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陳暖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踏進校門的那一刻,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感從四周襲來,整個學校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

她飛快地跑上樓梯,推開二班的門,裏麵沒有人,桌椅板凳淩亂地放著,像是剛剛打鬥過。陳暖抬頭看到了後麵黑板上幾個觸目驚心的紅色大字——交出陳小小!

心髒怦怦跳起來,陳暖往後退了一步,聽見“吱呀”一聲,她低頭看見腳下踩著一塊破碎的鏡片,收回了腳,旁邊有一團黑色的像瀝青一樣的痕跡。她蹲下身,用手抹了一下,一片猩紅色抹在手上,鼻尖飄著腥味:“是血……”

唐心、大破他們出事了!下課鈴聲突然響起來,外麵鬧哄哄的,她所在的教室卻像與世隔絕,沒人在意,完全不存在一樣。

她衝出去,在上下樓擠動的學生裏殺出來一條血路。有人看到她像是看到了鬼,眼睛瞪大,迅速後退。

“真晦氣!”

“她怎麽還活著?”

“當縮頭烏龜躲起來了唄。”

“二班真是活該,讓他們之前嘚瑟,現在被團滅了吧,敢惹天雲社,簡直找死。”

陳暖伸出手,一下子抓住眼前男生的衣領。

“幹……幹什麽?”

“你說二班的人怎麽了?”陳暖的聲音不高,大概是被她眼睛裏的怒氣嚇住了,那個一米八的男生兩腿都開始抖篩子。

“我說什麽了?”他表麵上還是強裝鎮定。

“他們人呢?”

“我不知道啊!”

後麵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是陳小小,抓住她!”

後麵的人一擁而上,陳暖一隻手抓住欄杆,回身一個回旋踢,迎麵就踹倒了男生。人群像塔羅牌一樣從樓梯順下去,齊整整地從樓梯滾到二樓平台上。後麵的人一時意氣,又要衝上來。

樓梯上麵,有人正搬著椅子往下走,陳暖反手搶過椅子,咣當一下砸在樓梯扶手上,一下子摔得粉碎,手上抄著凳子腿,嘴裏喊道:“我看誰敢攔我,試試!”

眾人被她的氣勢嚇了一跳,來不及做更多反應,她已經三步並作兩步飛奔而下,從教學樓一直跑到操場,繞到後麵的小倉庫。她一進去,除了一屋子的灰塵,沒有人。她的心更加慌亂起來,那群家夥又膽小打架又差,肯定吃大虧了,越想越著急。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腦子裏都是他們被欺負教訓的悲慘畫麵,不知道什麽時候,二班的那些人在她的心裏已經是和朋友一樣重要的存在了,欺負她不可以,欺負她朋友更不可以!

她跑得身體熱熱燥燥,流的汗已經汗濕了背心。當她要跑遍學校的時候,後麵突然傳來淡淡的一聲:“大哥?”

她轉過頭,看到唐心、大破還有孫木三個人舉著棒棒冰,呆呆地看她,三個人的臉上都掛了彩,身上的衣服也髒兮兮的。

“你們跑哪兒去了?”陳暖大喊出來的聲音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剛剛抑製住的情緒瞬間找到了突破口。

他們也被吼得愣了一下:“這節是體育課啊。”唐心回過神來,著急地叫起來,“大哥,你幹嗎回來,趕緊走,這裏不安全!”她的話一出口,幾個人就像得到了口令,齊刷刷要把她架走,生怕別人看見了。

“怕屁啊,他們是不是對你們嚴刑逼供了?”

幾個人對視了一下眼神:“沒有!”他們異口同聲。

“放屁!我現在就去燒了他們的老窩。敢對你們下手,我讓他們死得很難看。”陳暖說著,一掌拍在樹上,樹葉抖抖落落掉了大半。

“我們沒事,隻要找不到你,他們很快就會放棄的。大哥,你趕快離開學校。”

“我不走。”陳暖又叫道,她不敢真的跟他們還手,怕加重他們身上本來受的傷,“你們為什麽不去找校長,天雲社難道能隻手遮天?”

“天雲社在學校裏一直是維持學校秩序的存在,在老師的眼裏,他們所做的事情都是在保護學校的安全,如果去打小報告,隻會被修理得更慘。十一中有十一中的規矩,外人管不了的。”

他們在這邊糾纏,班裏其他學生也看到了,一邊張望著,一邊小心跑過來,用身體把陳暖圍成了一個圈,從外麵根本看不見她:“班長,你怎麽回來了,趁天雲社的人沒發現,趕緊走。這學校裏所有接到天雲社發出的天雲令的人都要無條件服從,你現在算是被全校追殺的狀態。”

“剛剛我已經打過一通了,你們別夾著我行不行啊?”

“對不住了,班長,為了你好,我們必須要送你走。”

裏三層外三層變成人肉包裹圈,他們移動著把她從另外一個出口送出去。所謂另外一個出口,就是人為損壞的欄杆,人為踩踏出一條道路到矮牆。唐心蹲下身子,讓她踩著自己翻過去。

陳暖一個人在外麵,他們一群人身上又髒又破,站在欄杆裏麵滿臉焦急,這種場景就像犯人逃生,她是唯一獲得自由的人,卻帶著所有人的希望。

那一天沒有太陽,她卻有些不能直視他們的臉龐,周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她的喉嚨好像被堵了一塊,年少時的意氣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但是那種切切實實的關心,卻讓她的身體回暖。

有一隻淺褐色的蝸牛正順著欄杆筆直而緩慢地往下爬,牆根底部的雜草頂開了兩邊的泥土,歪歪斜斜地密密生長著。她舔了舔發幹的嘴唇,那一天的天氣還有細枝末節,直到現在她依然清晰如故。

