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不過就是請學妹吃頓飯,你這麽緊張,是想替我管錢啊?

薑臨難得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卻不是母親接的,接電話的人嗓音嚴肅低沉,一聽就知道是誰。

“爸,我媽呢?”

“在裏麵做頭發。”

薑臨噎住,一大早就被強塞了狗糧,還是來自自己的親爹親媽。

“今天是母親節,您這是為了家庭和諧作出了偉大獻身啊。”

薑昕城冷著聲音道:“你要是有孝心,我至於做到這個地步嗎?”

“那我換你的手機打?”

“算了,我不想你媽說母親節我沾了她的光。”

薑臨樂得笑出聲來。

薑昕城正色道:“我在創新項目的名單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薑臨怕他多問,言簡意賅地道:“我就是幫學長們打打下手,主項目都不是我負責的啊,您別沒事老琢磨。”

“有個鍛煉的機會不是什麽壞事。”

薑臨笑起來:“是啊,總比隻知道吃喝玩樂,壞了您的名聲要好。”她想到了什麽,突然問,“對了,爸,我聽說您十年前調製過一款名叫‘其諧’的香,我怎麽從沒聽您說起過?”

聽到這話,薑昕城微微蹙起眉頭。

薑臨察覺到父親的異樣,趕緊解釋:“我就是向您取取經。”

薑昕城很快調整過來,語氣如常地道:“你這算不算作弊?”

薑臨含糊其辭地扯了點其他的事,才掛斷了電話。她心裏有疑慮,總覺得老頭子在隱瞞什麽。不過考慮到他一向都是這種語氣,她也就沒再多想。

蘇琪整理著新燙的卷發,搖著腰肢往沙發走,見男人一語不發,她狐疑地問:“怎麽接一通女兒的電話,你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是不是孩子在學校出什麽事了?”

薑昕城把手機還給她,歎了聲:“她在好奇‘其諧’。”

兩人推門出去,外麵細雨蒙蒙,愁雲慘淡。

蘇琪覺得惴惴不安:“這件事過去了那麽久,按理說沒人會知道,小臨怎麽會知道‘其諧’?”

薑昕城撐著傘,沉默不語。

“老薑?”

蘇琪正要開口再問,就聽見薑昕城說:“不管是誰在查這件事,萬一舊事被扯出來,答應我,不要站在我這邊。”

蘇琪停住腳步,臉上瞬間變色,嘴唇也不禁顫抖起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這麽多年來你一直不告訴我?”

薑昕城打斷她的話:“你隻需要記住兩件事,保護好咱們的女兒,其他的什麽都不要問。”

蘇琪驚疑不定,隻覺得雨越下越大了。

薑臨掛斷電話後,就在心理學院的門口等著,許蓁蓁很快下了樓。今天是許蓁蓁的生日,薑臨早早就準備了一份禮物——一方刺繡的絲帕。之前逛街的時候,許蓁蓁在商店看中了一塊,但因為太貴了,她舍不得買。這塊絲帕是薑臨親手繡的,她奶奶曾是蘇州有名的繡娘,她雖然隻學了點皮毛,但還算看得過去。

許蓁蓁愛不釋手,嚷著要請客。她在學校附近的餐廳訂了個包間,叫上了幾個要好的高中同學,蔣圖南也在。一群人插科打諢好不自在,隻是薑臨依舊保持著淡定,可能是跟駱葉相處久了,她也開始喜歡清靜。

吃到一半,幾個男生開始起哄:“薑臨,我們都覺得你跟南哥挺般配的,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再說大家又知根知底的,要不你就從了南哥吧?”

許蓁蓁喝得有點大了,笑得直不起腰來:“瞎說什麽呢,大家都是哥們,難不成你們會對哥們有意思啊?”

