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才是我的未來

“近日,學神霸淩事件一直在持續發酵,當年不少被霸淩的學生身份被曝光,學神陳暖對此一直沒有任何回應……”街上的大屏幕,車內廣播,手機裏的新聞,幾乎都在播報相關新聞。

黃瀟穿過這些嘈雜的人聲,隨著人流走過馬路,左轉到了高級的珠寶店裏。

“您好。”

黃瀟點了點頭,在櫃台邊走了一圈。玻璃櫃子裏麵,每一顆鑽石都閃爍著亮眼的光芒。

“我們這邊有最新款,您要看一下嗎?”店員從專櫃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小盒子。中間是一枚珀金鑲嵌著圓形鑽石的戒指,非常柔美和諧。

“這枚戒指象征著永遠相守的承諾。”店員介紹。

“承諾嗎?”他看了一眼,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我就要這個。”

“請問您太太是多大的指戒呢?”

“這個還有大小嗎?”

“當然了。”

黃瀟想了一下,說道:“她的手指反正算不上細的那種,就拿個大號的吧。”

店員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不然就拿這個尺寸的戒指吧,戴這個尺寸的人比較多,如果尺寸不合適的話,你可以拿過來調換。”

“行。”黃瀟把皮夾掏出來,“刷卡。”

“您用這枚戒指求婚,她一定會很開心的,祝你們幸福。”店員把包裝好的袋子遞給他。

黃瀟看看手裏的袋子笑了笑:“嗯。”

他推開門走出去,抬頭看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條輕紗遮住了,喃喃道:“會好的。”他低下頭,看到馬路對麵的一個人站在對麵的站台上,正在等公交,穿著一件超大尺碼的T恤,低著頭在啃一塊幹麵包。這人抬起頭,肥胖的嘴角沾有麵包屑,兩個人隔著馬路對視。

“孫傑。”

對麵的人也反應過來了,掉頭往相反的方向跑,黃瀟立馬去追,甩著袋子不方便,直接把袋子扔了,把盒子放到褲子口袋裏,從馬路對麵衝過去,四周響起汽車刺耳的喇叭聲。

前麵的胖子明顯體力不夠,跌跌撞撞喘著粗氣,跑到裏麵的巷子裏,黃瀟一下子衝進去,拽住他:“你還跑!”

“你想幹什麽?”孫傑掙脫不開。

“陳暖是欺負過你,但她也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你的事發生之後,她再也沒有欺負過別的學生。你掉下去不是因為她推你,她還拉了你,你為什麽不說實話?”

“拉不拉又怎麽樣,我今天這樣都是她造成的,她活該。”他每說一句話身體都在喘氣,整張臉變成了朱紅色。

“你!”

“呦,死胖子好久不見啊。”兩個人正在爭執,轉頭看到幾個混混樣的男人。

孫傑的表情立馬變成了驚恐狀,往後縮了縮:“我已經把錢還給你們了。”

“是啊,我還奇怪呢,打遊戲的錢欠三個月了,突然就有錢了。我看到你上電視了,現在火了,應該賺了不少錢吧。”

黃瀟轉頭看向孫傑,他一下子把頭低下去:“你個渾蛋,你是不是收別人錢了,才在記者麵前說那些的?”

他轉過頭想要跑,一下子被前麵的男人攔住了:“我讓你走了嗎?怎麽著,現在都不認人了,死胖子,有你的。”

“我已經把錢給你了。”

“三個月的利息呢?”

“我沒錢了。”孫傑苦著一張臉。

“你怎麽可能沒錢,扁他。”旁邊的人伸腳就踹他的肚子,他像一個肉球一樣縮起來,“這兒沒你的事,你趕緊給我滾。”帶頭的混混指著黃瀟。

黃瀟慢慢走過去,轉頭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捂著肚子的胖子,其他人又圍上去對他拳打腳踢,皮肉的接觸聲,啪啪在他耳朵裏響著。他握著拳頭往外走了兩步,吸了一口氣,衝回去直接給了混混頭頭一拳頭,然後轉頭喊孫傑:“跑!”他頓時和幾個人糾纏在一起。

