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

去年鄰居賈爺爺去世了,我沒能趕回去奔喪,過年一回家,媽媽便囑咐我盡早去看看賈奶奶。雖然隻是鄰居,可我小時候幾乎是被他們老兩口帶大的,感情很深。

剛到門口,正巧遇見他們家女兒下班回來,聊了幾句才知道此時賈奶奶並不在家,她一個人去墓地了。

三言兩語間,我感到姑姑好像很反感賈奶奶去墓地,這讓人挺費解的,按理說老人戀舊,會常常去掃墓很正常啊。本不好意思問,姑姑卻看出了我的心思,向我道出原委。

自從老伴去世以後賈奶奶便有些失魂落魄,她不僅時刻將老伴的照片揣在身上,還每晚寫信向他報備一天的生活瑣事,言行舉止間,竟仿佛忘了生死離別這麽一回事。家人原本擔心她一個人去掃墓不安全,想要陪同,她卻死活不答應,硬說每次去都有人在那等候陪著她呢,沒事兒的!聽到這,我也覺得她是傷心過度,怕是得了癔症,便決定驅車去公墓接她。

公墓離縣城很遠,這時天又下起了毛毛雨,我一時之間摸不清方向,把車停在了路口,準備找人打聽一下。

一側身,卻看見賈奶奶遠遠地走過來了,身後竟然還跟著一個人,正在費力幫她撐著傘。我趕緊下車招呼,她一見我很是開心,三兩步地快步走了過來,連和身後的人告別也忘了。

我樂嗬嗬地扶她進車坐穩後,便回頭想向送她的那人道謝,可沒想到那人已經遠遠的退到幾米開外的地方去了,我隻得微微點了下頭,也不知他看見了沒有。

上車後我掃一眼倒車鏡,發現那人仍然站在原地靜靜目送著我們,忽然間我覺得他長得竟有幾分眼熟,隻是打扮有些太奇怪,遙遙望去居然是那種很正式的中山裝,我還以為隻有電視劇裏才能見著呢!

路上,我和賈奶奶閑聊起來:“剛才您沒淋著吧?這雨來得太突然了!”

她聽我這麽說有些莫名其妙:“當然沒淋著了!不是剛下嘛……”

這時輪到我不知所措了,正想仔細詢問她撐傘人的事,她卻一臉遺憾地打斷了我的問話:

“糟了,隻顧著跟你回家忘記正經事了!應該帶你去我們家老頭子的墓碑前看看的……”

我聽她這麽講,急忙安慰道:“沒關係的,我假期長著呢,有的是機會,等明兒我帶點兒酒來,好好跟賈爺爺喝一個!”

“哎呦,那敢情好!不過你可得帶著我,不然你一準兒找不著碑,”她說著,竟有些害羞地笑了起來,“孩子們都說我瞎胡鬧,可我覺得這是我跟老頭子的私事兒——我想讓他走的時候能和當初遇見時一個樣子!”說著,她從懷裏掏出張兩寸大的黑白照片遞到我眼前,“你看,我做碑的時候用的是這張!”照片裏,一個穿著中山裝的年輕男子笑容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