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相逢

“小姐,您點的咖啡。”

服務生輕柔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穆天晴扶了扶額頭,睡眼惺忪,麵色緋紅。

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總會夢到和一個陌生男人滾床單,除了愛做春夢外,她還總是嗜睡。這不,在咖啡廳坐下沒兩分鍾,她又睡著了。

“謝謝!”

穆天晴接過咖啡,喝了一口,又是一陣反胃。將幹嘔的感覺強自壓下去,她不由得愣了愣,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這些年她感情穩定,和男友蔣逸風家世相當,青梅竹馬,是C市上流人士公認的金童玉女。隻是,蔣逸風一直很有分寸,發乎情止乎禮,兩人間的親密隻限於純潔的手拉手,始終沒越雷池半步。

可……她是學醫的,最明白不過……

自己這些天的反應,嗜睡,精神不濟胃口不佳,真的很像懷孕了……

皺了皺眉頭,穆天晴將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打開。馬上要期末考試了,她最近學業重,經常熬夜備考。郭導那邊又急著催她改劇本,這不她上午剛剛考完試,下午就來這家她經常光顧的咖啡廳碼字了。

很快進入了劇情,穆天晴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寫得正嗨時,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掃了眼手機屏幕,忙接了電話。

“天晴,我查到陳敏發的行程安排了。”話筒裏傳來穆楓和煦的聲音,“他今晚會去名流酒店,參加霍家的晚宴。”

“好的,我知道了。”

“天晴,你真的打算這麽做?其實……你不必親自出馬。”

“哥,這件事咱們籌劃多年,事到如今我是不可能放手的。你就讓我去吧。”

掛斷電話,穆天晴雙手緊握,精神一下子緊繃起來。

母親的死,終究是她此生都逃脫不了的痛。她必須查清真相,還她清白!

良久,調整好情緒,穆天晴關掉筆記本電腦,收拾妥當後拎起一旁的包包,快步走出了咖啡廳。

當晚,夜色迷離,一輪殘月斜斜掛在天際。

七月末的晚風夾帶著些許涼薄從兩指寬的車窗縫隙飄進來,拂亂了穆天晴一頭烏黑的披肩長發。

火紅色性能極佳的跑車駛離喧囂的市區,寬敞的道路兩旁,明亮的路燈一閃而過。

眼角瞥到窗外朦朧月色下一閃而過的景色,身旁不時有豪車在馬路上疾馳而去,穆天晴肩膀縮了縮,她抿緊了唇,一張素淨的臉略顯蒼白。

今晚,抓住那人,總會有個了斷了吧。

抬手扶了扶涼風吹亂了的劉海,穆天晴將車窗緩緩合上。

車子上了山,緩緩沿著平坦的公路駛入私家領地。遠遠的,那龐大的歐式建築矗立在半山腰處,燈火通明,氣派非凡。

名流酒店是霍家的產業,一般不對外開放。這次聽聞霍家的小兒子霍熙歡從國外留學歸來,霍家特地為他舉辦了一場接風晚宴。

一刻鍾後,車子停在名流酒店,門口處裏三層外三層停靠著價值不菲的豪車——此刻霍家正在舉行一場聲勢浩大的宴會,C市上流社會的名流皆在邀請的範圍之內。

拿著穆楓給的邀請函,身穿月白色旗袍的穆天晴順利地進入了酒店。她快步走入一樓的女衛生間,五分鍾後再出來時,換了一條紅色及膝深V吊帶短裙的她,顯得格外性感嫵媚,臉上亦多了一張銀色的蝴蝶型麵具。

順利乘坐電梯抵達頂層,在化裝舞會上,穆天晴很快就找到了今天的目標——陳敏發。

那是一個矮胖的男人,穆天晴發出邀請,他自然求之不得,立即色眯眯地摟著她纖細的腰身在舞池中曼舞。舞畢,穆天晴從侍者手中托盤上取下兩杯紅酒。遞給他一杯後,她用自己的酒杯輕輕碰了碰他的酒杯。陳敏發依舊色眯眯地笑著,將酒杯送到嘴邊,輕抿了一口。

見狀,她粉嫩的水唇微微向上彎起,勾出一抹甜美的笑容,雙眸微眯泄出一絲冷光。

上個月,她研發了一種特效藥,融入酒中,隻需那麽一小口,2小時後就會令人產生幻覺,意誌薄弱。

屆時,你問他任何問題,他隻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喝盡了杯中酒,穆天晴徑直乘電梯去了一樓。洗手間內,她迅速地換回了來時穿的那套月白色旗袍,將臉上的麵具摘下塞進手包,隨即快步走出,直奔一樓的旋轉玻璃大門。

此時,迎麵走來一個高大冷峻的男子,渾身散發著冰冷矜傲的氣息,仿若天生的王者。兩人擦肩而過時,穆天晴抬手攏了攏耳邊的碎發,隨即步入旋轉玻璃門。

鼻端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不似豔俗刺鼻的香水,是淡淡藥香中透著一絲熟悉的幽幽冷香……

霍熙琛腦海中靈光一閃,猛地止步,迅速轉身,但見剛剛一襲月白色旗袍的女子走出了大門,徒留一抹窈窕身影。

“老板。”秘書傅成文氣喘籲籲地從一樓服務台跑過來。霍熙琛沒有應聲,他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霍熙琛眉心幾不可察地蹙起,冷冷道:“查,月白色旗袍。”

“……”傅成文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默默地小跑著離開。

霍熙琛頂著一張冰山臉,雙手滑入褲兜,乘電梯去了酒店頂層。

“霍少!可總算把你這個正主兒盼來了!”霍熙琛剛出電梯,聞濤遠遠看到他,一邊走過來一邊打招呼,“快點,咱們一眾發小可都等著你呢!”

“霍熙歡才是今天的正主。”霍熙琛抬眼,冰冷的目光掃射過去,麵色不善。

聞濤聞言脊背發涼,半響,臉上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這人,還真是記仇!就因為一個月前,他們幾個發小聚會,他們把他灌醉了,還順便幫他攬了一朵桃花,破了他多年的處男身,他就再也沒給他好臉色看。

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霍熙琛20歲獨自闖**美國,在美國創建了霍氏集團,三年前又將集團總部遷回了C市。現在的霍氏集團涉及方方麵麵,成了C市一家獨大的商業王國,從超市、商場到房地產、娛樂公司,都有涉獵。這次霍熙歡歸國,聽聞霍熙琛打算讓他接手霍氏集團旗下的天匯娛樂。

顯然,霍熙琛這個霍家的當家人,是個跺跺腳C市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可就是這樣一個出色的人物,卻是個禁欲係男神。

據說,霍熙琛從不談戀愛不招惹女人,就連身邊的秘書和生活助理都是男的。天匯娛樂旗下那麽多貌美如花的女藝人也沒和他擦出一點火花,就連一點花邊新聞都沒有!

