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跳好像裝上了彈簧

01

麥司衝渾渾噩噩地躺在**睡著了,等周邊的聲音漸漸在他耳邊響起,他才揉著腦袋翻坐起身。

門外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麥司衝側耳聽了兩句,頓時認清來人,從**一蹦而起,將亂糟糟的房間快速收拾了一遍。

他剛疊好被子,往**一坐,敲門聲便響了起來。麥司衝假裝隨意地往**一坐,下一秒梅微微的腦袋便探了進來。

麥媽一改先前的焦慮模樣,一臉欣喜地讓梅微微跟麥司衝好好聊聊,她去給他們切水果。

梅微微乖乖應聲:“謝謝阿姨……”

“叫什麽阿姨啊,”麥媽擺擺手,“叫麥媽媽就行。”

梅微微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喊了聲:“謝謝麥媽媽。”

麥媽這才心滿意足地把門帶上,臨走前還一臉嫌棄地看了麥司衝一眼。

她的兒子她還不了解,她隻一眼便知道他鐵定是聽見微微的聲音,特意收拾過房間了。

房門一關,這個空間裏便隻剩他們兩個人,麥司衝明明心裏歡喜得很,偏偏裝作一副深沉的模樣。

“你怎麽有空過來?”

梅微微答非所問,自覺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了:“我拜托林百匯搬去你們寢室了,等你回學校,他就可以幫你做複健,他成績很好,肯定能幫上你。”

麥司衝拉下臉,喪氣道:“用不著。”

“怎麽?這就自閉了?這也沒什麽好丟人的,”梅微微指了指他的膝蓋,“讓我看看怎麽樣了。”

麥司衝往**一倒,拿枕頭蒙住頭,用行動表示自己的抗拒:“看不看都一樣。”

梅微微不管不顧地伸手去扯麥司衝臉上的枕頭,麥司衝不依,兩人頓時跟拔河一樣相互爭搶,梅微微力氣沒有麥司衝大,對方稍稍一用力,她就失力往前一倒。

麥司衝慌慌張張地抱住她,胸口相貼的觸感太明顯,兩人一時有些恍惚,整個房間一下安靜得隻剩心跳聲。

麥司衝看著她,突然勾嘴笑了笑:“梅微微,我能把這理解成你主動投懷送抱嗎?”

“不要臉!明明是你拉的枕頭,我才掉下來。”梅微微撐著手臂想起身,但她手心壓在了枕頭邊緣上,枕頭往旁邊一滑,她剛微微支起的上半身,又再次倒在了麥司衝身上。

她的臉靠著對方的胸口,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胸口處傳來的微微震顫,梅微微臉一下就紅了。

麥司衝止住笑,語氣有些得意:“這次總該是了吧。”

梅微微羞紅了臉,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突然聽見了聲響,她心裏一跳,但越是著急越是爬不起來。

麥媽端著水果,推開了房門:“水果好啦——”

兩人震驚地回頭看著她。

麥媽眨了眨眼,她兒子這車速夠快啊,她差點沒跟上……

她頓了頓,將踏進去的那隻腳立馬往後一撤,反手將門關上。

“不好意思,打擾了!”

梅微微與麥司衝對視一眼,立即從他身上爬起來。

麥媽捧著相冊和梅微微一塊坐在沙發上,她每翻一頁就跟梅微微介紹當時的麥司衝。

塗滿蛋糕大哭的麥司衝,滿身可樂的麥司衝,全家福裏頂著一臉不屑表情的麥司衝……以及拿金牌時的麥司衝。

“這是他拿第一個金牌的時候,他打小就自戀,當時生結膜炎,就非拿泳鏡遮著……”

麥司衝趴在房門上聽了一路,聞言再也忍不住跑出來,一把將相冊合上了。

“媽,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隱私?”

麥媽不以為意:“多可愛啊,不給微微看,你還想給誰看?”

麥司衝一把將相冊搶過來,推著麥媽上樓去練瑜伽。梅微微難得看見麥司衝這麽窘迫的模樣,饒有興致地多看了兩眼。

她餘光突然掃到一旁陳列櫃裏的金牌和獎杯,好奇地走過去看了看。一眼望去全是金牌,陽光一掃就跟發著金光一樣。估計麥司衝從小到大都沒輸過……也難怪上次校內比賽,他會那麽難受。

梅微微突然有些好奇:“麥司衝,你為什麽喜歡遊泳啊?”

“我不遊泳,那可是遊泳界的損失。”

“認真問你呢!”

麥司衝靠在櫃旁想了半天,他的目光落在一塵不染的金牌上。

“喜歡太久,想不起來原因了……就記得小時候上遊泳班,老楊一眼就挑中了我,說不要學費,也要收我做徒弟。”

梅微微轉頭看他:“老楊?”