薑臨嘟囔,還好許蓁蓁沒跟著起哄。

杯子裏的飲料已經被喝了大半,薑臨盯著麵前的碗出神,然後視線穿過餐桌,定在對麵的人身上。蔣圖南剛染了頭發,栗紅色的發梢本該很有朝氣,卻將他的一臉落寞暴露無遺。

他盯著薑臨看了一會兒,然後移開了視線。

薑臨想起高中那會兒,每次考試結束後蔣圖南都追著她一門一門算分數的樣子,比對他自己的成績還要上心。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吧。

她輕歎了口氣,目光往窗外看過去,不經意間瞥見一個人影從窗外經過。那人穿著件藏青色的大衣,由內而外散發著清冷的氣息。

是駱葉嗎?

她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剛剛恍惚中認錯人了,那張臉不及駱葉的十分之一精致。

薑臨失落地收回視線,腦海裏的那個影子再也揮之不去。因為臨近期末,生化研究院經常召開會議,這個時候發信息給駱葉,他也不會回吧。

不知道為什麽,隻要一想起他的名字,她就覺得心跳加速,快喘不過氣來。

薑臨正在出神,這時身邊有人叫她:“薑臨。”

她“啊”了一聲,回過神來。

“你在生化院,那你一定認識駱葉學長吧?”

一桌子人都看過來,薑臨下意識地否認:“不太熟哎。”

男生的話頭止不住,語氣裏多了幾分炫耀:“哎,我有個堂哥在國外跟他念的同一所大學,還是同一個寢室的,聽說那位駱學長非常神奇,是第一個進入那所大學的生化實驗室的中國學生,而且在讀期間,把各種獎學金拿了個遍。”他頓了一下,又有些遺憾地道,“當時我也準備報化學係的,但我爸非給我改了。”

“得了吧,你還是專心解剖屍體吧。”有人接過話。

眾人哄笑。

薑臨尷尬地笑笑,抬頭看向對麵,蔣圖南更抑鬱了。

不知道自己已陷入話題風暴的駱葉剛從會議廳出來,學校安排了一堆監考任務,他卷著考場信息的文件下樓,走到大廳時,無意中瞥見牆上的優秀學生欄,裏麵有一張熟悉的麵孔。

照片中的薑臨頭發齊肩散下,笑得禮貌而敷衍,是剛開學時拍的。

還挺符合她的個性的。駱葉凝視片刻,聽見身後有人叫他:“駱學長。”是在實驗室裏打過幾次照麵的學弟。

駱葉低頭看了一下時間:“這個點,你們不是應該在完成林教授布置的任務嗎?”

其中一個男生點頭:“今天比較順利,任務提前完成了。正巧遇見你,上次你幫了我們大忙,大家商量著想請你吃頓飯。”

駱葉想說不用這麽客氣,但還來不及拒絕,就被大家簇擁著往校門口走去。

他們吃的是湘菜,不過對駱葉而言,都一樣。他不僅味覺盡失,連口腔的神經都是麻痹的。

飯吃得差不多時,駱葉突然很想抽煙,便起身往樓上走,想找個沒人的角落。剛上台階,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他閃身拐進一個轉角藏了起來。

薑臨剛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了駱葉,雖然並不確定是不是他,但她還是鬼神神差地跟了上去。但人上了天台就不見了,她憑著直覺往前走,一扭頭,卻發現人就站在她後麵,離她不到兩步遠。

駱葉黑壓壓的瞳孔對著她的臉,沉聲問:“你跟著我幹嗎?”

“我……”薑臨詞窮,根本無法解釋自己的舉動。

她幹脆就這樣站著,什麽也不說了。

樓梯口有人在叫她名字,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身體就被他拉到轉角的牆壁邊。她的額頭撞在駱葉的胸口上,鼻子裏全是他的體香。他一身淺色外套,靠在狹仄的角落,窄小的空間讓兩人前所未有地靠近。不知道是因為他太過用力,還是她的心思太雀躍,她眼前仿佛盡是小桃心在飄。

她偷偷抬頭看他,隻見駱葉一雙眸子清澈透亮,仿佛能看穿人心。他的眼尾有一顆小小的淚痣,據說這樣的麵相容易招桃花煞,而她在劫難逃。

駱葉輕輕扣住她的後腦勺,把她按進懷裏。

薑臨不敢再動分毫。她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直到永恒。

但老天並未如她的願,叫她的聲音很快消失。駱葉鬆開手,才發現懷裏的女生緊緊地箍著他的腰。

他想讓她鬆手,一抬眼,卻見漫天大雪從天而降。

他很久都沒見過這麽美的場景了,突然覺得之前遭受的一切隻為今日的旖旎,原來老天也是公平的。

“你打算抱到什麽時候?”駱葉清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薑臨的思緒被拉回,她迅速鬆開手,急急地說:“我不是故意靠你這麽近的,是你壓住了我的手,我沒法擦鼻涕。”

“喀喀……”駱葉猝不及防地被嗆到了。

薑臨假模假樣地問:“學長,你怎麽了?”