嘖嘖!真是可惜了!想到這裏,聞濤一臉惋惜。

說得好聽是霍熙琛潔身自好,可有些亂嚼舌根的人私下裏一直在傳霍熙琛其實是個GAY。

咳咳!霍少他……他該不會真的不喜歡女人吧?!

“收起你那些齷蹉的念頭!”隻需一眼就知道他這個發小在想什麽,霍熙琛微怒,快步走入了頂層大廳。

大廳裏衣香鬢影,俊男美女觥籌交錯,見霍熙琛步入大廳,不少女人頓時蠢蠢欲動。霍熙琛冷眼一掃,身上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行走間仿若移動的冰山,一張萬年寒冰的臉更是嚇退了不少躍躍欲試春心萌動的女人。

隨意地從侍者的托盤上取了一杯紅酒,霍熙琛目光下意識地落在左手的小指上。小指有一圈白皙的痕跡,顯然那裏曾長年佩戴了一枚尾戒。

此刻的霍熙琛腦海裏不由浮現出一個月前,那晚意亂情迷的旖旎畫麵。

那晚,他喝多了,黑暗的總統套房裏,彈性極佳的水**,他第一次和女人發生了親密關係。他向來自持冷靜,卻深陷於那個女人布下的情網。她仿若常青藤般,妖嬈的身子纏住他不放,嬌媚得仿佛成了精!一雙小手,拂過他的胸膛,四處點火,一點點挑起他的欲念,最終將所有理智燃燒殆盡!

猶記得事後,那女子蜷縮成一團,窩在他胸前睡得極深,海藻般的長發鋪散在他的胸膛。而他,竟將佩戴多年的尾戒戴在她纖細的無名指上,隨即便陷入了昏睡。

一夜荒唐,本想第二天再問問那女子的身份,好歹她跟了他,他總要負責任。誰料,第二天醒來,霍熙琛獨自麵對空****的房間和淩亂的床單,那女子竟不見了蹤影……

這一個月,他動用了C市所有的關係網,甚至暗暗動用了他的地下勢力,都沒能找到那名女子。她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裏一般,就這麽人間蒸發了!

而剛剛,和他擦肩而過的女人抬手攏發,他竟然在她左手食指上看到了那枚他親手打造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尾戒!

若是玩欲擒故縱的把戲,那女人已經成功了,因為他確實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哥,你還是來了!”一道白色身影閃過,霍熙琛被一個男人來個標準的熊抱。

男人一身白色西服,卻悶騷地穿了粉紅色襯衫和酒紅色的皮鞋,麵容俊朗,長相和霍熙琛有五分相似,隻是神色多了幾分倜儻風流。

“為你接風,我當然要來。”本可以躲過,霍熙琛卻還是任由霍熙歡抱了去,隨即手肘稍稍用力,輕輕撞了下他的肋下。

霍熙歡吃痛,鬆開了胳膊,眼底有著怨念麵上卻滿是討好,“哥,爸在那邊。算是給我個麵子,過去打個招呼?”

順著霍熙歡的目光,遠遠地,霍熙琛看向站在明亮璀璨的巨型吊燈下,那手挽手的一對中年男女。

男的是他的父親霍仕哲,雖年過五十卻身材挺拔,雙目有神,滿麵春風;女的他並不認識,一身暗紅色繡牡丹的禮服,顯得雍容華貴,眉眼間卻是掩飾不了的輕浮。

一個月不見,他這個花心老爸似乎又換了女伴。

霍熙琛眸光暗了暗,麵露不屑。

“不了,公司那邊還有點事,我先走了。”霍熙琛眸光暗了暗,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在霍熙歡肩上拍了拍,丟下一句“明天來公司找我”,轉身出了金碧輝煌的大廳。

剛出了酒店,坐進車子,霍熙琛的手機響起,他看了眼手機屏幕,薄唇緊抿。

電話接通,一個男人疲憊不堪的聲音傳來,“阿琛,來我家一趟。”

霍熙琛挑眉,淡淡道:“陳敏發?”

“對,我這邊有新線索了。”

“好,我二十分鍾後到。”

**

離開名流酒店,穆天晴開車回了穆家老宅。

自從五年前爺爺穆慶國從部隊上退下來後,每年夏天他都會從帝都飛到C市避暑,在穆家老宅住上兩個月。這期間,她隻要一有時間就會回去陪爺爺。

當然,隻要爺爺一回帝都,她懶得應付繼母孟亦凡虛偽的嘴臉,更不願看到她老爸和繼母一大把年紀還辣眼睛地秀恩愛,寧願一個人住錦園那邊,圖個清靜。

一進門,穆天晴一眼便看到玄關處放了一個橘紅色的行李箱。

腳步頓了頓,穆天晴抿緊了唇,下意識地挺直了脊梁。

“是天晴回來了吧!”穆慶國聽到玄關處有響動,半響不見有人進來,出聲喚道。

聞言,穆天晴穩了穩心神,臉上揚起笑容,換下腳上的高跟鞋,走進客廳,甜甜道:“爺爺,我回來了。”

穆老爺子端坐在沙發上,年近七十,一頭白發,一身淺褐色唐裝,精神矍鑠。

看到穆天晴,他麵色一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丫頭,昨天說好了今天中午夏媽做你喜歡吃的佛跳牆,怎麽沒回來?”

“期末了,上午有兩場考試,下午又急著趕劇本,中午就沒回來。”穆天晴順從地坐在穆慶國身邊,對著坐在對麵妝容精致的孟亦凡點了點頭,“孟姨。”又轉向孟亦凡身旁的穆輕煙,麵色不變地喚了聲,“妹妹。”

“喲!天晴回來了!”當著穆慶國的麵,孟亦凡即便再討厭穆天晴,也得裝出一副熱情關切的模樣,“今天外麵熱得很,廚房燉了清熱解暑的桂花蓮子湯,我這就給你端一碗來。”

“謝謝孟姨。”

孟亦凡去了廚房,很快端了三碗解暑湯回來,親自遞給穆天晴一碗。

穆天晴道謝接過,喝了幾口放在一邊,看向穆輕煙,“妹妹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她一早離開穆宅時,穆輕煙還沒到家。這些年,穆輕煙每次回家都刻意挑她不在的時候。

“剛剛到家。”穆輕煙拉起穆天晴的手,仔細端詳了一番,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大半年不見,姐姐又變漂亮了呢!”

