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以死贖罪

第二天一早,校長郝龍彬剛進辦公室,就迫不及待地翻看著當天的報紙,生怕出現一些對學校不利的內容,他原本是想借記者替學校進行炒作,可哪想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無端端上演了那麽一場鬧劇,折騰得他一晚上都沒睡好,不過好在報紙上並沒出現任何關於昨天采訪的內容,雖然炒作失敗,但總算也沒有出現任何不利的負麵新聞,多少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校長,怎麽樣?這事我處理得還算不錯吧!我可是花了大錢才息事寧人了啊!”郭強滿臉堆笑地來到郝龍彬辦公室,討好地說道。

“你想我把錢補償給你,還是想我誇你呢?”郝龍彬拉長個臉,不悅地說道。

“不敢不敢,隻要不叫我卷鋪蓋走人,我就放心了。”郭強說道。

“我告訴你,就你花的那點錢,和學校的生源比起來哪個重要你自己心裏清楚,要是這件事對學校造成什麽負麵的影響,造成生源流失,到時候你就是卷鋪蓋走人都彌補不了學校的損失。”郝龍彬斥道。

“知道知道,我這不是把事辦妥了嘛!”郭強賠著笑臉說道。

兩個人正說著話,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郝龍彬說道。

“校、校長,不、不好了。”一名保安喘著粗氣說道。

“什麽事?”

郝龍彬緊張地看了眼郭強,而郭強也立刻心領神會。

“又有記者來找事了?”郭強趕忙問道。

“不、不是,學校的禮、禮堂出事了,死、死人了。”

“什麽?!”郝龍彬聞言大驚失色。

學校的禮堂外早已是圍滿了學生,除了議論紛紛,更是個個伸長了脖子試圖看清禮堂內發生的一切。十餘名警察守在警戒線周圍維持現場次序,而禮堂內,法醫和技偵人員均已展開各自的工作。

禮堂內的舞台正中央,一具滿身是血的屍體跪在那裏,之所以不倒,全因為一根木製的十字架從其正麵的頸部貫穿而出,十字架的底部支撐在舞台上,屍體跪著的雙腿被麻繩捆在了一起,和十字架正好形成一個三角支撐。而屍體的雙手同樣被麻繩捆在一起,且呈禱告狀垂於胸前,至於屍體的性別,從其長發和衣著打扮來看應該是名女性,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從容貌上已經無法判斷出她的身份,因為她的臉已經被人不知用何種凶器毀的麵目全非。而在屍體麵前的舞台地板上幾個紅色的大字格外醒目,“惡魔以死贖罪!”

市刑偵大隊隊長孟少輝來到現場後,早已見慣各種慘不忍睹的凶案現場的他顯得非常冷靜,仔細地觀察著屍體的情況,最後隻是不自覺地搖了搖頭,並沒有出現任何不適的反應,而幾名剛參加工作的年輕的偵查員則沒有他這樣的冷靜,一個個胃裏都像打翻了醋瓶子似的,紛紛跑到一旁喘著大氣。

“嗬嗬,年輕人,看久了就習慣啦!”孟少輝微微笑道,隨即便向法醫詢問情況。

“初步檢驗死亡時間應該在9個小時左右,也就是昨晚的11至12點之間,不過由於現在是冬季,室內外溫度存在一定差別,具體時間還得等屍檢後才能下結論。死者的後腦處有明顯被硬物重擊過的痕跡,不過死亡原因初步判斷應該是被利器割斷頸部大動脈,失血過多身亡。另外,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裏不是案發第一現場,因為如果死者是在這裏遇害的,那麽從其死亡的原因來看,屍體周圍應該會留有大量的血跡,但實際情況卻是,除了屍體的身上有大量的血跡外,在屍體的周圍卻沒有發現血跡。”

孟少輝環顧了周圍一圈,的確沒有發現任何明顯的血液遺留下的痕跡。

“還有,屍體的表麵情況你也看到了,死者的臉已經被毀得麵目全非,從傷痕來看,應該是用利器割成這樣的,另外,死者的下體也被凶手完全毀壞,至於死者在生前是否被性侵犯過,還得進一步檢驗。”

“這麽殘忍?如果凶手不是和死者有很深的仇怨,那凶手就是一個變態。”孟少輝皺起了眉頭,“對了,地上的幾個血字呢?”