“高中前一直帶我的教練,他以前是專業選手,但退役之前最好的成績就隻是銀牌。他說看到我遊泳,就知道我未來能把金牌拿個大滿貫,所以鐵了心要帶我……”麥司衝目光一頓,“不過我現在這樣……他應該也很失望吧。”

當初信誓旦旦說要站在最高處的小孩,這會竟然被膝蓋絆住腳了,老楊要是知道肯定會笑掉大牙。

他垂著頭,突然覺得眼前的金牌有些刺眼,他剛想收回視線,梅微微的影子突然落在他眼中。

梅微微說:“我們一塊去看看老楊吧?”

02

老楊一見到麥司衝就笑著伸腳去踹他,半是抱怨半是開心地抱住了麥司衝。

自從麥司衝上高中,他們見麵的機會屈指可數,麥司衝顧著訓練,老楊守著遊泳館,教一批又一批學生。生活原本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會有各自的生活軌跡,一旦沒有交集,便容易在歲月的侵蝕下背道而馳。

特別是像麥司衝這種一心隻想著當運動員的人,他的圈子裏最後剩下的大部分是隊員、教練,隻有一小部分朋友。

但老楊於他而言不一樣,他人生中第一次被肯定,第一次確定自己想成為什麽樣的人,都得歸功於老楊。

老楊帶著麥司衝和梅微微到遊泳館轉了一圈,他一邊走一邊說起麥司衝小時候的趣事,麥司衝聽得臉上一片燥熱,倒是梅微微聽得津津有味,又是捧場大笑又是連連追問。

後麵一塊去飯館吃飯,老楊一聽說麥司衝現在的情況就撂下酒杯問他:“你現在還能遊嗎?”

麥司衝遲疑了一下道:“遊倒是可以,就是……”

“怎麽,你是想放棄了?”老楊看著和藹,但一豎眉瞪眼就有些嚇人。

麥司衝一時啞然,他沉默著往杯中倒了一杯酒,與老楊輕輕一磕便一飲而盡。

他喝酒容易上臉,這會臉色發紅卻還記得給梅微微涮牛肉和青菜,甚至心細地幫她把不吃的蔥蒜夾走。

梅微微一見他這樣,便壓著酒杯不讓他繼續喝。

麥司衝喝了酒之後,連眼睛都帶著水汽,他手指轉著杯沿,終於卸下最初的偽裝,連聲音都被酒意泡軟了。

“梅微微,我有點難受。”

梅微微突然說不出話,言語有時候很無力,她在未開口之前便知道自己的安慰沒有作用,這世界上無論是選擇、醒悟、還是振作都隻能靠自己,別人幫不上忙。

她方才幫林百匯搬完宿舍出來,曾遇到彭派,她原本還抱著一絲僥幸,問彭派能不能安排熏陽和麥司衝見麵。她想要借熏陽鼓勵麥司衝,但彭派說他沒有權利安排熏陽的行程,她隻要將此事作罷。

夜幕暗下來時,他們這一桌的火鍋已經吃完了,旁邊歪歪斜斜的倒著好幾個啤酒瓶,老楊喝得醉醺醺,滿麵漲紅,麥司衝此刻還算清醒,他剛搶過老楊手中的酒瓶,老楊就重重地把酒瓶往桌上一放。

聲響頓時吸引了周邊的客人,但老楊的視線直直地盯著麥司衝。

“小衝,你不能放棄!你那麽有天賦,又肯拚,十幾年了我就遇到過你這麽一個好苗子!你以後一定要站上領獎台,不隻是全國的,還有世界的!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你相信我,你可以走更遠,你不能停在這裏,你知道嗎?!”

麥司衝看著他,老楊明明已經醉得意識昏沉,但盯著他的目光卻依舊銳利,就像他以前每一次嫌棄訓練艱苦,不願繼續一樣。老楊總是用這種目光看著他,所以他便也像以往一樣,乖乖地回應對方。

街邊的晚霞退散,霓虹在刹那間亮起,麥司衝的臉上便也像覆了一層微光。

“知道了,教練。”

麥司衝和梅微微一塊扶著老楊上出租車,老楊前一秒還咋咋呼呼地振臂高呼,這一秒卻自顧自將車門關上了,衝他們嘿嘿一笑。

“行了,你們回去吧,”老楊的視線往他們身上掃了掃,“小子,記得好好對你女朋友,你那點小心思還想騙我。”

麥司衝和梅微微轉頭四目相對,過了會又同時偏開了頭。

梅微微的腳尖蹭了蹭地麵上的砂礫,趁機道:“老楊真的很看好你,所以為了大家的看好,你也不能放棄。”

老楊的車尾已經消失在轉角,街邊車流不息,卷起的風塵是淺薄的一團霧,遠處有一輛車開了遠燈,刺眼的燈光直直投射過來。

麥司衝下意識伸手遮在梅微微眼前,梅微微一愣,她隻能透過指縫看見一點橘黃色光,鼻尖還落著麥司衝身上飄過來的酒味。

麥司衝突然開口問:“那你呢?”