穆天晴身上還穿著那套月白色旗袍,腰間繡著幾片嫩綠色的葉片,襯得腰身極細。因為參加晚宴,她臉上畫了淡妝,手上拎著的定製手包亦是低調奢華,整個人氣質不俗。

“聽阿楓說,你今晚替他去參加了霍家的晚宴?”自家孫女兒越看越覺得溫婉可人,穆慶國笑眯眯問道。

“嗯。哥哥最近忙著下個月的夏季拍賣會,實在分身乏術。”

穆天晴這番行頭和打扮,本就看得穆輕煙紅了眼,一聽她今晚去參加了霍家舉辦的晚宴,她頓時心裏醋意翻滾。

雖然這些年她身在國外,但C市的名流權貴她都有心留意。霍家現在勢頭很猛,聽聞當家人霍熙琛俊美多金,是C市炙手可熱的黃金級鑽石王老五。

該死的!參加霍家晚宴的榮耀,穆家大小姐的名頭和光環,都應該是她的!

穆輕煙恨得指甲都掐進了掌心,麵上卻維持著卑微委屈的表情,幽怨地看了穆慶國一眼,期期艾艾道:“真是羨慕姐姐,留在父親和哥哥身邊,能替他們分憂。隻可惜我一個人在外漂泊,鞭長莫及。”

聞言,穆天晴眸光微閃,她太了解穆輕煙了,又怎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忙笑著順勢道:“妹妹有這份心意就很難得了。”

穆輕煙紅了眼眶,哽咽道:“姐姐,我在國外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這次畢業歸來,若是爺爺允許,我就不打算再走了。”

果然,穆輕煙不出意外地說出了這番話。

穆天晴心裏冷笑,輕描淡寫道:“妹妹還真是可憐。當初你一個人出國念書,那會子才12歲。若是孟姨能放下這邊的事,出國陪讀就好了。”

當年穆輕煙出國時,孟亦凡好不容易才小三上位嫁入了穆家,而她老爸穆威又是個到處沾花惹草的“風流”人物,她巴不得天天拴在她爹的褲腰帶上。為了坐穩穆夫人的位置,孟亦凡怎麽可能會去國外陪讀?

聽了穆天晴的話,孟亦凡又氣又惱,眼底閃過一抹惡毒的光芒。穆輕煙亦是被噎了一下,看向母親的眼神不由多了幾分怨念。而穆慶國看著這對母女,不由心生厭惡。

見狀,穆天晴唇角彎起,笑意暗含諷刺。

當年穆輕煙推她落水的事,她從來都沒有對父親爺爺說過。畢竟穆輕煙被送往國外,一走就是十年,她們每年相見的時間不過幾天而已,能忍她便忍了。她隻希望她在國外曆練了這麽多年,是真的長大了成熟了,看在父親和爺爺的麵子上,懂得家和萬事興的道理,不再興風作浪!

如今,穆輕煙想回國,跟爺爺直說便是,何必兜圈子繞彎子?她們不累,她陪著她們演戲都覺得累!

“爺爺,媽媽她留在國內是想多照顧爸爸和您。”察覺到穆慶國麵色愈發冷峻,穆輕煙回過神來,忙裝出一副顧全大局的模樣。

險些中了穆天晴挑撥離間之計!

穆輕煙暗暗瞪了穆天晴一眼,拿出一個精致的檀香木盒,“媽媽從小就教育我要做個孝順的孩子,這次回國給您帶的禮物也是她幫我精心挑選的。”

說著,穆輕煙打開木盒,嫵媚的臉上掛著柔順的笑,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串佛頭手串。

“爸,這可是輕煙特地從五台山上給您求回來的,是開過光的呢!”一旁,孟亦凡討好著說道,看向穆輕煙的目光充滿了驕傲。

她這個女兒不僅懂事孝順,還出落得亭亭玉立,哪個男人看了不心動?若不是穆天晴這個賤人容不下她,害她遠走國外,現在C市誰不知道她也是穆家的大小姐,哪輪得到穆天晴風風光光地代表穆家出席霍家的晚宴,哪輪得到她頂著穆家千金的頭銜穩坐蔣家的準兒媳?

穆慶國接過手串,拿在手裏把玩了一番,眼角掃過穆輕煙和孟亦凡,麵上的神色依舊是冷冷的。

“爺爺是……不喜歡嗎?”穆輕煙咬唇,眉頭輕蹙,眸光盈盈。

“品相不錯。”穆慶國將手串放回木盒,蓋上,輕輕放到了一邊。

場麵一下子冷清下來。

穆輕煙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陰霾,麵上勉強維持得體的笑容。

孟亦凡見狀對穆天晴道:“天晴,你妹妹她念的是國外的戲劇學院,現在大學畢業了,肯定是要進軍影視圈的。天晴啊,輕煙可是你親妹妹,你是編劇,認識的導演多,一定要幫忙提攜你妹妹,別讓她跑龍套什麽的,起點太低,少吃些苦多走走捷徑嘛!”

說著,孟亦凡將穆輕煙攬入懷中,親熱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穆輕煙窩在孟亦凡懷裏撒嬌地蹭了蹭,抬眼,楚楚可憐地看向穆天晴,“姐,你幫幫我嘛!若是有一天我火了,我是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的!”

看著這對母女母慈子孝的和諧畫麵,穆天晴的心仿佛被針紮了一下,淡淡道:“娛樂圈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姐,這些年我在國外接過一些小角色的。論資曆,我不比國內三線的小明星差。你知道的,我在國外沒有人脈,很難有發展,所以才想要回來。再說,爺爺爸媽和你都在國內,我舍不得你們嘛!姐,我知道你忙,平時連給我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可有件事,你務必幫幫我。”

穆天晴聞言挑眉,就聽穆輕煙繼續道:“我聽說你現在給郭永和導演的新電影寫劇本,你幫我引薦下,讓我出演個小角色唄!”

呦!這是變相說她不關心妹妹,平日裏連個電話都不打給她,還要她識大體幫她牽線介紹大導演的意思嘍。

穆輕煙在國外接的那些龍套角色她不是沒關注過,大都是群演,唯一鏡頭超過五秒鍾的是扮演一個半裸的失足女,根本就拿不上台麵!

當然,顧及穆家的顏麵,這些她是不會主動和爺爺說的。

見穆輕煙振振有詞,穆慶國臉色緩和了些,“輕煙,你真的想要演戲?”

“爺爺,我知道女孩子不應該拋頭露麵的。”穆輕煙低垂著頭,聲音柔順卻很堅定,“爺爺,當初您讓我念的是金融專業,是我瞞著家裏私下裏偷偷改了專業,可……可我真的很喜歡演戲。”

“既然喜歡,就去做吧!”