“那幾個應該不是血字,應該是用紅漆之類的**寫上去的,從死者的死亡時間以及環境溫度來看,屍體被搬到這裏的時候血液應該已經凝固,不可能用來書寫這樣鮮紅的字體。”

“凶手用十字架固定死者的身體,還將死者擺成像是在禱告的姿勢,再加上地上的幾個字,難道死者生前做過什麽對不起凶手的事?”孟少輝暗自思忖著,隨後他向一旁的偵查員問道:“查到死者的身份了嗎?”

“這是從死者身上發現的手機和錢包,錢包裏的錢和銀行卡都在,身份證上寫著的名字叫楊玲,我們已經向學生們求證過,通過他們描述的體貌特征來看,和死者基本吻合,而據楊玲的室友描述,昨晚看她出去的時候穿的衣服和死者身上所穿的一模一樣。”偵查員將手機和錢包遞給了孟少輝。

“馬上查一下死者手機的通話記錄,看看她在遇害前都和什麽人有過聯係。”孟少輝吩咐道

楊玲的寢室。除了她以外還住著四名女生,劉琳、姚燕、盧彩霞和陳冰,其中劉琳也參與了話劇《懺悔》的演出。此時她們正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從這種氣氛看來,楊玲的死似乎並非對她們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

“死的是你們的室友,你們一點也不難過?”孟少輝來回打量著四名女生。

“難過?不是吧警察叔叔,她和我們又沒有沾親帶故的,死就死了唄,我們幹嗎要難過?”姚燕冷淡地說道。

“就是,難不成我們還要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哭嗎?”盧彩霞不屑道。

“看來你們和楊玲的感情很一般啊!”孟少輝繼續說道。

“警察叔叔,你這話就說錯了,我們可不是感情一般,我們和她壓根就沒有感情。”陳冰忙糾正道。

“沒錯,那種賤貨,死了活該,還我們一個清靜的世界,說實話,我們還真擔心她哪天帶回些什麽不幹不淨的病傳染給我們。”劉琳說道。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孟少輝問道。

“警察叔叔您好歹也是成年人吧,我都叫她賤貨了,難道您還聽不出我的話是什麽意思嗎?”

劉琳的一番話惹來其餘三名女生一陣哄笑。

“都給我嚴肅點,你當和你們鬧著玩嗎?現在是警察在查案,如果你們不給我好好說明情況,那就跟我回警局慢慢說。”孟少輝嚴肅地瞪著幾名女生。

“別啊!我們好好說還不行嘛,我們又沒做什麽壞事,可不想跟您回警局。”劉琳趕忙收斂起了嬉皮笑臉的態度,其餘幾名女生見狀也都不敢再放肆。

“你剛才話裏的意思是說楊玲的私生活很混亂嗎?”孟少輝問道。

“可不是,別看她長得還算不錯,但實際和‘小姐’沒什麽區別,男朋友從不在學校裏找,而且全是一些個有錢的中年男人,隔三岔五的還換人,就這宿舍,她每個學期能回來住的時間連半個月都不到。”劉琳嘲諷道。

“那據你們了解,楊玲生前有什麽仇人嗎?”

“仇人?那我估計多了去了,她到處勾引有錢的男人,那些男人大多都是些有婦之夫,那人家的老婆還不氣得想把她殺了啊!”

“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說具體的。”孟少輝訓斥道。

“具體那我們就真不知道了,我們隻知道她成天夜不歸宿,在外麵鬼混,但是和什麽人有仇我們就真的不是很清楚。”

“那最近一段時間在楊玲的身上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

“特別的事情?這個嘛……”劉琳思索了片刻,“要說特別的事,應該就是昨天在記者采訪的時候,有個記者提到說這一次我們參賽的話劇劇本是由杜雨寒創作的,但是比賽前後卻都沒提到過她,還說杜雨寒自殺是楊玲用卑鄙的手段逼的,就是為了搶她女主角的位置。這事搞得昨天的記者會非常地失敗,校長還為此大發雷霆。”

“杜雨寒是什麽人?”