孫傑從地上慢慢爬起來,T恤上全是灰,臉上黏著鼻涕,扶著牆趕緊往外跑。

“想跑!”一個混混眼尖瞅到了,伸手從地上撿了塊磚頭,電光石火間,黃瀟一個大力把人推開,他一屁股跌在地上,往後翻了一個跟頭,耳邊清晰地傳來物體激烈碰觸,然後碎掉的聲音。他愣住了,那個拿磚頭的混混也愣住了,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時間好像在一瞬間靜止了。

黃瀟的身體**了一下,微微彎曲著身體,轉過頭,額頭上的血嘩啦啦像自來水一樣順著臉流下來了,滴到他的白T恤上。然後,他仿若一座雕塑緩緩地倒在胖子的麵前,所有的小混混看到這情況全部跑了。

“啊!”孫傑害怕地抱住頭叫起來,爬到那邊,“你別死啊!”

黃瀟的腦袋朝上,眼睛被血糊了一層,無力地睜著,張了張嘴巴:“如果我死了,你幫我告訴陳暖,我愛她。還有……你不要欺負她。”

陳暖站在窗口,望向窗外陰沉的天空,一群黑色的鳥從窗前飛過,手裏握著的水杯忽然掉在了地上,劈裏啪啦像紮在了心裏。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她接通了:“喂?”

我們都是罪人

陳暖呆呆地坐在搶救室的門口,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很陌生,腦子裏回放著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別人都指著罵她是掃把星:“看來我真的是掃把星,克父母,克黃瀟。”

沈月伸手抱住她,發現她渾身冰涼,季雲、大白和孫木坐在她的對麵,大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時間像是手裏的沙子,一點點地落下,搶救室的燈滅了,陳暖忽然醒了過來,直直衝上去,不敢說話,她覺得自己哪怕聽到一個字都會昏厥過去。醫生的嘴巴一張一合:“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但是因為頭部受到擊打失血過多,腦部有充血跡象,損傷了腦幹。”

“什麽意思?”

“病人會處於不可逆的深度昏迷狀態。”

“你的意思是植物人?”陳暖覺得自己的喉嚨被人掐得要窒息了。

“病人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醒過來的。”醫生安慰她,歎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盒子,上麵沾著的紅色血跡已經幹涸了,“這是病人一直握在手裏的東西,我很抱歉。”

陳暖呆呆地拿著盒子,差點站不住。沈月過來扶住她,滿臉的悲傷,陳暖栽回凳子上,打開手上的盒子,彈簧一下子彈開,圓形的鑽戒閃爍著漂亮的光芒,她感覺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呼吸了,伸出右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都是我做的錯事,為什麽要黃瀟幫我承擔?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她伸出右手,不停地抽自己的右臉,沈月抱住了她,“啊!”她痛哭起來,走廊裏回**著痛徹心扉的叫喊聲。

轉角處,躲著一個身軀碩大的人,慢慢滑倒癱坐在地上,捧著臉跟著哭起來。

八月,空調和風扇都在一起運作,橫幅掛在台子的正上方。第十二屆數學公開競賽,台子兩側分別架著記錄賽事的攝像機,屋子裏麵充斥著大雨到來前的悶熱感,蝸牛無力地趴在窗沿上,坐在最前排的評委老師不停地拿著紙巾擦汗。

坐在台上的兩方,一方是南華二年級學生代表,另外一方是隔壁開陽大學二年級的學生。

下麵坐了百來號來自各個學校的學生,都在給自己不斷地扇風。

“最終每次都是南華和開陽競爭。”下麵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沒有陳暖,這次我們贏定了。”

“還提陳暖呢,她現在都自身難保了。”

“何必呢,她非要逞英雄,現在玩完了吧。”

“做人啊,還是低調點比較好。”

坐在右側的南華的老師和學生都有些憂心忡忡:“陳暖什麽時候到啊?”院長伸手摸著被汗浸濕的領子。

“我一直聯係不上她。”

“現在出了那麽多新聞,她不一定會來。”

坐在後麵的南華的學生,也是憂心忡忡的模樣。

“我們真的要輸了嗎?”