穆慶國原本也不指望兩個孫女接管穆家的生意,畢竟都是女孩子,生意場如戰場,他不希望她們太過操勞。這些年,穆威一直培養養子穆楓,去年又讓他接管了拍賣行,想來也是這個意思。

穆輕煙被送往法國也有十年的時間了,希望經過這些年的磨練,她能有所改變。

哎!畢竟是穆家的骨血,即便他再生氣再看不上孟亦凡這個兒媳婦兒,還是要蔭蔽她的孩子的。

娛樂圈雖然是個大染缸,但有穆家罩著,必要時出錢投資讚助,再加上穆天晴的照拂,想必穆輕煙即便不能闖出名堂,也不會吃虧。

“天晴,若是方便的話,幫你妹妹選個靠譜的經紀公司吧。”穆慶國交代了一句,將那串手串從木盒中取出戴在手腕上,起身去庭院裏打太極拳去了。

穆慶國的話算是一錘定音,給孟亦凡母女倆吃了顆定心丸。

穆天晴歎了口氣。看來,這次穆輕煙歸國,真的不會再離開了。

穆慶國一走,穆輕煙從行李箱裏取出打了包裝的小盒子,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走向穆天晴,仗著十厘米高跟鞋的優勢,俯瞰著將禮盒遞給她,仿佛施舍般道:“喏,給你的禮物!”

穆輕煙的變臉在意料之中,穆天晴不禁怒極反笑。

這些年她和孟亦凡明麵一套背麵一套的把戲,切換自如,玩得很順。

順著藍色的禮物盒往上看,對上穆輕煙那張描畫精致的臉。她今天一身紅色長裙,勾勒出凹凸有致、足以令任何男人癡迷的身材。波浪長發染成了明媚的紅棕色,像黑夜中的一團火,小小一簇卻隨時都能讓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美人確實是美人,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令穆天晴很不爽。爺爺不在,她也懶得和她廢話,捏著禮物盒便上樓去了。

上一次穆輕煙從國外回來,給她的禮物是一條活生生的蛇。本以為她會嚇得哇哇大哭,卻不料穆天晴捏著那蛇的七寸,送去了廚房。

當晚,餐桌上多了一道蛇羹。夏媽的手藝向來不錯,那蛇羹美味得很,穆輕煙嚇得差點暈過去,她卻一連喝了兩碗。

這一次,不知道她又會搞什麽名堂!

懶得理會。進了書房,穆天晴將盒子丟進垃圾桶,打開筆記本電腦繼續改劇本。

誰料,過了不到五分鍾,換了一套真絲吊帶睡裙的穆輕煙門也不敲,甩了甩波浪卷發,腰肢輕擺,婷婷嫋嫋地走了進來。

穆輕煙撿起垃圾桶裏的藍色小盒子,捏在手裏,眼眸眯起,嬌笑道:“穆天晴,你不看看我送你的是什麽禮物嗎?”

爺爺不在的時候,她向來不會叫她一聲“姐姐”,都是直呼其名。

“沒興趣。”穆天晴盯著電腦屏幕,看也不看穆輕煙一眼。

穆輕煙自顧自地撕開了盒子的包裝,露出裏麵紅色的小盒子,往穆天晴臉上一丟,她偏頭躲過。

紅色的小盒子掉落在地上,上麵,“杜蕾斯”三個字刺入眼簾。

見狀,穆輕煙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

穆天晴懶得和她計較,劇本還有最後一集就改完了,她現在滿腦子劇情,沒工夫和她磨洋工!

冷著張臉,將那盒TT撿起來,再次丟進了垃圾箱,穆天晴繼續在書桌前坐了下來,“沒其他事就出去吧,爺爺不在,我懶得和你廢話。”

“可我有話想和你說啊!穆天晴,你不會和蔣哥哥還沒那個吧!”穆輕煙塗著鮮紅色指甲的手指戳了戳穆天晴的額頭,一臉輕佻,眉眼間的驕傲和得意令她覺得必有古怪。

穆輕煙這幅勝利者的姿態不知緣何而來,穆天晴撥開她的手,冷眼掃了過去,“是不是覺得爺爺答應讓你回國就有恃無恐了?若是我和爺爺說,我一見到你就心煩,你說,他老人家會不會出爾反爾?再或者,我把你在國外半**的龍套照片拿給爺爺看,你說他會不會生氣,動用家法?”

穆輕煙臉色一變,揚起下巴,聲音尖利道:“穆天晴,除了拿爺爺壓我把我攆走,你還有什麽能耐?別怪我沒提醒你。蔣哥哥那麽強勢,不是你這種清粥小菜就能喂飽的。男人啊,不在**下功夫,隻是偶爾給他做做飯洗洗衣服,是栓不住的!”

語落,和來時一樣,穆輕煙扭著腰肢,咯咯笑著走了出去。

耳邊終於清靜了,穆天晴繼續忙於創作。

她當時並不明白,也沒太在意穆輕煙為何能對自己這般耀武揚威。等她明白過來這其中淵源的時候,才明白是自己太愚蠢太大意。

原來,這麽多年,在蔣逸風和穆輕煙之間,她才是那多餘那一個!

穆輕煙剛出去,穆楓一陣風似的走進了她的書房。

這是一個儒雅俊秀的男子,俊朗的麵孔上,一雙眸子冷靜內斂,嘴角總是噙著一絲溫潤的笑意,那溫潤的神情倒是和穆天晴有幾分相似。

看著坐在書桌前認真寫劇本的穆天晴,穆楓停下腳步,聲音極低,“天晴,很抱歉……有人接應,陳敏發……逃了!”

聞言猛地抬頭,盯著穆楓看了好久,穆天晴低垂下眼眸,咬唇,麵孔格外白皙,拿起水杯的手有些抖。

“天晴!”溫暖的大手覆在穆天晴冰冷的手背上。

穆天晴身子微微顫抖,心中五味雜陳,眼淚刷的一下落了下來。

母親的死,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傷痛。

八年前,是陳敏發向警局報案,聲稱她的母親梁宛如販毒吸毒,是C市最深藏不露的毒梟。警方趕到穆家,發現梁宛如已經死了。最終,屍檢報告顯示,她死於過量注射毒品。而後,警察又從穆家搜出了大量毒品,算是有了物證。

一時間,穆天晴的天,塌了!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溫婉優雅的母親會吸毒販毒。

看著穆天晴瘦弱的肩頭顫抖不已,穆楓歎息一聲,從桌上的紙抽中抽出一張麵巾紙遞給她,“對不起,是我太大意了!不過,有你的特效藥在,陳敏發倒是吐了不少東西出來。他說的話我們都做了錄音,可以通過其他渠道遞交給警方,足以證明媽媽她是清白的!隻是,要想水落石出,還得費番功夫……”

想起母親死得不明不白,穆天晴低著頭默默流淚,良久,她擦了擦眼睛,哽咽道:“陳敏發背後肯定還有人指使,總有一天我會把他送入監獄,再找到那個幕後黑手為我媽平反!”

