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愛情不一定都是浪漫
婚姻對小燦來說,比解一道幾何代數題還要難上好幾倍。婚姻關乎的東西太多,太複雜,一不留神,可能就會弄得苦不堪言。她把婚姻當成監牢,這是從很多過來人那裏道聽途說的。現在,當她深入其中,才明白,這個比喻的精準和貼切。
1 公公的秘密
公公從深圳回來後,婚禮上的那場要賬風波似乎真的被證實是虛驚一場。之前還籠罩在小燦心裏的那絲陰霾,在公公重新提起蜜月計劃時,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原計劃的蜜月旅行,因婚禮上的鬧劇不得不被迫取消,小燦雖嘴上不說,可肚子裏是一腔的委屈。簡易能理解,欠了小燦一個美滿的婚禮,還要搭上兩人浪漫的蜜月旅行,他比小燦還揪心,還覺得遺憾。如今,誤會解除,失而複得的蜜月旅行即將起航,簡易終於可以給小燦一個交代了。他愛她,就是想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人。
重提蜜月旅行一事,得到婆婆譚樂雲的反對,她認為婚假馬上結束,還是不要耽誤工作,現在找份逞心的工作實在難得,不要因小失大才好。簡潔也站在譚樂雲一邊,持反對票,她的理由是,重新選擇旅行線路,既浪費時間有多花錢,還是等旅遊淡季的時候劃算些。
小燦的興奮當即被這些莫須有的理由擊得粉碎,一輩子就這麽一次蜜月旅行,若不能和相愛的人一同經曆,那人生豈不有所缺憾?就連簡易都覺得這些理由不可思議。在當下看,沒有什麽比他和小燦的蜜月旅行更重要的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對,他也要給小燦一個終生難忘的蜜月之旅。
蜜月旅行的事提上了日程,簡至善讓小燦和簡易自己安排,隻要有目的地,一切費用他來承擔。
簡老太太對兒子的決定大為讚賞,虧什麽也不能虧了孩子們的幸福。孩子們的幸福不就是父母辛苦一輩子的所圖嗎?別人有的,小燦和簡易也不能少。這不但是給小燦一個交代,更是給田家一個交代,不能讓別人說簡家辦事不地道。
當然,小燦第一時間就把蜜月旅行的事告訴了爸爸和二姨,並且在電話裏轉達了公公對他們的歉意,還說公公會找個時機親自登門賠罪。
田紹民和謝蘭半信半疑,可聽女兒說話的語氣,又好像這筆欠賬真的子虛烏有。謝蘭曾做過最壞的打算,如果簡家那邊真的出了什麽狀況,她也顧不得什麽麵子不麵子,直接去婆家接人去。這隻是最壞的打算而已,如今簡家那邊雨過天晴,她的這步棋,看來是用不上了。
果真,第二天簡至善就帶著譚樂雲親自敲開了田家的大門。當田紹民看到簡家夫婦滿臉歉意的微笑,他那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踏實的著了地了。
小燦的公婆肯放下姿態登門賠罪,田紹民倒有些過意不去了,相比之下,倒顯得他們有些小家子氣。謝蘭不這麽認為,錯在簡家,他們不表個態度,這事兒擱誰身上都覺得擰巴。
田紹民想去飯店定一桌,好好款待一下親家。謝蘭忙攔下,說在飯店不如在家方便,這親家會麵當然是無拘無束的好,在家裏顯得親近熱乎。田紹民不想在這事兒上跌份兒,畢竟簡家不同他們小家小戶,讓人挑了理,得不償失。
最後,還是定下了飯店的包廂。謝蘭拉上幹兒子大齊算是陪客,可這陪客也不能白陪,謝蘭有她的打算。幹兒子大齊是她一姐妹的孩子,姐妹前幾年得癌症死了,謝蘭見大齊可憐,就收他做了幹兒子。自大齊丟了工作後,一直在家閑著,三十剛掛零就這麽虛度光陰,謝蘭心裏一直憋著一口氣。大齊別的本事沒有,就有一張好嘴,可光有好嘴也不能當飯吃,當錢用,每個月入不敷出,這生活質量每況愈下。謝蘭心裏急啊,好在外甥女嫁了個好人家,隻要簡家點個頭,大齊進簡家公司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可萬萬沒想到婚禮當天,簡家居然鬧出欠錢風波,不僅大齊的工作泡了湯,就連外甥女的幸福都要受此威脅。一向疼愛外甥女的謝蘭,顧不上日後有求於簡家,也要為外甥女出頭掙回該有的麵子。如今想想,她在婚禮上對簡家的態度,那可是斷了大齊找工作的後路啊。可謝蘭是誰?憑她三寸不爛之舌和在街道工作十來年的豐富經驗,想要扭轉這種被動的局麵,那還不是易如反掌?她就有這種本事,見風使舵。
當簡至善提到大齊在哪高就,謝蘭就知道機會來了,可她又不能直說,這事兒還得簡家先開口,她好來個順水推舟,既不讓自己顯得趨炎附勢又能順理成章了卻一樁心事。於是謝蘭一擺手說:“甭提什麽高就了,我都不好意思說他們單位那些破事,真的,這力出了,時間也搭進去了,到頭來拿不到一分錢,去年的工資現在還沒有著落呢。真的,今天高興,我不願提這事兒,免得給你們添堵。”
果然,簡直至善上了鉤,接著謝蘭的話說:“那可不成,親家的事就是我們簡家的事,實在不行,幹脆辭了,到我這來,怎麽也不至於拖工欠資吧。”
“這怎麽好意思啊,不行,不行,大齊出個力啥的還成,進你們那麽大的公司,我怕他給你們添亂啊!”謝蘭嘴上這麽說,心裏早就美得冒泡了。
“什麽大公司啊!還不是混飯吃?哪比得了你們,賺個清閑自在。現在競爭壓力太大,稍不留神,就會虧損個千八百萬的,我們這是在風險裏打滾啊!”譚樂雲及時搶過話茬,她能猜不到謝蘭的那點心思嗎?