駱葉冷著臉道:“把衣服給我洗十遍,一點汙漬都不準留。”

“哦。”“小貓”瞬間變得溫順了。

氣溫驟降,薑臨的嘴唇被凍得發紫。駱葉將自己的圍巾取下來,在她纖細的脖頸上繞了兩圈。

薑臨一臉無辜地問:“圍巾也要消毒後,再還給你嗎?”

駱葉斂住神色,沉默不語。她還敢“撓人”。

“不用還了,就當送你的,鼻涕蟲。”駱葉說完,轉身就走。

薑臨怔住,他的取笑,他的味道,都是暖的。

薑臨獨自在天台上待了一會兒,清理了下混沌的腦子。下樓時,她看見蔣圖南正靠在走廊上等她。他瞥見她脖子上的男士圍巾,便明白了,率先開口:“他們準備切蛋糕了,讓我來叫你一起去吹蠟燭。”

薑臨沒有回應他,隻是往大廳裏看去。駱葉的背影帶著孤寂,行走在熱鬧的人群裏,最終消失在雪夜裏。

薑臨撤回視線,拉上蔣圖南:“走吧。”

她抬頭對上蔣圖南欲言又止的表情,一時間氣氛有點詭異。

到宿舍樓下時,薑臨終於忍不住開口:“蔣圖南,我們還是朋友吧?”

蔣圖南點頭:“當然。”

“我還以為因為沒跟你一組,你就不理我了呢。”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薑臨打斷他:“那放寒假的時候我們一起回家吧,到時候我要去你家蹭飯。”

蔣圖南鬆了口氣,說:“行啊,我讓我媽做些你愛吃的菜。”

蔣圖南揣在口袋裏握成拳頭的手突然鬆開,一掌心的汗。

他的暗戀就這樣在隱匿的時光中無疾而終,他甚至沒了爭取的勇氣,在麵對那樣強大的敵人時,他連底牌都不敢亮出來。

最終,還是薑臨糊上了被捅破的窗戶紙。

薑臨一進宿舍,就被白露圍在牆角逼問:“喲,連圍巾這種私人物品都開始送了。”

“我自己買的。”

“那就是情侶款咯。”

薑臨舉雙手投降:“你敢不敢再大聲一點?”

“我為什麽不敢?”白露捏著圍巾的一角,趁薑臨不備,迅速取下圍巾,朝床鋪上的兩人揚了揚,“哎,駱學長說要請我們全宿舍的人吃飯。”

“啥?”二花和李媛同時拉開床簾,露出腦袋。

二花:“李媛,快來掐掐我,告訴我不是在做夢。”

李媛:“你低頭捏捏你的小肚子,如果還在,就說明是真的。”

“哎,不對啊,駱大神為啥要請我們吃飯呢?”二花反應過來。

兩人疑惑地看向白露,隨後又看向薑臨。

薑臨此刻隻想磨刀霍霍向“豬羊”。

白露一臉壞笑地靠在窗台上,低頭看向窗外,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突然,她的目光緊了緊。

宿舍樓下第二個路燈處站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她再熟悉不過。他挑起麵前女生的頭發,笑得眉目生光。

白露緩緩收回視線,垂下眼瞼。

翌日,薑臨宿舍四人去研究生院旁聽。偌大的階梯教室裏,她們好巧不巧地坐在了駱葉後麵。薑臨起初選了個離駱葉遠一點的位置,卻被白露擠到了他正後麵。

“駱學長,早。”

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看好戲的室友還站起來整齊地打招呼。

駱葉輕點了下頭,視線移到薑臨臉上,她突然覺得臉頰發燙。

隨後,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收到一條來自駱葉的短信。

——“你又有什麽把柄被人拿住了?”

