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佛珠

白學義也因此注意到了青年手腕上的一串果黃色的佛珠,以及後者腹部上的那幾道“透過缺口能直接看見街上景象”的醒目創傷。

不是,這貨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白學義既好奇青年是怎麽被穿孔的,又好奇著這點。

而他還沒來得及吐槽,青年倒已經先發製人了:

“不是驅魔師,就連最基本的命相都沒有……”

“那所謂的‘滿足條件之人’……怎麽才這點程度”

“如果你正在找的,是一個條件優越的人。”白學義盯著青年的眼睛說,“那你恐怕真找錯了。”

他現在所處的這群魔亂舞的平行世界,所謂的優質條件十有八九都是圍繞“驅魔師”這一職業延伸而來的。

白學義個頭不算太大,沒有命相也當不了驅魔師,唯一能拿出來說的,也隻有他從老女人那繼承的遺產,還算腰纏萬貫。

這青年和自己真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關係。

可青年在一聲認命般的歎息過後,更加用力地抓緊了他的手:“我叫……秦平。如你所見,”他邊說邊指指自己的腹部,“我正在被追殺,並且,已經受了重創……”

說完他劇烈咳嗽了兩聲,兩行鮮血悄悄溢出,再沿嘴角汩汩流下。

“我隻能告訴你我的名字,你最好隻知道這麽多,更何況你還沒有命相。”秦平接著說,“無知者無畏。我知道你在好奇什麽,但我不能告訴你我不僅沒死,還能行動說話的原因。我是做什麽的,我是否強大,我在被誰追殺,我的後台是何人,這一係列關鍵信息,我都會對你進行隱瞞。”

“不過……既然我們有幸,在這裏相遇,作為將死之人,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秦平說到一半,上身忽然下沉了下,好像隨時會坍塌,“幫我保管……這串佛珠……”

他邊說邊拍了拍自己的手腕,佛珠發晃作響。

白學義不禁心說可老子身上已經有件被人拜托保管著的東西了啊,一塊老得掉渣的懷表……

秦平見他臉上有點嫌棄,當即打起了道德牌:“你現在貌似還是名學生,對吧…那麽,心地善良的你……想必也不會忽視我這個活死人的遺囑的吧…”

“我……不是不能答應幫忙……”白學義十分無奈,苦笑著表示。但這隻是他的前半句話。

“好家夥!”秦平頓時兩眼放光,興奮地拍拍他的肩膀,“這串佛珠……你收下它後,切忌一點。這串佛珠有個詛咒,那就是……戴上它,會招來不幸……你無時不刻都要把它帶在身上,但隻需揣在兜裏,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這已足夠……”

說完,他開始虛弱地脫下佛珠,動作遲緩。

而白學義的瞳孔也跟隨他的手部,一點點地擴張。

不是他對秦平這條佛珠有所貪圖,而是……

隨著佛珠從後者的腕部脫離,那象征死亡的灰色,一點點地,從他受傷的腹部開始,向他的全身蔓延,連他那托著佛珠遞出的手,其手指的指尖,都沒能幸免。

而秦平本身也在這場“死亡化”中,肉眼可見的,漸漸變得幹枯。從身強體壯到枯瘦如柴,前後隻過了幾秒時間。

白學義見情況不妙,前腳接過佛珠,後腳便主動迎上,扶住秦平,同時,問出了後半句話:“我是可以答應你,也可以不多問。但,有一件事,我想弄清。你說我戴上這串佛珠,會招來不幸,那麽換作你,戴上它後,又會產生什麽影響?”

可生命的流逝,不是輕描淡寫的攙扶,就能挽留的。白學義一口氣把話問完時,秦平已經變得麵如死灰,也隻剩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動作僵硬地扭頭,唇幹麵白地望向白學義,眼前的那層看著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在欺騙自己的濃霧,也在死亡到來前,徹底消散。

人之將死,字字珠璣。秦平似乎在這瞬間,忘卻了自己的使命自己要隱瞞的秘密以及自己對白學義的一片好心。

於是,聽聞後者的詢問後,他的眼裏,第一次流露出了真誠,並孩童般天真地齜牙一笑說:“其實啊……那串佛珠……它能為你帶來……”

可惜,死神不等人,秦平直到用盡最後一口氣,都沒能把遺言說完。

他就這麽荒誕的,在白學義的手上,與世長辭了。

白學義也因此呆滯了一秒。隨後,他先是冷漠無情地鬆手,任憑秦平的屍體落地,然後,利索地從懷裏抽出手帕,先擦擦雙手,再擦擦屍體上的指紋。

接著,野獸般警惕地環顧四周。街角並沒有安置攝像頭,他和秦平相遇,以及在那以後,發生的事,誰都捕捉不到。

白學義的心裏沒有一絲愧疚。他隻答應了秦平保管佛珠。他會信守承諾,也會杜絕引火上身。

片刻過後,街角恢複了冷清,隻剩一具曝光於街頭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