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禁欲係男神

陳暖因為被狗咬了,剛剛開始沒多久的校園生活,又被歇業在家了。她躺在**抬起腦袋玩手機,把微信打開,看到黃瀟的名字,點開,然後又退出。這個臭黃瀟,就不能給她發一條信息嗎?發一個微信表情包也可以啊。

她猶豫了一會兒,道:“要不我給他發一條微信?”她又重新點開,然後又退出來,“不行不行,他不理我我幹嗎理他?哼。”

啊!陳暖號了一聲,把手機扔到床裏邊去,腦袋朝下趴著裝死:“好煩啊。”

“小小,有同學來看你了。”陳玉鳳在外麵的客廳喊。

“同學?”她從**坐起來,聽到門口有聲音。唐心、大破站在外麵,這兩個人平時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今天倒是穿得像一個學生,唐心還梳了一個整齊的辮子,大破也穿得像一個正經男人了,老實地站在門口。

“你們好好聊。”陳玉鳳看起來挺高興的,大概是從來沒有同學和朋友來找過陳小小。她把門一關上,剛剛兩個人挺得筆直的背一下子彎了下來。

唐心把剛剛在街邊買的水果籃放到桌上,說道:“孫木和大白有點事情,晚上來看你。”

陳暖從水果籃裏挑了一根香蕉,說道:“你們這樣還裝得挺像的。”

“第一次到大哥家裏來,我們當然要穿得正式一點。”唐心笑道。

“不錯,我幾天沒到學校,學校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沒什麽,而且最近天雲社也沒什麽動作,沒來找我們麻煩。”

“這麽安靜,肯定有什麽鬼。”陳暖摸摸下巴思考。

“可能跟最近的名單有關。”

“什麽名單?”

“最近劉主任又更年期了,要搞什麽擇優除差。成績連續墊底、表現不佳的學生都上了學校公告欄的名單,要在月底統一補考,要是還不能及格就會被開除。”

“嗬,看來是暫時轉移戰火了。對了,我們班有人上名單了嗎?”陳暖最關心自己班裏人的安危。

“上次我們班考試考了第一名,劉主任很滿意,當然不在裏麵了。不過,我今天看到莫言飛的名字好像在名單上。”

“莫言飛?”陳暖想,他要打那麽多工,幾乎也沒去上學,要是真的參加補考肯定過不了。

“大哥,你打算幫他嗎?”

“嗯,不過就算我肯,他也不一定願意。”

“那倒是,他沒那麽容易被說動。要不我們還像以前說服班裏其他人那樣,讓他看場電影什麽的。”唐心建議。

“我想想吧。”陳暖重新躺在**,胳膊墊在腦袋後麵。

晚上打完工,莫言飛進了弄堂,拐過一個牆角,發現一個拄著拐杖的人站在樓下。陳暖從陰影裏走出來,說道:“我都等你好長時間了。”

“你在這兒幹什麽?”

“我打你手機一直打不通,就直接來找你了。”

“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

“我說了,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她笑了笑,“我還沒吃晚飯,來你這兒蹭一頓。”

莫言飛看看她,沒說話,她跟著來到屋子後邊的樓梯處。

“要爬樓梯,你的腿……”

“沒事,我有拐杖,慢慢移上去。”

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手套戴上,走到陳暖麵前,把她橫抱起來:“你拿著拐杖。”他說話的時候沒有看她,頭微微低著,聲音也低。

陳暖的腦袋靠著他的胸口,隨著上樓梯的節奏,有頻率的一顛一顛。其實,他並沒有他表麵看上去那麽冷漠,不近人情。

到了門口,他把她放下,打開門進去,整個屋子非常幹淨整潔,雖然不大,但是讓人感覺非常舒服。她覺得自己跟他比起來,完全沒有做女人的資格。

一隻白色的小貓跑過來,衝著他喵喵叫。他從櫃子上拿了貓糧放在盤子裏,伸手在它的腦袋上摸了一下。

“吃麵條?”他轉過頭來問她。

“嗯,都可以。”陳暖點點頭,拄著拐杖走到桌子邊。廚房上方隻有兩個暖白色的筒燈,他穿著簡單的白色休閑T恤,從旁邊的小冰箱裏拿出兩個西紅柿還有雞蛋,低著頭擰開了水龍頭,衝洗手裏的西紅柿,旁邊的貓咪吃完在他的腳邊蹭。

這樣的畫麵,讓陳暖覺得特別溫馨,他好像已經很成熟了,不像是一個十八九歲的男生,他的耳朵上還戴著耳釘,褲子也破了好幾個洞,可依然不妨礙他的美好。

不知道是不是同病相憐,陳暖感覺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自己,但和他相比,自己其實要幸運很多。自己有叔叔有嬸嬸,還有一個整天吵吵鬧鬧的堂妹陳小小,還有很多好朋友。她想幫他,想讓他和自己一樣擁有這麽多東西。