“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那個始作俑者揪出來,替媽媽討回公道!”

“嗯!”平複了情緒,穆天晴揚起下巴,被淚水衝滌的眸子愈發烏黑明亮,臉上浮現出一抹堅毅。

看到穆天晴這樣的神情,穆楓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而今的穆天晴不再是當年那個躲在媽媽身後怯弱柔弱的小女孩兒,她有自己的學業和喜歡的事業,他看著她一步步成長,心裏不是不歡喜的。

穆楓又安慰了一番才離開,穆天晴一個人坐在書桌前,書房裏一下子靜了下來,她眼眶一酸,忙用手撫上眼睛。

近一年,為了研發特效藥,她在實驗室熬過了無數個不眠之夜。本以為今晚就能定陳敏發的罪,將他送進監獄,誰料卻出了這樣的差錯……

最近她似乎很不順,蔣逸風對她不理不睬,穆輕煙突然回國,就連仇人也逃跑掉了……

身體的血液越來越冷,心跳卻越來越快,腦海中被刻意壓製的負麵情緒一點點翻湧上來,穆天晴周身仿若包裹在黑暗的氣息裏,毫無生機!

勉強撐著改好了劇本的最後一個場景,穆天晴登入郵箱,將修改後的劇本發給了郭永和。

而後,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穆天晴起身,從抽屜裏拿起一把車鑰匙,走了出去。

從車庫裏提了自己的車,半小時後,一輛低調的甲殼蟲停靠在了MIX酒吧門口。

車裏,穆天晴換了套裝扮,下車快速閃入了酒吧。

很少有人知道這家酒吧是她名下的產業,她壓力大時會化身酒吧歌手“辛時暖”來這裏唱歌喝酒排遣負麵情緒。

這家酒吧並不喧鬧,環境很好,很注重隱私,算是靜吧,很受職場白領的歡迎。

“啊啊啊!!!是辛哥!!”服務生小柳看到門口來人,頓時失聲尖叫了起來。

“真的是辛哥啊!”一個經常來這兒泡吧打扮清涼的辣妹歡喜道。

“辛哥好久沒來唱歌了,我想死你了!”另一個骨灰級粉絲的尖叫聲響起。

此刻的穆天晴一頭利落的短發,臉上畫了濃重炫酷的金屬妝,腳上蹬了一雙鉚釘短靴,一身緊身皮衣皮褲,右耳一顆黑鑽耳釘璀璨奪目,和平日裏清婉優雅的穆家大小姐判若兩人。

對著衝她飛奔而來的眾人,穆天晴唇角微勾,手心覆在唇上給了大家一個飛吻,眼波流轉間頗有幾分雅痞的味道,頓時又惹得眾人亢奮地失聲尖叫。

“大家讓讓,我去後台準備下。”穆天晴笑著和大家打過招呼,而後在酒吧王經理的陪伴下去了後台。

點了幾首歌,穆天晴拿起一把古典吉他,跳上舞台。

登上舞台的那一刹那,四周安靜下來,一束光打在穆天晴身上,她纖細的手指在弦上撥弄,音響裏的音符將她包圍,伴隨著吉他聲聲,送來了一把中性清涼的聲音——

“今天我寒夜裏看雪飄過

懷著冷卻了的心窩飄遠方

風雨裏追趕

霧裏分不清影蹤

天空海闊你與我

可會變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

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覺

不知不覺已變淡

心裏愛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被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那會怕有一天隻你共我

……”

眾人聽得入迷,不由走出各自的座位,將舞台圍的水泄不通,隨著音樂節拍晃動手中的熒光棒。

穆天晴靜靜坐在那裏,一把吉他一支麥克風,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距離舞台最近的一個U型沙發上坐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男子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深邃俊美的臉龐隱在陰影處,暗黑的眸子與黑暗融為一體,目光落在舞台上女孩兒白皙食指上的那枚鑲嵌著七顆細小彩鑽的戒指上,唇角一點點彎起。

“聽說這個歌手很有名氣,果然名不虛傳。”享受著穆天晴的好嗓子,雷明喝下一杯啤酒,又為身邊的霍熙琛倒了一杯,“聽說這個辛時暖不是駐唱歌手,來酒吧唱歌純粹看心情。看來,今天我們運氣不錯。”

“是啊,運氣還真是不錯。”原本找了一個月都不見蹤影,今天一天之內卻讓他遇到她兩次。

霍熙琛神色莫測地輕笑一聲,一口氣喝了一杯冰啤後,拿起手機,對著不遠處的穆天晴拍了張照片。

照片裏的女孩兒,麵容朦朧,氣質清冷,他的心不由微微一動,冷清的眸子驀地變得炙熱。

“阿琛,你不會這麽重口味吧!”看到霍熙琛的舉動,雷明驚訝萬分。他這個好友向來不近女色,沒想到竟然喜歡的是這一種類型的女孩兒。霍熙琛調出手機裏的一張照片,將手機丟給雷明,隨即身子後仰手臂搭在沙發上,簡單隨意的動作卻透著矜貴慵懶。

雷明接住手機,看了眼照片裏一襲月白色旗袍的清雅女孩兒,挑眉看向身旁好友。

“同一個人。”霍熙琛目光緊鎖舞台上那抹嬌小的身影。

雷明:“……?!”

雷明盯著照片看了又看,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阿琛,這什麽情況?”

“不知道。”

“這是百變女郎的節奏啊!”雷明摸了摸下巴,目光黏在了舞台上的女孩兒。

看著雷明流露出那樣熱切的眼神,霍熙琛眸光冷了冷,端著酒杯,輕抿一口,變相下了逐客令,“陳敏發的事,你盯緊點。”

“好嘞!”知道霍熙琛嫌他礙事,雷明很有自知之明地麻溜地付完賬滾了。

此時,穆天晴唱完了一首《海闊天空》,起身,鞠躬致謝。

“啊啊啊!辛哥,好帥好帥!”

“啊啊啊啊啊!辛哥辛哥我愛你!”

“辛哥來了,千載難逢,趕緊打電話讓虎子他們都過來!”