“馬上就到最後的公開大題,我們現在的分數還落後開陽三分,公開答題除了要有實力,心理素質也很重要。這兩年,都是陳暖在最後扳回一城,之前很多屆比賽,都是開陽第一。”

“看來這次南華凶多吉少了。”

“請開陽大學的選手選擇答題人。”主持人伸出手,指向左手邊,小平頭舉手,孫倩坐在他的旁邊低聲給他加油。

“南華大學請選擇。”

這邊坐著的四個人低頭商量:“誰上?”

“我不行,這道題目十二分,我們贏不了就完了。”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實在不行,我去,盡力吧。”邊上的男生剛要舉手,外麵的門忽然被打開了,穿著黑色寬鬆T恤,藍色破洞牛仔褲的女生走了進來。

“真的假的?”場子裏響起驚呼聲,她走過的地方,人群像是抬手就被掀起的風浪,一個個站起來,本來站在一邊沒什麽精神的攝影師連忙調轉了方向。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陳暖直直地盯著前方,一直走到台上去,看到對麵站著的小平頭,“我們的重逢真是有趣啊,一年以前,也是在這種悶得讓人想死的地方。”

小平頭不理她,轉頭看向投影幕布:“這次我不會輸的。”

陳暖抬起嘴角:“我從來沒輸過。”

“南華決定人選了嗎?”主持人又確定了一遍。

坐在右側的南華學生一致點頭。

屏幕上開始滾動題目,然後定住了。

“橢圓函數,圖形題目,很生僻的題。”底下的人紛紛拿出本子和筆開始計算。

小平頭先走到自己所在位置的白板前,開始書寫。陳暖摸摸無名指上的戒指,有點小了,她走到白板前麵,“黃瀟,要是你在就好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陳暖首先合上了筆。

“什麽情況,已經結束了嗎?”

“她沒寫完,就剩最後一步就解開答案了。”

“她到底在幹嗎?”底下人急了起來。

計時器響起,小平頭落筆,看了一眼站在旁邊一動不動的陳暖,她白板上的答案還沒有寫完,他勾了勾嘴角:“我贏了。”

陳暖往後退了一步,轉頭問主持人:“時間到了是嗎?”

“嗯。”

“我可以繼續寫完嗎?”

主持人愣了一下,回道:“可以,但是不會記入成績。”

“好的。”陳暖直接把上麵兩個運用公式得到的兩個答案相加,得到了最終答案,“好了。”

底下一片嘩然:“什麽情況,他們兩個的最終答案不一樣!”

小平頭嘲諷地翹起嘴角:“搞笑,你做不出來就算了,還算錯了。”

陳暖轉過頭,說道:“我是算錯了,不過,你也錯了。”

“什麽?”小平頭立馬轉身看了一眼白板上的公式,解得完全正確,“我解題的步驟沒有任何錯誤,你不用再掙紮了。”

“這道題目其實有兩個答案,你隻算出來一個。”

小平頭抬頭重新看了一下題目,眉頭皺起來:“是有兩種情況,可是你一種都沒算出來,還是我贏了。”

“是嗎?”陳暖揚了揚頭,“你似乎忘記了,這最終的題目都是按步驟給分的。你寫對一半得六分,我列出所有步驟沒寫出最終答案,扣兩分,得十分。”她唰地抬起眼睛,“正好南華倒贏你們一分。”

主持人也愣住了,台下的評委交頭接耳了一會兒,朝台上點了點頭。主持人往前走了一步,“我宣布第十二屆數學公開競賽……”他五指並攏,朝右邊指了一下,“第一名,南華大學。”

“哇!”底下直接炸開了鍋,驚呼著,“太神了吧。”

小平頭緊緊握住筆,臉色鐵青,扔掉了手裏的筆,惱羞成怒地衝過去,叫道:“你以為你很能耐嗎?你這隻下三爛的過街老鼠。”

工作人員過來攔住他,混亂中,陳暖看到了聞訊趕來的一撥又一撥記者。

“你們不用攔他,今天正好這麽多人在,有些話我早就想說了。”陳暖走到一邊,直接搶過主持人手上的話筒,“今天在座的校友,還有從各地趕過來的各位,都知道我是誰。有的人是想落井下石,有的想把已經被你們扒得什麽都不剩的東西再擠出點料來,我通通滿足你們。”

“你曾經的同學爆料你霸淩學生,你今天來這裏參加競賽,是為了轉移公眾注意力,重新樹立學神人設嗎?”記者開始了猛烈攻擊。

陳暖可笑地搖了搖頭:“我告訴你們,我今天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就是為了在這裏把所有想說的話全部講完。說老實話,你們那些攻擊我壓根不在乎,除了罵我家人的,尤其是罵我有娘生沒娘養的那些人,我告訴你,你要是站在我麵前,我能打爆你的狗頭,你有本事站在這裏嗎?”

