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哥布林殺手（八）
糧倉的上方開了一個天窗，每到冬天，寒風就會像刀子一樣“呼呼”地灌進來，刺得人脖子生疼。牧牛妹回屋子裏拿來了一床厚實的棉被，再次對這種尷尬的住處表達歉意，並表示——“隻要你再活動一段時間，叔叔一定會慢慢地接納你，允許你住到屋子裏去的”。大雄本人對此倒是無所謂……自從和哥斯拉融合之後，他的體質有了翻天覆地之變化，對環境溫度變化的最低耐受值在±500攝氏度以內，這點兒冷風完全不夠看的。
更重要的是，在閑聊的過程中，他從牧牛妹口中套出了哥布林殺手過去的一些身世……他和這位姑娘打小就是青梅竹馬，後來因為故鄉被哥布林侵襲，哥殺流落異鄉、生死不明，牧牛妹則是逃到了她叔叔這裏尋求庇護。由於故鄉已然毀於一旦，在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以為哥殺已經死了。結果，在約莫十年之後，兩人竟然又像奇跡一樣再度相逢……當牧牛妹再次遇到哥殺時，他就已經是這種身穿鐵甲、腰懸利劍的造型了。
……
反正也感覺不到冷，大雄索性從屋子裏踱步出來。推開大門，瀝瀝的風聲在耳邊響起，在黑暗的草原上吹拂起一陣又一陣的綠色波浪，發出“沙沙”的聲響。這個世界有兩個月亮，一個是翡翠色的，一個是猩紅色的，兩顆衛星在天空中占比大的嚇人，仿佛隨時會傾軋而下，把整個世界碾作齏粉。
習慣了自己世界月球的樣子，大雄對天上掛著的兩個月亮有莫名的反感……他總覺得月亮上有什麽東西在看著自己，那種探究卻又不敢亮明身份的眼神在暗中觀察，期待自己暴露出弱點。
冷風徐徐而過，一頭黑發在星光下紛亂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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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燕。”一片寂靜之中，大雄終於可以不再掛著那令他自己惡心的微笑，轉而變成了一臉冷漠的神色，“你一直都看著吧？”
“是的，主人。”藍發的雨飛燕像幽靈一般出現在大雄身後，用無聲的腳步走上前，應道，“我一直都在您身後。”
“你對哥布林殺手有什麽看法？”他突然想聽聽宇宙級高等人工智能的意見。
“主人想聽哪方麵的？”
“什麽叫哪方麵……聽你的意思，你幾乎已經知道他的一切了？”大雄饒有興致地問道，“這股莫名先知的語氣是什麽情況？”
“主人誤會了……我所言並非信口開河。”雨飛燕竟然朝大雄淡淡地微笑了一下，這一笑可謂是驚心動魄、玉蕾初綻，差點把他的魂兒都給勾沒了，“在跟隨主人的期間，我一直在觀察這個世界的社會結構和基本製度，總結出了一些規律。根據伽馬特隆演算法和心理史學演算法，在套入哥布林殺手的‘行為模式’，我可以預言一些未來將要發生的事……這單純是概率學的運用和變換，將各種‘既定事實’作為算式的一部分，再用白矮星點陣列算式進行計算。”
“好吧……我聽不懂。”
“簡單來說，他在未來還會遇到一些朋友……然後接著獵殺哥布林。在那些朋友的幫助之下，他漸漸走出了創傷後應激綜合症，並回歸到普通人的生活中去，安度餘生。”雨飛燕如此說道，“造成這一事實的理由有二；其一，哥布林殺手也是人類，他總會衰老，變得再也無法殺死哥布林；其二，他的朋友會鼓勵他走出過去的陰影。這樣的治療往往是日積月累的，一旦到了某個程度，他的內心也將獲得解放，變回一個普通人。”
“對他有好感的女孩並不少……將來隻會越來越多。這位農場主的女兒，公會的櫃台小姐，以及今天主人救下的神官小姐，都對他有這或多或少的感情糾葛，隻不過她們或是意識到了，或是尚未意識到。”
“誒……？”大雄有些不敢置信地拿出櫃台小姐的紙條，上麵果然寫著一行字——“那個木頭的朋友很少，請你多多照顧他”。
果然是紅花有心，綠葉無意啊。
“燕……你可真是神了。”大雄有些後怕地嘟囔了一句。
“隻是數學的基本運用而已。”
“話說回來……這種級別的計算對你來說很簡單嗎？”他有些驚訝地問道，“別的不說，據我自己了解，想要預測他人的未來需要的運算量可不少，甚至需要同步更新……怎麽說呢？社會群體的一切相關數據，才能測算出什麽樣的事物會對他產生什麽樣的影響，並最終導致什麽結果。”
“確實如此。”雨飛燕點了點頭，說道，“或許主人無法用人類的方式理解……自從進入這個世界以來，一切都在我的監控之下。”
“我不會受到物質世界的局限，如果想要了解某樣事物，隻需要把注意力集中一些就行了……因為萬物都被包裹在能量的流轉之中，沒有什麽能脫離。我是能量導向類的人工智能，所以我無處不在，可以同時感知到世界上發生的任何一件事。”
雨飛燕輕輕地伸出手指，淩空一點。
食指落定之處，忽地綻放開一團巨大的紅色光點，在夜空之下熠熠生輝、閃爍不定，讓大雄不禁聯想到太陽上方那明亮的耀斑。紅色的原點微微起伏著，宛如一顆正在泵動著的心髒。
“主人，現在我會把白矮星點陣列算式中一部分可以被表達出來的數學結構用這樣的方式投影出來，僅供您參考。事實上，它在我的計算中樞中呈現的狀態遠比這要複雜許多倍，為了方便理解，姑且先采用點陣圖的方式。”
