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哥布林殺手（七）
填寫完了這張簡易的表格，大雄姑且也算是在邊境的冒險者麵前露了一次臉，給眾人留下了一定印象。櫃台小姐接過表格看了一會兒，倒也沒問職階上填的“黑魔法師”具體是什麽，隻是對大雄和善地笑笑，然後悄悄地塞給他一張紙條，並示意他不要現在打開。
“好，這樣您的資料就算是受理完成了……”櫃台小姐撥弄了一下頭發絲，一邊將這張登記表格收入一本名冊中，再分門別類地放入櫃台背後的書架裏。做完這些，她拉開抽屜，掏出一塊純白色的吊牌，交予大雄，“這是代表您級別的吊牌，請收好……您現在是白瓷級別的新人冒險者。如果您經過一段冒險之後，攢下了足夠的聲譽和功績，可以來公會申請加級，在審查無誤之後一般都會通過的。”
“吊牌象征著您作為‘冒險者’的記錄，還請妥善保管，如果丟失、損壞的話，需要向公會支付兩枚金幣作為補償哦。”
不知是不是錯覺，大雄總覺得這個大姐姐對自己說話時格外柔聲細語的，就像自己和小神官講話的時候一樣……果然是把自己當小孩來哄了嗎？
那也沒辦法……他的實際年齡看上去就是個小鬼，和這裏的一眾冒險者比起來完完全全是個新手啊！
……
“那個，失禮地多問一句……”大雄用無比隨意的口氣問道，“貢獻值可以累加嗎？如果我想要一次升到最高的白金級需要做什麽？”
……
他這句話可謂是擲地有聲，硬是把公會內熱鬧的氣氛給逼停下來，這一次，幾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大雄身上——一個穿衣品味極其糟糕，渾身裹著黑布的小屁孩突然講出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話，難免會惹人非議。但由於大雄的外表實在是不怎麽駭人，所以大多數中堅級別的冒險者都當他是在開玩笑，很配合地大聲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砰砰”地拍桌子，弄得酒水飛濺。重劍士和聖騎士倒是沒笑……但他們很嚴肅地盯著大雄的背影，仿佛是想從這家夥身上揪出什麽隱藏的線索。
哥布林殺手沒有任何表示，依舊像根木頭那樣站著。
“這個……”櫃台小姐一時間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狂妄的新人她見過不少，但狂到這個級別的還真沒有幾個。正當她準備用更委婉的方式來跳過這個話題時，卻聽見“砰”的一聲響，有人往櫃台的桌麵上重重地拍了一掌。
大雄轉過身去，發現剛才那個小聲嘀咕的槍兵赫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滿臉都是一幅“哈？你小子是不是找揍啊？”的表情。他的身形比哥布林殺手略微要高一點，非常壯實，穿著一身淡藍色的鐵甲，除了長槍之外幾乎就沒有任何裝備了，不像哥殺那樣喜歡在腰間放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暗器……
“哈？你小子是不是找揍啊？”槍兵把寫在臉上的台詞用小混混幹架一樣的腔調說了出來，“區區一個白瓷冒險者，就說要一步升到白金……你是在看不起我們嗎？嗯？！除了‘勇者’那樣極少數的天才，能直接戰勝魔神將來升級……其他的冒險者都是一步一個腳印從底層慢慢熬出來的啊小鬼！不要小看堅持的力量啊！”
“原來如此，隻要我去挑戰魔神將就行了嗎……”大雄若有所思地說道。
“喂，好好聽我說話啊小鬼！”槍兵氣的牙癢癢，但畢竟大雄是哥布林殺手帶來的人，這塊木頭和自己同屬銀級，算半個同事，直接動手未免有些不給他麵子……思前想後，他還是決定一忍再忍，繼續用自己的方式勸道，“聽好了小鬼，我猜你應該是這塊木頭新招來的跟班吧？他能找到誌趣相投的跟班這一點已經讓我很驚訝了……”
“總之！這家夥一直在殺哥布林，然後因為運氣好被授予了‘銀級’的稱號，這一點大家都是知道的！在殺哥布林方麵，他儼然已經變成了專業人士，處理起來會顯得非常容易……如果你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話，難免會產生‘啊，原來銀級冒險者的委托也不過如此，那麽金級、白金級也一定很簡單’這樣的錯覺吧？完全錯了啊！這家夥是例外中的例外，不能算數的！真的到了金級和白金級，要麵對的就是惡魔族的軍隊和將領，甚至直麵魔王本人。像你這樣毫無經驗的白瓷小鬼會被他們生吞活剝的，明白嗎？”
“……”雖然這個碎嘴的槍兵用詞有點損，但他其實是在力勸大雄認清現狀，不要因為一腔熱血就去送死，出發點還是很好的。
一直以來，大雄都是一個情商比智商高的人，他當然察覺到了槍兵的真實用意。
“多謝提醒。”他向槍兵微微頷首示意，笑道，“我會做好充足的準備再去嚐試的。”
————
夜幕降臨，各家的燭火開始一盞一盞地熄滅。在這個沒有電子產品的時代，人們在晚上的娛樂活動趨近於零，基本都是吃過晚飯就直接上床了。隻有當祭典之類的慶祝節日到來時，街邊才會高高掛起油燈，讓人們在夜晚也能享受一下歡愉的氣氛。
集市的紙燈籠倒是一直亮著……不過這兒畢竟是邊境城鎮，集市也辦不了多大規模，能綿延半條街就差不多了。