操場那邊跑來的人群從一個個小點,慢慢會聚成蜂窩狀,圍在欄杆前的人拚命揮手讓她趕緊走,回身用身體阻擋一波又一波的凶猛攻勢。耳邊的叫囂聲漸漸遠了,她被某種情緒震動到說不出話來:“不準打他們!不準打他們!”她隻記得自己不停地重複這句,但是聲音被壓製住了,連自己也聽不到了。

唐心和大破衝她揮手:“走啊!”突然傳過來的叫聲一下讓她醒了,她背著書包,往後退了兩步,抬起頭,看到不遠處走廊上站著得三男一女雙手抱臂漠視著一切。她雙手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裏:“天雲社……這事沒完。”

她一口氣都沒有停,一直往家裏的方向跑,她怕自己一停就會忍不住衝回去跟那些家夥同歸於盡。周圍的場景在飛速地往後撤退,不停地變幻。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天空飄起了小雨,雨滴漸漸大了,身體泡在雨水裏,渾身的寒毛都直立了。像白蛇一般的閃電在頭頂盤旋,她悶哼一聲,四下空曠,雷鳴突然像擠壓的氣球一下爆裂,她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跟著發顫了,下意識抱住頭:“黃瀟!”她幾乎要把嗓子喊破了。

黃瀟打著傘站在海灘邊,突然轉過頭看:“陳小小?”他剛剛好像聽到陳小小在叫他,海邊風浪越來越大,其他人都在喊他趕緊回屋,要漲潮了。他看了看烏雲滾動的天空,壓下來的氣勢幾乎要把一切吞噬,“又打雷了,陳小小……”

陳暖冷靜下來的時候,周圍沒有任何改變,天空依然黑漆漆的,她站起來繼續往家裏跑,全身已經濕透了,身上的衣服好像有幾斤重,整個小區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每家每戶都亮著星星點點的黃色燈光,像是黑色的夜海上飄搖的海燈,她一路跑上去,家裏門沒關,裏麵灑了光鋪到外麵來。

陳玉鳳看到她像水鬼一樣出現在家門口,嚇了一跳:“小小,你怎麽回來了,你同學不是說你們去課外實踐了嗎?”

陳暖看到叔叔陳平坐在沙發上,頭上纏著紗布,桌上的棉花球蘸著血:“我提前回來了,爸的頭怎麽了?”她隨便找了一個借口。

“不知道哪個缺德的朝家裏扔磚頭,你爸正好在廚房,一下子把頭砸破了,廚房的玻璃也砸壞了。”陳玉鳳抱怨道。屋外的雨朝屋裏飄進來,她趕緊從廚房拿了一塊大板子過去擋,差點被飄進來的雨水滑倒。陳平連忙過去扶她:“你先將就一下吧,等雨小一點我找人來修。”

“那不是又要花錢?”陳玉鳳抱怨了一句。

“要不我自己買塊玻璃回來裝一下,能用就行。”

“你的頭受傷了,我想想辦法。”

陳暖聽到兩人的對話有些心酸,一股怒火從腳底升到頭頂,天雲社居然打到家裏來了。她噔噔地跑回房間,後麵傳來陳玉鳳的叫喊聲:“小小,先把衣服換了,不要著涼了。”

她一邊在屋子裏脫衣服,一邊咬牙切齒道:“這事沒完!”換完衣服,她從抽屜裏拿出另外一個手機,這個是陳小小的,還是翻蓋的破手機,自己的手機進水不能用了,先用陳小小的。唐心、大破他們的號碼,她看一遍就記住了,直接撥了出去。

“誰啊?”那邊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起來,聽起來也是一肚子火沒處發。

“沒事嗎……”陳暖開口問了一句,很是低沉。

那邊的人緩了一會兒,小聲問了一句:“大哥?”

“嗯。”

“沒事啊,我就是有點痛。”那邊的人笑了一聲,語氣也溫和起來。

“謝謝。”

“你是我大哥啊,哈哈,還好你跑掉了。不過,大哥,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黃瀟呢?”

“我把他甩了。”

“啊?你們吵架了?”

“沒有,這是我跟天雲社的事情,必須要有一個了斷。”

“大哥,你想做什麽?”

“你還能動嗎?”

“當然了,我身強體壯。”

“叫上大破還有孫木,今天晚上九點學校見,帶兩桶油漆過去。”

“大哥,你真要和天雲社對著幹嗎?他們真的不好惹。”

“唐心。”陳暖吸了一口氣,“還記不記得那天在操場上,你們認我做大哥的時候,要我罩著你們,我說到做到。”

“大哥……”陳暖聽到那邊的人深吸了一口氣,“大哥,你說什麽我就跟你一起去做!”那邊的人高昂地掛了電話。

陳暖趁著叔叔嬸嬸睡了,偷摸著出了門,外麵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來時的心境和現在完全不一樣了,在這場昏天暗地裏,她的心裏裝滿了勇氣,那不是一個人麵對世界的勇氣。

晚上的十一中,陰森如鬼魅,孫木和大破還有唐心三個人打著傘已經在等著她了。

“大哥,東西準備好了,真是可惜,我剛做的指甲都弄壞了。”大破不高興地撇撇嘴。

“等我擺平他們,我帶你去重新做指甲,唐心一起去。”

“真的?”

“你們這麽夠義氣,我怎麽能小氣。”陳暖轉頭看向一身狼狽的孫木,“你沒回去?”

“我怕我這副樣子回去他們不讓我出來了,就在網吧等著了。”他哈哈一笑。

陳暖心裏一軟,說道:“走吧。”

“但是,大哥,我們的計劃是什麽?”唐心從剛剛到現在一直聽指揮,還不知道他們具體要做些什麽。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們去把季美嘉還有天雲社那幾個渾蛋的老巢掀了。”

“我知道學校後麵有一塊空地,那裏有一座木頭房子,就是天雲社的地盤,但是那裏隻有天雲社成員才能進入,我們都沒去過。”

“哪個方向?”