謝蘭聽出這話帶著炫耀的成分,可她也不示弱,接著說:“說清閑,這年頭哪還有人敢清閑啊,咱們都一樣,還不都是為了過好日子?可惜我們沒親家這麽有膽識,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能算。”簡至善借著酒勁,向謝蘭打包票“大齊是你幹兒子,他的工作我來安排,這個忙,不幫不成。”
簡至善一錘定音,包票打得那叫一個響亮。可譚樂雲卻有些不情願,當走出飯店,坐進車裏,看著田家人在車後一直揮手送別,譚樂雲才埋怨起簡至善來:“你有病啊!答應的倒痛快,沒看出來人家是故意套你話的?也不看看他是不是進公司的料,卡萊不是慈善機構,我可不想白養個廢人。”
“這都成親戚了,你別那麽多事兒成嗎?不看親家的麵子,也得給小燦個麵子吧!”
譚樂雲瞪眼:“麵子,麵子,難不成田家的親戚我們都要管啊,今天是幹兒子,明天有可能就是幹媽,後天指不定會跑出個什麽親戚來呢,你簡至善想做善人,那幹脆給他們田家開個公司算了。”
“你啊!我怎麽說你好啊……” 簡至善不耐煩地搖搖頭。
親家的會麵在融洽、平和的氣氛中結束,這算給婚禮上的鬧劇畫上一個句號。可在回家的路上,簡至善的一個未接電話,引起了譚樂雲的猜疑,她馬上連想到幾年前發生的一件事。那時,簡至善的手機和現在一樣,總有些明其妙的電話打進來。每次問是誰打的,他的回答也是一樣的,一個客戶!可事情並不是這樣,直到譚樂雲在辦公室撞見那個披著簡至善外套的女秘書,她才恍然大悟,自己的老公也玩起了這種遊戲。譚樂雲不分青紅皂白,揚手就打。女秘書不堪羞辱,悲憤地逃出辦公室。從那以後,公司的人都在背後議論這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女生,如何用色相迷惑老板,如何一步升天的。為此,簡至善多次向譚樂雲解釋,他和那個女秘書什麽也沒有,根本就是一場誤會!譚樂雲不相信任何解釋,她隻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幾天後,那個女秘書突然跳樓身亡,她在遺言裏隻寫了一句話:我是無辜的……
人死了,譚樂雲的心結依舊還在。她拒絕見死者家屬,不管對方索要多少賠償,她都願意支付。可是,死者家屬並沒有索要一分錢,隻想讓她知道,死者的如花青春是她一手摧殘的……
如今,簡至善的電話又讓她心生疑慮,難道悲劇又要重新上演?
關於公公的這段往事,小燦也是從簡易那聽來的。小燦堅信那個女孩是無辜的,很有可能是婆婆誤會了。
簡易告訴小燦,這件事千萬不要在母親麵前提起,母親要強的性格,即使真的是她錯了,她也不會在人前承認她的過錯。小燦覺得公公很可憐,被莫名地扣上了出軌的帽子,還要為這種莫須有的行為背負著婆婆的譴責。夫妻間到了這種不信任的程度,婚姻對他們而言是何其的不幸啊。
其實給簡至善打電話的是秘書喬宇陽,他還真的掌握了一個重要的消息,這個消息很有可能事關簡家的生死存亡。簡至善找到喬宇陽,兩人秘密交談了一個多小時,直至達成共識,他們才走出咖啡館,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簡至善一夜沒回。在簡易和小燦眼裏,這是平常不足為奇的事情,可在譚樂雲看來,這是簡至善做壞事前的征兆。一個已婚男人夜不歸宿,最有可能的是在外麵花天酒地。簡至善不是沒幹過。簡易想安慰老媽,卻被小燦攔下了。她的理由是,在沒確定公公有這種行為之前,最好不要讓婆婆覺得自己受盡了天大的委屈,當局者迷,就更不應該讓她有這種錯誤的判斷力。
小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理由,難道她要報婆婆給她定家規的仇嗎?在學校,她一直覺得譚樂雲是個理智大於感性的人。這樣的事如果發生在婚前,她一定會站在婆婆這邊,可現在,她相信公公是被冤枉的。
簡易覺得小燦說的有道理,自己的老媽太主觀,一旦對某事深信不疑,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擔心爸爸招架不住老媽的窮追猛打。
小燦及時拉簡易出門,才沒讓婆婆有機會在兒女麵前對公公進行新一輪的批判和指責。
2 閨蜜失戀了
小燦的閨蜜鬱可從外地出差回來,第一時間打電話約小燦和簡易出來吃飯。
鬱可是小燦最鐵的哥們,兩人除了愛情觀不一樣,其他的就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兩人都喜歡逛街,可幹逛就是不花錢,還美名其曰:貨比三家,擇優而定。不過,那是大學時代的樂事,現在兩人都工作了,每個月的工資足夠讓她們揮霍得頗有成就感。可即便如此,兩人還是比較喜歡討價還價,有一次,小燦為了一件塑身內衣,直把老板娘砍得淚眼汪汪。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幹嗎砍得人家死的心都有?小燦的回答是,不是花錢多少的問題,而是那種撿了便宜還賣乖的興奮是消費的最高境界。鬱可拍手叫好,她還覺得砍得不徹底,她的狠不是讓老板娘吐血,而是當場斃命。有一次,鬱可看中一件睡衣,本來價錢就已經很優惠了,可鬱可一口氣說出這件睡衣不下十處毛病,說得賣衣服的小姑娘直咽口水,最後二十塊錢成交。
兩人的這些壯舉,簡易當然早就熟爛於心,他佩服兩位美女如此勇氣,但對她們自以為聰明的行為絕不敢苟同。小燦曾問過簡易,她和鬱可誰更合適做老婆。簡易不傻,把小燦適合做老婆的理由說出一籮筐,反倒指出鬱可一個致命的缺點。他認為,鬱可的拜金程度可以當做反麵教材,用來教育那些隻認錢不認人的各階層女性。小燦立刻替鬱可平反,那不叫拜金,叫節儉。
是不是節儉咱不說,眼下鬱可正在出租車上發揚著她一貫討價還價的優良品格。僅僅隻為10塊錢,就說人家的計價器有毛病,這條路天天走,平時才20,到了他這就變30了,打劫也沒這麽便捷吧。司機哭笑不得,明碼標價,怎麽就成打劫了?鬱可堅持不懈,非要為自己爭取10塊錢的利益。
最後司機笑了:“小姐,您要是經濟有困難,甭說這區區30塊,就算給您捐個百八的,咱也算學習雷鋒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居然讓人家埋汰一頓,鬱可氣的臉都綠了:“哎!怎麽說話呢,用得著你嗎?”