梅微微腳下的動作一頓,這會刺眼的車燈已經呼嘯而去,街邊隻有身後飄**過來的人聲,她突然心裏軟陷了一塊。

“你知道嗎?因為帶電,我從來不敢去擁有自己的夢想,我以前喜歡田徑,但跑步會增加我體內的電流,所以我總覺得夢想離我很遠……但你不一樣,這麽多年都堅持下來了,你要是放棄也太可惜了,丁一他們也會覺得可惜。”

梅微微拉下他的手,迎著夜色轉頭看他:“麥司衝,你說過等你站上奧運會的舞台,就請我去看,我可是一直在等著。”

麥司衝一愣,他手腕上一片滾燙,方才被風吹散的酒意又從梅微微握住他的手心裏,一點一點地傳回他身上。

他一開口,聲音便被夜色卷散,轉瞬又落在梅微微耳邊。

“梅微微,謝謝你。”

麥司衝送梅微微回學校時,顧及自己的臉麵,又是戴著帽子又是壓低身形,企圖躲過旁人八卦的眼神,他甚至還想繼續回家裏躲著。

梅微微氣得直接將他頭上的帽子掀了下來:“麥司衝,受傷是很丟人的事嗎?男子漢大丈夫,丟人有什麽要緊的,而且隻有你自己會尷尬,別人根本不記得。”

大家都忙著自己的事情,哪有心情總是惦記著別人好不好。

麥司衝猶豫不決地看著她,梅微微一見他鬆動了,立馬加了把勁。

“如果真有那種對你受傷幸災樂禍的人,那是他們人品有問題,你有什麽好在乎的?運動員的傷,怎麽能叫傷呢?那是勳章!你現在可是有別人沒有的勳章啊。如果真有人嘲笑你……”

梅微微壓低聲音,湊近他惡狠狠道:“我偷偷幫你電他!”

她說得一臉認真,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嘲笑他的人,暴揍一頓。

麥司衝笑了笑:“嘁……藏好自己的電吧,皮卡丘。”

他莫名鬆下一口氣,也不顧著搶帽子了,轉身跟梅微微一塊往宿舍樓走過去,梅微微見他終於願意回宿舍,連走路的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梅微微因為勸回了麥司衝,心情跟躺在雲端裏一樣雀躍,還因為太過招搖,被李黛西抓住進行了一番拷問。

臨睡前,林百匯在群裏發了一條信息,他將補課換到早上七點半,並且苦惱地表示:雖然我們成功報名了4*100男女混合接力,但還差一個女生。

梅微微一愣,不是差兩個嗎?難道除了她還有其他人參加?

她視線往君君和張雨欣身上一掃,果斷將目光停在張雨欣身上。

“雨欣,我們還差一個人啊,你要不幫忙跑一下?”

張雨欣坐在**,突然一陣別扭地移開視線。

君君在一旁弱弱地舉起手:“是我還沒報名,但……我真的跑不了。”

梅微微聞言,立馬趴在床沿上一臉詫異地看著張雨欣,這可真是萬萬沒想到,雨欣居然報名參加集體活動?她平時可是連課都懶得上的人!

張雨欣接收到她的目光,立馬往**一躺:“我要睡覺了。”

梅微微和李黛西暗暗對視了一眼,彼此無聲地笑了笑才準備熄燈睡覺。

梅微微躺下之後卻睡不著了,她總是想起麥司衝陳列櫃上的獎牌,那小小的一方天地,是麥司衝花了十幾年的努力獲得而來。這世界上努力但沒有天賦的人太多了,難得他有天賦又肯堅持,如果放棄,真的太可惜了。

不管怎麽說,總得試試吧。

梅微微拿過手機,在昏暗的寢室裏,手機微亮的光落在她眼睛上像暈開的銀河,她從特別關注的列表裏找到熏陽的微博,又從裏麵翻到熏陽的郵箱。

寢室裏隻有細微的響聲,梅微微趴在**,頭頂罩著被子,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著手機屏幕,大概是麥司衝今天給她的能量,她總感覺自己的指尖像沾著如水的月光,每敲一下就閃一下。

這種想要為別人製造驚喜的心,就像懷揣著隱晦的秘密一樣,興奮、期待又小心翼翼。

03

12秒8。

梅微微看著手機上秒表顯示的數字,突然一樂,100米,跑12秒8可是她高一時的紀錄。

當時還是梅爸給她掐的表,或許是因為她渾身充滿了電,所以她比一般人都跑得快,那時候她剛進田徑隊,每天都有用不完的力氣,梅爸甚至懷疑自己生了個跑步機。

後來遭受非議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這樣跑過了,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包裹起來,將所有可能出現電流的情況一一扼殺,因為害怕被發現,便逐漸遠離人群,放棄跑步。

這次為了幫助麥司衝,她咬牙答應林百匯,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很抗拒,但是當她昂頭往前衝,當風聲從她耳邊呼嘯而過,她竟有些懷念當初眼中隻有終點的自己。

梅微微拿著手機走到草坪坐下,林百匯此刻正在群裏轟炸她,張雨欣都到場補課了,她作為最初的倡議者竟然逃課!