“要從教學樓繞到後麵那條小道上。”

“走!”

因為下雨,地上的窪地很快變成了水塘,幾個人走三步滑兩步。整個校園裏靜悄悄的,被風吹動的樹影發出沙沙的聲響,這學校連樹也是變異品種,長得奇形怪狀,像是張牙舞爪的妖魔,空中起了一層白色霧氣,陳暖搓搓手上的寒毛,說道:“我去,這麽陰森。”

幾人剛從教學樓往後拐,突然傳來一道東西掉落的聲音。

“你們聽到聲音了嗎?”

“好像是從樓上傳來的。”

“不會是那個吧……”大破又恢複了娘炮的一麵,用嘴巴開始咬手指。

“你們也知道那個傳聞?”陳暖想起之前和黃瀟被關在學校時的事,“走廊盡頭廁所最後一個單間的吊死鬼?”

“啊!不要說,不要說。”大破失控地叫起來。

陳暖看他們嚇成這樣,突然有了想要逗他們的心思:“我告訴你們,我曾經看到過那個鬼。”她故意放慢語調,一字一句地說。

“真的嗎?”孫木說話的時候,嘴巴都張著,緊張地喘氣。

“當然是真的,要不我帶你們去看看?”

“啊啊,我受不了了,我不要聽也不要看。”眼看大破就要嚇得尿褲子了。

“這麽大個人了,怎麽跟黃瀟一樣相信這些鬼神之說。”陳暖戳他。

“大哥,你不信?”唐心咽咽口水。

“甭管信不信,眼見為實,我們去看看。”這件事情一直是陳暖心中的未解疑團,那天她和黃瀟見到的到底是人是鬼?

“我不去,我最怕鬼了,會被他害死的。”大破有強烈的求生欲望。

“你覺得天雲社的人可怕嗎?鬼難道比那些家夥還恐怖還讓人討厭嗎?”陳暖的一句話直擊心窩。

“那還是天雲社比較可怕,但是幹嗎非要這麽比較啊,我打暈自己算了。”

“放心,我會罩著你的。”陳暖招招手,幾個人貓著腰、躡手躡腳地往樓梯上爬,教室裏的溫度比外麵還要冷上一些。外麵淺淺的月光透進來,像雪一樣在地上鋪了一層,風從沒有關嚴的窗戶飄進來,走廊上白色的窗簾一浪接著一浪地掀動起來,他們的眼睛正注視著走廊盡頭最深的黑暗處。

“哢嗒。”旁邊教室的門忽然慢慢地打開了,幾個人回頭望著黑漆漆的教室,咽了一口口水。

“門開了。”

“我看到了。”

“說不定是風吹開的,不要大驚小怪。”唐心說,“孫木,你去看看。”

“啊?我?”他指指自己,看到陳暖也在看他,不能在她麵前丟臉,握握拳頭,“好吧。”他小心翼翼地往裏麵走,走了幾步並沒有看到什麽東西出現,一切正常,他放下心來,轉頭跟他們說,“什麽都沒……”話剛說完,門突然猛地關上了。

陳暖幾個人都愣住了,連忙去拽那扇門,叫道:“孫木,孫木!”

後麵,大破鬼叫起來:“啊啊,鬼啊!”他們一起轉頭,看到不遠處忽明忽暗的光裏站著一個歪頭穿著校服的人。三個人你推我搡,玩命在走廊上跑起來,結果在路口的地方跑散了,大破一個人往上麵跑,陳暖和唐心往下麵跑,一直跑到一塊空地上才停下來。

“不行,我們還得回去,孫木還被關在屋子裏呢。”陳暖跑得氣喘籲籲,轉頭跟唐心商量,發現自己正對著空氣說話,“唐心!肥婆!”她喊了兩聲,空氣裏隻有回音在回複她,掏出手機,發現居然莫名其妙沒了信號。

“我去!”她本來不相信什麽鬼神,現在這個接二連三的失蹤案件,不就是恐怖片裏的情節嗎?她的心裏像揣了一隻兔子一樣怦怦跳起來,“不行,我要回去找他們,管他是人是鬼,老娘陽氣重,不怕你。”她嘴上說得凶凶的,一直到了二樓,幾乎是屏住氣息,腳步蹬得飛快,一步也不敢停留。

她來到剛剛孫木被關的教室,打算下腳踹的時候,發現門開了一條縫,打開之後裏麵什麽都沒有,孫木也不見了。

剛剛還吵吵嚷嚷的校園一下恢複了安靜,就像往湖水裏拋下一顆石子,一點波瀾也沒有:“他不會真的被鬼抓了吧?”她轉身又望向那個走廊盡頭隱藏在黑暗裏的廁所。

她一步一步走過去,即便她的腳步放得再輕再慢,整個空間裏依然隻有她一個活物移動的氣息。她把手機掏出來照明,圓柱形的燈光照在那扇老舊的門上,門上綠色的油漆已經脫落,她慢慢伸出手輕輕一推,門就打開了,撲麵而來一股黴味,牆上白色的瓷磚上有黃色的髒汙痕跡,顆粒狀地聚集成光柱的形狀。

“嗒。”輕微的一聲從裏間傳過來,她頭皮一緊,慢慢往裏間的方向走過去。從外麵看沒有什麽異樣,她剛要伸出手,廁所的門砰的一聲關起來了,震得破舊的屋子快要碎掉了。

陳暖警覺地往門口看去,什麽都沒有。走幾步過去,她想要把門打開,發現鎖上了。

她回想著這扇門的結構,外麵沒有鎖,隻有一個生了鏽的把手。

意識到這扇門是不可能從外麵被鎖上的時候,她感覺後背一涼,不是她心裏緊張,而是感官真的從後麵傳過來異樣感,緊接著,她感覺有一雙手拍在了自己的肩頭,此刻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她扭住他的手關節,反身拉住對方腰部以下部分就是一個過肩摔:“讓你嚇我!讓你嚇!”她對著躺在地上黑乎乎的東西就是一頓猛踩,“我打死你個龜孫,不對,是慫鬼!”