司機笑笑,給鬱可找錢。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也不成。
鬱可就像吃了多大虧似的,直到坐在小燦和簡易對麵,這口氣還沒咽下去呢。小燦說鬱可,這馬上要當少奶奶了,咋還斤斤計較呢,如果讓她的眼鏡男知道了,人家富二代的臉麵可往哪放啊。
不提那個眼鏡男,鬱可的這口氣沒準就順溜了,這一提不打緊,鬱可的眼珠子都快冒了出來。劈裏啪啦,一通討伐。
原來鬱可失戀了!
鬱可從外地學習回來,本來和眼鏡男約好來機場接她,可下了飛機,在機場等了半個小時,也不見眼鏡男的蹤影,打電話居然還關機?鬱可氣得直罵。
鬱可一個人打車回到住所,心裏想著,沒準工作忙,臨時有會議。不來接機,不一定心裏不惦記她,說不定待會兒驚喜就出現了!
鬱可期待的驚喜並沒出現,等來的卻是驚訝。當鬱可匆匆趕到和眼鏡男約見的咖啡館,屁股剛挨著椅子,眼鏡男的一句“我們分手吧!”差點把鬱可驚得摔在地上。
鬱可覺得不可思議,冷靜下來後,覺得要分手也是自己先提出來啊!現在倒成了她被他甩了。
鬱可咽不下這口氣,指著眼鏡男破口大罵:“你家不就是有錢嗎?我跟你說,我還真就沒怎麽看上你,要長相,你不算英俊,要身材,你不算魁梧,要膽識,你還不如女人有拚勁,要情趣,你簡直就是一塊木頭,呆頭呆腦,我沒嫌棄你,你倒嫌棄起我來了,憑啥啊!”
眼鏡男給鬱可的分手理由是:“我媽……我媽說你太優秀,太活潑,太漂亮……太有心計,太有魅力……我們這樣的家庭不合適。”
鬱可明白,有錢人娶的不是媳婦,是聽之任之的保姆。像她這樣有思想、有個性、有主張的女人,有錢人家是不敢要的,生怕管不住,給兒子戴了綠帽子,壞了家族的聲譽。
鬱可最後表態:“好吧!門當戶對絕對必要,免得以後因各種差異鬧不愉快,當機立斷,說分咱就分,反正沒有感情的男女關係,走到後來都是分道揚鑣,拜拜!”
眼鏡男見鬱可轉身,急忙喊住:“等等,我,我送給你的那枚戒指,你,你能不能,還給我……”
鬱可瞪大眼睛:“sorry,我才發現,這個戒指大了,非常不適合我。
鬱可迅速摘下戒指,放在桌麵上:“OK!咱倆兩不相欠 ,拜拜!”
眼鏡男低下頭:“拜拜……”
鬱可剛走兩步,又折了回來,拿起桌上的戒指,告訴眼鏡男:“這枚戒指雖然大了點兒,不過送朋友倒是一份不錯的禮物,所以,我不打算還給你,因為你浪費了我半年談戀愛的時間,用這個做補償,便宜你了,呸……”
這就是鬱可失戀的過程。當鬱可機關槍一般發泄完畢,這才恍然清醒,坐在自己麵前的小燦已經為人婦了。她趕緊張開懷抱,給小燦一個大大的擁抱:“親愛的,你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嫁個有錢人不是白日做夢,你就是我的榜樣!”
