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陳年懸案

雖然酒店監控錄像中的那個神秘服務生的身份依然沒有任何的線索,但是從李健和吳立凱的身上卻查到了蛛絲馬跡。

首先疑點集中在了李健的身上,根據調查到的資料顯示,三年前李健在離開新星世紀生物製藥有限公司之後,僅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成立了冠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但是以他當時的經濟能力來看,根本不可能開得起這樣一家公司。其次吳立凱,雖然他並沒有自己開設公司,不過卻在離開新星世紀生物製藥有限公司之後沒多久的時間就在市中心的一處高檔社區內買了房子,但是以他當時的經濟條件,根本連首期款都無力支付。

“兩個人都曾在新星世紀生物製藥有限公司任職,而且在離開公司後,他們都獲得了一些經濟上的利益,難道這會和他們的遇害有什麽關係嗎?”孟少輝在心裏暗自思忖著,隨即他又向偵查員詢問道:“有查到他們這些不明資金的來源嗎?”

“暫時沒有查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通過兩名被害人身邊的親朋好友進行了解,查清他們的不明資產的來源,這或許和他們的遇害有一定的關係。”孟少輝囑咐道,“還有,當年另外五名研究人員查的怎麽樣了?”

“暫時隻查到一些比較表麵的情況。胡浩庭、許誌和薑國威,這三個人和遇害的李健以及吳立凱有些相似,他們都在離開‘新星世紀生物製藥有限公司’沒多久就過上了比較不錯的生活,但是資金的來源卻不得而知。至於趙旭東和蔡文彬,則顯得相對普通一些,在離開新星世紀之後,趙旭東就出國深造,半年前剛回國,現在任職於‘藍星生物製藥有限公司’,而蔡文彬則在一所高校任職。”

孟少輝沉思了片刻後,繼續問道:“有查清楚李健、吳立凱和陳海濤之間除了上司和下屬的關係,還有別的更深入的關係嗎?”

“我們找過新星世紀的一些老員工了解過情況,他們所提供的資料大體上都是一致的,在公司,陳海濤和李健、吳立凱等人是非常普通的上司和下屬關係,對於陳海濤的為人,這些老員工都給予了肯定,說他為人謙虛和善,平易近人,根本沒有領導的架子。至於李健和吳立凱等人,名聲就差一點,好像說是他們不滿意陳海濤把實驗的關鍵數據保密,所以打算集體跳槽,不過之後由於出了陳海濤那起案件,他們也都陸續離開了新星世紀,關於他們跳槽的傳聞也就沒了下文。”

“先是打算跳槽,緊接著陳海濤就出了事,之後他們陸續離開公司並且都得到了不少的好處,難道這其中有什麽關聯?會和現在的案子有關嗎?”

孟少輝皺眉低頭思考著,他總感覺有一些事發生得過於巧合,似乎其中有什麽隱情,但一時間卻也理不出一個頭緒。

“孟隊,你認為這兩起凶案和三年前陳海濤的案子有關?”偵查員疑惑道。

“我也隻是猜測,現在的兩起凶案,我們所掌握到的凶手的資料少之又少,唯一能肯定的一點就是凶手的行凶動機應該是報複殺人,但到底是什麽原因要報複殺人,我們暫時還不清楚,從現階段就調查的結果來看,能將李健和吳立凱兩個人綁在一起的就隻有當年的新星世紀公司,而這家公司唯一值得關注的就是至今未破的陳海濤遇害案,所以我才將現今的兩起凶案和三年前的案子聯係在了一起,當然,其中還有一個重點就是凶手行凶的手法來源於當年陳海濤研究的抗胃癌新藥金蠶,這其中到底是巧合還是另有隱情,就隻有查了才清楚。”孟少輝解釋道。

“可是金蠶當年不是已經被銷毀了嗎?而且廖欣欣不是也說過,研究金蠶最重要的一組數據在陳海濤的手上,除了他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研究出金蠶,那麽凶手到底是從哪裏取得金蠶的呢?”