直到底下傳來小聲嗚咽、很像人類發出的聲音的時候,她才停住了拳打腳踢。這個時候,廁所裏的燈突然亮起來了。

陳暖注意到他手裏拿了一個類似遙控的東西按了一下,伸手把地上裝神弄鬼的家夥拎起來。他的皮膚挺白的,晚上沒燈的時候看,確實有點嚇人,臉倒是還算秀氣,眼睛上架著的黑框眼鏡已經因為剛剛的暴力變了形,一塊鏡片碎掉了。他把眼鏡拿下來,看到壞了,吐了一口氣:“又壞了,要重做一個新的了。”

“你誰啊?大晚上在這兒裝神弄鬼。”陳暖因為剛剛的事情火還沒消,伸手拽住他的衣領,“說,你把孫木他們弄哪兒去了?”

“孫木是誰?”

“被關在教室裏的那個人。”

“我幫他打開了門,他已經走了,其他人我不知道去哪兒了。”他拍了拍屁股,有些無辜地說。走到廁所裏間,他站在蹲坑的台子上把吊頂拿下來兩塊,從上麵拿出一台看起來像是組裝升級過的電腦,上麵有喇叭,一打開還有三麵顯示器,他也不嫌髒,直接拿了紙盒子墊著坐在地上。陳暖湊過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三麵顯示器上有這個學校裏各個通道的監視畫麵。

“我去,你是一個變態!”

“我不是變態。”他連忙解釋,“我是科技社的成員。”

“科技社?我從來沒聽說過,當我傻瓜嗎?你就是一個變態!”陳暖嚷嚷,伸手拉住他的領子又要揍他,他嚇得把眼睛閉起來。

“等等,既然你能通過這些攝像頭知道學校裏的所有情況,那前兩次我被人關起來,門莫名其妙就被人從外麵打開了,都是你開的?”

他被勒得痛苦地皺緊眉頭,看到陳暖在看他,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小聲回道:“是。”

意識到這貨幫過自己的忙,陳暖鬆了手,語氣不由得緩下來:“你說實話,為什麽故意在廁所裏摔東西嚇人,還真以為有什麽吊死鬼呢。”

“我沒有想嚇人,這個頂上的扣板因為老是拿來拿去就鬆了,有的時候自己會往下掉。”

“那這扇門怎麽回事?我看過了,根本沒有鎖。”

他走過去指指門扇上麵閃著紅點的東西:“我給門裝了電子鎖,我怕搞研究的時候被人打擾,就自己設計了一個可以由遙控控製的鎖。”

“研究?”

“就是這個。”他又去頂上扒拉,拿出一個奇奇怪怪的像是滑板又像是小型飛行器的玩意。他把中間的兩個扣子拉開,中間出現三個和小鳥雀形狀大小差不多、貼著錫箔紙的模型。他把錫箔紙打開,裏麵居然是木頭的,雖然看起來像是玩笑一樣,動起來卻讓陳暖吃了一驚。

男生從底部拿著一個像是遊戲手柄的東西按了兩下,它就生出了輪子在地上轉動起來。

“它能變形嗎?”陳暖問。

“可以。”他動動手,小鳥的兩側展開,伸出了兩隻像是翅膀一樣的東西,一會兒變出了鉤子,把一根掃把拖了過來。

“哇,厲害啊,沒想到這學校還有你這種天才小能手,校長應該著重培養你。”陳暖在這個學校看到了太多笨蛋,像這種有智商還一心一意鑽研科學的人簡直比鹿茸還罕見。

“可是我們科技社隻有我一個人,如果你願意加入的話,那我們就兩個人了。這個小鳥機器人,我們可以改進讓它飛起來。”提起這事,他開心起來。

陳暖雖然不想打擊他,但是該說的還得說:“那個,我想問一下,你這個社團不是你自封的吧?連一個場地都沒有,還要這麽猥瑣地在廁所裏麵辦公。”

“我有學校正規手續的。”他把一套東西拿出來,“這套監控設備是社長傳給我的,他把保護學校安全的重任都交給我了。”

“這社團能存在至今簡直是一個奇跡,你被洗腦不輕啊,試問還有什麽東西能比這學校裏的學生更危險?比起他們,外麵的物種完全就是小綿羊,說到這兒,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我叫陳小小。”

“我叫大白。”他猶豫了一會兒,抬頭道,“我知道你叫什麽。”

“嗯?”

“學校裏的事情我都知道,你那麽聰明,很適合科技社。”

“可我對這事沒什麽興趣啊。”陳暖叉著腰,外麵的走廊上響起咚咚的跑步聲,一會兒門就被擂得砰砰響,“大哥,我們來救你了!”孫木和大破破門而入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愣住了。陳暖看到他們一個拿著拖把棍子,一個拿著凳子。

“什麽情況?”

“我來介紹一下,大白,科技社成員。”

“科技社,我們學校有這個社?”幾個人也是一臉蒙,“到底怎麽回事?”

大白一瞬間非常委屈。

“總之是誤會一場,你們剛剛跑哪兒去了?”