舞台下,眾多迷妹眨著星星眼,將手機舉過頭頂拍照錄視頻,興奮得仿佛見到了天皇巨星。很多聞訊而來的客人一擁而進,小小的酒吧很快就水泄不通。

穆天晴一甩短發,露出略顯憂鬱的笑容,她將吉他放下,上前幾步走到舞台前端支著的話筒前,隨著悠揚的音樂,眼眸微眯,又唱了一首《夢一場》——

“……

早知道是這樣 像夢一場

我才不會把愛都放在同一個地方

我能原諒 你的荒唐

荒唐的是我沒有辦法遺忘

早知道是這樣 如夢一場

我又何必把淚都鎖在自己的眼眶

讓你去瘋讓你去狂

讓你在沒有我的地方堅強

……”

這首歌是穆天晴媽媽梁宛如生前經常唱的一首歌,她唱著唱著,腦海中浮現出深夜時院落秋千上母親寂寞的身影和她眉宇間籠罩的陰鬱,心中微微一疼,眼眸不由蒙上了一層水霧。

霍熙琛原本拿著手機,看傅成文發給他的關於穆天晴的資料,聽到那句“早知道是這樣,像夢一場,我才不會把愛都放在同一個地方”,不由眉心蹙起,抬眼看了過去。

透過濃重的妝容和厚厚的偽裝,從她的歌聲裏,他聽出了一絲心酸哽咽。

胸口滾燙,一顆心猛地跳動,陌生的心悸的感覺令霍熙琛難以自持,清冷的眼眸不由傾瀉出一抹疼惜。

坐在吧台前,打發走了一波又一波歌迷,穆天晴打了個哈欠,支起下巴,點了杯雞尾酒。

“辛哥,好久不來不用這麽拚吧!”調酒師張檬笑道。

“最近生意怎麽樣?”這裏的員工都知道她才是幕後老板,不過大家嘴都很嚴,所以常來的客人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還不錯,就是很多辣妹帥哥每天都跟在我屁股後麵追著問,辛哥什麽時候能來唱歌。你看,你今天晚上一來,很多老客人知道消息都趕過來捧場了。”

“抱歉,最近太忙了,顧不上過來撐場子。”穆天晴喝了兩杯雞尾酒,總覺得背後有一道目光盯著她看,她轉過頭看了去,那道目光又驟然消失不見。

穆天晴心裏畫了個問號,隻當自己喝了酒是錯覺,她仰脖一口飲盡杯中酒,又點了瓶啤酒繼續自酌自飲。

張檬繼續閑聊道:“今晚距離舞台最近的1號桌客人看起來眼生,好像第一次來。”

“是嗎。”穆天晴趴在吧台,有了一絲倦意。

“辛哥,你食指上的戒指看起來好特別啊。”

“是不是很好看?”穆天晴揚起手,開心道:“我哥送我的。”

穆天晴快速喝完了一瓶啤酒,此時已是淩晨三點,酒吧裏的客人越來越少,隻剩下零零星星幾桌。

“小姐一個人在這邊喝酒?”一個男人喝得有幾分醉意,湊到穆天晴身前搭訕。

穆天晴掃了眼來人,西裝革履,打扮得像個高級白領,估計是剛來酒吧玩的新客,不認識她。

張檬剛要說話,穆天晴給他使了個眼色,對西裝男淡淡一笑,點了點頭,“是啊,一個人。”

“小姐看起來很有個性,和我認識的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男人打了個酒嗝,醉醺醺的眼睛露骨地將穆天晴上下打量了一番。

“哦?是嗎?”穆天晴目光落在西裝男無名指那一圈戒指印上,笑容透著冷清。

“一個人喝酒,心情不好?”

“是啊。”

“這樣啊,那……要不要出去一起喝一杯?”西裝男被穆天晴冷清炫酷的氣質吸引,迫不及待地問。

“好啊!”

西裝男聞言眼睛一亮。

起身,穆天晴拎著王經理給她的兩瓶上好紅酒,暈暈乎乎地往外走。身後的西裝男看著她妙曼玲瓏的身材,一臉急色,忙不迭地緊跟其後。

一出酒吧,男人迫不及待地攬過穆天晴的肩,“小美人兒,我們去哪兒?附近有家五星級酒店環境不錯。”

“還去什麽酒店呀!”穆天晴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腕,拖著他往不遠處的小巷走去。

小巷深處,穆天晴一把將男人摁在牆上,俯身過去,眼神睥睨如同女王。

下一秒,一聲殺豬般的嚎叫聲回**在巷子深處。

先是一腳猛踹在西裝男的下麵,又是幾個漂亮的勾拳打在他的臉上,一個利落的過肩摔後,西裝男捂著**,頂著一張豬頭臉,疼得滿地打滾。

穆天晴甩了甩手腕,從西裝男兜裏摸出手機。

“女俠,饒命!”以為穆天晴圖財,西裝男忙把貼身口袋裏的錢包也遞了過去,跪地討饒道:“給你,錢,手機,統統都給你!”

穆天晴一腳將錢包踢開,讓西裝男解鎖了他的手機,舉著手機對著他“哢哢”拍了幾張照片,隨即點開微信,調出聯係人“老婆”。

將照片微信發了過去,很快,西裝男的手機響起,穆天晴將手機丟還給他,丟下一句“下次再讓我遇到你和妖豔賤貨約炮,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瀟灑地離開。

出了巷子,穆天晴手裏拎著兩瓶酒,哼著小曲兒走向自己的車,心情瞬間大好,滿血複活。

看來,吊打渣男才是正確的緩壓方式。

總覺得今晚身後有道目光黏在她身上,穆天晴蹙眉,猛地轉身,卻發現街道空****的,不見人影兒。

將紅酒放到後座上,倚著車子,深夜的涼風拂過臉頰,穆天晴一邊醒酒一邊看向不遠處廣場中央立著的大型電子屏幕。

屏幕裏,播放著一線男星紀冉希到訪孤兒院,安撫自閉症兒童,做慈善的一期訪談節目。

看到紀冉希抱起一個自閉症小男兒,笑容燦爛陽光,穆天晴不禁唇角彎起,拿出手機,對準電子屏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給他發了條微信。

美國時間現在應該是下午三點,紀冉希那邊還是白天。

很快,紀冉希通過微信發來了視頻聊天的請求。

穆天晴接通,手機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張令無數少女尖叫的俊臉。看背景,紀冉希應該是在他的保姆車上。

一接通,紀冉希就話嘮似的向她吐槽,“小晴晴,我好可憐。飛美國今天淩晨三點落地,睡了不到兩個小時,五點化妝,七點參加了一個訪談節目,九點又被安排去拍廣告。現在我剛剛拍完廣告,中午飯都沒吃,餓著肚子被拉去參加《賀門忠烈》在美國的首映禮……”

穆天晴有點犯困,紀冉希嘮叨了半天沒聽到回應,仔細一看她的裝扮,拔高了聲量嚷嚷道:“大半夜的不睡覺,又滾去哪兒鬼混了?”