梅微微抬起手,對著操場拍了一張照,發了過去。

——班長,我這不是在為比賽努力嘛。

但事實上是關於膝蓋部分的課程已經結束了,梅微微對於其他的課程不感興趣,索性便不去聽課了。要知道補課對於她這種學渣來說,可謂是曆經磨難——因為知識它不進腦子,她以前每回都是強撐著眼皮聽的。

梅微微回完信息便往後躺,但腦袋還未落在草坪上就被一隻手接住了。

梅微微此刻還在喘息,麥司衝怕被電到,隻好伸出兩指按在她肩膀上,微微用力往前一推,讓她重新坐了起來。

“剛跑完,別躺。”

梅微微察覺到他身後的動作,心裏一下就不開心了。

誰稀罕電你了!

梅微微暗自白了他一眼:“你怎麽來了?”

“不是答應了你要陪你訓練嗎,得說到做到。”麥司衝往她汗津津的腦袋上看了一眼,“好像訓練完了?那走吧。”

他說著便鬆開了手,梅微微方才本就是倚靠在他手指上,他這一撤,她立馬就往後摔在草坪上。

梅微微一陣眼冒金星,見麥司衝笑著作勢要伸手拉她,立馬拍開了他的手。

她明目張膽地耍賴:“我累了,起不來。”

麥司衝執意拉住她的手,等她坐起便立即轉身蹲了下來,將她往背上一攬。梅微微猝不及防被對方背了起來。

“喂,你幹嗎?放我下來!”

“別掙紮了,累了,就歇一會。”麥司衝將她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肩膀上,收回手卻撚了撚自己的指尖,“你臉怎麽這麽燙?”

“跑、跑步跑的啊!”

梅微微拿手掌扇了扇臉,等溫度稍微降下去一些才將腦袋重新靠了回去。

麥司衝背著她往前走,嬉皮笑臉道:“舒服吧,友情價一次八十。”

友、友情價?

梅微微撇了撇嘴,氣得拿頭去砸他的肩膀:“朋友你還收錢,應該免費才對!”

麥司衝邊喊疼邊躲,梅微微見狀才大發慈悲地安靜下來。

這會時間還早,校道上的學生不多,暖暖的陽光流淌在他們周身,梅微微安安靜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聲很輕,偶爾稍有動靜,臉頰便會輕輕蹭在他側頸的位置。

麥司衝在經過一扇玻璃窗前,停了下來,他目視前方,喉間不由自主地滾了滾。

“梅微微,我問你個事,你是不是……還喜歡彭派啊?”

麥司衝的神經緊緊地繃在一塊,目光隻敢落在前方的一棵樹上,但他繃了好一會依舊沒有聽見回應。他側頭往窗上看過去,墨綠色的玻璃上倒映著他們的身影,梅微微恬然地閉著眼,顯然是一副熟睡的模樣。

麥司衝緊繃的神經倏忽一鬆,既無奈又失落。

半晌,他將自己的下頜輕輕磕在梅微微的手臂上,低聲自語。

“你要願意,免費靠一輩子也不是不行。”

梅微微回宿舍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已經是下午了。

她揉按著眼睛打開手機,手機上顯示有一條未讀信息,她莫名其妙地點開一看,下一秒便從**蹦了起來。她慌慌張張下床換衣服,轉頭就給麥司衝打了電話。

梅微微一見到麥司衝就激動地拍打他的手臂,麥司衝不明所以地盯著她。

“你幹嗎了?打雞血了?”

“送你個禮物!沒時間解釋了,快快快,去遊泳館!”

梅微微拉住麥司衝就往遊泳館跑,麥司衝在遊泳館門前站定,一臉無奈地看著梅微微。

“咱們來這裏幹嗎?我今天可沒心情訓練……”

他話音未落,轉頭就看見彭派站在一旁,顯然是一副等候多時的模樣。

麥司衝一陣氣急:“梅微微,你不會是要勸我簽約彭派學長的公司吧?”

梅微微搖搖頭,嘿嘿一笑:“你馬上就得謝謝我了!”

她轉身對彭派揮了揮手。

麥司衝雲裏霧裏地盯著他們,餘光突然瞥見有一道身影從轉角處走了出來,對方拿下墨鏡,衝他笑了笑。

“麥司衝,你好。”

麥司衝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張嘴喊了一聲:“熏熏……熏陽前輩?!”

