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貴公子

“咚咚、咚咚”

大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柳妙兒放下手中的活計,擦了擦手:“誰呀?”

打開門,街上駐了輛馬車,裝飾豪華,馬車四周圍了幾個帶著兵刃的護衛,門外麵站了個小姑娘,年歲和她差不多,比她稍微矮了些許,可穿著打扮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眼前姑娘著了一身碧綠的翠雲衫,膚光勝雪,白嫩的圓臉龐上雙眼彎起來似月牙,一開口就露出了兩個小虎牙。

“這位姐姐,楊念小哥可是這院子住著?”

柳妙兒偷偷打量了自身一眼,永遠都是幹活利索的青布麻裙,肌膚被日頭曬的有些發黑,全身上下唯有頭上插了根釵子,恩,是楊念用河邊那榕樹枝親手削的,有那麽一瞬間,她都有些自慚形穢,心思急轉,口中卻是應道:“恩,正是,姑娘稍候。”

“阿哥,有客人。”轉頭叫了楊念一聲,又好奇地打量起了這些人。

楊念施施然吸著雙木屐“啪嗒、啪嗒”走了過來,看見門外的小姑娘,下意思又多看了幾眼,別誤會,不是小姑娘漂亮,而實際上這貨心裏想著這不是“童顏巨那啥”麽,總算見著活的了,恩,正常男人的正常反應而已。

“某是楊念,不知姑娘是……?”

“楊公子,是奴家公子與你有事相商,奴家公子姓胡,來自白玉京監察司,受那南象李家所邀,前來南斷遊學,上回托了那仙藥居周掌櫃上門,不知公子可還有印象?”小姑娘脆生生的答道。

楊念皺眉看了眼那馬車及周邊的幾個護衛,心下有些不悅:“你家公子可來了?上回不是說那李洛雲要麽?”

見著楊念神情不悅,小姑娘連忙抱歉道:“公子還請見諒!我家公子向來少出京城,所以這性子有些不更事,還請多包涵,奴家采藥代公子賠禮了。”說完曲膝行了一禮。

楊念倒不好跟一個小姑娘生氣,指著馬車說道:“你家公子可在車上?”

采藥為難地點了點頭。

“行了,你回去告訴姓李的也好,姓胡的也罷,後營集沒有人會賣宅子,就不留你了。”

“妙兒,關門!”

“哦”

“咣當”門已經關上了。

采藥小姑娘看著關上的門,臉色一下冷了下來。她轉身走回馬車旁:“少主,他們沒同意。”聲音再不複剛才驕媚可愛,反而有些冷肅。

“上來再說,咱們先回去吧!”馬車上公子回答,聲音有些清冷。

采藥掀起了簾子,跨上了馬車,馬車裏坐著一位青年公子,頭上戴著一頂白玉冠,劍眉星目,豐神如玉,一襲白衣如雪,手裏捧著一卷書籍,正看得津津有味,好似剛才受挫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馬車動了起來,采藥趕緊跪坐在一旁,胡天倫不說話,仍是氣定神閑得看書,一直到書籍翻完,才意猶未盡地放下,轉首對著采藥道:“楊念此人如何?”

采藥思慮了番,才小心答道:“有些疲懶,心性急燥易怒,還有些……有些好色。”心裏想著楊念剛才在她胸脯上狠狠剜得兩眼,香腮有些泛紅。

“恩,性子卻是急燥了些,還有些自卑偏激,這就是所謂的黑甲後裔、周掌櫃口中年輕輩第一人?要就是隻如此程度,可是讓我有些失望。”此刻的胡天倫卻是沒有半分采藥口中所謂的性子高傲、少不更事,反而更像個隱在暗中的成熟獵手,冷靜狡猾,謀定而後動。

“算了,人也看過了,先安頓下來吧!采藥,你說上回那叫彩衣的女子宅子可要去看看?”

“那還要看少主意思。”

“那就去看看吧,這後營集人都是些一根筋的,難得有人肯賣。”

……

“五香麵片湯”,時近正午,店裏照例人聲鼎沸,由於油水足,價錢便宜,來這找吃食的都是些下裏巴人,就別指望能有多安靜。

柳絮看著店裏熱鬧情形,看著三同三人忙的手忙腳亂,露出了幾分笑容,她倒不是缺錢,而就是喜歡這煙火氣,她原本並不是這後營集人,家裏遭了災,逃難路上妙兒他爹和大兒就沒熬過來,活生生地餓死了,反倒是她帶著還在肚子裏的柳妙兒娘倆卻挺到了後營集,活了命!

從那以後,就落下這毛病,不肯餓肚子,也見不得人餓肚子,她覺得現在生活挺好,女兒有個好歸宿,小念那性子看著溫和懶散,可心裏卻是個疼人得,誰要是想著他好欺負,嗬嗬!自己就打理著這門營生,不閑著人,能幫著人,挺好!

三同這時捧著把黃澄澄的銅銖過來,操著還太熟的官話:“張櫃的,這八號桌。”

“是掌櫃,不是張櫃。”柳絮笑著糾正三同的官話,邊接過了錢。

這時,櫃台前來了位衣著鮮豔的美豔婦人,風風火火地叫道:“絮姐兒、絮姐兒。”柳絮抬頭一看,見是這位,不自然地笑了笑:“彩衣娘子,今日怎地上門了,可是有事?”

彩衣娘子的臉上化著濃妝,身材倒是惹火至極。

“沒多大事,隻是這幾日銀錢有些不趁手,想來和姐姐把賬結算下。”

“賬?”柳絮一時迷糊了,滿臉疑惑。

見著她這樣神情,彩衣臉上露出了諂媚的笑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是你看妹妹在這集中做些中人活計,平日有那客人要尋那吃飯地方,妹妹可是直接就拉來了你這鋪子,你看這個……”說到最後,估摸著自己也說不下去了,聲音漸漸沒了。

柳絮好笑地看著這個女人,彩衣也和她一樣,男人原本是狩獵隊的,也是條漢子,剛有了兒子,有次上山就沒了,原本這種事集裏自有處置,方方麵麵絕不會虧了她,衣食無憂是絕無問題的,可她性子卻是有些自私懶惰,覺著帶著娃累。

沒過多久,她就找了個外地混子過日子,這也不能說些什麽,後來兩人又生了個兒子,這下,兩夫妻就對大的各種看不上眼了,直到有次娃生病了,那男人直接就丟了,這下眾人不待見了,差點沒把兩夫妻打死,看在嗷嗷叫的娃娃麵上才饒了夫妻倆。

那男人可能是怕了,自此以後就再沒出現過,集裏也沒人願意和她家親近,幸好她那小兒子季長河卻是個爭氣得,身負道緣,考進了道院,這彩衣才慢慢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