屋子裏開始飄散香味了,在每一個地方留下溫暖的味道。他端著麵條從廚房走過來,放在桌子上,碗是純白色的,筷子是木製的,帶著淡黃色,兩副碗筷一模一樣。

“好香。”陳暖用力嗅了嗅。

莫言飛看她心滿意足地咬了一口雞蛋,燙得一直哈氣,不由得勾起了嘴角,開始吃自己的那份。

“你最近去學校了嗎?”陳暖一邊吃一邊問他。

“沒有。”

“老劉好像弄了一個什麽名單,上了名單的人要參加月底的補考,不及格的話就要離開學校了。”

“嗯。”他隻回了一個字,陳暖猜不到他的想法。

“你也在名單上。”

“我知道。”

“你還想上學嗎?”

“對我來說,上不上都一樣。”

“可是……”陳暖放下手裏的筷子,笑起來,“我想跟你一起上大學。”

他愣了一下,抬頭看她。

她繼續說道:“我想跟你一起上大學,還有唐心、大破、孫木、大白,還有所有高三二班的學生。”

“為什麽?上大學很好嗎?”

“也不是因為特別好,隻是我想把大家在一起的這種關係一直持續下去,我想跟你們在一起,不想早早地分開。”

莫言飛沒再說話,低頭繼續吃麵。

陳暖以為自己勸說失敗,吐了一口氣,繼續把麵條吃完。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頭說:“有辦法嗎?”

“嗯?”

“上大學的辦法。”

陳暖揚起臉笑道:“隻要你願意,我就有辦法。”

莫言飛看她呲溜呲溜地吃麵,吃得又響又歡。他不禁露出一個笑臉,趕緊又收斂起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開始留戀這種人和人的聯係,這個女生雖然又暴力又粗魯,但她像一個太陽一樣,讓人想要追隨。

當時,他還不知道這種溫暖人心的感覺是什麽,後來他才知道這叫希望,每個人心裏都心存希望的小火苗,等著那個舉著高昂火炬,最終讓它燃成熊熊烈火的人。

為了月底的補考,莫言飛暫時和老板請了假,也辭掉了晚上的工作。陳暖知道他一個人生活不容易,讓他上午上課,下午去打工,自己晚上給他補習。每天晚上七點半,陳暖等他下班時,就去他家樓下等他。

今天她剛要出門的時候,手機突然收到了一條信息:“你今天在家裏等我,我等會兒到。”

“嗯。”陳暖收拾好,從樓上下去,到小區門口等他,遠遠地看見他騎著一輛白色的自行車過來,耳朵上戴著耳機在聽音樂。

“你不是不會騎車嗎?”

“我剛剛學的。”

“這麽快嗎?”陳暖爬到後座,伸手抓住坐墊底盤,沒有摟他的腰,不然等會兒他恐女症發作,很可能車毀人亡。

其實,莫言飛是擔心陳暖的腿受了傷,還要每天跑來跑去,幹脆學了自行車,這輛車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輛自行車,挑選了很久。

“你覺得這輛車怎麽樣?”他對於自己買車的審美沒什麽自信。

“挺好看的,不過你個子這麽高,騎這輛車好像有點小了,這是女式車。”

莫言飛當場石化……沒有人跟他說這是女生騎的啊,賣車的那個老板還極力推薦很適合他來著,黑心商人。

“你肯定被人坑了,下次我陪你去買,還能幫你殺價。”

他瞬間又開心了:“嗯。”他點點頭,腳下飛快地蹬起來。

陳暖和莫言飛坐在飯桌上,陳暖給他檢查剛剛做的題目,驚喜地睜大眼睛,說道:“你對了一半啊。你幾乎沒怎麽上學,正確率卻比其他人高,你要是好好學,那肯定是尖子生啊。”陳暖自從來了這個學校,輔導過無數學生,沒有一個比他悟性更高、學習能力更強的了。這才幾個星期,他已經進步非常顯著了。

“你這次考試肯定沒問題的,隻要你好好發揮。”陳暖對他完全有信心。

“我去拿點喝的。”莫言飛起身去冰箱裏拿了飲料過來,發現陳暖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這段時間她也很辛苦。

他從**拿了自己的大外套給她披上,自己坐回凳子上,繼續看書學習。溫暖的燈光灑在桌子的中間,偶爾有紙張翻動的聲音,這樣的感覺讓他很安心,原來有人在身邊陪伴是這樣的感覺。

此時此刻,陳暖正陷入了夢裏。

“小暖,小暖。”非常輕柔的女聲傳來,陳暖轉過頭,眼前出現了一大片明亮刺眼的白色,一個同樣穿著白色衣服的女人向她招手,“過來。”

“媽媽?”

“來,到媽媽這兒來。”女人旁邊出現了一個男人,也穿著白色衣服,聲音溫和帶著磁性,“小暖。”他們的臉都被白色亮眼的燈光完全遮住了,隻有聲音在不停地叫她,“小暖,小暖,我們一起走。”

“去哪裏?”