在提交完任務之後，哥布林殺手又確認了一遍委托牆上沒有關於獵殺哥布林的任務榜單，便轉身離開了公會。這一塊的路他已經走過無數次，所以即使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依舊能很熟練地帶著大雄左拐右拐，最終一路走到了之前所說的“親戚家的牧場”。
不得不說，在那個時代，農場主們所占有的土地還是挺奢侈的……大雄家的房子據說是祖上傳下來的，雖然不用還房貸，但也沒有多大，後院更是寒酸的一塌糊塗，和人家這片廣闊的牧場相比起來簡直就是滄海一粟。
……
“……是要暫時借住在我家嗎？”農場主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叔，和想象中的不同，他長得非常瘦削，留著兩撇八字胡，給人的印象就是那種沒什麽大誌向但也不至於作惡的小市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大雄的模樣，本就細長的眼睛眯起來，看得出來他對這位突如其來的住客並沒有什麽好感。
“先說好，這裏可不是什麽怪人收容所……而且這小子雖然怪了一點，但好歹也和我家稍微有點關係，我才肯讓他住在房子裏的。至於你嘛……房子肯定是不能讓你住了，如果願意的話，農場裏頭還有一棟糧倉是空著的，怎麽著也算能擋風。我讓人把生活用品什麽的移過來，你就住在那兒吧。”
“叔叔~~！”
一個身材豐腴、體態輕盈的姑娘像撒嬌一樣地喊出了聲，似乎在和農場主抗議，“既然是他的朋友，那就讓黑袍子法師和我們一起住嘛，他不是已經交了金塊作為報酬了嗎？”
“那又怎麽樣？他說是朋友就是朋友嗎？哪有讓來路不明的人直接住在家裏麵的？”他有些嫌惡地看了一眼哥布林殺手，但卻是對著大雄警告道，“我可把話說在前頭，你住在這兒可以，吃我們的用我們的都可以，隻要你付錢……但是，絕對不要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明白嗎？如你所見，我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小侄女，這孩子暫時就和我住在一起了，我是把她當自己的孩子一樣養大的……絕，對，不準你打她的主意，聽懂了沒有？！”
也不怪農場主用詞這麽不客氣，實在是大雄和哥殺兩個人的形象不怎麽好……就算大雄拿出了在這個時代足以讓人歎為觀止的金條，人家還是會以為這是他從哪裏偷來的。
理解萬歲，理解萬歲……
“請您放心。”大雄微笑著保證道，“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來證明……但我絕對不是您想象中的那類人。”
“最好是這樣。”農場主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轉過身去，直接進了屋子。雖然態度有些惡劣，但不管怎麽說，他也算是認可了大雄在這間農場中住下。
氣氛終於有所緩和。
“那你帶他去吧，之後我會把飯菜送過去的。”哥布林殺手似乎早已經習慣了農場主對自己的態度，也沒有太過在意，隻是和這個紅色頭發的女孩囑咐了一句，便自管自地走進了屋子裏，做自己的事兒去了。
……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這個紅發的小姑娘提著一盞油燈，在前麵引路，還會時不時往後看看大雄有沒有好好跟著她。在中世紀的背景下，這個家庭已經算得上非常小資了……牧牛妹的身材非常好，那種青春少女獨有的豐韻曲線被包裹在一件並不怎麽厚實的布料內衣中，外麵穿著一件黑色的連體吊帶衫，留著火紅色的短發。年紀應該也比大雄要大一些……但或許是一直過著沒什麽波瀾的和平生活，這個姑娘的臉上透著幾分稚氣，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
不過她的身材卻出人意料的好，大概也是因為生活條件比較優越吧……
“不好意思啊，叔叔對你說了那樣的話……”走著走著，牧牛妹突然轉過腦袋，對大雄抱歉地笑了笑，“但他並不是個壞人，請不要因此就記恨他。”
“……怎麽會呢？”大雄擺了擺手，正色道，“你們肯收留我這樣來路不明的人，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
“呐。”
“嗯？”
牧牛妹的腳步放慢下來，她開始不自覺地搓著自己的紅頭發，活脫脫就是一幅少女懷春的曼妙神態，“黑袍子法師……你真的是他的好友嗎？”
“好友……可能還算不上，我們今天剛剛認識。”大雄基本也看出來這家夥對哥布林殺手芳心暗許了，於是決定盡可能替他多說些好話，也不知道那個木頭一樣的家夥能不能察覺到，“但我們一起冒險過，他似乎很看好我的實力……未來也有長期組隊的打算。”
“哦，是這樣……”她心不在焉地重複了一句，鼓足了勁轉過身來，大雄注意到她的臉頰在星光之下宛如紅霞一般。少女不敢抬頭看他，低著腦袋，磕磕巴巴地問道，“那，那他……他冒險的時候，是怎麽樣的？”
心狠手辣，果敢殘忍，斬草除根，不留後患，凶惡無比……
一連串詞組滾過去，大雄最後還是說，“是個很可靠的人，完全可以把後背交給他。有他做隊友，應該會感到非常安心吧”
“果然是這樣！”
牧牛妹似乎對這個評價非常滿意，她的步伐也變得輕快起來，手中的油燈晃得“哐哐”作響，成為了這片黑暗的草原上唯一在動的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