“難道你不應該道歉嗎?你身為一個知名人士,欺騙大眾,最正義的人卻變成了校園裏的劊子手。”

“我隻為那些我曾經欺負過的學生道歉,至於大眾,關我屁事,你們認識我嗎?我認識你們嗎?該道歉的是網絡上罵別人死全家的渾蛋,你們對我做的事情難道不是霸淩,不是暴力?”

“霸淩確實是事實,但是你仍然沒有一點認錯的態度,我想這也是大眾對你更加憤怒的原因。”

“嗬,你們真以為自己掌握了真理嗎?我告訴你們,我曾經也是校園霸淩的受害者。”

底下嗡嗡嗡的,響起一片嘩然。

“你曾經也被校園暴力,能說說具體情況嗎?是在一中的時候嗎?被同班級的人?”

陳暖翹起嘴角,繼續說道:“要不要我把名字一個個告訴你們,然後你們再去采訪?你們其實心裏都很清楚,你們是真的關心那些學生的死活嗎?包括網上那些家夥,每天深挖,看戲,把別人的傷口撕開,再拿出來大談特談,好像自己多麽高人一等一樣。其實,你們除了罵人,什麽都沒有做。”

“那你幫助十一中的學生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嗎?讓人爆料讓自己出名,這麽步步為營,你背後是有人在操縱輿論嗎?”記者咄咄逼人地追問。

“十一中的那些學生成了你成名的踏腳石,他們沒有意見嗎?”

“難道為了出名,你就能夠這麽沒有底線嗎?”

“你可以回答一下嗎?”周圍的閃光燈不停地閃起來。

陳暖站在舞台中央,鎂光燈不停地閃起來,像巴掌一樣抽打她的身體。

門口跑進來一群人,拚命地往人群裏擠,一隻胖胖的手高高舉著:“大哥,大哥!”

陳暖突然從嘈雜的人聲裏聽到熟悉的聲音,像是一道光瞬間劈開了所有的人,唐心、孫木、大破、大白,還有很多高三二班的學生都跑過來了,一起擁到台上,開陽的學生被擠了下去。

這種熟悉的被包圍的感覺一下子重新湧上來了。那個光禿禿的操場,那個怪物般巨大的教學樓,校門口柱子上十一中黑色的大字,都閃爍著奇異的光亮圍繞在四周,她的身體開始有了溫度。

“你們都是十一中的學生嗎?”記者們被這種陣勢弄得愣住了。

“嗯。”

“關於陳暖的新聞你們都知道吧,為了成名去幫助十一中,把你們所有人都蒙在鼓裏,你們應該很氣憤吧?”

“她做所有的事情,其實都是為了掩蓋當初在高中霸淩其他學生的事情。她這麽沒有底線,你們也能容忍嗎?”

唐心一下子搶過話筒,大聲叫起來:“你們在說什麽,大哥怎麽對我們的,我們能不知道嗎,你是誰啊,憑什麽欺負大哥?”

記者相互看了一眼,追問道:“你們是有什麽特殊原因不能說實話嗎?”

“你瞎說什麽。”唐心氣憤地抓了抓話筒,“我知道你們這些記者就喜歡說瞎話,讓網上的人罵大哥。是你們現在這些人,還是網上那些人,關心、鼓勵我們了?無償給我們補習,讓我們能考上大學?保住了十一中沒讓它關門?你們做了什麽,憑什麽對大哥說三道四?”

“對,關你們什麽事!”

“你們都滾開吧!”

