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慟哭

銀夏和堅勝二話不說，立刻再次穿上鎧甲。然而，饕餮的恐怖他們也是見識過的，都不敢輕舉妄動。麵前的護法有著七大護法中最可怕的能力：吞噬生命能量以及觸發絕對零度領域。

“我們換遠程攻擊！”堅勝大叫道，同時衝到伊唯的麵前，將她護在身後。銀夏有意觀察了一下伊唯的表情，發現那張臉上寫滿了感激。銀夏開始同情起她，同時拿出了自己的遠程武器——幻金擊；而堅勝也將刀刃從胸口的插銷上拔出，組合成了裂土鏢。

金星炮和裂土鏢同時向饕餮射出，然而他的防護罩卻將所有的攻擊都擋下了。他在那裏狂妄地大笑，“你們這點程度的攻擊還真的想傷到我嗎？”

銀夏和堅勝對視了一眼：確實如饕餮所說，以他們現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克製住任何一名護法。但如果不消滅他，恐怕航天局就會被潘多拉占領吧——這時銀夏才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麽航天局裏會一個人也沒有，那是因為潘多拉早就已經打了這裏的算盤，將這裏的所有人都俘虜了，而根本不是因為烏鴉先生的關係。

他突然想起當時在公園見到潘多拉之後，饕餮對著他們的回眸一視。看來從那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他們了，隻不過一直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後，沒有暴露身份。現在他將他們趕入了這個人煙稀少的地方，現場隻有三人——擁有戰鬥能力隻有兩人——他們恐怕真的已經陷入絕境。

“你們死了我就可以完成任務啦！”饕餮迎麵朝他們走來，“乖乖受死吧，咱們都輕鬆一點。”

他和堅勝護著伊唯·斯格沃克向後退去，然後身後就是一堵厚重的灰牆，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對了，薩登，”饕餮突然說道，將手往兜裏伸去，“上次咱們在佳璿森林見麵的時候，你男朋友的匕首還留在我這裏呢！想要替他拿回去嗎？”他的手從袍子中伸了出來，手上多出了一把墨綠色的匕首，正是橋賢的木風匕。

堅勝克製住了自己的怒氣，側頭提醒銀夏：“這家夥能把周圍的氣溫降到最低，絕對不能近他的身。隻能趁他釋放絕對零度之後身體最虛弱的那一刻殺死他，明白了嗎？”

銀夏心照不宣地點點頭：堅勝的話就意味著接下來饕餮會釋放寒氣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要小心了。還真被堅勝給說中了。饕餮盯著他們的臉看了一會兒，似乎在細細品味他們臉上恐懼的表情——不過此等恐懼還不是饕餮最終要見到的。他雙臂上揚，黑色的長袍隨風飄揚，銀夏覺得自己的形體正在逐漸變得模糊，四周溫度驟降，寒氣逼人。他立刻回旋踢穿身後的灰牆，帶著堅勝和伊唯向後跑去。

饕餮不慌不忙地向他們走來。他身邊的物體瞬間被覆蓋上了一層厚重的白冰，旋即爆炸粉碎在空中；甚至連空氣都已經凝結，隻需稍一觸碰，便會立刻消失。這便是饕餮創造的絕對零度領域，隻有他在領域範圍內不受影響——可能這是因為他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的緣故。

雖然饕餮走得很慢，但領域範圍擴散的速度起碼是他的十幾倍。銀夏擊碎一堵堵牆，不斷向後退去。各種精密的儀器碎在他的腳下，而身後的寒冷卻越來越近，仿佛一回頭便會被撕裂成碎片——因此他絕對不能回頭，必須不斷向前衝。然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絕對零度空間遲早會來到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他們也終究會在那樣的寒冷領域下消弭於無形。

銀夏尋找能夠脫身的地方，他揚起手，朝上方的天花板射出一發金星炮。天花板被擊碎後變成幾塊碎片降落下來，他立刻帶著其他兩人避開，然後召開飛翼向上飛去。可他剛剛來到空中，就看見遠處有幾艘戰艦朝他們飛來。他又立刻降落下去，回到了航天局中，照這個速度，最多隻要一刻鍾魔星的戰艦就會將他們擊落。

“不行不行！”銀夏近乎抓狂，使出全身的力氣向前跑；他聽見堅勝也少有地罵了一句，而伊唯·斯格沃克早已昏厥。

果然是有預謀的啊……各種可能性都考慮到了，讓他們避無可避。此時，銀夏已經衝出了航天局，來到了一片草坪山——他驚恐地發現，他們又繞回了原來的公園中，前方便是橋賢與雇傭兵格鬥的現場。如果再把饕餮引到人聚集那麽多的地方，那麽問題就嚴重了。因此，銀夏隻好停下，轉身麵對正向他們悠悠走來的饕餮魔獸。

四周都在變得愈發寒冷，他們是真的已經窮途末路了……銀夏衝到兩人的麵前，將她們掩護在自己的身後。他的心髒瘋狂地跳動，有那麽幾次他真的想要逃跑，將這個爛攤子交給堅勝收拾，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有這麽做——在與色欲戰鬥的時候他都已經想明白了，與其將恐懼交給別人承受，還不如自己正麵恐懼，戰勝恐懼。

可是如果真的死了的話……如果真的死了的話……他相信身後的堅勝也有和自己一樣的顧慮，隻是沒有表露出來而已。他被掩罩在頭盔中的臉上滲出了幾滴冷汗，但就算是這樣，那些冷汗也瞬間消失，被絕對零度領域同化——通過這個現象，銀夏知道已經開始了。

饕餮怒喝一聲，寒氣進攻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已經掠過他的身邊，筆直地攻向他——