嗯?

她表現得這麽明顯嗎?

——“你現在就像個沒充氣的娃娃。”

什麽?!

薑臨的臉瞬間成了豬肝色。

他把她當成什麽了。她氣憤地踢了下前座的椅子。

她細微的動作引起了白露的注意,很快,宿舍群裏就炸開了。

白露:“薑臨,你是來蹭課的,不是來打情罵俏的。”

李媛:“對於你目前的行為,作為單身狗,我表示深深的譴責。”

二花:“薑臨,麻煩你幫我問問,駱學長還有沒有表弟什麽的。”

李媛:“二花,你不是討厭比自己年紀小的男生嗎?”

二花:“那得看是什麽樣的男生。”

李媛:“……”

薑臨心想:就不該聽這幫人的話來旁聽,好好的周末,在宿舍裏睡懶覺不好嗎?

直到下課,幾個人還不消停。

此時老師剛離開教室,離座的學生還不是很多。

二花“噌”地站起來,大概是她的動作幅度太大,引得教室裏的人紛紛回頭。薑臨一把沒揪住她,二花已經衝到駱葉跟前了。

怎麽之前沒發現她有劉胡蘭的氣質呢。

白露戳了一下薑臨的胳膊:“你猜二花準備說什麽?”

猜個鬼。

薑臨指著她:“是不是你攛掇的?”

白露攤手。

薑臨一張臉麵癱了幾秒,就聽二花的聲音猛地響起:“駱學長,我聽薑臨說,你要請我們吃飯是吧?”

駱葉頭也沒抬,自顧自收拾東西。

薑臨心裏慶幸:對,就是這樣,駱葉保持他的本性就可以了。

二花嘟嘟嘴,朝她們看過來,薑臨用警告的目光勒令她速速回營。

二花不甘心地站了一會兒,挪動步子正欲回去,就聽到一道低沉的男聲:“嗯。”

聲音不大不小,薑臨也聽見了,她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從高樓上摔了下來,落在了一堆棉花裏。

事實證明,這屆觀眾的耳朵都比較靈敏,教室裏很快議論紛紛。

二花“啊”了一聲。

“想吃什麽?”駱葉背著單肩包站起來。

薑臨視線上移,定格在那張臉上。憑良心說,他長得著實很帥啊。薑臨再一次肯定了這個想法。

“水煮魚、糖醋小排、土豆燉牛腩,你第一次請客,可不能敷衍我們啊,畢竟我們宿舍折了一員大將。”二花那個吃貨還真的一本正經地念起菜單來。

嫌丟臉的不隻薑臨一個,白露很快閃過去,將二花拽了回來。

駱葉顯然沒聽懂二花後半句話的意思,他看了看站在走道上朝他擠眉弄眼的薑臨,點點頭:“好啊。”

薑臨傻眼了。

他是……早餐吃多了撐糊塗了嗎?

這兩個字他是怎麽說出口的?他這不是存心讓人誤會嗎?

薑臨搖搖頭,他不可能是故意這麽做的。

在她愣怔時,駱葉已經走過來,遞給二花一張卡:“不過現在我得先借一下這個人。你們先去吃,賬記在我頭上。”他扯了扯薑臨的背包帶子。

“去吧去吧,人不還回來都行。”

一群見利忘義的損友。

薑臨臨走前,用快噴火的目光掃視了她們一圈。

二花挺直腰杆晃了晃銀行卡,像隻傲嬌的火雞般帶著隊伍跟在他倆後麵走出了教室。

兩人從教學樓步行到圖書館。一路上,薑臨都沒敢跟駱葉進行眼神交流,也不跟他說話,隻扣著自己的上衣衣角。她一緊張就會撚布料,以掩飾內心的尷尬。

兩人進了圖書館二樓的微機室,裏麵的人比想象中多。薑臨感慨,南大的學生還真是把樂學好思發揮得淋漓盡致啊。駱葉見她又在嘀咕,目光斜斜地看過去,她就不出聲了。

駱葉隨便找了台電腦,開機。

薑臨從背包裏拿出早上沒喝完的西米露,大吸了一口,然後在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駱葉在學校官網上下載了材料,再看向薑臨,她還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開口嘲諷道:“別一副被我挾持的模樣。”

薑臨:“……”

本來就是,他給她拒絕的機會了嗎?