其實,小燦的婚禮,鬱可沒趕上,她被臨時派去外地學習,為此她還罵總經理是個孫子,這不是成心跟她過意不去嗎?閨蜜一輩子最重要的時刻,她都沒能親自作見證,這是要讓她把腸子悔青啊!好在小燦把蜜月旅行這項艱巨的任務交給她,一下子就激活了她體內所有熱情的細胞,讓她暫時忘那個和她談了半年戀愛的富二代男友。
鬱可在旅遊公司做的就是接待,她的建議果然非同一般,從亞洲到美洲,從歐洲到非洲,鬱可一口菜沒吃,一口酒沒喝,就給小燦設計出了不下十條旅行線路,讓他們逐一篩選。最後,小燦和簡易一致選擇去歐洲。
鬱可一拍手:“夠炫!我告訴你說歐洲可玩的太多了,光巴黎就得多玩幾天,什麽盧浮宮,凱旋門,什麽塞納河畔,凡爾賽宮……米蘭的時裝、歌劇不能錯過,還有羅馬、希臘的愛琴海、奧地利的維也納!可去的地方實在太多,你們挑幾個重點,一圈下來沒個個把月玩得不盡興……”
小燦張著嘴巴,聽傻了。
“請夠二十天的假,按我給你們製訂的路線,你和簡易這趟蜜月之旅,將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小燦瞪著大眼:“二十天?十天就可以了!”
“十天,那還不如不去,就在日本韓國走一圈,或者新馬泰,不過,這樣的蜜月一點情調也沒有,人生就這麽一次,虧什麽也不能虧這個。”
小燦看看簡易,簡易微笑:“沒問題,咱就請二十天的假!”
鬱可一個人回的家,她沒讓小燦送她,她說小燦和簡易正是新婚燕爾,她不能再霸占小燦了。其實,鬱可心裏挺難過的,半年的戀情突然來個緊急刹車,陣痛之餘還有幾分戀戀不舍。
鬱可很重視和眼鏡男的感情,一直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婚姻改變自己的命運。她是單親家庭,母親在她一歲的時候跟個老外去了英國,父親娶了後媽,生了一個弟弟,從此,她在那個家庭就是一個多餘的人。她很用功,上大學幾乎每年都拿獎學金,很少拿家裏的錢,不是父親不給,而是那個後媽實在太胡攪蠻纏了,她不想父親的第二次婚姻仍是以失敗落幕。
和眼鏡男的交往,讓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來,她知道眼鏡男的家世會給她帶來很多壓力,她也極力在這種壓力中尋找平衡點。可是,她終沒能成功。未來的美夢猝不及防地在眼前跌碎,一向倔強的她,還有那麽點尊嚴,讓她沒有像個可憐蟲一樣,哀求他再給她一次機會。鬱可當時卻把尊嚴看成比鑽石,珠寶還要價值連城,她慶幸自己沒有因金錢而失去做人的骨氣。她可以灑脫地說聲拜拜,是她這一輩子做的最正確的選擇。
鬱可還是痛哭了一場,為了祭奠付出過的感情。
3 再次擱淺的蜜月旅行
按照鬱可給出的線路,小燦和簡易開始忙碌起來,是跟團去還是自己去,這是很科學的一項選擇。跟團去,省錢,少操心,人身安全有保障,可自由活動時間太少,時間也會比較趕,喜不喜歡的景點都要走馬觀花地過一遍,浪費時間和精力;自己去的好處是時間充足,想什麽時候玩什麽時候玩,累了就休息,餓了可以找個地方大吃一頓,不會把自己累到。但此選擇的花銷,可是一個無底洞。多少錢都能花掉。一想到大把大把的鈔票,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小燦就覺得心疼。簡易做小燦的思想工作,這輩子恐怕不會再有第二次蜜月旅行了,多少錢他都肯花。更何況不是還有老爸做堅強的後盾嗎,錢不是問題。小燦默認了,這錢不能省,免得自己後悔一輩子。
這麽定下後,兩人著手訂機票,查看最近的天氣情況,覺得萬無一失後,把日期定在了這個周日。
周日,天剛蒙蒙亮,小燦就叫醒了簡易。她化妝,他收拾行李,兩人分工明確,確保時間充足。一切收拾妥當,一身清爽休閑打扮的小燦站在簡易麵前,用手撐在簡易的肩上,頗為自信地說:“有我這麽漂亮的太太陪伴左右,你的歐洲之旅將成為你人生最燦爛的一頁,而我,就是你鑄就輝煌的保障,所以,拿行李,背包的重任就交給你啦!”
“成啊!沒問題,別說扛行李了,就是讓我全程抱著你,那也是小子的造化啊!”簡易裝成太監的嘴臉逗小燦。
兩人在房間裏嘻嘻哈哈,打情罵俏,全然不覺樓下譚樂雲坐立不安,心神不寧的樣子。簡至善又一夜沒回,譚樂雲這才意識到,她已經三天沒看到簡至善了。人不會平白無故消失不見,除了遭遇不測,最可能的便是沉浸在溫柔鄉裏樂不思蜀。那個可疑的電話難道又讓他舊病複發?
公公失蹤了。
當婆婆聲情並茂地向他們控訴簡至善失蹤的原因是因為移情別戀時,小燦不得不佩服婆婆的想象力和表演力。一個妻子能這樣揣測誹謗自己老公有外遇,多半是對自己沒信心,另一半則是對這個男人已經心如止水。婆婆是哪一種心態,小燦認為兩者都有。
譚樂雲的控訴驚動了全家,奶奶的出現,則讓譚樂雲情緒更加失控。看情形,小燦和簡易一時半會兒去不了機場了,可離飛機起飛的時間卻越來越近,小燦心裏著急,但又不好就這麽一走了之。簡易更是急得抓耳撓腮,可一看母親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慘象,就硬不下心棄母親於不顧。小兩口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好意思提去機場的事。
譚樂雲的情緒在大家的勸慰下,慢慢舒緩了下來,小燦一個勁地給簡易使眼色,再不出發就來不及了,簡易一個勁地回應著小燦的眼神,再等等!再等等!兩人就這樣眉來眼去,打著啞謎。直到奶奶催促他們趕緊走吧,別晚了飛機,小兩口才如釋重負般拉著行李匆匆忙忙地往外趕。
剛一出門,小燦和簡易就愣住了,因為在門口,三四個男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其中一個小燦認識,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人的長相,就是因為他,她的婚禮才如此地狼狽不堪。
沒錯,擋住兩人去路的人,正是婚禮那天要賬的人。此刻他正一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兩人,緩緩開口:“簡先生約了我們今天來這兒拿錢,請問,簡先生在嗎?”