“我剛剛從教室出來後,就玩命往外麵跑,發現你們都不見了。我回頭跑到天台上,大破躲在那兒把我一頓撓,我脖子上現在還有幾條血印子呢。”孫木抱怨地扯了扯領子,陳暖果然看到幾條觸目驚心的抓痕。

“我是太緊張了,明天就是中元節,我能不害怕嗎?”大破看看自己的指甲,“我另外一隻手的指甲也斷了。”他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等等,你剛剛說什麽?”陳暖捕捉到了重點。

“我害怕鬼。”

“不是,你說明天是中元節……”陳暖的腦袋裏閃過一個想法,轉頭和大白說,“我要加入科技社。”

“真的?”他開心地提高了語調。

“不過,我要借你的東西用用了。”陳暖往他的機器瞅了瞅。

“大哥,你想做什麽?”

“我打算在明天這個普天同慶的節日裏,送天雲社那些家夥一份大禮。”

“那我們還去砸他們的場子嗎?”

“去。唐心,你等會兒把天雲社那幾個家夥的資料發給我。”陳暖說了一句,似乎感覺有些不太對勁,“我去,唐心呢?”

“啊?”幾個人麵麵相覷。

陳暖轉頭看大白,大白擺擺手,一臉無辜地道:“我不知道。”

“她塊頭最大,怎麽存在感這麽低?”

幾個人上下幾樓找了一遍:“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陳暖將手指放在嘴邊噤聲,示意他們仔細聽。

“好像是貓叫。”“我聽著像狗叫。”

陳暖聞聲,仔細查找聲音的來源。她一直繞到樓梯右側的方向,聲音越來越大,幾個人過去一看,前麵出現一個像是被隕石砸出的大坑,唐心正歪歪斜斜地躺在裏麵哼唧:“我去,這兒怎麽還有一個坑?大晚上坑爹啊。”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把唐心從坑裏拖出來。

“沒事吧,你怎麽掉這裏了?”

“剛剛和大哥一起跑的時候,我沒注意踩到了一堆草,下麵居然有一個坑,疼死我了。”

“誰這麽無聊在這兒挖坑?”

“天雲社的,為了抓你。”大白轉頭看陳暖,輕飄飄的一句話道破了天機。

“渾蛋。”孫木用力跺了一腳。

“不用生氣,我已經想好了對付他們的法子。明晚,我在學校裏給他們準備一個中元節頭七驚魂大派對,我要讓他們知道壞事做多了遲早要碰見鬼。”

“他們不來怎麽辦?”

“不來?”陳暖嗬嗬一笑,“我就架著他們來。紅油漆呢?”

“剛剛一緊張,我把紅油漆丟在那邊了。”大破指了一個方向。

“走,我們去他們的老巢好好布置一下。”

一群人撐著傘,在雨夜裏笑得陰森森的,消失在教學樓的拐角處。

季美嘉追了一晚上的韓劇,趴在課桌上睡了幾節課。

“美嘉,美嘉。”後麵的女生輕輕喊她,看她沒有動靜,又伸手拍了她一下。

她有起床氣,轉身不耐煩地喊了一句:“幹什麽?”

對麵的人怯懦地縮縮頭,往外麵指了一下:“你哥來找你了。”

季美嘉抬起頭,看到季雲手抄在校服褲子裏,身姿挺拔地站在門口,給她使了一個眼色。她欠欠身子,拿出鏡子補了一下妝,才懶懶地從座位上起身,轉過身瞥了一眼還在往外麵看的女生,不悅道:“你看什麽看?”

“沒有。”女生連忙低下頭。

“我哥他有女朋友的,少白費心思了。”她不屑地白了女生一眼,這年頭想吃天鵝的癩蛤蟆還真不少。她晃著出去,季雲已經走到了樓下,靠在牆上抽煙:“這麽慢?”

“我出門也要注意形象啊。”她轉頭看他有些陰沉的臉,“怎麽了,你很少來班裏找我的。”

“你去社團就知道了。”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後麵的空地走,遠遠看見房子前麵站著兩個人,肖傑和顧唐已經到了,抱著肩、皺著眉頭看眼前的屋子。

屋子的窗戶都被打破了,牆壁上是紅油漆畫的骷髏頭。季美嘉跑到裏麵去看,屋子裏的沙發、吧台全部被洗劫一空,地上一個大叉占據了屋子的四角,外圍用圈圈畫著看不懂的符號,像是布了一個陣法,房間中央放著一個缺了一隻眼睛的洋娃娃。

“到底是怎麽回事?”季美嘉不由得怒火中燒,“裝神弄鬼!”她跑了幾步過去,想要一腳踢開這個布娃娃,剛到跟前,布娃娃的一隻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嘴巴發出哈哈哈的清脆笑聲,在偌大的空間裏顯得格外刺耳,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我說這麽眼熟,這個不是電影裏招鬼魂的陣式嗎?這個布娃娃肯定被附身了!”肖傑抓著自然卷的短發,嘟起包子臉。

季雲不動聲色地走過去,把洋娃娃拿起來:“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麽鬼。”他轉過身把洋娃娃拿到外麵,丟進垃圾桶裏,“我們是被人報複了。”

“一定是陳小小那個賤人!除了她,不會有別人。”季美嘉叫起來。

“現在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小心一點。不過這麽久了,我還是第一次碰上敢和天雲社硬碰硬的,有點意思。”季雲笑了笑,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掏出來,“好的,就去上次那家。”他轉頭通知他們,“這裏我會找人來打掃,這件事情不光彩,不要到處宣揚,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哥,你又跑去約會。”

“沒辦法,女朋友還是要陪的。”季雲笑笑。

陳暖他們幾個此時都猥瑣地待在廁所裏,一起湊在屏幕前。他們把監控裝在了布娃娃身上,結果被季雲扔掉了,他們現在隻能聽到屋裏的聲音了,對幾人的表現大失所望。

“我本來以為能把他們嚇得半死的,居然這麽淡定。”唐心說。

“你著什麽急,好戲還在後頭呢。”陳暖敲敲屏幕,畫麵切換到從屋子裏麵出來的季雲,“這是老大吧?”

