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彷徨
秀然覺得自己徹底喪失了戰鬥的意誌。或許焚曉離開隻是一條導火索，但是真正讓他徹底絕望的人是櫻海。為什麽她這樣的人也能夠當上行星守護者？為什麽碎片會認可櫻海？而且，她的戰鬥理由簡直無法讓人接受。
說到戰鬥的理由，秀然仍然無法想到什麽樣的事物能夠成為自己戰鬥的支柱。或許是焚曉？但是此刻，這個曾經作為他前輩孜孜教導他的人已經不複存在了。秀然以後都不用奢望焚曉能夠回來。現在，他唯一能夠希望的，就隻有櫻海將碎片主動還給鳳瀾，挽回一點她在秀然眼中的尊嚴。
不過秀然不知道，其他人也和他有著一樣的想法。說來諷刺，僅僅是一牆之隔，但是秀然卻絲毫無法聽見外麵客廳裏麵的眾人的心聲。
客廳中的四人僵持著，沒有一個人說話。鳳瀾惱怒地離開了，沒有人去追。他們就這樣僵持不下，互相對峙著；當然，其中三個人目光的焦點都凝聚在了引發這一切事情的罪魁禍首身上。此刻，她手裏正緊緊地攥著水星能量碎片，死也不肯鬆手。
櫻海咬著嘴唇，一縷血絲緩緩地從下巴上淌過，滴到了棉襖的領子上。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如果櫻海還尚存一絲良知的話，她應該要將碎片還給鳳瀾。畢竟，雖然櫻海的性格有那麽一點缺陷，但是她卻從來沒有幹過什麽違背道德底線的事情。然而，今天發生的事讓所有人都對櫻海的看法改變了……而且，現在細細想來，在以往的戰鬥中，櫻海從來就沒有真正地幫助到過其他人：如果敵人凶險，她的第一選擇永遠是有利於自己的。
堅勝焦急難耐，雙手握拳，重重地置在茶幾上。終於，她有些忍不住了，抬起頭，一臉堅定地看著櫻海，堅決地說道：“聽著，我還是覺得你應該把碎片還給鳳瀾。你否定的回答，給她帶來的打擊很大，知道嗎？”
“我不這麽覺得。”櫻海冷冷地說。既然堅勝又再次挑開了話匣子，那麽她也不用沉默了。“她的反應純粹就是惱羞成怒。”
“好吧，不管她的反應如何，你都應該將碎片還給她，這叫做物歸原主。”堅勝強忍怒意，深吸一口氣。
“怎麽，教師本性暴露無遺了？”櫻海冷笑道，“又開始說教了？不過我不認為你有資格批判我。”
被嘲諷了一番後，堅勝果然火冒三丈。她氣憤地站起身來，為櫻海的不可理喻感到憤怒。她不僅沒有把碎片還給鳳瀾，現在，她的話還旁敲側擊地深深中傷了堅勝。這是讓堅勝不可饒恕的。
“把碎片還給她！”堅勝大吼道。
“那東西不是鳳瀾的！誰拿到就是誰的！”櫻海不甘示弱，也站起了身子。旁邊的兩人半是慌張半是驚恐地看著她們，認為還是不要在她們火藥味十足的爭吵中插嘴為好。
“你們認為我應該將碎片還給鳳瀾的唯一原因，隻是因為她看起來像是個好人！”櫻海繼續說道，夾雜著怒吼，“但是看來你們不清楚，我拿到碎片以後，發揮出的力量比那家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從來不記得碎片有主人這一種說法，誰更能將碎片的力量發揮得淋漓盡致，碎片才會認可誰。”櫻海氣衝衝地說，真實想法暴露無遺：反正，就現在的情況看來，她是打死也不會將碎片交還給鳳瀾了。她在說完這一席話以後，立刻不顧後果地離開了基地。
“就這樣，我走了。”
櫻海粗啞的嗓音回響在基地的客廳裏。堅勝雙手抱臂，重重地坐了下來。沙發又發出一陣放屁聲，但是這次沒人去理會這陣不和諧音——直到再次傳來一陣打破這寂靜的噪音：那是秀然將房門打開的聲音。
“我想去我母親的家裏。”秀然輕聲說道，但是沒有人回答他。秀然將這當做了默許，便悄悄離開了。他很慶幸沒有人讓他說出憋在肚子裏的下一句話：他不想再戰鬥了，他要將地球碎片還給夏娃。那樣子，對他，或對夏娃都好——至少，夏娃再也不用操心關於他的事情了。
一打開基地的大門，外麵刺骨的寒風就向他吹來。秀然感覺到那股涼意已經侵襲到了心中。寒風吹在臉上，秀然感覺到自己的臉就像被刀割了一樣，生疼生疼的。雪上加霜的是，守護者的基地的地理環境實在是不怎麽理想，處於一片荒郊野外的地區。這就意味著，秀然在這裏幾乎打不到車，他隻能自己徒步去市區。可是，這麽冷的天，他要走這麽多路，能夠堅持下去嗎？
寒風凜凜，鑽心剜骨。
雪花飄落，心已飛散。