“去你最喜歡的兒童樂園啊。”女人招招手。

陳暖想起來了,出車禍的那一天,他們本來是要去兒童樂園的。她的喉嚨開始哽咽起來:“媽媽。”她轉頭看了一眼男人,“爸爸。”腳剛伸出去,肩膀被人從後麵拉住了,轉頭看到一臉焦慮的黃瀟:“不要去。”

突然,一道驚雷在空中發出爆炸一般的聲響,銀色的閃電在天空遊走,周圍的雨像是瀑布一樣落下來,她看到那汩汩流動的白色**漸漸有紅色從裏麵滲出來,她抓住旁邊人的手,不像以往那樣溫暖,都是冰冷的氣息。她抬頭看到黃瀟一臉痛苦的神色,緊接著整個世界都被大雨侵蝕,他們兩個被卷入洪流之中,她死命地拽住他的手,他忽然露出一個慘白的笑臉,鬆開了她的手。

“黃瀟!”她忽然醒過來,額上冷汗直冒,後背都汗濕了。外麵響起的驚雷讓她打了一個冷戰,她轉頭看到莫言飛在關窗戶,外麵下起了大雨。

“怎麽了?”莫言飛看她滿頭大汗。

“我剛做了一個噩夢。”她搖搖頭,有些緊張地望了一眼窗口。

她的不安讓莫言飛察覺到了,問道:“你很怕下雨?”

她吸了吸鼻子:“不是下雨,是打雷。”她努力擺出一個輕鬆的笑臉,“那年我大伯和伯母出車禍的時候,就是這種很壞的天氣。”

莫言飛走到掛衣服的地方,從口袋裏把手機和耳機拿出來,轉身坐回位置上,把耳機塞到她的耳朵裏,柔聲道:“你聽音樂就不害怕了。”

陳暖聽著那緩緩流淌的輕音樂,剛剛狂跳不已的心漸漸平複下來,說:“我經常看你戴耳機,原來都是聽這種沒有歌詞的音樂啊。”

“這種歌不費腦子。”

外麵的雨下了一陣便漸漸小了,陳暖看看牆上的鍾,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下雨天,你騎自行車不好送。”

“我們坐公交。”他不由分說,轉身就去櫃子裏拿了一把藍色的傘。

從公交車下來以後,還要走一段路。好在雨不大,莫言飛半抬著左胳膊讓陳暖扶,另外一隻手打傘,她自己拄拐杖走得也還挺溜。她剛抬頭,耳朵上就掛了一個耳機,抬頭看他,他微微別了別臉:“你一個我一個,正好。”

“好吧。”她笑了笑,有的時候他還挺細心的。

“我有些好奇,你是從來都沒有碰過女人嗎?”陳暖問。

“從我記事開始。”

“那你看小電影嗎?看的時候,想的是男的,還是女的?”

莫言飛:……

“哎!莫言飛,你突然走這麽快幹什麽?”陳暖一瘸一拐地去追他,“耳機都掉了。”

“我不想回答。”

“我就是問問嘛,你幹嗎這麽悶騷?”

兩個人一路吵吵鬧鬧走著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從旁邊的樹影裏走出來一個人。幾天沒有刮胡子、下巴上留下了青茬,臉上瘦了一圈,眼眶的地方是深色的陰影,黃瀟看了一眼越走越遠的人,燦爛無敵的臉上寫滿了傷心失落,他晃了晃手裏的傘,伸手抄進自己的口袋裏,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陳暖不知道她那一天做的令人心慌意亂的夢竟然是很多事情的先兆,那一條她想要發出去卻一直停留在草稿箱的信息如果早一點發出去,她和黃瀟也許就不會越走越遠了。

莫言飛參加考試的那天,陳暖帶著唐心、大破還有孫木、大白一起給他加油打氣。幾個人一字排開喊口號:“言飛,言飛,一飛衝天,逢考必過,嘿嘿嘿!”他們的手勢是兩臂彎曲夾緊在臀部兩側,借助臀部和腰部的力量進行扭動,左邊兩下,右邊兩下,十分律動。這是他們第一個集體活動,口號也是陳暖想的。

“好在今天是星期六,學校隻有補考學生和幾個監考老師在。”唐心小聲和大破討論。

“天哪,好丟臉。”

“這是大哥好不容易想出來的,不能掃她的興。”

幾個人麵露苦相,頭一抬,依舊配合地笑得燦爛如驕陽:“言飛,言飛一飛衝天,逢考必過,嘿嘿嘿!”

“好二。”莫言飛隻給出兩個字的評價,轉身過去露出了一個微笑。

“你等等。”陳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記號筆,“我忽然想起來有一題很重要,這題我覺得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會考,你趕緊把解題方式記了。”她蹲下身子就在地上寫。

唐心他們都圍過來看,一臉驚奇地問道:“大哥,你每天腦子裏都在記這些東西嗎,怎麽這麽熟練?”