每個人一句話,形成了巨大的能量,一時間刹住了那些咄咄逼人的記者的話頭。

“她現在做的這些事情就算不全是為了出名,也掩蓋不了她曾經霸淩其他學生的事實吧。”記者窮追猛打。

唐心握了握拳頭:“我恨不得打你們一頓,你們是不是有病啊,你們從來沒做過壞事嗎?我們十一中的學生天天打群架,罵人,進出網吧,如果這樣算壞人,我們都應該被關起來。”

“你們真是沒見過世麵。”大破兩隻爪子抓起來,嚇他們。

“對啊,你們再不走是不是要找揍?我們可不怕打架!”後麵的人擼起袖子就要開幹。

“你們敢動手,我要曝光你們。”記者叫道。

“隨便你。”

旁邊的工作人員趕緊過來維持秩序,學生老師都站起來,躲閃不及,生怕殃及無辜,裏麵亂成了一團。忽然,從門口悄悄擠進來一個人,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看到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先是用力咳嗽了一聲,然後小聲叫了一聲,發現還是沒人理。

她直接站在凳子上,拿著手裏的喇叭用力喊了一聲,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轉過頭,看到一個小個子的戴著眼鏡的女生站在凳子上,拿著喇叭。

陳暖記不清眼前的人,但是眉眼有些熟悉。

她從凳子上下來,把喇叭放下,一路往前走,中間的人自動讓了一條路出來。她抬頭挺胸,一直走到了陳暖跟前,和陳暖對視了一眼,陳暖透過她的眼睛,發現她和當年的某個人重合了。她站穩了,轉頭道:“你們不是一直要找當初被陳暖霸淩的學生嗎?我就是其中一員。”

“你……”唐心要去抓她,被陳暖攔住了。

她回身看了一眼,記者重新找到熱度了,趕緊開始采訪,閃光燈通通轉移了目標:“你是其中一員嗎?你今天是過來譴責陳暖的嗎?能詳細說說你曾經受到欺負的全過程嗎?”記者連珠炮一樣地發問。

她沒說話,等到發問聲都停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白色的信封:“我來這裏不是代表我一個人。”她看看眼前的記者,繼續道,“我希望你們停止報道相關事情,不要再去打擾任何一個人。”

她把信封拆開,抖擻開,是一張不滿密密麻麻字跡的紙:“這是所有學生的簽名。”她轉頭看了一眼陳暖,“我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原諒,但是我們想忘記。如果你們繼續報道,傷害任何一個人,我們會聯合所有人的力量,對你們提起訴訟。”

她的聲音不高,但是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麽要幫陳暖發聲嗎?”很長時間的沉默後,終於有人提了一句。

“因為現在暴力我們的不是她,是你們。”她的眼睛裏閃爍著堅毅。

坐在最後麵的戴著黑色帽子的男生,自然卷的頭發從帽簷處露出來,伸手壓了壓帽子,逆著人群走出去,撇嘴笑道:“有意思。”他快步離開了南華的會堂。

口袋裏的手機振動起來,他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溫菲。

“我在電視上都看到了,為什麽會這樣?”

肖傑有些不耐煩地皺皺眉頭:“你不是都看到了。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有事沒事都不要再找我了。”

“你要去哪兒?陳暖呢,你說過要讓她翻不了身的。”

“我自有打算。”

“那我呢,你就這麽走了,我怎麽辦?”

“你是不是有什麽誤解,我們隻是合作關係而已,連朋友都算不上。對了,以後我這個電話號碼不會再用。”肖傑說完就掛了電話,他轉頭望了望那座燈火通明的建築,“陳暖,我們還會再見的。”

會堂裏的人因為失去興趣,陸陸續續地離開,陳暖知道這場鬧劇告一段落了。

“等一下。”她從講台上跳下去攔住女生,“我能問問為什麽嗎?”她相信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女生笑起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白色的卡片,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收到了這張卡片,還有禮物,偷偷放在房子門口。”

陳暖的喉嚨哽咽起來:“這不是我送的。”

“嗯。”女生聳聳肩膀,“有人能為了你做這麽多事,我想你已經變得足夠配上這些了。”

陳暖看了看她:“謝謝,還有對不起。”

她笑了笑:“人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忘記才是最好的選擇。”她轉身把手上的信塞給陳暖,“再見。”

陳暖看著這張寫滿各種字跡的紙,最下麵一行的“孫傑”像用了很大的力氣。

“該和自己和解了。”陳暖牽動嘴角,伸出右手吻了吻手上的戒指。

溫菲連續打了十幾個電話,那邊一直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她生氣地把手機直接砸在了地上:“渾蛋。”她轉過頭,看到兩個老師神色凝重地朝這邊走過來。

她收斂了怒氣,溫和地笑道:“老師好。”

“校長讓你現在去一趟校長室。”

看到他們的表情,溫菲有些不安:“什麽?”