04

泳池裏的水波搖晃,濺起的水花像是雪白的霜,它在半空突綻,轉瞬又融回水池裏。麥司衝的遊泳姿勢很漂亮,他的身形在淡藍色的水下若隱若現,四肢擺動的速度很快,倒是有些勢不可擋的意味。

這會梅微微和彭派借口出去買飲料了,熏陽坐在岸邊,身上隻披著一件白色毛巾。

他方才提出和麥司衝比一場,一是因為故地重遊,興致突長,二是因為,他想看看當年那個小男孩,今日成長成什麽模樣了。

麥司衝確實有潛力,最難能可貴的是他有衝勁不服輸,反倒是他這個“退役老人”因為腰傷,隻遊了一個來回便受不了,隻好提前爬上岸。

無論在哪個領域都是這樣,有舊人退場,便會有新的血液湧入進來,是延續,也是更迭。

麥司衝爬上岸,從一邊抽了一條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珠,熏陽坐在一邊,等他靠近之後才有些感慨地笑了一聲。

“我以前給你頒獎的時候,你還很小,還跟我說,你不想做第二個熏陽,隻想做獨一無二的麥司衝。”

麥司衝擦著頭發的手一頓,有些發窘地望過去:“啊……前輩還記得我小時候啊?”

“上次梅微微讓我給你簽句鼓勵的話,當時她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覺得有些熟悉,後來才想起來。”熏陽轉頭看著他,“怎麽樣?想好了嗎?”

“前輩是說,遊泳嗎?”麥司衝問。

“不然呢,我今天可是帶著任務來的,”熏陽坐直身,將毛巾團成團放在一邊,“是梅微微發郵件給我,告訴了我你的情況。”

麥司衝一愣,臉上有些壓製不住的笑容:“說不猶豫,肯定是假的。”

他轉頭看著熏陽,仿佛想從對方那裏得到一些答案,熏陽卻一針見血地戳破他的想法。

“你別看我,我怎麽選你也已經看到了,選擇沒有對錯之分,你隻要聽從自己就好了。到今天,仍舊有很多人問過我,遺憾嗎,我遺憾,但我從不後悔,這是我選擇的路,我就會走下去。”

麥司衝心裏微微鬆動,他將毛巾罩在頭上,盯著眼前的泳池:“以前我總覺得隻要是我說過的話都可以實現,但是我現在沒有以前那麽確定了,大家也不像過去一樣對我那麽有信心,我不知道我會贏還是會輸……可,我還是想賭一次,我想試試看。”

熏陽總算鬆了一口氣,說實話,他並不覺得麥司衝會放棄,麥司衝隻不過是缺少講出來,讓自己認清自己的勇氣而已。

此事說開之後,麥司衝便渾身輕鬆地和熏陽閑聊。熏陽還講起梅微微在郵件提起過他偷檔案的事情。

麥司衝聽了臉上一陣發燙,暗自責怪梅微微怎麽什麽都往外說。

熏陽眼見麥司衝從他提起梅微微開始就不斷上揚的嘴角,忍不住打趣道:“那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吧?”

“什、什麽,不是,不是!”麥司衝紅著臉否認。

熏陽見狀,更覺得有趣了:“那我可就行動了,我看她挺可愛的。”

“不行!”話音剛落,麥司衝就猛地轉頭喊了一聲,但他一遇上熏陽揶揄的神色就欲蓋彌彰地解釋,“……隻是目前還不是。”

“不逗你了,其實不談戀愛也好,有了女朋友,心智就不堅定了,肯定覺得跟一堆和尚一起遊泳沒意思,不如跟小姑娘牽手軋馬路。”

“她不一樣。”

熏陽有些驚訝地轉過頭,麥司衝堅定又認真地回望他。

“她是我的動力。”

與遊泳館隔了一段距離的女生宿舍樓裏,張雨欣一改出門前的精致和欣喜,一腳踹開了宿舍的門,李黛西正坐在**刷微博,被“砰”的一聲嚇得立馬坐起了身。

李黛西不解地問:“你怎麽了?”

張雨欣粗暴地脫掉鞋子,擰開一瓶礦泉水猛灌了好幾口才壓下怒氣:“被一個木頭氣的。”

虧她今天還精心打扮了一番,誰知道林百匯隻是約她去操場跑步!她穿著小裙子,化著妝是為了大汗淋漓地躺倒在樹下嗎!這個木頭,呆瓜,粗神經!

李黛西不明所以,繼續躺下刷微博,突然底下一條ID叫“南體熬夜冠軍”的本校學生,發布了一組偷拍到的照片,李黛西看著滿屏的“啊啊啊”有些無語。

誰啊?有這麽帥嗎?讓她都變身尖叫雞了……

李黛西點開圖片,定睛一看,下一秒便猛地坐起身:“啊啊啊啊!!!!”

“熏陽來南體了?!熏陽啊!這也太帥了,不行我得立馬通知大家!”

張雨欣被她的尖叫嚇了一跳:“有這麽大驚小怪嗎?”