“我學過的東西都很難忘記。你記下了嗎?”陳暖問莫言飛。

另外三個人同時搖頭,隻有大白若有所悟,莫言飛認真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我記下了。”

“你們都是神人啊,我這腦子是怎麽回事?”孫木又要崩潰了。

陳暖伸手蹭蹭鼻子,信心滿滿道:“這回肯定萬無一失了,你放心大膽地進去吧。”

莫言飛轉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往教室的方向走,朝她走近兩步,站了一會兒像是在做什麽思想準備,然後伸出右手,極其緩慢地在她的鼻子附近停頓了一下。

他能夠感受到她鼻子裏噴吐出來的溫熱的氣息,往前伸了一下,在她鼻子的地方刮了一下:“髒了。”他蹭了兩下,然後迅速收回了手。她嚇得愣住了,他的指尖有些涼,帶著點輕微的顫抖,他……他居然沒戴手套!

“你……”陳暖睜大眼睛,剛想要說什麽,後麵突然傳來一聲好聽的女聲:“阿言,加油哦。”季美嘉和肖傑還有顧唐一起過來了。

肖傑跑過去親熱地和莫言飛打招呼:“你複習得怎麽樣,看你在名單上我都嚇死了。上次我去你打工的地方你也不在。”

“你們怎麽來了?”

“還不是顧唐最近太浪了,也上名單了。”肖傑打小報告。

“上名單又怎樣?我老爸說了,畢業了我想做什麽就給我投資,或者讓我進分公司工作,上不上學有什麽所謂。”顧唐理理自己的袖口,不屑地說道。

“你家有分公司了?什麽時候,之前不是說你父母在國外開公司嗎,現在國內也有了嗎?”肖傑像十萬個為什麽一樣。

陳暖他們這邊幾個人瞬間被隔離了,變成了兩個世界,看到天雲社的家夥,唐心他們也都警戒起來。

陳暖轉頭問莫言飛:“你跟他們很熟?”

“以前我們經常在一起玩。”

季美嘉看到陳暖的表情,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難道想像對黃瀟那樣徹底跟阿言斷交嗎?”

“怎麽回事?”莫言飛微微皺了皺眉頭,這些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陳暖覺得奇怪了,這學校是怎麽回事,但凡長得有點姿色的男生或女生,都跟天雲社有關係,這是惡霸社團嗎,是想搞個偶像組合吧?

“我以後再跟你解釋,你先進去考試吧。”陳暖安撫莫言飛。

“走吧。”顧唐招招莫言飛,“我們之間的事說一天也說不完,你要是考試不通過,不能再上學,這閑事你想管都管不了了。”

莫言飛回身看了他們一眼,轉身跟顧唐走了進去。

“讓我和陳小小單獨說兩句話行嗎?”季美嘉對著對麵的一幹人下了逐客令。

“哇,好刺激,你們會不會打起來?”肖傑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

“包括你。”季美嘉轉頭橫了他一眼。

“真是小氣。”肖傑轉過頭,氣呼呼地頂著小卷毛走了。唐心他們看這情況也留不了,幾個人跟著撤了。

季美嘉和前幾次一見到陳暖就針尖對麥芒,隨時要原地爆炸一樣的感覺完全不同,現在像是經過了教化,滿臉的與人為善,說道:“你最近好像和阿言很好啊。”

她一開口,陳暖就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不懷好意來:“你有話直說,有屁快放。”真煩她這種磨磨嘰嘰的樣子。

她也不怒,反而在笑:“其實呢,我覺得你們兩個挺般配的,你和阿言,我和黃瀟,這樣大家都會很開心。”

“這位大姐,你是我媽還是我家親戚啊,我用得著你祝福,你這是在玩配對遊戲嗎?我和他,你和黃瀟,你問過人家意見了嗎?神經病。”陳暖不打算理她,轉身要走。

“對了,黃瀟最近沒有來上學你知道嗎?”當她轉身的時候,季美嘉迅速插了一句話,讓她剛要踏出去的腳步停在了原地。

季美嘉的嘴角輕輕翹起來:“看來你什麽都不知道啊。”她裝模作樣地拍了一下頭,“你看我都忘了,你已經跟他絕交了,所以不論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會在乎,反正你也不關心嘛。我也挺忙的,沒事我就先走了。”

“黃瀟他出什麽事情了?”陳暖聽出她話裏有話。

“你現在是在求我嗎?”她笑得更加燦爛起來。

“不說算了。”陳暖眼睛一翻,“反正我總有辦法知道。”

“你這個人啊,就是毛毛躁躁,像你這個樣子哪個男人會對你有耐心啊?黃瀟應該也傷透心了,終於明白對你這樣的女人好完全不值得。”