“心情不好,出來喝點小酒。”穆天晴笑得張揚灑脫,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MIX酒吧?”見穆天晴有些微醺,紀冉希麵露關切,“原地等著,我讓你哥去接你。”

說完,掛斷通話,屏幕暗了下去。

穆天晴笑了笑,心裏暖暖的。她這狀態確實不適合開車,便乖乖坐進車裏的副駕駛,等穆楓來接。

副駕駛,霍熙琛點燃一支煙,遙遙看著不遠處的那輛甲殼蟲,緩緩吐出白色煙圈。

待吸完了一支煙,穆楓趕來接人,霍熙琛撫了撫脹痛的額角,道:“成文,回家。”

“是。”傅成文應下,緩緩啟動車子。

穆楓開車,穆天晴坐在車裏昏昏欲睡,遠處傳來“嘭”的一聲巨響,震耳欲聾!

穆天晴嚇了一跳,忙看過去,隻見遠處一輛大貨車和一輛私家車迎麵撞上,私家車被撞得側翻,車頭嚴重變形,冒起青煙。

本不該多管閑事,可穆天晴見大貨車上跳下來一個光著膀子身材壯碩的蒙麵紋身男,昏暗的路燈下,她眼睛被晃了一下,亦發現那紋身男的手裏竟然拿著一把小巧的匕首。

事有蹊蹺,穆天晴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哥,停車!”

車子還未停穩,穆天晴忙拉開車門跑了過去。

紋身男似有察覺,竟掏出槍對著穆天晴的方向開了兩槍,她忙臥倒,不敢再輕舉妄動。那把槍顯然經過消音處理,隻能聽到兩聲悶響,紋身男衝她開槍時兩人打了個照麵,對方有著一雙凶狠蔚藍色的眼睛,穆天晴心中不禁暗自驚訝——竟然是國外的殺手。

“哥,你別過來,對方手裏有槍!”

“天晴小心!”聽到槍聲,穆楓心中一緊,跳下車來,伸手去摸隨身攜帶的手槍。

紋身男並不戀戰,快速跑去拉開變形的車門,從後座上撈出一個孩子,將匕首抵在了孩子的心窩。

穆天晴大腦還未做出決定,身子已然躍了出去,指尖一根銀針飛出。

紋身男手臂一陣刺痛,緊接著眼前一黑,徹底昏迷了過去。

穆天晴對自己研發的麻藥很有信心,顧不上去查看紋身男,忙蹲下來去看那孩子的傷勢。

這是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兒,柔軟漆黑的短發熨帖在頭頂,眼睛緊閉,額角汩汩冒著鮮血,稚嫩的小臉白得像紙一樣,呼吸十分微弱。

穆楓此刻也跑了過來,一把掀開紋身男的麵罩,不由一驚。

“哥,這裏交給你處理,救人要緊。”說著穆天晴忙將孩子抱了起來,一邊掏出手機打120急救,一邊飛快地跑向了自己的車子。

上了車,穆天晴簡單為孩子做了包紮,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掌控方向盤,車子如離弦之箭般疾駛而去。

額頭疼得厲害,血流進眼睛,視線一片模糊。意識朦朧時,鼻端縈繞著好聞的味道,仿佛雪山上幽幽綻放的雪蓮花。小天隻覺被一隻纖細的手緊緊抱住,落入一個溫暖踏實的懷抱。

穆天晴一路飆車抵達醫院,她下了車,托起小天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抱他下車。此時,小天用盡力氣睜開眼,直直撞入一雙清亮關切的眸,盈盈仿佛倒映著星辰的一汪湖水。

輕柔的聲音響在耳邊,那股好聞的味道一直伴隨左右,小天心底的那根弦陡然一鬆,這次是徹底地陷入了昏迷。

一個小時後,病房門打開,看到衝進來的霍熙琛,穆天晴不由訝然。

三年前母親忌日那晚,她化了濃妝去酒店買醉,險被流氓欺負,是霍熙琛救了他。當時她醉得不輕,隻依稀記得他的模樣。後來,霍熙琛高調回國,報紙上電視上鋪天蓋地的都是關於他的報道,她這才認出了那晚救她的人是他。

沒想到三年後,她和他還會見麵。此刻的霍熙琛,身上多了上位者的威嚴,神態卻沒有太多變化。那張俊臉上似乎總是浮著一層寒冰,冷酷而肅穆。

霍熙琛幾步跨到小天的病床前,看到穆天晴滿身滿臉的血,亙古不變的冰山臉難得有了一絲緊張的神色,“你受傷了?”

穆天晴忙擺擺手,“我沒事,受傷的是這孩子。醫生剛剛已經做過檢查了,孩子有輕微的腦震**,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一聽小天沒有生命危險,霍熙琛頓時鬆了口氣。

穆天晴見狀,脫口問道:“霍先生,你是這孩子的……”

話說到一半,穆天晴看了看昏睡中的小包子,又看了看霍熙琛,隻覺小包子和霍熙琛長得仿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心中八卦之火瞬間熊熊燃燒,穆天晴用了極大的意誌力才讓自己閉緊了嘴巴。

霍家在C市可是一頂一的豪門世家,聽聞霍熙琛今年32歲,一直單身,不好女色,還有人說他性取向有問題,喜歡的是男人。

咳咳!這可是豪門絕密,她不該多嘴,很容易被滅口的!

霍熙琛道:“我是小天的監護人,是你救了他?”

穆天晴點了點頭。

原來小包子的名字叫小天。好像,紀冉希一直資助的那個孤兒,也叫小天……

穆天晴心中疑惑,盯著小天那張稚嫩的臉,越看越覺得像今晚在大屏幕上被紀冉希抱起的那個自閉症小男孩兒。

穆天晴忙掏出手機,翻到今晚拍的那張照片,擴大,仔細一看,照片裏的長得很萌卻眼神空洞的小男孩兒正是此刻躺在病**病怏怏的小包子。

既然小包子是霍熙琛的兒子,那他就是霍氏集團金光閃閃的小太子,身份可謂十分尊貴,又怎麽會出現在孤兒院呢?

