思。但是，在茫茫宇宙中，適合人類居住的行星真的不容易尋找。我不否認它們是存在的，可僅僅隻是一百發‘探針’，像大海撈針那樣去找……能找到的概率有多大？”
“哈哈哈……我這可不是普通的探針，它們自有神奇之處。”大雄微笑著解釋道，“你都說了是運氣的問題嘛……放火箭那會兒，我相信自己還是有絕對的好運，所以肯定會順利的。”
那可不是，放火箭的時候，幸運月餅的時效都還沒過去呢。但凡是牽扯到需要“概率”、“運氣”來擺平的事兒，對大雄來說，解決的幾率便接近百分之百。
當他把火箭們傳輸回來的信號放到智能平台上分析時，便發現這是一次史無前例的大豐收：放出去一百枚火箭，八十四枚找到了適宜人類居住的星球。其中有二十顆星球上的文明已經發達到一定程度，恐怕不會輕易接受移民，所以大雄和丹莫刺爾將它們剔除了。剩下的這些，有一部分離地球的距離超過了十光年，（也就是任意門橫跨的最大距離）大雄又暫時將它們的坐標雪藏起來。第二波篩選之後，還剩下足足五十顆行星可供挑選——它們的地麵環境和地球別無二致，上麵的文明程度都非常原始，有些甚至還沒有文明誕生！
而這些資源富饒、卻沒有文明居住的星球，便是用它豐富的礦藏吸引了尋寶火箭的目光。
五十顆星球啊，讓大雄自己來挑，怕不是眼睛都挑花了……更何況是給那個在太空中苦旅許久的星艦文明？對於他們來說，這絕對是最最需要的東西，大雄完全有信心憑著這玩意兒說服他們放棄地球——反正現在還有一頭與人類不共戴天的怪獸在上邊，要不是沒得選，誰會想回來啊？
“……”丹莫刺爾瞥了一眼大雄，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不得不承認，你是個很奇特的人。”
“我？”
“是的，你。”他的身高比大雄略高一些，所以講起話來，也會有種莫名的威嚴感，“在我看來，你做的很多事都非常……不可思議，你不合邏輯，用正常人的思維很難揣測到你在想什麽。但你偏偏就是能做成那些事情，你給陷入不幸的人帶來希望。”
大雄被他這麽一捧，不禁也有點飄飄然，問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啊，我生在你們那個宇宙，你會不會選我去拯救銀河帝國？”
“不會。”
輕飄飄的兩個字，很容易就打碎了大雄心中那點兒小得意，讓他感到如墜深淵。
好在丹莫刺爾還有後半句。
“你看起來像是個英雄。”他說，“但……拯救一個帝國，英雄是不夠的，我需要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