“他爸爸在美國出差的時候突然舊疾發作,好在最後沒有大礙,這些日子他沒日沒夜地陪護他爸爸,我也是剛從國外看完伯父回來。你卻在這邊和阿言甜甜蜜蜜地談戀愛,其實你回頭想想,你從頭到尾有為他做過任何事情嗎?還有臉跟他絕交,你離開他,對他來說真是最幸運的事。”季美嘉笑了笑,“我祝你幸福。”

陳暖第一次沒有開懟,因為她知道季美嘉這次說的話是對的,她的腦子裏閃過很多兩個人打打鬧鬧的畫麵。

下大暴雨的那天,一打開門,他濕淋淋地站在門口,笑著跟她說,你別害怕;有一次吵架,他一路跟著她好久,兩人在夜市買了串串才和好;因為她想要上大學,他也嚷著說自己想上;他吵嚷著說要給自己做好吃的,結果差點把房子點著了;他站在台上唱《失戀陣線聯盟》,兩個人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回憶了。

她掏出手機打了電話過去,這一刻,她的自尊心、她所有的信誓旦旦都灰飛煙滅了:“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晴朗的天空像被罩上了紗幔,黑暗覆蓋了整個天空,地麵的光亮也像蘸了水的畫漸漸掩蓋了色彩,她發現自己好像找不到他了。

莫言飛的補考不出意料地過了,陳暖依舊在給他補習,讓他朝著上大學的目標越靠越近。他從肖傑的口裏聽到了事情的始末,隻是每次說到相關事情的時候,陳暖總是一筆帶過,岔開話題。

她不太高興,雖然他一向沒什麽眼力見,但是隻要你在意一個人,她的一舉一動你都會很清楚地看出來。

“麵條。”莫言飛把碗端過去給她。

“好香哦。”她端起來又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這個麵條你吃了這麽久都不膩嗎?”

“好吃啊,而且你也會經常給我換配菜。”她開始飛快地進食。

莫言飛坐在位置上,從口袋裏麵掏出來一張邀請函放在桌上推給她。

“這是什麽?”她含著麵條,嘴巴裏麵含糊不清地說話。

“下周六是黃瀟生日,在OP吧有生日會。”

陳暖抓著筷子的手忽然停了一下,又繼續動起來:“我去幹什麽?他又沒有請我。”她低頭嘀咕了一句,“而且我還拿著他給你的邀請函去,算怎麽回事啊?”

“這份邀請函整個高三班級都有,這個是你的。”莫言飛的意思是你不要自作多情。

“哦,過個生日用得著搞這麽大的排場嗎?炫富,浮誇。”陳暖一邊不屑地抱怨,一邊默默地把桌上的邀請函拿過來。

莫言飛站在窗戶前,看著背著書包、跑得飛快的陳暖,淡漠的神情上籠上了一層憂傷:這麽多天,她雖然每天好像笑嘻嘻的,但是剛剛拿到邀請函的時候,她的臉上露出的笑容才是真正開心的。

他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想要見到的人是誰。從那天下大雨她在他家裏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那天,她睡夢裏叫的人是黃瀟。

小白貓慢悠悠地跑過來,蹭著他的腳背,他沒有低頭去摸它,有些不耐煩地轉過身,躺倒在**,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對的,但是真的好不爽。他吐了一口氣,用胳膊遮住眼睛。

“我去,要死啊!”清晨五點鍾,某網吧傳出一陣男性的淒號聲,從門口往裏看,有大片大片的白霧。經過一整夜,網吧裏各種零食、煙、晚飯,包括腳丫子的臭味混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大鍋散發著腐臭氣味的大雜燴。

“給你。”一個雙眼發紅、頭發都豎起來的背心男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掛件,“這是限量版的,我花了大半年時間做《赤道聯盟》的支線任務才得到的,還是最經典的黃色劍士款,全服至今就五個。我就不應該跟你打賭。”背心男看著那個掛件,表情都要哭出來了。

“老娘也陪你玩了兩天兩夜,能跟我這個高手在失敗中學習,你也賺到了。”陳暖伸伸懶腰,把掛件放進衣服口袋裏裝好。

“我一定會贏你的,一定要奪回我的東西。”

“那你要快點變厲害了,最好在今晚之前,因為我要把它送給別人了。”

“你硬拉著我比賽,又玩命地跟我PK就為了把它送人?這是限量版!”他說著簡直要哭死。

“我知道,要是它不值錢我也不會找你。我先走了,有緣再見。”陳暖推開網吧的門,刺眼的亮光讓她眼前一陣眩暈,黃色的天光和地平線拉成了一個水平,慢慢地升上來。待在網吧兩天兩夜,幾乎讓她適應不了眼前的世界,清新的空氣也讓她產生異樣感。搖搖晃晃到家裏,陳玉鳳他們還沒有起來,她之前找了借口說在同學家住下才避免了被嘮叨,走到床邊,沒有任何知覺地栽倒進去了。

其間,好像有人進來叫過她,但是她眼皮抬都抬不起來,等到她睜開眼睛,外麵已經黑乎乎一片了:“我睡了多久?還沒天亮嗎?”她將腦袋別開,從口袋裏摸手機,發現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了。

剛充上電,都是唐心他們發來的信息,電話也打了五六個。

“我去!八點了!我居然從早上睡到了晚上。”她連忙爬起來,生日party就是八點鍾開始。她急忙開始翻箱倒櫃挑衣服,“到底穿什麽啊,怎麽都這麽醜!”