正像小燦二姨所擔心的那樣,要賬的果真要到了家門口,而且還是氣勢洶洶,一副不給錢,便要命的架勢。
麵對三四個身強力壯,凶神惡煞的催命鬼,簡家老老少少抱成團都覺得勢單力薄。就算簡易挺著胸脯站到要賬人麵前,指著他的鼻子讓他立刻,馬上滾,都掩飾不了一觸即潰的形勢。
“你們這樣胡亂來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把話說明白,簡家到底欠了什麽人的錢?欠了多少?如果你不能一一回答,我隻好報警,告你們私闖民宅,敲詐勒索。”譚樂雲不能讓兒子有任何的危險,如果這幫人真的想以武力解決此事,簡家必會血流成河。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她寧願一個人麵對。
要賬人根本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他們就是幹這行的,拿不到錢,他們的日子也甭想好過。
譚樂雲繼續提出要求:“我要見見你的雇主,當麵談,免得你們這樣興師動眾。”
“恕在下不能透露任何信息給你,我也是替人辦事,我們也有我們的規矩,對不起了。”
譚樂雲隻好拿出手機:“那我隻能報警了。”
“不能報警……”喬宇陽突然出現,大聲阻止。
譚樂雲一看到喬宇陽,心裏頓時有了底氣。他是簡至善的助理,兩人進進出出,比她這個老婆都親密無間,簡至善的行蹤他一定一清二楚。
喬宇陽的出現果然扭轉了局麵,他告訴要賬人,如果想順順利利地拿到錢,就請不要用這種逼迫的手段。逼急眼了,來個魚死網破,對大家都沒好處!要賬人當然明白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 他犯不著為了幾千塊錢的好處費要和人拚命。當即,要賬人借勢下台階,給了他們一個期限,如果再不按期還錢,下次可不會這麽心平氣和地‘登門拜訪’了。
要賬人一走,譚樂雲端著的架子立刻瓦解,雙腿發軟,直往地下出溜。而此時,小燦看了一下表,離登機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了,就算她和簡易插上一對翅膀,也沒辦法趕到飛機場了。
蜜月旅行再次受阻,小燦幾乎絕望透頂。
欠賬的事並不是子虛烏有,並不像簡至善嘴裏說的那樣誤會一場。譚樂雲哭天喊地在家中大鬧一頓後,責怪喬宇陽為什麽阻止她報警。喬宇陽的出發點在公司上,如果報警,勢必會引起媒體的關注,公司現在的經營情況出了點問題,這個時候再鬧出官司,對公司日後的發展一定會有影響。這種事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神不知鬼不覺,把事情解決掉。譚樂雲氣得渾身直哆嗦,她毅然告訴喬宇陽,這筆錢她是不會替簡至善還的,他要還想要這個家、要他兒子和老媽,那他就應該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承擔起所有責任。像他這樣躲著,貓著,別說她瞧不起他,就連孩子們都覺得他是個窩囊廢。
追債的到底什麽人?這是譚樂雲眼下最需要了解的。簡至善躲著不出麵,要賬的能來家裏要第一次,就能來第二次,她可不想這個家從此不太平。
一家人突然失去了歡笑,對這筆莫名其妙的欠款都表現得憂心忡忡,尤其譚樂雲。當初開這家公司,譚樂雲就覺得不太靠譜。這年頭有多少人在生意的大浪中沉沉浮浮,真正成功的,那也是曆經了常人所不能的艱難困苦。錢不用多,貴在一家人快快樂樂,健健康康。
簡至善辭了工作,拿著籌措的資金,開了這家小公司。譚樂雲對經商無興趣,決定繼續在學校當一名老師,也好為將來留條退路。現在看,她這條退路成了全家唯一的出路。她知道,這些年,簡至善的生意並不好做,能堅持下來,多半是憑著他不肯認輸的固執和執迷。
簡至善的個性不適合經商,這一點,譚樂雲不止一次提醒過他。如今,公司弄成這樣,他卻沒了蹤影,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注定一事無成。
小燦對這件事的不滿來自蜜月旅行再次受阻。簡家欠別人多少錢,這不是她最關心的,若問這場婚姻唯一帶給她的是什麽,她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擁有了簡易這支潛力股,可以為她將來的人生確保必要的衣食住行。
簡至善就這麽憑空消失,留給譚樂雲一個爛攤子。要賬的窮追不舍,鬧完婚禮又追上家門,而那個一直不肯露麵的債主,好像掌控著簡家的一切行蹤,在簡至善消失的空當來個落井下石,趕盡殺絕。
譚樂雲主動聯係了那個要賬人,再次要求見見債主。要賬人在電話裏依舊滿嘴的職業道德,可在譚樂雲提出會有好處費的時候,要賬人終於答應把債主的信息傳真給她。
譚樂雲滿懷期待地等待著傳真過來的資料,可等了一下午,傳真機並沒有傳來任何一份文件。
譚樂雲沒有耐心繼續等了,她再次撥了那個要賬人的手機,可電話卻關機了。
就在這時,喬宇陽匆匆趕到簡家,帶來一個還算好的消息:“要賬人和債主鬧翻了!”