“是我們話劇團的頂梁柱,要不是她死了,楊玲根本連替她提鞋都不配。”劉琳說道。

“那她自殺是怎麽一回事?”

“三個月前,在禮堂的舞台上割腕自殺的。”

“什麽原因?”

“那我就不清楚了,這些事您應該比我們清楚啊!而且當時事情發生後,校方就將事情相關的情況都掩蓋住了,我們知道的情況並不多。”劉琳搖頭道。

“那你們最後一次見到楊玲是什麽時候?”

“昨晚9點35分。”劉琳脫口而出。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詳細?”

“昨天我們話劇團的老師和同學在一起慶祝獲獎,吃完飯散場大約是9點10分左右,我和她回到宿舍,她換了套衣服就又出去了,說是去約會,八成是去找那個叫王誌的男人了。”劉琳說道。

“王誌?是什麽人?”

“好像是個房地產公司的老總,三十來歲的樣子,長得還挺帥的,前段時間楊玲還臭屁地帶他到學校來四處招搖,問有沒有哪個同學的家長要買房,找她可以給個優惠價。”

學校的會議室裏,校長郝龍彬和相關的老師都被集中在了一起,他們一個個麵色凝重地坐著,郝龍彬的臉色更是難看,拚命地一根接一根地抽著悶煙。

“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就不再廢話了。”孟少輝走進會議室後說道,“剛才我們已經通過學生大概了解了一下情況,現在有幾件事想向你們證實一下。聽說昨天有記者在采訪時披露了一件關於你們獲獎話劇的事情,具體是什麽情況,郝校長能給我詳細說一下嗎?”

“這都怪我啊!我的領導工作沒有做好,一時疏忽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我一定會深刻反省……”郝龍彬打著官腔。

“行了。”孟少輝不耐煩地製止道,“我不是教育局的領導,也不是話劇比賽的評委,不用跟我打官腔,現在是我們警方在調查命案,沒工夫聽你在這裏說這樣的廢話,你要不想說就給我把嘴閉上。”

“我、我說。”郝龍彬顯然是被孟少輝的氣勢嚇了一跳,急忙改口道,“其實也不是什麽非常大的事,隻不過是參賽話劇的劇本是由一名叫杜雨寒的女生寫的,但是她在比賽前已經自殺死了,所以在比賽的時候,為了不引起負麵的影響,老師才沒有將她的名字寫在參賽名單上,而這件事昨天被一名記者挑了出來。”

“應該還有一件事吧!記者說杜雨寒的死是楊玲為了當上女主角用了某種卑鄙的手段逼的,是這樣嗎?”

“沒有,絕對沒有!我們學校是很注重學生的品德教育,絕對不會發生這種為了競爭逼死同學的事情,就算是有競爭也都是良性的。而且杜雨寒的自殺你們警方也查過了,根本不存在可疑之處,這件事上絕對是那名記者造謠,惡意中傷我們學校,我們會通過法律的途徑解決這件事。”郝龍彬再一次打起了官腔。

“幾位老師,不知道在你們的眼裏,楊玲是個怎樣的學生呢?”孟少輝不理會郝龍彬,轉向幾名老師詢問道。

幾名老師先是都瞄了眼郝龍彬,然後你看我,我看你,似乎誰都不想先開這個口。

“小張,你帶郝校長出去做一份詳細的筆錄,這裏有我呢。”孟少輝看出了幾名老師的為難之處,於是吩咐一旁的偵查員把郝龍彬帶了出去,“現在你們可以說了吧!要知道,現在是人命案,死者還是你們的學生,你們有必要把知道的真相說出來,協助我們警方破案。”

“其實並不是我們不想說,隻是當著校長的麵的確說出來有些為難。”老師賀紅首先開了口,“楊玲這個學生其實說出來我們老師都臉上無光,但是也沒有辦法,她又沒犯什麽大錯,隻是私生活不檢點罷了,也總不能因為這事就趕她走吧!”