陳玉鳳聽到屋裏的動靜進來,說道:“小小,你醒了?剛剛吃飯我叫你你都不醒,到底幹什麽去了,把自己弄這麽累?”看她繼續翻箱倒櫃,“你在找什麽?”

“媽,我有沒有好看一點的衣服?這怎麽都這麽醜。”

“你要去哪兒啊?”

“同學過生日,我要來不及了。”陳暖翻出一條白色的裙子,太久沒穿都有黴味了,“就這條吧。”說著,她風風火火出了門。

她難得打了一輛出租車去,報上地址的時候,司機一愣,朝後視鏡瞟了一眼,問道:“丫頭,你成年了嗎?”

“你問這個幹什麽?”

“那地方可不是學生能去的,高檔場所,那裏消費可貴了。”

“我同學過生日。”

“那你同學可夠有錢的。”司機嗬嗬一笑。

陳暖到的時候,才知道司機的意思。雖說她也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晴川人,但是這市中心的高檔場所,她隻在坐公交車匆匆而過的時候瞥過幾眼。

酒吧回字形的入口處站著侍者,旁邊還有負責泊車的服務生,路邊停了各種超級炫酷叫不出名字的跑車,她乘坐的黃色小出租在這裏麵算是一股清流。

“您好,這是私人派對,請出示您的邀請函。”

陳暖從她隨身的書包裏拿出邀請函給他。

“好的,請您跟我來。”

她到了裏麵才知道什麽叫作別有洞天,四周已經綁了氣球,中央還有一個巨大的蛋糕,酒水和高級點心隨處可取,這架勢跟黃瀟過八十大壽差不多。

看台二樓的欄杆處,站著幾個西裝筆挺、著華美禮服的男女,手裏晃著酒杯,觀賞著這一切。“嘖嘖,為了請一個人,竟然把整個高三年級的學生都請來了,不愧是我曾經崇拜過的男人。”肖傑不嫌事大地調侃一句。

“胡說八道,這是高中最後一年了,黃瀟他想弄個大派對不行嗎?”季美嘉說著,白了他一眼。

“好酸的味道啊。”肖傑故作誇張地蹙了蹙鼻子,“差點熏死我了。”

“你一天不跟我抬杠,是不是渾身不對勁啊?”季美嘉伸出高跟鞋踩他,對麵的人疼得嗷嗷叫起來。她朝樓下人群瞄了一眼,落到了那個移動的白點,“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去招呼一下。”

陳暖找不到唐心他們,剛準備掏手機打個電話,肩膀被人從後麵拍了一下,轉頭看到打扮得像一隻野天鵝的季美嘉。

她當作沒看見,轉頭繼續找人了,季美嘉被她這種無視的態度惹怒了,叫道:“喂,陳小小。”

“幹什麽,我現在很忙,沒空。”

“你是在找人嗎?這樣是很難找到的,不如去上麵吧,二樓是VIP專屬區,視野好。”

“切,我不稀罕。”

“你幹嗎不去?這裏今晚都是黃瀟的,你是貴客自然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啊。”她扭頭就走,陳暖看看這種情況,確實很難找到人,索性跟著她一起上了二樓,果然視野開闊,而且大得讓人眼花繚亂,裝修布置都非常高級。

“場麵很壯觀吧。”季美嘉看了她一眼,“在這個城市,每一年像OP這種檔次的pub都會搶著幫黃瀟慶生,記他的生日比記他們自己爸媽的生日還要清楚。這裏的酒水點心全部是免費贈送,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這一天,就為了拍好黃大公子的馬屁。黃瀟的家裏可比你想象的還要有錢有勢力得多。”

“你想說什麽?”陳暖問。

“我隻是把你不知道的東西給你補充一下。”她朝著門口看了一眼,“看來不需要我多說了,黃瀟他來了。”

陳暖的心突然快速地跳動起來,朝著吵嚷的方向看去,黃瀟和劉管家一起進來,身旁還跟著穿著黑色西裝的經理還有兩個侍者,他頭上反向戴著一頂帽子,穿著一件彩色的T恤和一條闊腿褲。

他瘦了一點,但是人看起來還挺精神的,依舊帥氣非凡。他在一道道彩色的光柱裏麵穿行,周圍的所有人都對他注目而視,他也很好地應對著這一切,不似以往沒心沒肺,非常得體有禮貌,儼然一個貴公子。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黃瀟嗎?