這就意味著,如果債主繼續追債,要麽是他再請一夥人跟上來,要麽是他自己單槍匹馬殺過來。
譚樂雲似乎看到了陽光,有帳不怕算,就怕是一筆糊塗賬。
接下來的日子,簡家變得安寧了下來。那個債主並沒有采取任何行動,這筆債好似也憑空消失了一樣。
4突然離婚的大姑姐
婚後第一天上班,小燦就覺得和譚樂雲的婆媳關係,在同一間辦公室裏,顯得異常尷尬。沒嫁給簡易之前,一個辦公室的同事,有說有笑,甚至還可以肆意地開各種玩笑。可現在,隻要譚樂雲在她對麵的辦公桌前一坐,小燦的神經會立時緊繃起來,婆媳之間那種心存芥蒂的微妙,會情不自禁地將兩人的距離拉遠。
譚樂雲的表現明顯比小燦要成熟,老練得多,她會在同事麵前,洋洋得意地誇讚她的兒媳婦,讓同事覺得她們的婆媳關係比原來的同事情誼更加深厚。同事們羨慕讚許的眼神,讓小燦覺得渾身不舒服,她會偷瞄譚樂雲,看一看她撒謊時,會不會臉紅。
和小燦私下裏要好的幾個年輕女老師,會趁著譚樂雲不在的時候,圍著小燦問這問那。
女老師問:“婚禮後來怎麽樣了?”
小燦微笑著:“還能怎樣,各回各家唄……”
另一女老師問:“你婆婆家真惹到麻煩了嗎?你不害怕嗎?”
小燦:“可能吧,具體我也不清楚。有什麽可怕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咱們小燦就是心態好。”
小燦笑笑。
女老師又問:“這麽早就結束婚假,蜜月取消了?”
小燦沒回答,收拾著自己的辦公桌。
另一女老師搶著說:“怎麽會取消?你別瞎猜!”
小燦:“我和簡易打算去遠點兒,歐洲!”
女老師無比羨慕:“好浪漫啊!什麽時候能和我的白馬王子去趟歐洲,死都值了。”
這時一男老師走過來,開玩笑:“歐洲你別想了,在通州走一圈就得了。”
女同事一嘟嘴:“瞧不起人,是吧,衝你這句話,我將來就找個歐洲老頭嫁了。”
同事們都笑了起來。
譚樂雲一進辦公室,就覺得那笑聲刺耳,她不喜歡小燦和那幫老師竊竊私語,準沒好事。
同事們一看譚樂雲黑著臉進來,四處散去,各忙各的。
譚樂雲將小燦拉至無人的地方,警告小燦:“我不想把我們的婆媳關係帶到學校來,我更不想聽到有人背後議論我這個婆婆任何壞話……”
小燦沒得反駁,譚樂雲是個要麵子的人,即使是用裝的。
下午最後一節課,譚樂雲接到簡潔打來的電話,讓她馬上回家一趟。譚樂雲拿這個任性、自私、胡攪蠻纏的女兒沒辦法,她能在30歲嫁出去,已是燒高香了。
臨走前,譚樂雲告訴小燦,下班後直接買些菜回去,簡潔回來了。小燦在心裏嘀咕:什麽時候,女兒都比媳婦重要……
小燦的埋怨是有道理的,她和簡易結婚半個月,這位大姑姐幾乎天天跑來娘家,婆婆非但沒有怨言,還表現的很是熱情,好像女兒回到娘家,就能為她分擔憂愁似的。她不明白簡潔為什麽可以整天呆在娘家,而她必須要和娘家保持一定距離,這兒媳婦和女兒的待遇簡直天壤之別。
小燦在菜市場轉了半天,也不知道買些什麽。以前這種買菜的活,她根本就無須理會,反正一日三餐,爸爸或二姨,總是能變換著花樣給她最好的營養供給。現在嫁人了,難道真的要和柴米油鹽打一輩子交道嗎?小燦胡亂地買些青菜,便急匆匆地往家趕。
剛一進門,就聽到婆婆高八度的音量響徹耳畔:“我不同意你們離婚!這麽大的事你都不和我商量商量,你以為先斬後奏,我就沒轍了是吧!沒門兒!我現在就去佟家,這婚離得不算數!”
