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藍天

聖陽能量在懷中躍動。但是秀然想到：他連潘多拉都殺不死，還有什麽辦法去殺死撒旦？

他搖搖頭，將悲觀的情緒從腦中趕走。他現在已經變強了，絕對可以殺死潘多拉和撒旦——他已經和人們約定好了啊！他這麽想著，繼續向前走去。

該聊的人都已經聊完了，那麽接下去他就要找到潘多拉，並且與她決一死戰——這恐怕就是他最後的戰鬥了。如果這場戰役勝利，他也可以安心了。

仿佛又回到了那時候的識海一樣，朋友們的聲音在他耳邊低喃，給予他鼓勵和信心——他知道，他們從未離開，一直伴隨著他，陪伴他直到最後的最後。

言靈們仿佛又出現了在他的眼前。熟悉的人的英靈在那裏注視著他，向他微笑。他也報以微笑——或許他曾經迷惘過，也絕望過，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已經雨過天晴。對他來說，現在的自己就是最好的狀態；沒有人任何事物再會讓自己悲傷，也不會再有任何人傷害自己。

他在冰雨中行走。雨勢有所變小，街上的人又多了起來。他微笑著行走，雖然現在的情況非常嚴峻，但這段日子終究會過去——就如同他在校園中所說的那樣，迎接他們的，將是一個無限美好的未來！

時近中午，他路過一家餛飩店。先去吃點東西吧——他想，然後就出發找到潘多拉，一切都該結束了。

他推門進去，門口的風鈴沙沙作響，“歡迎光臨！”由於店裏十分嘈雜，所以服務員將聲音扯得很大。他找了個空位坐下，服務員恭敬地問道：“先生，您要點什麽？”

其實他平時很少一個人來外麵吃飯，因此有些尷尬。“呃……你們這裏有什麽推薦的嗎？”

“我們這裏的水晶蝦餃套餐不錯的。”服務員說道，秀然點了點頭，“那就來這個吧。”

“好的，請稍等。”服務員說道。秀然敲擊著桌麵，店裏人太多，而且一看就知道他們並不是來吃飯的——純粹就是來避雨的。飯點早就在一個小時前過去了，但這裏依然人頭攢動——果然是民以食為天啊。他這麽腹誹。

突然，他在靠近窗口的那排座位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時正好飯上來了，他便讓服務員給他將座位換到了窗邊，順便將飯也帶了過去。然後，他拍拍那人的背，“銀夏。”

對方嚇了一跳，轉過身來，看清是他後才鬆了口氣。“是你啊，”銀夏有些呆滯地，突然擔心地說：“你這一個禮拜都去什麽地方了！我去醫院找過你，但他們說你失蹤了，我差點急得瘋掉！”他大聲說道，秀然安撫他，“好啦，我隻是出去逛了一圈而已。”

“那你逛得也真久啊。”銀夏幹笑，指著秀然的衣服：“還有，這麽大雨天你出去亂跑幹什麽，衣服都濕成這樣了！不過沒事就好。”

秀然夾起一隻餃子，“其實過會兒我還得出去一趟。”

“還出去？”銀夏有些不可置信，“你又要去哪裏？”

“我嘛……沒事走走，隨便看看，到處逛逛。”他含糊其辭，但又突然覺得這樣瞞著銀夏不好。他深吸一口氣，定下決心：“然後，我想就這樣去找潘多拉。”

“什麽？現在？”銀夏大驚失色，一不小心喊得破了音，引來店裏其他人的圍觀。他這才恢複正常，壓低聲音：“你不要命啦？”

“要啊，所以……我要活下去啊。”秀然淡淡地說道，“但我想，我一個人的生命也沒有那麽重要吧……如果能夠就這樣殺死潘多拉和她的怪物，也可以了吧。”

“不對，”銀夏表現出強烈的反對，“生命沒有貴賤，每個人的生命都是最重要的！”

“但是如果我沒有這種覺悟的話，消失的就是更多人的生命啊！”秀然反駁道，“你說的這些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內容，隻不過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人類的詭辯而已！”

銀夏垂下頭，“是啊……你說得沒錯……但誰讓我就是人類呢……”

秀然沒辦法再去和他爭論這件事，他換上另一種強硬得可怕的語氣說道：“這件事情我已經決定了，不用來幹涉我……而且我離開的這些日子裏，我已經明白了……而且，我會變得比以前更強，強到足以消滅潘多拉……這樣的話，你就放心了吧？”

銀夏點點頭，又猛地搖搖頭。“不是這樣的……秀然，為什麽就不能好好活下去呢？”