“這個世界,人是有貴賤之分的。他整天和你們混在一起玩啊鬧的,你就真以為他跟你是一樣的嗎?嗬嗬。”季美嘉彎起嘲諷的嘴角,晃晃手裏的杯子,捏著禮服的一角下了樓,“我要去送禮物了。”

陳暖本來滿心歡喜的,此時心裏卻像被堵了一塊,極不暢快。季美嘉說的就是屁話,她嘴巴上這樣說,但是現在忽然有些移不動腳了,好像前麵有一堵無形的牆擋住了她,讓她此時此地沒辦法下去,像以前一樣跟他打招呼。

她轉頭看到後麵的茶幾上有酒:“對,喝酒。”她深感酒精能夠麻痹身體的某些部位,她倒了一杯就開始往下灌,“哎?這酒挺好喝的,而且還不醉人。”她越喝越來勁,把它當成了飲料,順便在瓶底找一下是什麽牌子的。

“陳小小。”她瞎琢磨的時候,後麵突然響起熟悉的男聲,她轉過頭,手裏還握著酒瓶子,發現黃瀟站在自己麵前,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她胸口某個地方開始抖動得不行,緊張感遍布全身,奇怪,又不是不認識,她幹嗎要緊張?

黃瀟也有些局促,一段時間沒見,他變得沉默了一些,兩人之間好像隔了一條黑色的暗河,靜靜流動著。

“啊,你爸爸身體好了嗎?”陳暖腦子一熱,想到什麽就說出來了,雖然好像並不應景。

“嗯,他好得差不多了。”黃瀟有些意外地問,“誰跟你說的?”

“反正就你身邊那些奸細唄。”她想調笑一句緩和氣氛,“上次西餐廳的事情,謝謝。”她咬出了兩個字,那天的事情她也不怎麽想提。

他笑了笑,露出那顆招牌的小虎牙。陳暖覺得那個她熟悉的黃瀟又回來了,摸摸裙子一側口袋裏凸起的東西,“我……”她剛想要掏出東西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黃瀟,那邊在玩遊戲,都在喊你參加呢。”季美嘉親熱地過來拉他,他側身躲了一下,轉頭瞄了一眼陳暖,問道:“你去不去?”

“嗯。”陳暖點了點頭,把掛件又塞了回去。

底下一大群人,圍著一個大桌子在玩國王遊戲。

“大哥!”唐心遠遠地就看到了陳暖,還有大破、孫木、大白,剛剛的失蹤人口一下都跑過來了。

莫言飛這個時候剛打工結束到pub,看到他們聚在一起走了過來。季美嘉叫:“阿言,這裏正好還缺人。”她眼睛一轉,“陳小小,你也來。”

桌上總共十二個人,每個人抽一張數字牌,抽到國王牌的人可以命令對應數字的人去做卡片題目上的事情。

一個瘦竹竿一樣的女生舉舉手裏的牌:“我是國王。”她撇嘴一笑,一看就是一個老手,“六號還有十號,啵一個。”

周圍人開始起哄了:“到底親哪兒啊,你也不說清楚了。”

“都行,我這個國王很民主的。”她又嘿嘿笑起來,“誰是六號?”

季美嘉舉舉手裏的牌,臉上的表情充滿了不屑,那小眼神仿佛在說誰敢來,我弄死誰。

“誰是十號?”

過了一會兒,“我。”陳暖的眼睛差點瞪出來了,竟然是黃瀟。

這一下氣氛徹底高漲了:“緣分啊,俊男美女這波不虧。”

季美嘉往對麵陳暖的方向看看,樓上天雲社的幾個人也樂嗬了:“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陳暖的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在他們兩個臉上不停地切換。

黃瀟抿抿嘴巴,抬了抬頭:“我喝酒。”他伸手把桌上的一杯洋酒灌進去了。

剛剛的鬧事者也跟著安靜下來,季美嘉的臉色都變了,拿國王牌的女生看到氣氛不太對也連忙打圓場:“看來我們的壽星在今天戒女色啊。”一句話就巧妙地圓了過去,大家笑一陣這事也算過去了,“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就算了,下一次可不行。”

幾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唐心和大破他們小聲嘀咕:“嚇死我了,我剛剛都看到大哥捏拳頭了。”

“黃瀟要是真親了,這桌子可就要不保了,大哥的臉色難看死了。”

“繼續,繼續。”遊戲繼續,連續玩了幾把,他們幾個人都沒有被抽中,除了唐心被一個男生熊抱了,孫木和大破兩個人互親了手背。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正想要退出遊戲的時候,自己就被點名了。

“一號和五號,抱五秒鍾。”

陳暖無奈地舉手:“我是一號。”