“算不算數,你說的不算,這個說的算……”簡潔掏出離婚證,在譚樂雲麵前晃了晃。
“我不同意,就算有一百個證也不好使……”譚樂雲一把奪過離婚證,就要撕。
簡潔嚷起來:“我的事,你就別管了。”
簡潔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這離婚的背後另有隱情:“他外麵有別的女人,在我嫁他之前,他倆就好上了……”
這個消息不亞於簡家的那筆欠賬,對譚樂雲同樣具有摧毀之勢,譚樂雲呆愣在那兒,不知道女兒選擇離婚是對還是錯。
當初,簡潔把佟凱領回家,宣布要和他馬上結婚時,譚樂雲差點把剛喝進嘴的茶水噴了出來。女兒做事一向出人意料,嫁人竟也是如此出其不意。在譚樂雲還沒來得及從驚訝中清醒過來時,佟凱的家長竟然登門拜訪,敲定了兩人結婚日期。
一切都如閃電一般迅速,不容譚樂雲有半點質疑。
其實,對這樁婚事,譚樂雲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佟凱複員後,就進了派出所,在派出所做個片警隻是個過渡,有朝一日必定會高飛的。相比之下,簡潔跟著簡至善在公司瞎混,倒顯得不務正業了。佟家父母通情達理,謙遜隨和,更難得的是,佟家就佟凱這麽一根獨苗,將來家產繼承方麵,簡潔可是吃不了虧的。
一切都那麽的稱心如意,女人嫁得好,就是給未來生活上一道幸福保險,譚樂雲覺得女兒會比自己更幸福。
可這份幸福隻維持了不到半年的時間,簡潔就發現了自己的婚姻其實隻是自己編織的一個美麗的童話。那個女人比自己年輕,比自己漂亮,自己除了一貫高傲的個性,其它什麽都沒有。佟凱向她解釋,他們隻是朋友關係,不參雜任何不純潔的感情因素。簡潔惶惶,半信半疑,可心裏一旦有了芥蒂,對另一半的要求便會得寸進尺。佟凱的片警工作瑣碎繁雜,24小時上崗時有發生。簡潔忍耐不住獨守空房的冷靜和寂寞,把這一切的不如意統統怪罪在佟凱另結新歡上,向他下了最後通牒,要麽離婚,要麽換工作!婚姻到了這種必須二選一的境地,勉強維持隻能令二人痛不欲生。佟凱不願脫下一身堅挺的警服,簡潔更不肯試著妥協,唯有一紙離婚協議,才能讓二人各得其所。
簡潔用離婚的方式,捍衛自己高傲的人格。離婚不可怕,可怕的是連離婚的勇氣都沒有,繼續在婚姻中生不如死。 簡潔沒哭沒鬧,第一次冷靜客觀地直麵自己的人生。也許,離了婚的女人就不值錢了,也許,離了婚的女人很難再愛了,也許……
譚樂雲不得不麵對現實,就算她有一萬個理由不同意,可是在離婚證麵前,她的那些理由,看起來竟是微不足道的。
譚樂雲當著一家人的麵,宣布了簡潔離婚的消息。
簡老太太歎息著搖搖頭,在她的觀念裏,離婚可是大逆不道的行為。她現在老了,兒孫們的福分她是無心也無力去經營了。
簡易覺得這似乎更像是一個玩笑,除了佟凱能給得起簡潔想要的生活,換做任何一家中等家庭,簡潔都沒辦法活出自己理想的生活質量。簡潔能舍得離開佟凱?除非她腦子壞掉了。
小燦用手肘碰了碰簡易,壓低聲音:“是真的,離婚證都辦了……”
小燦的低語沒能逃過簡潔的耳朵,簡潔不以為意地笑笑:“小燦,你不介意我搬回來住吧!其實,你介不介意無所謂,怎麽說這個家我都住了30年了,而你,隻不過才來幾天。”
小燦當然明白簡潔的話外之音,和這個家庭當中的任何一員相比,她的確是個外人。這一點,她非常清楚。
“你當然可以搬回來住啊,就算你要住一輩子,爸爸媽媽都不會攆你的。”
“你是在咒我一輩子嫁不出去嗎?”簡潔一拍餐桌,嚷道。
“我沒有……”小燦瞪著簡潔。
“最好別有這種想法,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
簡易實在受不了簡潔對小燦的態度,他馬上警告簡潔:“你愛住哪兒就住哪兒,和我們沒關係,別沒事找事。”
簡易的話刺激到了簡潔,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媽,我還是不是你的女兒啊,簡易和小燦不容我,你也不要我了嗎?你說句話啊。”
譚樂雲的心裏本來就窩著一股火,借著兒女這麽一鬧,這股火勢必會噴發燃燒:“好了,還嫌這個家不夠亂是吧,從今天起,簡潔搬回來住,誰有意見衝我提……小燦,你也別有什麽可抱怨的,簡潔是我的女兒,我有照顧她的責任。”
小燦很委屈,她壓根就沒有想過要阻止簡潔搬回來住,一切都是簡潔在那興風作浪,害得她成了婆婆眼裏沒事找事的兒媳婦。
簡潔鬧的這一出,明擺著是想給小燦一個下馬威。現在目的達到了,簡潔的洋洋得意讓小燦意識到,在這個家裏,最大的對手不是譚樂雲,而是大姑姐。
婚姻對小燦來說,比解一道幾何代數題還要難上好幾倍。婚姻關乎的東西太多,太複雜,一不留神,可能就會弄得苦不堪言。她把婚姻當成監牢,這是從很多過來人那裏道聽途說的。現在,當她深入其中,才明白,這個比喻的精準和貼切。
5 神秘的女人
簡潔搬回來住的第二天早上,這位強大的對手就向小燦發起了挑釁,讓小燦防不勝防。
事情是這樣的,小燦一宿沒怎麽睡,天蒙蒙亮的時候,睡意才算眷顧了她。可這一睡就睡過了頭,醒來的時候,已經快遲到了。
簡易已經上班去了,小燦一邊抱怨著簡易沒叫她起床,一邊奔向洗手間。到了門前,一推門,門從裏麵反鎖著,小燦敲了敲,裏麵沒人應。小燦急得有些抓狂,繼續敲門,敲了半天,簡潔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催命啊!”
小燦一怔,完了,這下可是冤家路窄啊:“你快點!”
裏麵的聲音傳來:“嫌慢啊,以後就早點兒起,起晚了就隻能委屈你等會兒了。”
“你能不能快點,我要遲到了……”小燦急得直轉圈,就差沒呼天喊地了。
就在這時,婆婆從房間裏出來,一見小燦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樣子,就有些掛不住臉了,質問道:“這都幾點了,你怎麽還穿成這樣?”
小燦苦不堪言,衝婆婆傻傻一笑。
譚樂雲白了小燦一眼:“看看你的樣子,像什麽?”