“因為我們不被允許啊。”秀然嚴肅地說，“在潘多拉眼裏，我們是不被允許生存下去的物種，所以她要抹殺我們的存在……為了讓你們活下去，有時候必要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但我不想讓你成為那個人……”銀夏默默地說，秀然吃掉一隻餃子，餘味在口腔裏擴散開來。“我想就這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否則的話，你們都離開了我，你讓我怎麽辦……”

“你害怕分離吧？”秀然問，銀夏咬著嘴唇，然後點了點頭。秀然微笑，“我也一樣啊。”

銀夏抬起頭，看著他。秀然笑笑，“但畢竟再深刻的人也會從我們的生活中淡去，所以也就沒有什麽再值得悲傷了……就這樣吧，照顧好你自己。”

有一個客人帶著傘離開了，然後他帶動了一大批客人。人們見雨勢變小，便紛紛離開了餛飩店。秀然看著此景，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想我還是把這碗餃子吃完再走吧。”

“非要現在去嗎？”銀夏追問。

調羹懸停在半空中，餃子沒有被塞進嘴巴。秀然將勺子放進碗裏，將碗推到一邊，“潘多拉的事情，越早解決越好啊——對每個人來說這樣都是最好的；而且，這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玤仿中心之後的日子裏我已經明白了，對我來說，生與死的價值是同等的，而隻有自己選擇的死亡，才是絕對的自由。”

銀夏看著他，“但我還是不想讓你就這麽走……海瀾已經離開了，你要是走了，不是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嗎？”

秀然故意將話題帶偏：“海瀾又去哪了？我最近怎麽都沒見到她？”

“她說她去魔星了……”銀夏回答，“然後至今沒回來——我懷疑她是不是也——”

“別擔心，過會兒應該就回來了。”秀然安慰道，“你也知道，魔星的時間和地球的時間是不一樣的嘛，有可能她在那裏剛剛隻過了一天的時間呢。”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銀夏苦澀地說，“但如果你們真的都離開我了……我想我真的會撐不下去吧……”

“你在害怕什麽呢？”秀然重新夾起餃子，塞進嘴裏。

“我也不知道……”銀夏搖了搖頭，“自從你醒來之後——不對，敗在潘多拉手下之後，這種不安感就愈發強烈了起來……可能跟你打輸了有關吧——畢竟你這樣強的人都輸了，如果隻剩下我一個人的話，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是在害怕分離吧？”秀然說，“我也能夠體會這種感受……但是分離總該來的，不要因為傷心而蒙蔽了自己內心的道路。你看外麵這場雨，”他說道，指向窗外，“隱藏於雨霧後的樓房，隱藏於其中的真世界，它們被雨霧掩藏之後，難道就消失了嗎？”

銀夏臉上的表情很迷惑，“你要說什麽？”

“它們會否因為被雲霧籠罩，而就此消失呢？”秀然又問。

“不會……”銀夏弱弱地回答。

“這就對了，它們一直在那裏。”秀然說道，“這就如同我們的本心不變一樣。雖然會被一時的悲傷與離別蒙蔽雙眼，但其背後的事物永遠存在。而除魔衛道、匡扶正義之心也是如此。”

銀夏露出了有些明白的表情，但依然一臉迷惘。秀然笑了一下，“其實……這些話並不是我說的；某天晚上——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晚，有個人出現在我的床邊，他這麽說道。我想我們每個人都會有迷茫的時候，這時候隻要保持初心不變，那麽最終就會撥開雲霧，來到真世界中。”

看銀夏的表情，他好像有點懂了。秀然看向窗外：“雨過後，便是晴天。”他將最後一個餃子吃完，“這場雨一定會結束的……然後，便是藍天。”

他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銀夏也跟著站了起來，他早就將自己的那一份吃完了，“秀然……陪我走走吧。”

“什麽？”秀然有些詫異。

“你看啊……”銀夏囁喏著，“你馬上也要走了，果然還是會孤單的吧……所以，就當是我們最後一次閑聊了，怎麽樣？”

秀然久久地看著他，然後點頭微笑，答應了。其實在雨中行走實在很詭異，不過就當這是最後一刻了吧……他這麽想著，和銀夏在付款之後便走出了餛飩店。天空依然烏雲密布，銀夏突然仰頭感歎了起來，“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很喜歡看藍天呢……畢竟在看到廣闊的藍天後，會把那些微小的煩惱全部忘記。”

這點秀然深表讚同。一切都會好起來，即便不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