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傷逝
第019章傷逝
眼見寶貝兒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蕭寫意心疼得要命,他趕緊把丹陽給了鳳琪,親自來哄蕭秋然,“然然不哭哦,你想要什麽,父皇給你。”說完很不爽地撇了衛清兒一眼,你沒事亂逗什麽,看把我家然然給逗哭了吧。衛清兒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她哪兒知道蕭秋然這麽小氣,真是不好玩,四下張望一番,她轉身去找蕭秋顏玩了。
蕭秋然哭得抽抽噎噎,扯著蕭寫意的袖子哽咽道:“彈、琴,爹、爹、彈、琴。”他年紀小,說話一字一頓的,說不了連貫的長句子,但是意思表達得很清楚。
蕭寫意愣了愣神,耐著性子柔聲哄道:“然然乖,我們回宮再聽爹爹彈琴。你看那邊,雪兒的陶瓷小馬好可愛,我們去找妹妹玩。”皇子皇女的周歲宴,哪有讓華君親自彈琴的,不合規矩。
蕭秋然聞言很不開心,他聽不懂蕭寫意的長篇大論,隻曉得父皇不讓爹爹彈琴給他聽,轉而望向顧微,“母、後、彈、琴。”表情一派天真,看得出來平時和顧微就很熟悉。
蕭寫意立馬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是不喜歡顧微,可還不至於當眾不給他臉麵,華君彈琴都不適宜的場合,更不用說皇後了,簡直是沒道理,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鳳琪。
鳳琪微微搖頭,淺笑不語,隻吩咐人回棲鳳宮取琴。自己生的兒子,性子他最了解,不滿足蕭秋然的願望,他能哭到背過氣去,再說他彈琴哄兒子,也沒什麽了不得的。
蕭秋然等不及,以為鳳琪和顧微都不理他,可憐兮兮地埋在蕭寫意懷裏抽泣。盧若蘭見狀便道,她帶了琴過來,如果華君殿下不介意,可以借他一用,言罷命人呈上一張古琴。
鳳琪笑著向盧若蘭道了謝,命人接過琴,略略試了試音,便開始彈奏蕭秋然最喜歡的曲子。
果然,小家夥立即不鬧了,從蕭寫意懷裏探出小腦袋,朝著鳳琪的方向張望,卻在無意間抬頭時見到蕭寫意略顯深沉的表情,不由嚇得愣了愣,還伸手去扯他的鬢發,口中不停喚著父皇。
蕭寫意被蕭秋然的舉動喚回現實,忙擠出個溫和的笑容,安撫被嚇到的寶貝兒子。
不遠處,衛清兒正和羅素心咬耳朵,“二皇子和丹陽公主的周歲宴,她帶琴來做什麽?難道是有先見之明。”宮中宴席雖多,可需要後宮嬪妃、君侍獻藝的卻不多,不外乎就是皇上的萬壽節,太皇太後和兩宮太後的聖壽節,至於皇後的千秋節,沒人會去自討沒趣,蕭秋然和丹陽再得寵,也是盧若蘭的晚輩,她特意帶上琴做什麽,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鳳琪半闋奏罷,蕭秋然很給麵子地用力拍了拍小巴掌,然後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顧微,還是不肯放過他,蕭寫意頓時就傻眼了,這個熊孩子,今天怎麽這麽熊。鳳琪彈琴,那是哄自家孩子,雖說不合時宜,但也勉強說得過去,可沒理由讓顧微也來哄庶出皇子,那就太不像話了,就在蕭寫意思考對策之時,盧若蘭說自己也會彈,問蕭秋然要不要聽。
因著蕭秋顏喜歡龍鳳胎的緣故,盧若蘭最近一年都是棲鳳宮的常客,蕭秋然和她倒也頗為熟悉,就點了點頭,沒有再糾纏著顧微不放,讓鳳琪稍微鬆了口氣。
盧若蘭彈奏的不是別的,正是鳳琪沒彈完的下半闋,衛清兒聽了一段,隱約回過味來,麵上露出古怪的神情,等盧若蘭彈完一曲,就去問她,“慎貴嬪,這首曲子是華君殿下教你的嗎?”