“嗯。他是季美嘉的哥哥季雲,也是天雲社的老大。”

“你們在這兒繼續給我看著天雲社的幾個人,唐心跟我走。”

“我們去哪兒?”

“跟著季雲去約會。”

“啊?”

她們兩個小心翼翼地跟著季雲出了門,一起坐公交的時候,陳暖特意隔開了幾個人,唐心站在她旁邊,眼睛沒有從季雲的身上移開過。

“你稍微收斂一點,別被他發現了。”陳暖想著你的體型本來就藏不住,能不能打個保守戰?

唐心瞅了兩眼,又回過頭,想了一會兒才跟陳暖說:“我覺得季雲長得好帥啊。”

“色字頭上一把刀,這些長得好看的男人和女人都不是善茬兒。”陳暖發自內心地勸諫。

“那誰是好東西?”

“像我們這種人多好,相貌平平,但是心地善良。”

“有嗎?”

“你不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好吧。”

兩人下了車,隔了幾米繼續跟著。季雲在路口的地方停了下來,兩個人立馬停下來迅速躲到了一邊,看到季雲伸出長長的手臂舉了舉,對麵跑過來一個長發飄飄的女生,白皮膚,高個子,腿也長,穿著藍色的連衣裙,吸睛率百分之百。

“她好漂亮啊,是隔壁學校的嗎?”唐心發出由衷的讚美。

“切。”陳暖酸不拉幾地說,“我覺得她長得跟季美嘉有點像,他肯定有戀妹癖。”

女生巧笑嫣然地從馬路邊過來,勾住季雲的胳膊,俊男美女的組合吸引了周圍很多人的注目。兩人一路走著,都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真羨慕啊,要是我也能找這麽帥的男朋友就好了。”唐心完全變成花癡了。

“你跑題了。”陳暖提醒她。

唐心收了收脖子,說道:“不過,大哥你有黃瀟,你也很幸福。”

“黃瀟什麽時候是我的了,你能不能專心一點?”陳暖和唐心跟著季雲一直到了一家西餐廳,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陳暖他們在外麵監視,越看越餓,陳暖索性去了隔壁麥當勞給自己和唐心一人買了一個漢堡包,坐在路邊啃。

等到陳暖把翻蓋手機上唯一的遊戲貪吃蛇玩過了幾十關,手機快要沒電的時候,兩人出來了,天也開始黑了。路邊店麵的燈光從裏麵射出來,車上的大燈從路沿邊一道道光柱打過去,在空中交鋒。

“是時候了。”陳暖伸出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白色的巨大口罩,戴上隻剩下半隻眼睛和光亮的大腦門。

陳暖像箭一樣衝過去,噔噔噔快要到他們兩個人跟前的時候,忽然放慢了腳步,非常自然地從他們身側走過。過了一會兒,陳暖繞了一大圈回來,從衣服的大口袋裏把一部黑色的手機掏出來。

“大哥,你這就把季雲的手機弄到手了?”這一看就是老手啊。

“不然呢?”陳暖想起小的時候,陳玉鳳偏心經常給陳小小偷偷買零食吃,陳暖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她的零食。不管她將零食藏在哪兒,她都能找到,也練就了反偵查和拿東西如囊中取物的本事。

“啊,有密碼。”唐心有些氣餒。

“我料到了。”陳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類似U盤一樣的東西插到接口上,屏幕亮了一下,一會兒就解開了。

“你怎麽弄的?”唐心很是驚奇。

“這玩意是大白給我的,手機密碼在他麵前沒有難度。”陳暖看看那個小玩意,“這個以後我可以留著。”

“留著幹什麽?”

“查我男人手機啊。”她說得理直氣壯。

“黃瀟以後真可憐……”唐心小聲嘀咕了一句。

陳暖找到他的通訊錄,給天雲社的幾個家夥群發了信息。

“他們會來嗎?”

“我給他們發了今晚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天雲社成員務必到場,老大的話還能不聽?”

兩個人一路嘰嘰歪歪的時候,跟著季雲一直過了兩條街,拐了一個彎,停在了一個高大的建築麵前。眼看著兩個人進去了,唐心還有些不確定,張了張嘴巴:“大哥,這是酒店吧?”

“廢話,我又沒瞎。猥瑣。”

“啊,一棵好白菜又被豬拱了……”唐心的表情像剛剛失戀一樣。等回過神來,她饒有興趣地看著陳暖,突然起了八卦的興致,“大哥,你和黃瀟前兩天待在一起睡哪兒了,黃瀟的身材肯定很好吧?”

“露天。”陳暖想也沒想地回答。

“我和黃瀟才不會這麽猥瑣,我去給他留個信。”陳暖把帽子戴上,帽簷壓得非常低。她本來還要戴口罩的,但是怕人家誤以為她是恐怖分子。

到了酒店前台,那姑娘長得那叫一個水靈,態度還賊好,立馬起身詢問需求。

“剛剛進來了一對帥哥美女,等他下來的時候,請你把這個給他。”陳暖把口袋裏早就準備好的信封拿出來給前台的大美女。

季雲打開大套間的門,一屋子的氣球和彩帶,一邊的角落裏堆放著包裝精致的禮物,他對女生道:“生日快樂。”

女生紅了紅眼眶:“我以為你忘記了呢。”她帶著撒嬌的語氣,指指那些禮物,“都是給我的嗎?”

“我把你購物車裏的東西都買了。”

這下女生徹底哭了出來。

他站在門口,轉身靠在牆上,饒有興致地看她高興地拆包裝,伸手從口袋裏掏煙,放在嘴邊叼著的時候,忽然發現好像哪裏不對,又重新從口袋裏掏。

“手機呢?”他站起來看,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往樓下走,想看看是不是丟在大廳了,走到前台,打算問手機,他還沒開口問問題,前台的妹子已經笑眯眯地從台上拿了東西給他,他還以為是手機,沒想到是一個白色的信封,狐疑地問了一句:“這個上麵沒有寫名字,你怎麽知道是給我的?”