“所以現在案件的關鍵就在於此,如果能查出金蠶的來源,對於破案無疑是有著非常重要的幫助,甚至直接揪出凶手也不一定。不過金蠶的製造者陳海濤已經遇害了,而且案件至今未破,那麽最有可能知道製造金蠶方法的,就隻有當年直接參與實驗的幾個人,現在其中的李健和吳立凱已經遇害,那麽也就隻有從活著的幾個人入手進行調查。”

孟少輝認為解開案件的最重要的其中一把鑰匙就在金蠶的身上,畢竟能用到這種手法殺人的凶手僅在少數,而且根據廖欣欣所說,金蠶早已經在三年前就已經銷毀了,可是現如今出現的生物又的確和金蠶無異,而掌握這項生物研究技術的陳海濤又在三年前遇害了,那麽如今的金蠶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自然成為了案件的突破口。

調查工作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孟少輝自然也沒閑著,他把調查的重點放在了三年前陳海濤的案件上,憑著多年辦案的經驗,他始終覺得當下發生的兩起凶案和陳海濤當年的案件有著某種聯係,但是到底是什麽樣的聯係,他一時間也無法找到答案。

為了能夠解開心中的疑惑,孟少輝找到了當年偵辦陳海濤案件的已經退休的刑偵隊長高國棟,希望能通過他對陳海濤的案件有更深入細致的了解。

“當年陳海濤的案件我現在還是記憶猶新啊!”高國棟喝了口茶,感慨道,“在我退休前仍沒有偵破這起案件,在我心裏始終是根刺啊!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我死了,都未必能閉得上眼啊!”

對於高國棟的這番話,孟少輝完全可以理解,也能體會到他內心的感受,案件經由自己的手,但直至退休都未能偵破,這對於刑警而言的確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

“高老,我看過當年案件的資料,案件的本身其實並不離奇,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地簡單,但是為什麽始終不能破案呢?”

“往往看似簡單的案件,偵辦起來卻並不容易。”高國棟端著茶杯,聞著茶水撲鼻的香氣,仔細回憶著:“當年這起案件,死者是在失蹤後的第三天被發現,而在這三天的時間裏,連降大雨,整個案發現場可以說被完全的破壞,我們能從現場找到的線索微乎其微,所以我們隻能從案件的本身來尋找突破口,可是這起案件的難點就在於此。”

“死者陳海濤被發現時身上的財物都在,也就是說基本排除了劫殺的可能性。從法醫給出的驗屍報告來看,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淩晨的12點至1點間,在死者的身上也並沒有發現被死後搬動過的跡象,如果是這樣,很明顯,死者落崖的地點就是遇害的地點,那麽這裏就存在一個問題,死者為什麽會在半夜三更的一個人跑到那種偏僻的山上呢?”

孟少輝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雖然他知道高國棟不能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是畢竟高國棟當年負責這起案件,從中一定會發現蛛絲瑪跡。

而高國棟心中的確也存在著和孟少輝同樣的疑問。

“你的這個疑問也正是我當年調查的方向,隻可惜,一無所獲。”高國棟顯得有些無奈,繼而好奇地問道:“怎麽你突然對當年這起案件產生了興趣?”

孟少輝將李健和吳立凱的案件從頭到尾地敘述了一遍。

“嗯,你懷疑現在的兩起案件和當年陳海濤的案件有關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高國棟沉思了片刻後,點頭同意了孟少輝的看法:“而且凶手非常地狡猾,對所有準備犯案的場所都進行了認真細致的踩點,更懂得利用金蠶的毒發時間將自己完全置身於案發現場之外,從而不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凶手的犯案的確稱得上是滴水不漏,但是就因為金蠶這個行凶手法的出現,卻反倒是暴露了自己,所以我才會把調查的視線轉移到和金蠶有關的問題上,而這其中最引人關注的無疑就是陳海濤當年的案件。”孟少輝說道。

“嗯,你分析得非常合理。”高國棟再一次肯定道,“凶手懂得用金蠶作案,他的身份一定不簡單,既然現在凶手留下的線索少得可憐,那麽也就隻能從行凶的手法和動機上找線索。”

“我來找高老您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您負責偵辦當年陳海濤的案件,所以我希望更深入的了解您對當年案件的一些看法。”孟少輝說道。