薑臨扣著桌子,也不好太直接回嘴,隻低聲道:“小的不敢。”

“你別以為我費那閑工夫是在這兒跟你耗時間,過來。”他朝她抬了抬手,“把這份答辯材料填好。”

薑臨聽話地過去,駱葉將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

他待著無聊,便隨手翻了翻擱在一邊的書。

幾分鍾過去,他發現有點不對勁,薑臨縮在桌子邊上動也沒動,隻是一直點著鼠標。

駱葉俯身過去,薑臨感覺到一道探尋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便解釋道:“電腦死機了。”

隔了一會兒,駱葉從她身後伸過來一隻手,接過她手裏的鼠標。

薑臨下意識地起身,剛站起來,就被駱葉的另一隻手按了回去。他專注地盯著電腦,冷冷地道:“用不了那麽久。”

隨後,他的左手從她的肩上伸到鍵盤上,快速按了幾個鍵。

兩人之間的距離忽然拉近,薑臨始料未及。她匆匆側眸看了駱葉一眼,心裏再也無法平靜。他的氣息噴在她耳垂上,一陣又一陣,她扣著桌子的手更用力了,腦海裏莫名其妙地冒出安靜如雞那個表情包,像極了此刻的自己。

偶像劇怎麽變成了喜劇?再看看這個讓她心跳加速的男生,這根本就是恐怖片好嗎。

薑臨晃著腦袋,心裏亂成一鍋粥。

誰知她的動作幅度大了些,影響到了駱葉操作計算機。

他停下來,狐疑地看著她,隨後反應過來,奚落道:“怎麽,發現自己長著一個腦袋隻是為了顯個,想把它卸下來?”

薑臨嘴角抽了抽,她很想問問,他拐著彎罵人的本事是打哪兒學來的。

壓迫著她的那副身體突然離開,她感到萬般輕鬆,再掃了一眼電腦界麵,已經能正常運行了。

他修電腦的速度還挺快,就算是計算機係的人也趕不上吧。

就在薑臨心裏暗暗感歎的時候,駱葉開口了:“你計算機實操考了多少分?”

薑臨腦袋遲鈍地轉了一圈,才說:“八十幾吧。”

話音剛落,她就聽見駱葉哼笑一聲。

……

薑臨想了一會兒,慢慢地說:“我的成績在班上是第一哎。”

男生沒回答,低著頭在寫什麽。

這人到底有沒有在聽她說話?

“你在幹嗎?”

駱葉亮了亮手裏的表單,也不跟她廢話,直接道:“我在想,參賽人員介紹這一項,你除了分數還能寫什麽。”

薑臨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你不了解的話可以問我啊……”

駱葉頓了一下,道:“你在高中做過什麽設計?”

“參加過一個智能機器人的比賽。”

“名次。”

“名次不重要。”

駱葉看了她一眼:“那就是沒拿到名次。”

薑臨氣得把鍵盤敲得劈啪作響。

過了一會兒,陷在座椅裏的男生清了下嗓子,突然發問:“那說一下戀愛經曆。”

薑臨猛地扭過頭:“這也要寫?”

駱葉神色不變,猶如例行公事一般:“從戀愛經曆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價值觀和人生觀。”

薑臨皺眉。

扯,我看你還怎麽扯。

“回答。”

“沒有。”

“大學呢?”

“有人追我吧,但我沒什麽感覺。”薑臨低著頭。

駱葉挑了挑眉:“誰?”

薑臨抬眸:“學長,追我的人的名字也要寫?”