“是啊,是啊。”其餘幾名老師異口同聲道。

“就拿這次的話劇比賽來說,其實劇本是由杜雨寒創作的,而且她的表演水平又是話劇團裏無人能比的,好的劇本加上好的演員,簡直就可以用完美來形容,可是誰會想到杜雨寒自殺了,結果就由楊玲頂替她上場,要說起表演的水平,那她和杜雨寒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根本沒法相提並論,不過比起其餘的學生,那她的水平還算可以,再加上她的長相和杜雨寒不相上下,所以杜雨寒死後,就讓她頂替了女主角的位置,我們當初就已經沒想著會奪冠軍了,能進前三就謝天謝地了。”賀紅繼續說道。

“可是事實是你們的確得了冠軍啊!”孟少輝疑惑地說道。

“那是您不知道實情。要不是她那有錢的男朋友為了哄她高興,出錢買通了評委,我們哪有可能得冠軍呢?這種事也就是和您說說,和別人我們根本提都不想提,說出去都丟人,如果真靠實力,得了什麽成績那是實實在在的,可是現在呢?冠軍是靠錢買來的,表麵風光罷了,根本證明不了什麽。不過說心裏話,如果杜雨寒沒有死的話,相信不用一分錢,我們也能捧回這個獎杯來,因為杜雨寒不僅演技好,而且她的表演能帶動所有參與演出的同學,這也是為什麽她一直是話劇團女主角的原因。”賀紅說著話,眼眶不自覺地有些濕潤了,看來杜雨寒在她的眼裏的確是個非常重要的學生。

“楊玲的男朋友是叫王誌嗎?”

“是的,她有帶那個男人來過學校,是個搞房地產的,還問我們要不要買房子,可以優惠,不過那男的很低調,不怎麽說話,一看就知道那男的是個有婦之夫,楊玲其實就是他的情婦罷了。”

“那以你們對楊玲的了解,她有沒有和什麽人有過仇怨呢?”孟少輝繼續問道。

“那我們就不清楚了,我們和她隻是師生關係,下了課就基本沒什麽過多的交流了,私事方麵我們真的不是很清楚。”

賀紅的說法也得了幾名老師的一致認同。

“那杜雨寒呢?從剛才你說話的語氣我能感覺得出,她在你的心裏可不是一般的學生那樣簡單。”

“這個……”賀紅麵露難色地猶豫著。

“有什麽話就直說,警方決不會把你們所說的對外透露的。”孟少輝肯定的說道。

“杜雨寒是個在表演上非常有天分的學生,說心裏話,能為有她這樣的學生我打心眼感到自豪,而且她為人也很謙虛和單純,在話劇團裏,都很受我們老師和其餘團員的喜愛,所有的話劇也都由她擔當女主角,而她從沒有辜負過我們對她的期望,每一次的演出能取得很好的成績。不過也別看她表麵風光,其實她的身世卻很可憐,她的父親早亡,是母親一手把她拉扯大的,就在今年年初,她的母親不幸患上了白血病,一方麵她要照顧母親,一方麵還要顧著自己的學業,真的非常不容易,可她從未有過任何的怨言。不過這治療白血病需要高昂的醫療費用,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個不小的打擊,所以在一聽說有全國性的話劇比賽,她比任何人都積極,還親自創作了劇本。之前在排練的時候她都非常的認真,每一個細節都力求做到完美,我們都很清楚,她非常希望能在比賽中獲獎,她說希望母親能看到自己通過努力獲得的這份最大的榮譽,從而增添母親戰勝病魔的信心。可哪想到,還沒參加比賽,她就……”賀紅聲音哽咽著說道。

“那她為什麽會自殺呢?”

“這個我們就真不太清楚了,事發之前我們根本沒感覺她有什麽不妥,否則的話我們一定會多加留意的。”

“會是因為感情上的問題嗎?”

“她倒不像是有男朋友的樣子,但是具體情況也不是很了解,畢竟這屬於私人問題,我們從不會過問的。”

“最後一個問題,關於你們參賽的話劇劇本是杜雨寒創作的這件事是什麽人透露給記者的?”

“這個我們也都不是很清楚,知道的人很多,這次參賽的所有師生都清楚,那學生再和其他同學說也是正常的,因為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不過這次獲獎雖然不光彩,但也算是一件高興的事,我們又怎麽會隨便把這事對外宣傳來抹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