“說起當年的案件,雖然調查的本身是一無所獲,不過大膽的假設還是可以和你聊一聊的,希望對你破案能有幫助。”高國棟頓了頓,繼續說道:“當年我以陳海濤為什麽會在三更半夜出現在案發現場為突破口進行調查,在調查的過程中,我曾大膽進行過假設,畢竟從他滾落山崖的位置來看,那裏地處偏僻,就算他當晚想上山賞月或看日出,也不可能到那麽偏僻的地方,而且他的車還停在山腳下的停車場裏,這說明他當晚是自己到了那裏的,可是為什麽會到那麽偏僻的地方呢?或許是有什麽人約他去的。再有就是如果這個約陳海濤的人能把他約到那麽偏僻的地方,說明他和陳海濤的關係一定不簡單,否則陳海濤不可能輕易就去,也不可能沒有任何的防備。”

“嗯,這的確是一個破案的關鍵。”

“關鍵是關鍵,但就是查不出任何線索啊!”高國棟歎道,“當年在第一時間我們就對陳海濤的手機通話記錄進行了調查,從中也發現了一條可疑的通話記錄,電話是在他遇害前兩個小時從一個普通的路邊IC電話亭呼入的,所以線索到此也中斷了。”

“如果這個神秘號碼是凶手打的,那麽很明顯他是有預謀的。”

“的確如此,當年這條線索中斷後,我們就圍繞陳海濤的人際關係進行更為細致地調查,但是幾乎所有認識他的人給我們提供的都是一致的證詞,陳海濤為人老實本分,根本沒有聽說過他和什麽人有過仇怨或是得罪過什麽人。”

“那就難怪這起案件一直懸而未決了。”

案發現場被自然因素破壞,而從被害人的身上又無法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那麽案件偵辦的難度有多大,孟少輝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從案件偵辦的過程來看,的確陷入了僵局,不過畢竟案件沒破,在我心裏始終有根刺,所以我在之後的時間裏,還在繼續進行過一些調查,倒是有查到一些情況,不過對破案的幫助卻十分有限。”

“能和我說說嗎?”

“當然可以,這沒有什麽不能說的。”高國棟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是這樣的,我始終還是覺得案件是和陳海濤相熟的人做的,所以我一直緊咬著這條線索,之後進行的調查也是順著之前的調查進一步擴大了範圍。我找到了陳海濤在讀博士時候的師兄——孫軍,據他所說,其實陳海濤當年所做的抗癌新藥的研究並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而是他的老師杜茂山的研究,陳海濤知道自己的生物學水平不如孫軍,所以一直和杜茂山的兒子杜平來往密切,在杜茂山死後,陳海濤就利用了杜平的特殊身份,兩人合謀騙走了全部的研究資料。”

這番話倒是讓孟少輝頗感意外,也更讓他對陳海濤的案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對陳海濤的了解我現在僅局限於當年的調查記錄上,現在看來,他這個人並不像一張白紙啊!”

“嗬嗬,我當年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和你現在的感受是一樣的,不過這件事似乎隻有孫軍知道,陳海濤的其他同學我也都問過,但他們對此事似乎都一無所知。而且據他們說,這個孫軍和陳海濤都是杜茂山的得意弟子,但卻麵和心不和,因為孫軍比陳海濤入門早,但杜茂山卻似乎更喜歡陳海濤,主要原因就是孫軍屬於那種書呆子類型,不善言談,而陳海濤則很會說話,哄得杜茂山非常開心,不過要說在生物學上的造詣,陳海濤自然是不如孫軍。不過很可惜,杜茂山在他們兩人畢業前就因為心髒病過世了,他的老伴患有老年癡呆,所有的事也都無法得到進一步的證實,至於孫軍所說的事,也就更加得不到證實了。”

“那杜茂山的兒子杜平呢?”

