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滾出去!

子時,梨白居裏一片漆黑,隻有主臥內還亮著光。

裴湛揮了揮手,打著燈籠的內侍吹滅了蠟燭,安靜地退到了牆角。

沐萱泡在溫熱的水中,慢慢閉上眼睛,小聲哼起小時候最愛聽的兒歌:月光光,亮堂堂,開開後門枇杷黃。哪有枇杷不吐骨,哪有父母不愛郎!

她用手撫上腹部,心裏一片淒涼。

哪有父母不愛郎?可她的孩子,卻被自己的父親親手殺死。而她,也馬上被逐出裴府。

眼淚終於沒能忍住,一點點的滑落在水裏。

“你在做什麽?”沐萱被一聲驚慌失措的吼聲驚醒,整個人被人從水裏攔腰抱了出來。

她抹了把臉上的水漬,眼前的裴湛滿臉怒意。

剛才那一刹那,沐萱確實生出了一絲軟弱,覺得生無可戀,真想隨母親一起去了。

他剛才是在擔心自己嗎?剛一生出這樣的念頭,沐萱立刻在心裏否定掉了。他怎麽可能關心自己,都要被休了,怎麽還敢妄想。這個男人,他的心裏早已沒有她的位置。

她清醒過來,看了看裴湛身後,嘲諷地說道,“相公這麽早就來送休書了?就這麽迫不急待,連一晚上都等不得?”

兩人默默地對視了一會,沐萱想起今天所受的委屈,突然覺得難過。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卻無動於衷。她拿起書桌上的一隻硯台扔了出去,“滾出去!”

反正要被逐出府去了,任性一次又如何?

裴湛頭一偏,硯台落在了地上,墨汁濺的到處都是。

裴湛撣了撣衣角,神色晦澀難明,“夫人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沐萱的眼裏滿是辛酸和不甘,“你明知道我是被人算計的,還這樣對我?我被休之後,哪裏還有什麽活路?早死一天,晚死一天,又與你何幹?”

輕薄的中衣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段,讓人浮想聯翩。

裴湛冷笑道,“你生是我們裴家的人,死是裴家的鬼,連這身子都是我的,怎麽能說與我無關?”

說著,不顧沐萱的掙紮,一把抱起她向內室走去。

裴湛曾經溫柔體貼,很在意沐萱的感受。

可今夜的裴湛像換了個人,簡單、粗暴,毫不憐惜。

沐萱身上的中衣被撕成了碎片,她一把扯過被子,將自己遮住。

裴湛慢條斯裏地穿上衣服,捏住沐萱的下巴,迫她看向自己,薄唇裏吐出的話字字錐心,“夫人這身段確實誘人,怪不得二弟差點被你迷住。要是送到青樓去,準能賣個好價錢。”

沐萱血氣上湧,死死咬住嘴唇,“虧你們裴家還是書香門第,居然說出如此不知廉恥的話!好歹我也曾是你的妻子。”

她曾經放在心上的人,拿她和青樓的女子比。

“妻子?”裴湛恍忽了一下,眼前突然浮出新婚之夜沐萱青澀的模樣,那時她才十五歲。

他頓了頓,薄唇說出來的話卻惡意十足,“說起來你們沐家也是名門望族,可女兒不是照樣拿來賣的嗎?可以花錢買來的玩物,和青樓女子又有什麽分別?”

沐萱消瘦的臉上已經失了血色,“你今晚來就是為了羞辱我,羞辱沐家的嗎?我們沐家的女子可殺不可辱,你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殺你?”裴湛笑容冰涼,眼神裏閃過深意,“殺你太便宜你了。當年我們裴家所受的苦,總得要你們沐家的人如數奉還。”

夜風寒涼,絕望的寒意湧了上來。她到底做錯了什麽,居然讓他如此恨他。

“在我沒殺你之前,你的命是我給的。”裴湛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你要是敢死,我會讓沐家的人為你陪葬!”說完,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