衛清兒或許不是有意的,但她的話卻觸碰到了蕭寫意心底繃得最緊的那根弦,讓他憑空生了幾分警覺。蕭寫意想起鳳琪和盧若蘭曾經差點就有的婚約,要不是他橫空一腳,把盧若蘭召進了宮,鳳琪說不定早就娶了她過門。隻不過鳳琪進宮後一直和盧若蘭保持著距離,他才逐漸淡忘了這些,但是秋然和丹陽出生後,盧若蘭經常帶著蕭秋顏去棲鳳宮,她甚至知道蕭秋然喜歡聽什麽。
想到這些,蕭寫意的臉色越來越黑,蕭秋然和蕭秋顏聯手,都挽不回他原有的好心情。鳳琪坐在蕭寫意的右側,把他的表情變化看得清清楚楚,他抱緊懷裏的丹陽,什麽話也沒說。
後來發生的那些事,蕭寫意不願再想,他再次讓影衛查了鳳琪和盧若蘭,他甚至在想,進宮好幾年了,鳳琪始終對他不冷不熱,是不是因為他的心裏想的根本就是別人。
狂風告訴蕭寫意,鳳琪和盧若蘭小時候的確很熟,隻要他和鳳瑤去了盧家,就是三個人跟著盧老太太住,說是同吃同睡,一點都不誇張,絕對的青梅竹馬。
不過這樣的日子隻持續到鳳琪進宮給蕭寫意當伴讀,之後可能是因為年紀見長,除了逢年過節,鳳琪和盧若蘭再沒見麵,偶爾的書信往來也隻是討論琴譜、棋譜,並無其他。
鳳琪進宮後,他們更是保持著距離,除了最近,大皇子似乎很喜歡二皇子和丹陽公主。還有就是,盧若蘭用的琴,是鳳琪送的,而且還是他們小時候學琴的時候一起用過的。
狂風的描述絕對客觀,沒有添加一言半語的主觀意見,但是蕭寫意腦補的功力太過強大,偏偏這樣的事還不好說出來,他隻好鬱悶地打發狂風下去了。
如果沒有鳳琪送的琴,沒有盧若蘭最近愛去棲鳳宮的事實,蕭寫意還不會想得那麽歪,但是現在,他有點控製不住自己,哪怕他很清楚,鳳琪和盧若蘭誰都不敢背板他。
為了抒發心中的不滿,龍鳳胎滿歲不久,蕭寫意就浩浩蕩蕩地帶著太皇太後、兩宮太後、皇後以及鳳琪、盧若蘭以外的嬪妃、君侍去了太平行宮。
蕭寫意的本意是想把鳳琪晾上一段時間,讓他認清自己的身份,誰知他們出宮不久,宮中就爆發了天花,龍鳳胎先天體弱,首當其衝就被感染了。
之後的很多年,蕭寫意一直很後悔,他當時不該跟鳳琪賭氣的,要是帶著他和兩個孩子也去了行宮,秋然說不定就能躲過那場浩劫,不至於連最後一麵都沒讓他見上。
但是現在,蕭寫意有了新的想法,秋然和丹陽去了行宮,這一切真的就不會發生嗎。萬昌十五年的天花來得太過蹊蹺,除了宮中,別的地方都沒有,不像是天災,倒像是人禍。
後來,蕭寫意也有進行調查,試圖找出事情的真相,無奈那場瘟疫來得太過猛烈,擴散也很迅速,宮中死了太多的人,很多的線索就此被埋沒起來,再也沒有被查清的可能。
見蕭寫意遲遲不語,盧若蘭不由道:“陛下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
“……哦,沒什麽。”蕭寫意早已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憶中,他越想越不對勁,隻是前世都沒能查出端倪,今生事情尚未發生,也隻能防患於未然了。
盧若蘭並不在意蕭寫意在想什麽,隻要不是兩人相對無言就好,於是笑道:“是臣妾逾矩了,還望皇上恕罪!”蕭寫意不置可否,隻是問道:“秋顏在哪裏?”
見蕭寫意問及蕭秋顏,盧若蘭眼中笑意更深,忙回道:“秋顏在屋裏練字,陛下可要看看他的功課,臣妾馬上叫他出來。”蕭寫意唇角微彎,默然頷首。
不多時,蕭秋顏就帶著剛寫好的功課來了,他見到蕭寫意有些驚訝,恭恭敬敬請了安,就不聲不響地躲到了盧若蘭身後,全然沒有元陽見到蕭寫意時的活潑熱情。
盧若蘭不動聲色地在蕭秋顏背後推了把,溫言道:“秋顏,快把你的功課給父皇看。”
蕭秋顏垂著頭,一步一步挪到蕭寫意麵前,不安道:“父皇,給你。”他不明白,明明父皇對自己的功課不滿意,每次看了都要生氣,母親為什麽還要逼著他拿給父皇看。
蕭寫意見著蕭秋顏的表現就生氣,自己又不會吃了他,他畏畏縮縮成那個樣子做什麽。
眼見蕭寫意的臉色沉了下去,蕭秋顏更加不安,小腦袋也垂得更低了,隻能看到自己的腳背。
蕭寫意正要發火,突然想起那天鳳琪勸自己的話,便把怒氣收斂了幾分,耐著性子接過蕭秋顏寫的字,認真看了起來。看過之後,蕭寫意承認,如果不以元陽作為參考,蕭秋顏的表現作為一個四歲孩子來看,還是看得過去的。更重要的是,他瞬間頓悟到,他是要立秋然為太子的,那樣的話,秋顏若是太過優秀,豈不麻煩,倒是眼下這般,恰恰正好。
蕭秋顏早已做好挨罵的準備,不料蕭寫意看了他的功課居然笑著跟他說不錯,還說他比上次有進步,不由仰著頭,愣愣地看著蕭寫意,眼中盡是不可思議。
蕭寫意沒想到自己隨隨便便兩句誇獎的話,就能讓蕭秋顏如此激動,也是有些意外,他命人賞了蕭秋顏兩方硯台,又陪他說了會兒話,方離開了永和宮,轉而去了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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