穆天晴一肚子的疑問,又不好開口詢問,低垂下眼眸,看了眼至今昏迷著的小包子,她伸手拂去他額前的幾縷亂發,抬眼,看向霍熙琛道:“我和我哥開車路過,看到出了車禍,大貨司機又……意欲行凶,就救了孩子送到了醫院。哦,我離開的時候,我哥留下善後。我有打120的,司機他……沒事吧……”

霍熙琛盯著她,似乎要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麽,半響才沉沉道:“司機已經死了。”

穆天晴刻意將她救人的經過輕描淡寫地略過,知道霍家這樣的豪門世家,繼承人被謀害定然會調查附近的監控攝像,所以她斟酌了一番,如實說道:“行凶者是外國人,他身上有手槍,這場車禍怕是沒那麽簡單。”

“這確實不是簡單的車禍。”霍熙琛目光落在即便陷入昏迷卻死死抓住穆天晴衣角不放的那隻小手上,眉宇間的陰霾淡去,麵色柔和了幾分。

沒想到剛剛把小天從孤兒院接回來,就遇到這種事。那人不惜對小天下手,看來是真的想要魚死網破……

這時,有人急匆匆地衝了進來,伸過來一張俊臉,“嗨,美女,我是小天的小叔,霍熙歡。”

霍熙歡,那就是今晚名流酒店聚會的正主、霍家小兒子嘍!

“你好,我叫辛時暖。”穆天晴此刻還是炫酷歌手的打扮,為了救人她並未隱藏一身的功夫,所以為了避免麻煩,她不打算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

“美女,你這身打扮太炫酷了!臉上的妝也畫得不錯。你底子不錯,要不要來我們天匯娛樂發展?”說著,霍熙歡手欠地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摸穆天晴的臉。

霍熙琛一巴掌拍掉霍熙琛的爪子。

霍熙歡吃痛,齜牙咧嘴道:“善後的事,我來處理。另外,車禍的事我們霍家已經報案了,後續的事情不會麻煩到你和你哥。辛小姐,謝謝你救了小天,有什麽地方需要我們霍家幫忙的盡管提。”

“不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三年前霍熙琛救過她,這次她救了他的兒子,也算是報答他當年的救助之恩。

“條件。”相對於霍熙歡的話嘮,霍熙琛倒是惜字如金。

“我哥是想報答你救了小天,辛小姐有什麽條件,盡管提。”霍熙歡解釋道。

“不必了。”穆天晴笑著搖搖頭,想要抽出衣角離開。怎奈小天抓得太緊,她伸手去掰他的手指,他麵上立刻浮現出惶恐不安的神色,小嘴一扁,眼角落下淚來。

穆天晴心中一疼,忙俯下身子又拍又哄了好一陣子,才安撫好小天的情緒。

“穆小姐,小天他很依賴你。”霍熙琛離得很近,呼吸噴薄在她敏感的耳朵上。

穆天晴忙偏頭躲開,看向**小包子眉心蹙得極緊,頓時心軟了,“我會留下來照顧小天,直到他醒過來。”

隨即穆天晴反應過來霍熙琛喚她“穆小姐”,她蹙眉看向他,眸光透出一絲犀利。不過穆天晴立刻明白過來,從車禍發生到現在的一個小時內,事關霍家小太子的安危,霍熙琛完全有能力有理由將她的身份調查清楚。

況且,和她一起出現救人的還有穆楓,通過這條線索,霍家權勢滔天,他想查清楚她的身份並不難。

給穆楓打電話,得知他已經到家了。穆天晴簡單說明了這邊的情況後,掛斷電話坐在病床前,細心溫柔地幫小天蓋好被子。

“阿歡,去幫穆小姐準備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好!我這就去!”

霍熙歡離開後,霍熙琛搬了張椅子,挨著穆天晴坐下,目光溫和地看向她,“真的沒有條件?”

穆天晴聞言不由失笑,霍熙琛這個豪主對報答她救了小太子的問題上還真是執著。

“救人是出於本能,而且,我不是很缺錢。”言外之意,不要用錢來砸我。

“可以以身相許。”

啥?

穆天晴正端著水杯喝水,聽了霍熙琛的話,險些一口水噴到他臉上。

“你救了小天,我以身相許。”霍熙琛盯著穆天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神色極為認真。

完全跟不上霍熙琛清奇的腦回路,穆天晴張大了嘴巴,整個人如同石像般僵硬。

她剛剛聽到了什麽?

霍熙琛他……他竟然要對她……以身相許?!

霍熙琛又道:“或者,你嫁給我。”

“咳!”這一次穆天晴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差點跳起來。

天!肯定是折騰一晚沒睡,產生幻覺了!

這話若是出自其他人之口,穆天晴或許會認為他是個登徒子,可偏偏是霍熙琛……

咳咳!她都化妝成這個鬼樣子了,他……他還能對她說出這番話,還真是……品味獨特,眼光獨到。

看著眼前男人俊美的麵孔,深情的眼眸,穆天晴的臉漸漸滾燙,心裏的小鹿砰砰亂撞。

深吸了口氣,勉強穩定了情緒,穆天晴笑了笑,“霍先生還真是會開玩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聽到“男朋友”這三個字,霍熙琛不由聯想到傅成文發來的資料裏,關於穆天晴和蔣逸風之間的描述,頓時臉色陰沉了下來。

前一秒還溫潤儒雅的男人,這一刻如同來自地獄,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壓令整間病房溫度驟降。

離他最近的穆天晴不由縮了縮肩膀。

“小天不是我的兒子。這事是秘密,你要替我守口如瓶。”霍熙琛冷冷開口,又補充道:“不過為了他的安全我會接他回霍家。”

穆天晴意外地眨了眨眼,不解霍熙琛為何會對她說這些。

小天的身世是個秘密,現在還不是告訴穆天晴真相的時候。他本來擔心穆天晴會介意小天的存在,影響到他們兩人感情的進一步發展。隻可惜,他腦子一熱,忘了她還有個不靠譜的男友,總得等她和渣男分了手,他才能正大光明地接近她,守護她。

“困了就睡一會兒。”霍熙琛伸手摘下穆天晴頭上套的假發套,順勢理了理她淩亂的長發,看向她的目光仿佛是被他圈入了領地的所有物。

穆天晴本就困得眼睛打架,打了個哈欠,趴在小天的床前,很快就睡了過去。

“哥,我……回……來了。”霍熙歡剛進病房,就看到自家親哥動作輕柔地為穆天晴披衣服,目光溫柔得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和她一般,頓時吃了一驚。

霍熙琛示意霍熙歡噤聲,讓他將買來的東西放在一邊,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派人好好保護她和小天。”

“哦……”霍熙歡心中八卦小宇宙已經沸騰了,忙不迭地問:“哥,你是不是看上辛時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