前台笑得嬌嬌俏俏:“剛剛有個戴帽子的人告訴我,你要是下來,就把這個給你。”

季雲把信封打開,剛抽出裏麵的東西,就掉出來一條死蟲子,嚇得前台姑娘大驚失色。季雲打開,上麵一排是用紅色水筆寫的字:晚上七點,我在學校等你……紙上還飄著一股怪味。季雲稍微湊近聞了聞,是腥味,血腥味。

“今天是中元節啊。”兩個前台姑娘,一臉緊張地看他手裏的東西。

“你不要說了,好恐怖。”

“小把戲。”季雲甩了甩手,“剛剛拿這封信給我的人長什麽樣子,你們看清楚了嗎?”

“她低著頭我沒有看清長相,但是聽聲音是一個女生。”

“我知道了,謝謝。”他微微一笑,轉身回了樓上。

季雲送女朋友回家之後,就趕去了學校。一路上,他看見有人蹲在路邊燒紙錢,空氣裏飄著煙火嗆人的氣味,黑色的煙飄在街道兩側,像是伸長手的鬼魅。

他幾乎沒有晚上來過學校,這副陰森森帶著點淒慘的景象,也還是第一次見。本來應該鎖起來的大門,他的手指輕輕一碰,鐵門就發出“吱呀”的聲響,平時不覺得,今天晚上卻有些瘮人。

校園前空空****的道路上刮起了一陣冷風,他的臉上忽然出現絲絲涼意,天上又開始飄起了小雨,因為接連的雨天,空氣裏都帶著粘膩的潮濕。

聽到熟悉的聲音,他手裏的動作停下來,眼前是一張熟悉的臉,一頭的小卷毛。

“怎麽是你?”季雲皺緊眉頭問。

“不是你叫我來的嗎?”肖傑抱怨一聲,趕緊讓他鬆開。

“我?”季雲不明所以。

後麵又過來兩個人,是季美嘉和顧唐:“你大晚上把我們叫到學校來幹什麽?”兩個人有同樣的疑問。

季雲想起自己手機被偷的事情,說道:“不是我叫的,我的手機被偷了。”

“什麽?”

“誰的膽子這麽大,連你的東西都敢偷,還把我們都叫過來,真當天雲社是吃素的嗎?”顧唐不耐煩地滴溜著眼睛,“今晚我家菲傭可是做了我最喜歡的西班牙料理,被我抓到是誰弄的,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叮咚,叮咚……”教學樓的喇叭裏突然傳來上課的鈴聲,回**在偌大寂靜的校園裏,空空****的,一聲小似一聲。季美嘉伸手抱了抱有些發冷的身體,想到白天社團屋子裏發生的事情,感到頭皮發麻,“上課鈴怎麽會這時候響?”

“廣播室肯定有人。”顧唐說。

“我們去看看。”季雲走到前麵。

肖傑看季美嘉在原地磨磨蹭蹭,悄悄湊上前去,問道:“你不是害怕了吧?”呼吸噴到季美嘉的脖子上,讓她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轉身看到肖傑欠揍的臉,氣結道:“胡說八道,我怎麽可能害怕,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哦,但是你不知道今天是中元節嗎?我給你科普一下啊。中元節就是鬼節,傳說中這一天會有很多的大鬼小鬼,男鬼女鬼一起來到陽間,有仇報仇,有冤報冤……”肖傑在她旁邊晃來晃去,故意放低語調。

“你給我閉嘴!”季美嘉生氣地要踹他一腳,被他飛快地躲開了,瞬間這邊就剩她一個人了,後麵陰風又起,後背涼了一片,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他們到達廣播室所在的樓層時,廣播裏又開始放起了音樂:“一個小娃娃,孤孤單單沒人……”忽遠忽近的童謠在走廊上持續傳播恐怖,空靈的聲音好像在半空中升起了一個透明的怪物。

季美嘉抱了抱手臂,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房子裏的氣溫好像下降了好幾度。雖然夏季的高溫已經過去,但是這個屋子裏的溫度和白天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廣播室的門關著,裏麵也沒有燈光,不像有人的樣子,顧唐和季雲走在最前麵,兩人互相給了一個眼色。顧唐按了把手就衝進去,歌聲也戛然而止,裏麵漆黑一片,他伸手去開燈,沒有電。

“砰!”廣播室的門突然合上了,在這詭異的地方,給了人刺激的一擊。

“怎麽回事?”幾個人被關在裏麵,瞬間連外麵的光也透不進來,季雲回身一腳,直接踹開門,幾個人連忙退到走廊上。

“哥。”季美嘉去拉季雲,季雲把她往後藏,“別怕。”

走廊盡頭的門突然打開了,發出“吱呀”的聲音。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玩意。”顧唐不管不顧地往那邊跑,幾個人也跟著小跑過去,跑進去依然是空空如也。幾個人準備仔細查看的時候,後麵突然響起細碎的聲音,一陣冷風吹過,季美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轉頭過去對著空曠的走廊,聲音發顫地說:“剛剛好像有人。”

“你看錯了吧?”肖傑又戳她,“肯定是你太害怕了。”

“我沒跟你開玩笑,我真的看到了!”緊張加上害怕,季美嘉衝著他狂吼了一句。

肖傑看看她又看看顧唐:“要不我們走吧,今天晚上不太適合做抓鬼這種事。”他說的是笑話,但是此時顯得一點都不好笑。

幾個人往樓梯口的方向走,後麵忽然起了一陣冷風,這回肖傑回頭看,咋咋呼呼起來:“啊,鬼啊!”他驚恐地捏住自己的臉,

“怎麽了?”顧唐和季雲沒看到,眼前隻有空空****的走廊。

“飄過去一個東西。”