“哎,你不懂。”

李黛西邊說邊給丁一和梅微微發信息,讓他們速速到遊泳館集合,信息發完,她立馬爬下床準備去遊泳館。

梅微微剛跟彭派買完飲料準備回去,轉頭一見李黛西的短信,立馬瞪大眼。

熏陽的行程不能被泄露,他們必須趕在大家過來之前,把熏陽送回去。

但等她和彭派跑回遊泳館,準備偷偷送熏陽出校門時,遊泳館四周已經湧過來一批學生,她們不得不退回館內,商討逃跑策略。

梅微微一臉著急:“現在人多起來了,怎麽辦?”

眾人麵麵相覷,麥司衝腦內突然靈光一閃。

“我有辦法了!”麥司衝對熏陽笑了笑,“前輩,能不能麻煩你跟我換下衣服?”

麥司衝和熏陽在更衣室換完衣服出來,梅微微就衝彭派點點頭,領著麥司衝往遊泳館大門走,麥司衝身上穿著熏陽的衣服,戴著口罩,頭上還壓著一頂棒球帽,為了避免有眼尖的粉絲認出來,他還將衣領都立了起來。

不是說,有些人粉絲靠喉結就能把自己哥哥認出來嘛,他得謹慎一些。

麥司衝匆匆從門口出去,一旁低聲議論的學生立馬將視線落在了他身上,梅微微一見眾人都將注意力落在麥司衝身上,咬咬牙,喊了起來。

“熏陽!熏陽你別跑!”

聲音一出,人群立馬轟動了,齊刷刷地轉頭看著麥司衝,奮力追了過去。

“是熏陽!這衣服就是熏陽兩周前出席活動穿的同款,限量版,不會有錯了!”

“啊啊啊熏陽!熏陽!”

“真的是熏陽——”

麥司衝以衝刺的速度,帶動身後呼啦啦的一群人跑離了遊泳館,梅微微混在人群中,喊得嗓子都啞了,趁人不注意,匆匆往另一邊跑了。

李黛西一怔,拿著手機就要跑,丁一一臉困惑地攔住她。

“剛才跑走的……不是衝哥嗎?”

李黛西白了他眼,拉起他就跑:“你怎麽滿腦袋你衝哥,快點咱們落後了!”

丁一一頭霧水,但下意識就跟著跑了。

梅微微折回遊泳館,讓彭派立馬帶熏陽出去。

梅微微有些抱歉地看著熏陽:“學長,今天真的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還挺好玩,司衝那邊怎麽辦呢?”

“我現在就去接應他一下,等你們離校之後,我們就算被抓住也沒事的。”

梅微微說完便轉身就走,彭派下意識就想喊住她,但被熏陽截住了話頭。

熏陽整了整衣領,往他眼前走過:“快點吧,跑路要緊。”

彭派無奈,隻好跟上他。

麥司衝雖然體力好,但也耐不住一直拚命跑,他加快了腳步,往廊橋上跑過去,俯身躲了起來,一路追到廊橋下的學生一臉茫然得四處張望,麥司衝剛氣喘籲籲地想給梅微微發個信息,轉瞬就被人發現,一群人頭又烏泱泱地壓了過來。

麥司衝連發麻的雙腿都來不及抖了,立馬又開始“逃亡”。

李黛西落在人群後麵,撐著膝蓋喘息:“這也跑,太快了吧,大新聞都被咱們追丟了……”

丁一在一旁扶著她,在她作勢要衝出去的時候,一把拉住了李黛西。

“別追了,那根本不是熏陽,是衝哥。”

李黛西狐疑地回頭看他:“你怎麽知道?”

“我天天跟衝哥睡在一塊,靠一根頭發我就能把他認出來。”丁一有些得意,過了會他突然想起什麽,困惑地喊了一聲,“哎,微姐呢?”

梅微微全然不知丁一此刻正在找她,她小心翼翼地避開人群,竄到當初他們一塊抓跛腳保安的樓梯拐角。她本想從這邊貓著腰過去,看能不能遇到麥司衝,不料她剛一拐角就跟一臉驚慌的麥司衝遇上了。

梅微微戳了戳他的手臂:“你可以啊,調虎離山玩得這麽熟練!怎麽想到藏到這裏來的?”

“一回生二回熟。”

當初他們躲在這裏抓跛腳保安,就是看中這裏比較隱秘,不容易暴露。

麥司衝將帽子和口罩都折疊起來,小心地塞進口袋裏,梅微微見狀立馬笑出聲。

“我看你就是想順走熏陽前輩的帽子和衣服,偷偷藏起來留作紀念。”

麥司衝笑著戳了戳她的腦袋:“想主意的時候不見你腦子轉這麽快。”

梅微微摸了摸被他戳中的地方,探頭往外掃了一眼:“沒人了,咱們撤吧。”

她說著便往外走,麥司衝餘光瞄見一旁正有人走過來,立馬伸手抱住她,把她往懷裏一壓。

他壓低聲音,抱著梅微微躲了回去:“小心!”