這時,洗手間的門打開,簡潔趾高氣揚地走出來,衝著小燦說:“家裏人多,你得早起,都趕在一個時間起床,一個洗手間可不夠用。”
這是大姑姐有意讓她難堪啊,小燦顧不上跟她計較,灰溜溜地進了洗手間。
婆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怎麽結了婚,反倒懶散了,在娘家的時候,可沒見她遲到過……”
“這就是你這婆婆沒教好,慣得……”
這件事讓小燦很不舒服,回到學校,她立刻給簡易打電話,沒別的,隻想發泄一下自己委屈的心情。
簡易在電話裏發揮他能說會道的本領,又是安慰又是勸解,才把小燦心裏的委屈衝淡了。臨掛電話前,小燦提出晚飯在外麵吃,而且,必須他買單。簡易答應得很爽快,說一下班就去接她。
簡易掛了電話,同事們都取笑他結了婚就成了妻管嚴了。
簡易不以為意,回應同事:“這你們就不懂了,老婆管你,證明她還愛你、在乎你,真要是有一天她對你不管不問了,那你就得做好戴綠帽子的準備了。”
同事們哈哈大笑起來。
“結婚才幾天啊,你就瘦了一大圈,是不是老婆每晚都折騰你啊。”
簡易來了勁頭,眼睛放亮:“必須的,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下一代可是大事,我們家三代單傳,這傳宗接代的大任就指望我了……”
果然,主管就站在簡易的身後。
簡易慢慢轉過身,衝著比他大三歲的女主管杜小姐嘿嘿一笑。
杜小姐冷冷地開口:“傳宗接代那麽重要,幹脆不要上班好了。”
簡易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杜小姐大怒:“嚴肅點,認真工作,這個月連婚假帶請假你隻上了三天班,在這樣下去,你離辭職不遠了。”
簡易縮了縮脖子,不吱聲了。
杜小姐一走,簡易又忍不住笑起來,衝同事們嘀咕:“三十歲不結婚,當然不懂傳宗接代的樂趣了。”
此言一出,其他員工一陣哄笑。
杜小姐透過半掩的百葉窗,看著笑得肆無忌憚的職員們,她的眼裏有火光。
簡易被通知臨時加班,他看到杜小姐的臉上呈現出報複後的快感。
小燦的晚飯注定要回家吃。
簡家是一棟獨立的二層小洋樓,在高樓大廈之中,略顯的孤立和單薄。好在有花園,有植被,春夏兩季的綠意茺茺,給這個看似突兀的建築增添了幾分生氣。這棟小別墅,是簡至善五年前從朋友那花了比較低的價錢買回來的,現在的市價可要翻上好幾番呢。
小燦初次來簡家,就喜歡上了這個建築,它有別於其他別墅體現出的現代感,更多的是還原了古色古香的韻味。簡易告訴小燦,這個建築可有年頭了,大概是清末年間某位洋商人留下來的。小燦喜歡幻想,想象著這裏曾住著一位美人,有一個疼愛她的丈夫,兩人會在夕陽落日下,在花園裏漫步……可現在,小燦不覺得這棟別墅有多吸引她了,不是她對這兒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是她覺得住在這棟別墅裏的人,讓她有種想要逃避的念頭。一個婆婆,再加一個大姑姐,小燦擔心自己不是她們的對手。
婚後,簡易第一個加班的幾個小時,成了小燦最為難熬的一段時光。她在離家不遠的商場逛了一圈兒,又去街邊的奶茶店喝一杯四塊錢的檸檬汁,然後坐在廣場的石凳上發呆。
時間在發呆的狀態中流逝,天色漸漸暗下來。再不回去,婆婆和大姑姐指不定會說出什麽難聽的話呢。
小燦起身,彈了彈裙子上的灰塵,順著廣場一側的綠化帶,朝簡家別墅的方向走去。
離家越來越近了,小燦還在思考著如何向婆婆解釋自己回來晚的理由。直到在大門口,差點和別人撞倒一起時,小燦的意識才恢複正常。
那個人似乎也嚇了一跳,身子後退的時候險些摔倒。小燦看清那人的摸樣,一位臉頰消瘦,身材纖弱的中年女人。
女人太瘦了,使得麵部皺紋,明顯深刻了很多。不過,女人身上散發而出的某種氣質,卻給人一種舒服寧靜的感覺。
“您是要找人嗎?”小燦從女人瞥向花園裏的目光,可以斷定,她認識住在裏麵的人。
女人微抬眼眸,看了一眼小燦,輕聲問:“你也住這兒?”
小燦點點頭。
“你是這家的女兒?”
“不是,我是這家的兒媳婦……”
女人突然抓住小燦的胳膊,睜大眼睛:“你是簡易的媳婦?”
小燦被女人的舉動嚇到了,她不能理解自己嫁給簡易會引來女人如此大的反應。
女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鬆開手:“對不起……”
小燦微微一笑:“您一定是婆婆的朋友,進去吧,她在家。”
“不,我不認識她……”女人顯得有些局促。
女人言語的矛盾讓小燦感到好奇,小燦仔細看了一眼麵前的女人,發現她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你不舒服嗎?要不要進去坐坐,休息一下”小燦試探地靠近女人,想幫助她。
女人警覺地後退幾步,冷眼瞥視著小燦:“我不認識你們,我隻是路過……”
“你很虛弱,需要休息。”
女人的身體抖得厲害,小燦擔心她會支撐不住。
女人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幹笑,然後轉身蹣跚離去。
小燦想追上去,可女人最後的幹笑聲,讓小燦望塵卻步了。那抹幹笑,帶著深深地傷痛和無奈,更夾雜著對人世不屑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