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赤血

秀然以前也曾經感受過這種爆發的力量,不過並沒有現在這樣明顯而強大。那個時候,他第一次被亞當所欺騙,感到無比的憤怒;而這次,則是因為亞伯的死亡。兩次的共同點,則是在焚曉之上。他都接受了焚曉的開導,隻不過在亞當那會兒,他已經明確了自己的目標,可是現在又不清楚了。而在他的幻覺中,焚曉的開導是那麽模糊不清,他根本就無法搞清楚焚曉想說什麽,自己的心中所渴求的是什麽。

釋放力量。他不斷對自己說這句話,結果他體內的力量真的在源源不斷呃湧現出來。他知道現在自己的身體也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全身被一層金光所籠罩,魔獸稱這個狀態為“瞬間爆發的狀態”。但是秀然不管它叫什麽,隻知道這種形態的力量十分強大,上一次出現的時候,他以隻身一人的力量打倒了麵前的所有魔獸;他知道這次也會產生相同的結果,因此他將所有的力量都放了出來。

他看著蝗蟲般的貪婪護法在自己的麵前扭曲、變形,最後化成了一灘血水……他什麽也看不見,隻能感覺眼前被人蒙上了一層紅色的麵罩;但是他此刻的視線擋風鏡,卻散發著耀眼的金色——紅色是從哪裏來的?還有綠色。它們交錯在一起,構成了鮮血,秀然聞到了屠殺時特有的氣味。

地麵塌陷了,他的四周一片火海,敵人成為了火焰中的一份子,變成了他眼中的一個點。他試著向前踏出一步——果然,身軀也如同當時那樣沉重;甚至更加沉重。

在亞當事件的時候,秀然因為初次嚐到了被背叛的味道而近乎暴走,最後是依靠著焚曉給予他的信念而取回了理智;可是在他變成瞬間爆發形態的時候,他的眼前渾濁一片,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腦袋裏有東西炸裂了,隨後鮮血就從他身體四處噴湧而出——至少他認為是這樣。可是除了血,其他的他什麽也感覺不到。在瞬間爆發狀態中,他喪失了一切感官與知覺,隻能夠像一具行屍走肉般行動,唯一的目的便是將拳頭砸向其他人。不管是誰,在他的眼中都成為了魔物,他隻需殺戮即可。

但是今次卻與以往有所不同。至少現在,他還擁有感覺,他也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雖然這種感覺正在不斷變得模糊,但他知道自己所要斬殺的對象是麵前那個已經化為血紅色虛點的蝗蟲——他又走出了一步,地麵被震塌了一個大坑。

他隱約看見那個小點在上下抖動。他沒有在意,繼續向前走。他沒走一步,腳下就有大麵積的地麵開裂,緊接著便有無數的赤金色火焰從中湧現而出,跟著他向前蔓延。

他右手拿著超然劍,但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握著一道閃電一樣。他可能將劍柄和劍刃的位置弄反了,否則他握住的地方不會那麽紮人,讓人覺得有一把匕首刺進了手心——不過他也不在意,不管是鈍的那頭也好,還是鋒利的刀刃也好,此刻在他手中都能殺人。隻要鮮血流淌,他的目的就達到了——然而,在他眼前已經出現了無數的鮮血。

他不知道,超然劍在他的手中已經悄然產生了改變——隻是僅僅對他來說是悄然改變,在魔獸們的眼中,這改變絕對是顯眼而且巨大的。黑金色的閃電在他的右手中驚現,就像是從他手中劃破天際,將烏煙瘴氣的黑空瞬間砍成了碎片;在他的手中,那把原本是銀藍色的利劍此刻被閃電染上了黑漆,附著著猛烈的殺意,變得巨大無比,一刀砍下,所有生物都會被橫腰斬斷!