眾散親離，夢魘襲心。
鬥誌全無，已然散漫。
為何而戰，無解答案。
噩夢降臨，痛苦不堪。
青空陽光，不再燦爛。
無邊黑夜，心生惡念。
君子之心，至人無夢。
遙望美好，是那呼喚。
秀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在這寒冷的世界中挺過來的。又是一個漫漫黑夜來臨了，太陽被黑暗埋葬，正如他自己的心中已經完全沒有了所謂的“戰意”。寒冷的冬天在外漫步，吐口氣都能結冰。秀然的腦海中不斷盤旋著櫻海、鳳瀾、橋賢、亞當……當然，還有焚曉。他們的聲音、樣貌怎麽也不肯被他揮開。人們都說在忘記一個人的時候，最先忘記的肯定是他的聲音。然而，為什麽焚曉的聲音還是這麽近在耳邊呢？
“先想好你是為什麽而戰鬥的吧。那樣子可以幫助你更好地參與到這件事中。”
他已經沒有了鬥誌，現在似乎不用再去深入細想這個問題的答案了。可是，他越是不願去想，這句話就越是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在不知不覺間，秀然已經來到了夏娃的家門口。他甚至都沒有自己從郊區走到市區的記憶。當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夏娃的房子還是那麽別致，在一棟棟簡易地出租式公寓中鶴立雞群，唯有她的房子是一棟個人別墅。
黑夜不經意間降臨了，秀然突然想起，這個時候夏娃應該已經睡了。現在去打擾她好像不好。本來秀然向去找間旅館住下來，但是當他看到夏娃房間裏的亮光後，又沒有了這個念頭——夏娃還沒有入睡。
看來，這個夜晚，又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秀然悄聲推門進去，從夏娃的房間裏傳來了談話聲。看起來還有一個人也在這裏。兩人的聲音都略顯嘶啞，但是夏娃明顯是因為沒有睡好而在嗓音中產生了一絲倦意；而另一個人則是出自本來的聲音。那聲音又有那麽一絲熟悉。可是……秀然他究竟是在哪裏聽到過這聲音呢？
秀然敲了敲門，然後走進了夏娃的房間裏。在一盞昏暗的台燈之下，交談著的兩人映入秀然的眼簾：他的母親夏娃，還有一個略顯蒼老的男子。他的臉上布滿了歲月留下的痕跡，一副微微有些邋遢。
“秀然？”夏娃一驚，又看了看身旁的男子。見已經無法躲藏，她便從自己的位子上起身，將秀然拉倒了一旁的**。“咳咳，那麽你也看見了，我在和這位先生談話……當然你以前可能見過他——肯定見過，因為他的名字叫做亞當。”
秀然大驚失色，揚起手來，不小心打碎了一個花瓶。“不！”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又看了看那個在不久前襲擊過他的男人，肩膀上的傷口似乎又疼痛了起來。“他很危險！他是——我是說——他——”秀然語無倫次，但是現在看來，亞當似乎並沒有什麽要襲擊夏娃的念頭。
“你好，秀然，很高興認識你。”亞當狡黠地眨了一下眼，起身握了握秀然的手。但是秀然卻感受到了亞當所透發出的敵意。是因為先入為主的概念嗎？
“我也很高興……”秀然囁喏著說。
“我剛才還和亞當提起你呢！”夏娃高興地說道，走過來拍了拍秀然的肩膀，“亞當很想見見地球守護者的本尊，是嗎？”她又看了看亞當，亞當點點頭，但是秀然懷疑他沒有說真話，因為亞當已經見過他好幾次麵了。而且，他們每次見麵的最終下場都是互相打起來。
“媽媽，你不能跟他走得太近！”秀然大聲說道，已經完全忘了要將碎片還給夏娃一事。
“什麽？放心吧，沒關係。”夏娃笑著說，“你是害怕他是魔獸對嗎？沒關係的，他已經改邪歸正了。”她給了亞當一個微笑，亞當附和著笑了笑。
才半天的時間就改邪歸正了？秀然不敢置信。但是將亞當的戰鬥力時強時弱，最後也沒有對秀然下殺手和夏娃的話聯係起來，似乎又有那麽一點可信了。
“好吧……”秀然說，這次他主動伸出了手，“那麽很高興認識你。”
亞當笑了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現在，他們就這樣成為朋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