領域消失了，寒冷結束了。銀夏睜大因恐懼而眯成一條縫的雙眼，疑惑為什麽就這麽結束了……難道這就是死亡？那也沒什麽可怕的嘛。不過他知道，這並不是死亡。盡管他剛才就曾與死亡擦肩而過，但這絕對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他觀察饕餮，觀察他為什麽突然停止行動——他的身上淌著幾道綠色的鮮血。銀夏大驚，是什麽樣的攻擊才能破得了饕餮的身？很快他就明白了，那是新聞裏曾經說過的各國政府練手研發的對魔獸用特製子彈。而剛才將數發這樣的子彈射進饕餮身體的人正是橋賢。此刻他抬著一把步槍，剛才因為強大的後坐力差點摔在地上。

“本來他們想用這東西對付我的，被我搶過來了；我看到天上的那幾艘戰艦後，就立刻過來找你們了——果然，”橋賢在饕餮身後大聲說道，“而且情況十分嚴峻。”

饕餮捂住傷口，恫嚇地轉過身。銀夏注意到特製子彈已經穿透了他的身軀，果然那東西的威力不容小覷——這不正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他和身後的堅勝對視一眼，立刻重新拿出自己的遠程兵器。這次堅勝將四枚裂土鏢全部放出，與金星炮一起直攻饕餮。

但見那護法的身上又多出了幾個傷口，傷口上噴著血。果然沒有防護罩護體的魔獸身體隻是比普通人強壯一些。銀夏這樣想，打算乘勝追擊，又射出幾發金星炮——由於他的武器其實也按照微觀粒子操控的原理，將金星能量具現化，因此隻要他的能量不幹涸，就不會出現缺少彈藥的情況。

饕餮再次被擊中。他噴著血，跌跌衝衝地來到了橋賢的身前。橋賢嫌惡地看著他，銀夏覺得這時候就能用必殺技終結他了——然而突然，饕餮猛地抓住了橋賢，握住他的手臂將其反扣到自己的身前，亮出木風匕，懸停在橋賢的脖子前——他的這一係列舉動，讓銀夏和堅勝都不敢再動手了。

“再敢動一下……信不信我和你們……”饕餮凶狠又虛弱地噴著血說，“同歸於盡！”

銀夏看向了身旁的堅勝，用眼神尋求她的幫助。然而堅勝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就在他們猶豫的時候，整齊的軍隊踏步聲傳來。銀夏望向遠方，之前圍攻橋賢的那群雇傭兵也終於追了過來，而烏鴉先生也混在了人群當中。一看見他，銀夏的心中就升起了深深的厭惡。

他原本指望那些士兵們是來幫他們解圍的，可誰知他們竟然紛紛將槍杆對準了他和堅勝——這些家夥，還真不會明辨是非啊！銀夏暗罵。可事實擺在眼前，他和堅勝（加上伊唯）必須盡快救下橋賢離開。這時候已經顧不上談判什麽了，保命最重要。

堅勝給不出答案，他隻能自己苦苦思索一個可行的方法。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被饕餮要挾做人質的橋賢突然拿起步槍，狠狠地給了對方下顎一槍。饕餮嘴巴噴血，向後退去，這次恐怕整個頭骨都被貫穿了吧。銀夏大聲叫好，橋賢當機立斷，散發著墨綠色光芒的傑普特鎧甲再次降臨，分成幾個部件穿在了他的身上。

“幹掉他！”銀夏大叫，自己也將金星炮對準了饕餮。周圍的士兵一陣**，不過顯然誰也不敢真的攻擊他們三人。

然而橋賢卻沒有如他所料的那樣給予饕餮最後一擊。他狠狠地抓住饕餮的腰，似乎反轉變成了他的人質；他朝堅勝大叫：“趁現在！牽製住他才不會再讓他展開防護罩！”

堅勝看起來慌了神；銀夏也是一樣。見他們兩人都舉棋不定，橋賢再次大叫：“別管我！快殺！”

裂土鏢已經變為了裂土弓，懸滯在半空中——但最終堅勝還是鬆下了手臂，弓箭掉在地上。她搖搖頭，“不行，你在那裏……我做不到。”

“現在白癡什麽！”橋賢惱怒地大吼，“別像個娘們一樣行不？快點動手啊！他在反抗！再不動手我就撐不住了啊！”

確實如他所說，在橋賢的束縛下，饕餮正在不斷嚐試掙脫，像條蚯蚓一般蠕動。他抓住橋賢的手臂，猛地一咬；橋賢一疼，丟掉了步槍。饕餮趁機站起身來，勒住橋賢的脖子，黑袍隨著猛烈的寒風劇烈抖動，銀夏大驚失色：“不好！他又要展開領域——！”

“什麽？”堅勝慌亂地看著他，“他不是應該已經沒有力氣了嗎？”

“鬼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銀夏大叫，莫非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他立刻衝上去製止饕餮——然而絕對零度不是好玩的，一接近領域就會立刻喪失肉身——想到這裏，他停下了腳步，不敢在輕易地向前了。

“要死一起死好了……”橋賢惡狠狠地在饕餮耳邊低聲說道，他已經卸去了鎧甲，“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傷她一根毫毛的！”

領域的能量正在擴散，橋賢不假思索地展開飛翼，一躍而起，帶著饕餮衝上雲霄。銀夏抬起手搭涼棚，仰望天空。雲霧聚攏在一起，天色急劇轉暗，絕對零度促使氣溫驟降，烏空開始下雨，雨點帶著已然消逝的生命能量冰冷地砸在他的身上。

這是……橋賢？銀夏觸摸雨滴，仿佛感受到了橋賢的溫度。

從黑暗的天空中降落一個黑色的人影。由於披風殘破不堪，他一把將其扯了下來，丟在地上，隨後看向了銀夏和堅勝。他舔舔嘴唇，隨後不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