“這是我。”
雨飛燕伸出雙手，無比優雅地撥了一下這個紅色的光球，便有無數暗紅色的光點如花火一般“砰”地飛散而出，朝各個方向散開去，並將紅色暈開來，將周邊的黑夜染上一層略帶點桃紅色的繚繞背景。這個場景實在是充滿了藝術感，雨飛燕那一頭碧藍色的短發在夜風中挑起，使她看起來像極了一個潑墨派的藝術大師。
“我將自身的一部分‘信標’分出去，由於世界各地都有能量流轉，所以整顆星球都會與我產生‘共鳴’。緊接著，各個地方發生的一切，就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了。”
在輕柔的話語聲中，隻見那團桃紅色三維幕布之上忽然也開始閃爍氣一枚又一枚光點。白色的、黃色的、藍色的、黑色的……各色的點聚合在一起，組成密集的點陣，才能在桃紅色的背景上占據一個小小的位置。它們似乎是根據一些特定的規則在運轉著，偶爾是這兩個點陣交匯，偶爾是那兩個……這是一個動態的過程，唯有綠色的點陣一直都靜止著不動，也不主動和別的點陣交流。
“然後，所有種族都在我的感應範圍之內，我會把它們的一切活動都記錄下來。根據該種族之前的切實曆史，它們的行為模式會被用數學語言表達，並以相應的規則轉換到點陣圖上，以便更直觀地進行分析和預測。”雨飛燕忽略掉其他部分，用修長的食指輕輕地一點其中一塊灰色的點陣，將其拉到了大雄麵前，說道，“主人，這塊點陣，就代表著哥布林種族。”
一勾，一敲，灰色的點陣轟然破碎。
無數細小的灰色光點聚合起來，在半空之中勾勒出哥布林那令人反胃的樣貌。
“哥布林，一個如老鼠一般有著驚人繁殖能力的種族，對類人生物有著很強的敵意。沒有雌性哥布林，所以經常會襲擊其他種族的居住地，擄走女性作為他們的苗床。單體的力氣約等於人類七八歲的小孩，尚處於部落文明的狀態，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亦會出現其他種類的突變種。”
前半段話，雨飛燕說的波瀾不驚，大雄也沒有太在意——這些信息他都已經知道了。
……
“但是主人，通過計算，我發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疑點。”她輕輕地一甩手腕，麵前的哥布林解析圖便悄然退去，畫麵又變回了先前的灰色點陣圖，“我將哥布林種族的平均繁衍速度求出來，並以此反推如今世界上哥布林的數量……卻出現了重大偏差。現在世界上的哥布林數量，遠不是自然繁衍能夠達到的量級，這似乎說明……”
“有人在暗中增殖哥布林？”大雄登時就被這個事實嚇得目瞪口呆，“這得是多反 人類才會幹出來的事啊！”
“不一定是‘人’，或者某個團體。”雨飛燕如此說道，“至少我沒有感應到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團體在做類似的事。或許會有喪心病狂之徒妄圖複製魔神的力量，但也絕對沒人會打哥布林的主意。”
“那……又會是什麽呢？”
“很簡單的邏輯，主人。”雨飛燕轉過身去，微微抬起頭，凝視著空中那兩個碩大的月亮，“不是人，就隻能是神了。”
……
“主人一定也知道，宇宙的背景輻射中充滿了能量，那裏當然也是我所能顧及到的地界。當我探索完這顆星球的每一個角落，轉而將‘質量觸手’伸向天空時……卻發現了一些意外的東西。”
半空中，紅色光球開始緩慢膨脹，並將光點向外擴散開去。但在桃紅色背景的邊緣，似乎有另一種莫名的力量開始顯現出來——它們是金色的點陣，而且一出現就有著相當高的聚合度。這些金色的觸手與桃紅色的心髒黏合、糾纏在一起，相互摩擦、相互碰撞，似乎是在試探她。
不多時，金光攢射，點陣變化成了幾張人的麵孔，他們高高俯視著大紅色的心髒，眼神無一例外都充滿了敵意。
“在能量邊際，另一股勢力從天而降，與我放出去的觸手交纏在一起。他們都是以能量體存在於高維世界的‘神’，根據演算方程的結果……就是這些神在用各種方式‘刷新’哥布林的數量，似乎是希望它們能與人類勢力達到一個均衡的狀態。”雨飛燕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太能理解……或許那些神是在用這個世界的人來取樂吧。既然是取樂，就要兩方勢均力敵才好看，或許正是出於這個需要，才會有魔神將、惡魔、龍和哥布林這樣的生物出現。”
“主人，我們可能走上了別人的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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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雄沉默了好一會兒，哥布林那渾濁的眼睛和咧開的利齒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
他要讓所有人都幸福！
“那就砸碎它！砸碎諸神的棋盤，把他們從棋桌上拽下來，讓所有的棋子都重歸自由！”大雄憤憤地低聲說道，“燕……我們需要一支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