“我是五號。”一會兒旁邊的人舉起了手,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

“完了,是莫言飛。他有恐女症啊,這回肯定是要喝酒了,沒意思。”大家都有點可惜的感覺。

陳暖鬆了一口氣,還好莫言飛不能肢體接觸,轉頭道:“這酒我替他喝吧,他有這毛病也沒辦法。”她端起桌上的洋酒準備一飲而盡,剛送到嘴邊杯口就被蓋住了。他拿掉了她的酒杯,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被拉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這下子場子裏的人都炸了,世紀大新聞,禁欲係男神抱人了!口哨聲、叫喊聲幾乎要把屋頂掀翻,季雲他們在樓上也不敢相信,他的嘴角抿起來:“這個更有意思。”

周圍人都齊聲在數數,一二三的調子拉得特別長,她透過縫隙看到站在對麵一聲不吭的黃瀟,呼吸忽然急促起來,他的頭微微低著,看不出來什麽表情,把桌上的洋酒一口就悶了,喝得又急又快,然後轉過身從位置上離開。

“黃……”莫言飛放開她,她退了一步再去人群裏搜尋黃瀟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燈光忽然暗了下來,一個穿著閃亮小馬甲的主持人站在台上:“親愛的朋友們,生日派對現在開始,讓我們先來玩一個小遊戲吧。”他朝天空打了一個響指,整個場地的燈光全部熄滅。

“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叫作命運邂逅的遊戲,每隔一分鍾就會熄燈十秒鍾,傳說中三次過後,站在你麵前的人,就是你命中的另外一半哦,趕緊行動起來吧。”

周圍的人都在擠,十秒過後,燈亮起來,她著急找尋黃瀟的身影。

“大哥,黃瀟在那邊!”唐心與她隔了一個人,衝她著急地喊,她看到黃瀟正一個人站在右前方靠牆的位置,她往那邊擠了一下,這個時候燈又熄滅了。

“黃瀟!”她怕他會走,但是周圍人太多了,持續不斷的吵嚷聲把她的聲音一下子淹沒了。這個時候燈又打開了,內場亂哄哄一片,在烏泱泱的人頭裏,她踮起腳尖看,人影一閃,她看到他離開舞池中央去了後麵,這樣好,那邊人少。趁著還有亮光的時候,她拐了一個彎,後麵是一條細長的走道,廁所和準備間都在這裏,這個時候燈又滅了。

“我去,早不熄,晚不熄”。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在黑暗裏順著牆壁摸索,外場還有些暗光至少能看清人影,這裏是密閉空間,幾乎是憑借著直覺在動,忽然聽到前麵有人說話,聲音不高,但是她一下就聽出來了,“黃瀟!”她摸摸放在自己右邊口袋裏的掛件,等會兒拿給他,等燈光亮起的時候,他看到肯定要高興死了。

黃瀟正坐在地上抱著季美嘉,不明亮的燈光從頭頂上灑下來,地麵上的影子灰灰地斜斜地壓在地麵上,她握住手裏的東西,飛快地躲進了拐角處。

“我很喜歡你。”牆後麵傳來黃瀟低沉的聲音。

她的心裏一驚,手裏握著的東西不自覺嵌入了掌心。剛剛喝了洋酒的胃不停地**,靠著牆的背部被硌得生疼,身體所有的感官都在一瞬間被放大了,心裏的情緒似乎在一瞬間就要衝破皮肉傾瀉而出。

陳暖伸出手迅速抹了一把臉,轉身離開這裏,走得又快又急,某些東西正在逐漸地流失掉,第一次,她感到了無能為力。

黃瀟之前灌了一杯洋酒,這個時候酒勁上來了,抱著季美嘉的身體左搖右晃,囁嚅道:“陳小小,你不要喜歡別人好不好?”說完,他的身體像被抽去了骨頭,滑下去,倒在地上。

季美嘉低著頭,臉被陰影擋住,一言不發,慢慢低下身子去攙扶黃瀟。

陳暖握著手裏的掛件哭了一路,她很久沒哭過了,像是要把以前沒有流過的眼淚一次性都流出來,她不知道眼淚這個東西原來也是要還的。

馬路上人來人往,車一輛接著一輛從她身邊飛馳而過,她希望這條急匆匆的馬路可以一直沒有盡頭,那麽她就可以一直哭了。因為從此以後,那個叫作黃瀟的男生就要從自己的生命裏走出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她舍不得。

她不知道的是,那一天同樣有個男生,默默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了她一路,莫言飛看著前麵這個哭得不能自已的女生,他能做的就是遠遠跟著,然後當她到家上樓的時候,回頭把來時傷心的路再走一遍。

所有人都在這個夜晚沒有了意識,所謂命運邂逅的遊戲,在開燈的那一刹那沒有連接上彼此的那條線,就像兩列平行行駛的列車以高速駛離,時間就在這個有著火紅天空的秋季悄悄飛逝了,留下了熱烈而疼痛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