“在三年前就失了蹤,音訊全無,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這個杜平失蹤倒是一點不足為奇,據調查,他可不是什麽好人,不務正業,吃喝嫖賭更是無一不精,整個就是一個紈絝子弟,杜茂山也算是被他活活氣死的。他的失蹤很可能是因為杜茂山死後,沒了經濟來源,又欠了高利貸的債,不知道跑哪兒躲債了。當年我也曾懷疑會不會是這個杜平殺了陳海濤,但是這個前提就必須是孫軍所說的話是真的,可如果是那樣的話,以杜平的德性,肯定會用這一點為要挾的籌碼來向陳海濤詐錢,又怎麽可能會殺了陳海濤,斷了自己的財路呢?除非這其中還有一些我們不清楚的事實,不過杜平的失蹤,讓這條線索也斷了。”

“嗯,對於像杜平那樣的人,之前父親就是他的取款機,父親死了,他一定會利用這樣的機會,找一個新的取款機供其揮霍的。”

“不過這件事也讓我對之前了解到的陳海濤的為人產生了懷疑,於是我又重新對他進行了調查,這過程中我還真的發現了一些情況。陳海濤出生於農村的貧困家庭,父母砸鍋賣鐵地供他上了大學,他倒也沒有辜負父母的期望,在學校的成績也算是名列前茅,但或許是受到了城市現實主義氛圍的影響,原本淳樸的他開始變得非常市儈,從大二開始,就一直巴結那些在學校成績不突出,但是家庭條件比較好的同學,他曾和同學說過一句話:‘當今社會,成績不重要,重要的是關係。’他之所以會被杜茂山收為弟子,正是因為孫軍的關係,但是沒想到當他得到杜茂山的信任後,卻撇開了孫軍,這也是讓孫軍對他反感的原因。”

“如果陳海濤真的如此工於心計,那為什麽在他現在的同事和朋友圈中,所說的都是好話,沒有一句難聽的話呢?”

“或許是因為他找到了一座大靠山了吧!根據我的調查所知,在杜茂山過逝後,陳海濤就進入了新星世紀生物製藥有限公司,而這個公司的董事長廖欣欣的父親和杜茂山是老朋友,陳海濤也就因為這層關係,不僅進入了公司,也順利的娶到了廖欣欣為妻,之後他就變得異常地低調,大部分時間都用於新藥的研究。”

“那就難怪他不用再巴結誰了,這麽多年,他也算是熬出頭了。對了,陳海濤的父母呢?我好像一直都沒聽到關於他家人的情況。”

“他的父母都還健在,仍然待在農村,他們和陳海濤的關係並不好,主要原因就是陳海濤和廖欣欣的婚姻,他們在結婚的時候,陳海濤的父母都沒有出席。”

“陳海濤是農村出身,按理來說能娶到廖欣欣,他們做父母的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麽又會擺出這種不滿的姿態呢?”

“是因為陳海濤早就有一名指腹為婚的妻子張桂蘭,她的父母早逝,很早就住進了陳海濤的家中,隻是他們一直沒有領結婚證,主要還是因為當時陳海濤窮,沒有錢娶她,但她卻一直照顧著陳海濤,甚至陳海濤上大學的學費,很大一部分都是張桂蘭外出打工替他賺到的,可誰想到最後陳海濤為了自己的利益,忘恩負義,娶了廖欣欣,所以他的父母當時氣的和他斷絕了任何的往來,而他們也在無奈之下,把張桂蘭認作了女兒,並且替她又找了個男人結婚,不過這個男人卻在婚後沒多久出了車禍,騎摩托車和小車相撞,腿落下了後遺症,走路有些不靈光。”

“這個陳海濤倒有點現代版陳世美的感覺。”孟少輝感慨道,但很快他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張桂蘭為陳海濤付出了那麽多,最後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報,她有沒有可能因此殺了陳海濤呢?而且以她和陳海濤的關係,約他晚上去那種地方應該不難吧?”

“應該不會,因為陳海濤活著,對張桂蘭而言有益無害,根據調查得到的情況來看,陳海濤每個月都會寄給張桂蘭一筆五千到一萬不等的生活費,一方麵希望她照顧自己的父母,另一方麵也算是作為一種補償。雖說在感情上,陳海濤的確對不起張桂蘭,但是陳海濤也並沒有對她置之不理,更何況在農村,五千元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張桂蘭經濟來源微薄,再加上一個殘疾的丈夫,還有陳海濤的父母要養。所以,張桂蘭應該不可能殺了陳海濤,這等於是自己撕毀了一張長期飯票。”

高國棟的一番話的確不無道理,張桂蘭雖然有理由殺陳海濤,但是以她一名農村樸實的婦女的身份來看,她根本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就算要做,也不可能等到幾年後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