駱葉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不再問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答辯材料隻需將駱葉提前寫好的論文填進相應的表格,很快就完成了。薑臨收拾東西,關電腦,鬼使神差地往微機室外看了一眼。

窗外站著一個女生,穿著粉紅色的棉襖,搭配百褶短裙。

薑臨有預感,那個女生是在等駱葉。薑臨看了一眼身邊的駱葉,他正靠在椅背上,看著手機。

薑臨背著包出去,那個女生等在門口。

薑臨垂眸,停下腳步,準備讓駱葉先出去,結果背包帶子被他扯住,她隻得默默地跟了上去。

女生連忙喊了一聲:“駱葉學長。”

薑臨一個急刹車,趕忙吸了一大口西米露。這一幕怎麽感覺似曾相識?不管怎樣,她夾在兩人中間渾身不自在。

駱葉腳下沒停,扯著薑臨繼續往前走,直到他麵前的路也被堵住了。

女生一臉羞澀地遞過來一杯奶茶。

駱葉的注意力還在手機上,好像抬個頭能浪費他多少時間一樣。薑臨在心裏感歎,告白好歹也挑個容易啃的啊,這家夥根本油鹽不進。

不出薑臨所料,駱葉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但薑臨卻受不了了,她像作戰一樣,準備尋找一個突破口。

駱葉的右嘴角往上一掀。

想跑?

薑臨含著吸管苦思冥想的樣子讓他心裏又刺又麻,像被蜜蜂蟄了似的。他的俊眉稍稍向上挑了一下,鎖好手機屏幕,放進口袋裏,然後伸手將她捧在手裏的冷飲拿過去吸了一口。

“謝謝你的好意,我有。”

這下不僅那個女生,連薑臨的臉色都變了。她的眉頭深深皺起,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

好吧,她又一次被當成了擋箭牌。

短裙女生瞪著她半晌,不甘心地收回手,然後扭頭就走。

待那個女生走遠了,駱葉才將西米露塞回薑臨手裏,忍不住嫌棄地道:“你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味道怎麽這麽重?”

薑臨小心翼翼地解釋:“我讓食堂的阿姨放了椰果跟紅豆。”

駱葉無端地生出了火氣,大踏步地往一樓大廳走去。

薑臨跟著下樓:“駱學長,你怎麽了?”

“回去洗牙。”

……

她不說話了。

明明被間接接吻的是她好嗎。

薑臨低頭看著被駱葉的嘴唇觸碰過的吸管,臉一下就紅了。

她腦子裏亂糟糟的,沒注意到走在前麵的駱葉忽然停下了腳步,她一下撞到了他背上。

駱葉皺了皺眉。

薑臨吸了吸鼻子,立馬討好地道:“學長,你用的什麽牌子的沐浴乳?好香啊。”

駱葉暗嘲她的演技,不屑地道:“擦幹你的口水。”

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他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看著仍盯著鞋頭發呆的薑臨:“我回宿舍,你打算一直跟著我?”

“不是,我想給你錢。”

“什麽錢?”

薑臨趕緊跟上去,小聲提醒:“你請我們宿舍的人吃飯的錢。”

駱葉站定,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想了想,不能讓人誤會我們的關係。”

駱葉突然來了興趣:“什麽關係?”

薑臨局促起來,不停地揮著左手,想找個詞來解釋。

她心裏暗暗不滿,什麽關係?難道他心裏不清楚嗎?逼著她明說是幾個意思。

就在她腹誹的時候,駱葉又向她走近了一步。

“就是……那種……戀愛關係。”薑臨的臉紅得不成樣子,睫毛忽閃忽閃的。

駱葉收回目光,笑了笑。薑臨受驚似地仰頭,還沒明白過來他笑容裏的意味,他已俯下身,擋住她麵前的天光。

“你說誤會?如果,我非要讓人誤會呢?”

薑臨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跺著腳道:“學長。”

薑臨今天穿了一雙平底靴,站在一米八的駱葉麵前,顯得很嬌小。他天生傲氣,又加上低頭俯視她的樣子,讓她的氣勢瞬間全無。

而他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讓她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我不過就是請學妹吃頓飯,你這麽緊張,是想替我管錢啊?”

薑臨羞得垂下了頭。

冬日的陽光斜斜地打在她身上,薑臨看見了地上的影子,一個蔫不拉幾的自己,在風中搖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