“有人匿名給學校寄來了科技展上的視頻,我想你得去解釋一下。”

溫菲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胸口起起伏伏,兩隻手死死地抓住裙邊:陳暖……

不遠處的常青樹下,茂密的陰影下站著一個人,一動不動,林晨眼看著兩個老師帶著溫菲一起往校長室的方向走去,眼睛裏除了冷漠,還有一絲釋然。他揚起腦袋往上看,樹枝間漏下的光,刺得他微微閉起了眼睛,眼淚一下子就從眼角掉了下來,他吐了一口氣:“都解脫了。”

最後的紅色天空

“校長。”校長走在南華教師樓的走廊上,來往的人向他打招呼。校長路過一間間教師辦公室,裏麵傳出不同播放進度,同樣的新聞報道:“學神”陳暖事件大反轉,“和自己和解”成為網絡第一熱門詞匯。

挺著肚子的校長手裏拿著數學公開競賽第一名的獎杯,打開門,走進去,架子上還有同樣的兩座獎杯。校長將獎杯放置好,輕巧地轉身,看到桌子上有一個白色的信封,沒有署名。他拆開信封,裏麵隻有一排字:無限期休學,落款陳暖。

陳暖坐在飛機上的時候,並不覺得自己離開了國內,學校裏發生的那些事情仿佛還近在眼前。黃董事長安排她和黃瀟一起搬到了國外的私人療養院,屋子靠近農場,她跟著周圍的鄰居學著種了一些蔬菜和水果。

下午,她會推著黃瀟去外麵吹吹風,看陽光灑在山坡上,牛馬在圈裏低低叫著,她會在他耳邊告訴他,自己看到的風景,每天都能發現新鮮的事物。

黃瀟安靜地躺在**的時候,陳暖總覺得他隻是睡著了,而不是在生病,他的頭上、衣服上都是特有的像陽光一樣的味道。

在陳暖回來的路上,有人塞了一些五顏六色的花給她,叫不出名字,但是很雅致。當地的人都很熱情,每次她出門,都能帶一些東西回來。

陳暖打開門口的白色郵箱,裏麵有一封信,她將信和花一起拿到屋子裏,把花放到櫃子上。是沈月寄來的信,自從到了這裏,她不再用手機,也不用任何電子設備,所以這是唯一的聯係方式。

陳暖坐在椅子上拆開信封。信上寫道:

陳暖,你和黃瀟在國外過得怎麽樣,生活得還好嗎?你們離開已經半年了,我感覺似乎過去很久很久了。前不久,我和季雲告白了,但是他拒絕我了。我第一次暗戀人就被拒絕,是不是很丟臉?其實,還好啦,我們現在是朋友。唐心他們都很想你,大白在最近的科技展上拿了第一名,他的獎杯在寄給你的路上,他想說的話我就不替他說了,你應該很快會收到他的信的。我掛念你,期待回複。

“看來這半年他們都經曆了不少事情。”陳暖把信輕輕放下,外麵忽然吹進來一陣風,櫃子上的花骨朵來回**了一下,窗簾也輕輕飄起來。她站起來輕輕給黃瀟壓了壓被子,起身去關窗戶,抬頭看看天邊的雲像是被火燒起來了,連成長長的一條,露出很詭異的形狀,**在空中,緩緩地朝一方移動。

眼前的天空似乎具有某種魔力,緊緊地吸引了她的目光,屋子裏被紅色的光影切割得四分五裂,眼前熟悉的場景忽然變得陌生起來,這樣的天空和顏色,她曾經見過……

天邊的雲朵更為劇烈地湧動,一顆赤紅色、拖著長尾巴的流星染紅了整個天空,火熱的顏色像噴薄而出的血液。

一陣風順著窗簾飄進來,嘩啦啦翻動著屋裏的一切,陳暖轉過頭,**的人平攤在**的手忽然跳動了一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