“人怎麽可能飄,胡說八道。”顧唐不屑道。

“真的……”

這時,廣播裏又傳出詭異的童謠,緩緩流淌出來。他們的視線都朝廣播室看去,窗口一道驚雷打下來,遠處高高地站著一個長發飄飄的女人,頭發遮在眼前一直拖到地上。

幾個人愣在原地的時候,長發女鬼突然快速移動過來,幾乎近在眼前。

“啊!”肖傑大喊了一聲,周圍的門窗都在開開合合,發出奏鳴般的巨大聲響,教室裏滾出無數的小鋼珠。肖傑跑到樓梯處,腳下突然踩空,摔了下去。

“肖傑!”季雲伸手去拉他,上方突然落下來一綹長發,他抬頭看到女鬼倒吊在上麵,眼睛滴血,伸手一推,兩人滾下去了。

顧唐和季美嘉往另外的方向跑,突然從旁邊伸出來一隻冰涼的手拉住自己的腳,還來不及大叫,季美嘉一下子就被拖進了教室。門窗哢哢被關上了,剛剛天搖地動的聲音忽然安靜下來,剛剛和自己一起跑的顧唐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外麵電閃雷鳴,雨越下越大,隻有不斷閃著的光,她往後退的時候,撞到後麵的桌椅,發出的聲音也嚇得她出了一身汗。她把手機打開,借著光摸到門口,打不開,她從旁邊拿了一把椅子打算直接砸開,舉起手的時候,廣播裏突然又傳出聲音,呲呲啦啦地發出一段不規則的聲頻。她轉頭看向拐角,發現那裏站著一個人,靜靜低著頭,穿著白色的校服。

突然,外麵砰的一聲響,門被破開了,迅速衝進來一個黑影擋在她麵前,抬起一腳踹飛了穿著白色校服的“學生鬼”。

“你沒事吧?”季美嘉捂著臉,聽到熟悉的聲音,放下手看到黃瀟皺著眉頭的臉,“黃瀟。”她瞬間卸下緊張,抱住他小聲抽泣起來。

黃瀟轉頭看剛剛被踹的鬼,他仰麵躺在地上,地上有一個滑板一樣的機器,看來就是借助這個來移動的。

“誰讓你裝鬼嚇人的。”黃瀟大聲問了一句,對麵沒回答,他放下美嘉,快步走過去。“不說我就揍你。”剛要伸手給一拳的時候,從後門衝進來一個人,腳步飛快,拉住鬼,反身給了黃瀟一腳,黃瀟後退一步避開了。

這時,教室裏的燈打開了,屋子裏麵一片狼藉,黃瀟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陳小小。”

陳暖沒看他,轉身把大白扶起來,看他低頭捂著肚子,關心道:“你沒事吧?”大白搖搖頭。

“你在這兒幹什麽?”黃瀟想了想,“難道這些是你做的?”

“是,所以你也想打我嗎?”陳暖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裝柔弱的季美嘉。

“為什麽?”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天雲社的家夥一個都跑不了。”

“大哥……”穿著白衣長袍、戴著假發的唐心,還有臉上掛了彩的大破和孫木手被扭著,被季雲、肖傑還有顧唐壓了進來。

“放開他們。”陳暖狠狠地盯著他們。

“你真夠可以的,想到裝鬼嚇我們這一招,要不是黃瀟突然衝進來,我們還真以為撞鬼了呢。”顧唐不屑地鬆鬆手。

季雲走過去,安撫了一下季美嘉,轉頭看愣在原地的黃瀟,說道:“他當然會幫我們,畢竟黃瀟曾經也是天雲社的一員啊。”他說得輕描淡寫,外麵突然響起一道雷,陳暖一直塞在耳朵裏減輕音量的棉花像是突然失了效果,全身抖了一下。

黃瀟知道她怕這玩意,想要伸手拉她,她立馬後退一步,抬起頭,眼睛裏的冷漠讓他一驚。

“很好。”陳暖抬起頭,“黃瀟,既然你選擇和天雲社這些人站在一起,那就是跟我作對,和我們高三二班作對,我們不再是朋友了。”她扶著大白,轉頭和天雲社的幾個人說,“你們給我記著,這事沒完,要是看我不爽衝我來就行,如果再為難班裏的其他學生,還有我的家裏人,我也不是吃素的,你們一個個我都不會放過,包括你。”她看了一眼黃瀟。

“陳小小……”黃瀟伸手拉她,她看了一眼胳膊上的手,“我們和他們你隻能選一個。”

“好了,你不用說了,再見。”

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黃瀟的手握了握:“你故意的。”他轉過頭認真看著季雲,“你晚上打電話和我說,你們在學校被人暗算,讓我八點來幫你們,你早知道這是陳小小做的,你也沒被嚇到,剛剛所有的害怕都是裝的,就是為了我能親手破壞她的計劃,在她麵前傷害她的朋友。”

“是的。”季雲也沒否認,“她留信封給我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事八成跟她有關係,這樣也好,你也應該回天雲社了,當初你不是因為美嘉才退社嗎?她現在已經知道錯了。”

“哥……”季美嘉被戳穿了,有些尷尬地別了別頭發。

“我離開天雲社不是因為美嘉。”黃瀟丟了一句。

“什麽?”

“我隻是很討厭你們一直欺負弱小的嘴臉,很沒意思。”黃瀟轉頭看他,“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們,你們要是繼續和高三二班作對,下次我不會再留情麵。”

“陳小小不會原諒你的。”季雲淡淡開口。

“我知道,但我還是要保護她,我答應過她。”

“黃瀟!”季美嘉跟在後麵著急地喊。

季雲攔住美嘉:“你攔不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