梅微微立馬緊張地屏住呼吸,等行人走過後她才反應過來,他們此刻的姿勢有些親密。梅微微手環上的紅光一閃一閃,她眼疾手快立馬蓋住了手環,等心跳稍稍平靜才鬆開手。

但麥司衝一直保持著抱住她的動作沒鬆手,她隻好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們走吧。”

麥司衝應了一聲,手臂鬆開,右手往下一移直接牽住了她的手,跨步往前走。

梅微微的手心一片發燙,電流順著掌心竄進麥司衝的手臂裏,麥司衝明明感覺到了卻依舊沒有鬆手,反倒更加握緊了她的手。

05

女生宿舍樓下的一角,張雨欣一臉不耐煩地盯著眼前人。

“有事快說吧。”

張維新見她不接手中的零食,隻好悻悻收回手,柔聲說:“我們很久沒見了,跟我回家吃個飯吧。”

張雨欣聞言,立馬嗤笑了一聲,無聲的拒絕。

“你這個脾氣到底像誰?這麽強!”張維新有些無奈,他真不知如何是好,隻好壓下怒氣勸她,“你就不能試著接受美雲嗎?我們好好過一家三口的生活……”

“誰跟你們一家三口?!你要想玩過家家,去找你的小老婆啊!”

她話音剛落,就被張維新的一巴掌打偏了頭。

張維新實在是憤怒一時沒控製住自己,但他打完的下一秒就後悔了。

此刻身後突然傳來碎裂的聲響,林百匯手上端著的湯隨著四裂的碗,灑了一地。

張維新無心回頭去看,他往前跨了一步,剛想看看張雨欣的臉,不想下一秒領子就被人提了起來。

林百匯怒氣衝衝地瞪著他:“你怎麽可以打人!你,你給她道歉!”

張雨欣立馬拉開林百匯:“他是我爸。”

“那也不能打人!假設你對麵是一個壯漢,你會靠打架來解決問題嗎?隻是因為是雨欣,所以你選擇了使用暴力!”林百匯攔在張雨欣身前,依舊一臉生氣地看著施暴者。

張維新張了張嘴,頓時有些愧疚:“雨欣,爸爸……”

張雨欣冷冷看他一眼轉身就走,他剛想跟過去,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電話裏的聲音很大,林百匯隻隱隱聽見“熏陽”二字,下一秒便顧不上其他,立馬跟上了張雨欣。

張雨欣心裏覺得難過,也覺得難堪,偏偏林百匯還一路默默跟著她,趕都趕不走。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立馬回頭瞪著他:“你幹嗎?”

林百匯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你別想不開。”

張雨欣一下就被氣笑了,林百匯見她笑了之後才放下心來。

他今天本想找要張雨欣一塊去跑步,畢竟比賽快開始了,微微都在努力,他們不能拖後腿。但誰知張雨欣突然氣衝衝地走了,他發信息問她,她也隻說讓他自己想。

他想不明白,但知道自己一定是哪裏做錯了。

“對不起啊,今天惹你生氣了,我本來給你燉了降火湯,結果剛才……下次萬一你心情不好,我再給你做吧。不過,最好是你每天都開心。”

林百匯一臉誠摯地笑著看向她,張雨欣微微一怔,過了會鼻尖突然一陣酸澀。

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麽關心過了,雖然林百匯還是沒有想明白她生氣的原因……

哎,這個呆子。

麥司衝和梅微微剛一塊在夜市吃完飯,便一人捧著一個冰激淩,回宿舍。

“所以,今天你們的比賽,是不是熏陽贏了?”梅微微問。

“怎麽可能!”麥司衝立馬否認,轉念一想,“不過我也沒贏。”

梅微微立馬“嘁”了一聲,撇撇嘴。

麥司衝一見她小口小口咬著冰激淩的模樣,就覺得自己心裏化了。

他鼓起勇氣說:“我現在已經決定了,要好好在泳隊訓練,以後進省隊,拿冠軍。要是……沒有你,我可能就要退縮了。”

梅微微抿了抿嘴邊的奶漬,斬釘截鐵地否認:“不可能,我認識的麥司衝才不是一個會退縮的人,你隻是需要時間想明白而已。”

麥司衝咬了一口冰激淩,涼得嘴邊一抖,但他笑得很開心:“梅微微,其實你真的救了我很多次。”

他低聲將高三那次,自己為了救小男孩被車撞傷的事情告訴她。

梅微微一臉震驚,沒想到她當時救下的人就是麥司衝,更沒想到的是,麥司衝真的是因為見義勇為才傷了膝蓋。

她突然覺得命運有些奇妙,兜兜轉轉又繞了回來。

“沒想到是你啊。”

“是啊,我當時還以為我看見仙女了,沒想到……”麥司衝故作嫌棄地偏頭看著她,“是一隻皮卡丘。”

梅微微作勢要伸腳去踹他,麥司衝笑著往旁邊一躲,正色道:“不嫌棄,謝謝你。”

如果不是梅微微,或許他現在已經沒辦法繼續遊泳了,而且這麽算來,梅微微真的幫了他很多,無論是之前的電療,還是讓熏陽前輩來鼓勵他……每一個對於他而言都很重要。

麥司衝微微俯下身,直視她:“而且,我也想告訴你,我當時倒在血泊中非常害怕,是你的電救了我。梅微微,你不是背鍋俠,你是真的英雄,你救了我。”

梅微微目光一晃,眼尾有刹那潮濕,但她覺得太丟人了,隻好將眼淚又逼了回去。

這麽多年,除了她的父母,終於有一個人告訴她,她的能力是可以幫助別人的。她年幼時幻想過的英雄夢,真的可以實現。

梅微微等眼中的水汽退去,才有勇氣開口,但一開口還是帶出一陣哭腔:“我……”

她立馬閉上嘴,麥司衝突然笑了一下,下一秒她的鼻尖一涼,落著一小塊冰激淩。

麥司衝一抹完就往前跑,梅微微愣了愣,立馬拿著冰激淩追上去。

“麥司衝,你死定了!”

麥司衝有意逗她玩,並沒有跑太快,倒是梅微微一追上他,就恨不得將整個冰激淩都往他臉上砸,他雖然躲得及時,但還是被她抹了不少。

梅微微直著腰笑得停不下來,等終於笑完了才從口袋裏拿了紙巾出來。她捏著紙巾的一角,下意識往麥司衝臉上擦了擦,但剛擦了兩下,她抬頭就與麥司衝對上視線。

麥司衝笑著的時候,眼睛特別好看,而此刻這雙好看的眼睛,隻有一個麵紅耳赤的她。

梅微微的心跳聲驟然大了起來,仿佛有一把鼓槌不停地撞擊著她的胸口,她暈乎乎地把紙巾往麥司衝手裏一塞,匆忙轉過身。

深呼吸,再吐氣,深呼吸……這心跳怎麽慢不下來啊!裝上彈簧了嗎!

她側臉沾著一點奶油,麥司衝探頭看了看,伸出拇指將它擦掉了,梅微微看著前方的路燈頓時瞪大眼,好不容易安靜下去的心跳聲,再次震耳欲聾。

完了,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梅微微這種眩暈的狀態一直持續到麥司衝送她回宿舍,她能聽到麥司衝在她耳邊的聲音,但她無心去聽他到底說了什麽。

麥司衝很快便發現她的反常,在她上樓梯前,拉住了她的手。

他湊到她眼前看了看:“皮卡丘,你斷電了?”

梅微微這下連他的聲音都聽不見,隻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從四肢湧向臉。

麥司衝奇怪地碰了碰她的臉:“你臉好燙,你……發燒了?我去給你買藥!”

麥司衝說著便要走,梅微微倉皇拉住他。

不是發燒,她懷疑她是心髒病犯了。

麥司衝若有所思地轉頭看她,梅微微故作鎮定地任他看著,實則悄悄將顯示著115的手環藏到了身後。

最後還是林百匯解救了她。

林百匯送張雨欣回宿舍,抬眼看見他們便立馬打了招呼,梅微微匆匆跟他點了點頭,拉著張雨欣一塊落荒而逃。

麥司衝轉頭一臉無語地看著林百匯,林百匯不明所以,還以為他身體不舒服,抬手就要給他把脈,麥司衝立馬轉頭,疾步回男生宿舍。

他知道一回宿舍,林百匯的熱情肯定還沒下去,所以故意繞了繞路。等再次回到男生宿舍樓下,他卻意外遇見了彭派。

麥司衝對他笑了笑:“學長,今天的事還沒謝謝你。”

彭派一改往常的溫和,突然冷笑了一聲。

他今天一回到公司便被張維新壓在辦公室罵了一頓,雖然當時是熏陽自己要去南體見麥司衝,但他作為FT的一員,沒有攔住熏陽,甚至讓人將這件事鬧到了微博上,他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他非但沒有因此生氣,反倒想通了一些事情……他一直在妥協,但這一回他想爭取一次。

彭派說:“你如果真的想感謝我,有件事你可以做到。”

麥司衝一愣,有些不解。

“我高三的時候,微微加入了田徑隊,我是隊長,她那時候是最努力的一個,特別可愛,我就很想照顧她。那年七夕,她借著給大家送禮物的理由,送了我一個小豬佩奇的鑰匙扣,那一刻我就知道,她其實是喜歡我的……”

麥司衝的臉色一變,忍不住開口:“學長想說什麽?”

彭派推了推眼鏡,冷厲的眼神直視他。

“她喜歡我,喜歡了很多年,而我,也等了她四年。你們才認識幾個月吧,你了解她嗎?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人嗎?”

麥司衝這才反應過來,彭派為什麽會在宿舍樓下等他。

嚇唬人嘛,誰還不會了。

他笑了一聲,問:“學長你打過遊戲嗎?”

彭派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一時有些愣住。

麥司衝拍了拍他的肩膀,麵無表情地掠過他。

“想讓對手放水的玩家,最後總會聽見係統說Defeat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