超然劍已然變成了閃電本身。它本就是雷電的化身,奔雷縱嘯於刹那之間;黑色的刀刃映出了黑色的臉。那張臉了無生氣,擋風麵罩就是一潭泥沼,將後麵的人給深深吸了下去。

釋放力量。秀然隱約看見兩道黑煙從他的頭頂上方向其他地方飄去,他想:估計是什麽人倒垃圾的時候瞥見了他的樣子吧;不過他又轉念一想,也隻有護法能夠化為黑煙行動。他在赤紅的視線中仔細尋找著,發現那個驚慌失措的黑點仍然在火海中上躥下跳,但是他肯定無法逃脫火焰的束縛——秀然有信心,自己放出的火焰已經將貪婪完全限製住了,他無法做出任何行動。

釋放力量。他步伐堅定,那個黑點由遠至近,變得越來越清晰。他能夠看見貪婪身上與火焰格格不入的綠色,那麽刺眼。那蝗蟲也想和他的同伴一樣飛起,可是卻被秀然的氣勢給震懾住,動彈不得。護法呆若木雞,他立刻將巨劍舉起,又是一道閃電劈過,整把劍豎起來超過五米,此劍為升華後的超然劍,名為“厄斯巨劍”,呼嘯奔騰於驚雷之間,血染冰鎧甲,為光明帶來光明,將黑暗變得更加黑暗……

釋放力量。貪婪魔獸近在眼前,而對方就杵在了那裏,什麽動作也沒有。秀然得意地一笑,結果扭動的皮膚讓他酸痛不已;不過酸痛感轉瞬即逝,他將厄斯巨劍飛速朝貪婪的頭顱劈下去,對方在危險的悚懼感中終於恢複了動作,快速將蝗髏斧拿起來。可是在厄斯巨劍的力量下,那把小小的斧子又算得了什麽?隻需數秒,它便化為灰燼。

“如此不堪一擊……如此……軟弱。”秀然喃喃著對老人說道,這是已經死去的暴怒護法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不過在那之後,這句話便一直被秀然用在了被他壓製住的敵人身上。

但是又或許,軟弱的是他自己也說不定呢。秀然不知怎的,突然產生了這種想法。他苦笑一下,就像純金融化後般的擋風鏡突然變得渾濁起來,一縷黑霧開始在純金中蔓延。

貪婪眼見自己的兵器頃刻間被打碎,直接抬起手臂意圖承受住厄斯巨劍的攻擊——秀然知道這也隻是垂死前的掙紮而已。老人那幹癟的身材又能抵擋得住什麽?估計也隻有亞伯那種毫無戰鬥力的人才會死在他的手下了。

不過,貪婪的反應倒很是出乎他的意料。在厄斯巨劍猛烈的攻擊下,他竟然還能承受住幾秒。隨之,他的身體周圍便展開了一層黑色的真元能量區域,包裹住了他。秀然略微有些驚訝,不過秀然知道:過不了多久,防護罩也會被他擊碎。

貪婪在他的攻勢下發出驚天動地的嚎叫。然後他猛然爆發出了數倍的力量。秀然聽見他的嘴唇中咒罵著,提到了傲慢和懶惰的名字;他的黑袍已經因為超高溫火焰的吞噬而化為了一朵朵黑沙。

“你等著……迪厄斯……我鐵定會宰了你!”

秀然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但是可以肯定一點:他絕對不是在讚揚自己。秀然冷笑一下,沒有理會貪婪說的話,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忽然間,他發現了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事實:他的臂甲已經因為強大的迫力而被撐碎,隨之他的襯衫也消失在了火焰中,兩條蔓布著紫紅血管的手臂直接暴露在了黑空中,它們的上方,那隻纖弱的手握著閃電,正視圖將閃電刺進貪婪的身軀。

貪婪又在發出一陣陣的呢詛,秀然依然聽不清。他的聽覺開始弱化,隨後視線也開始模糊,最後雙手的力道也鬆了下來……一切又變回了他第一次進入爆發狀態時的情形。他感受不到外在的一切,隻覺得心中的那頭野獸正在不斷咆哮著,命令他撕裂麵前的敵人。

他第一次開始後悔自己將那頭野獸放了出來,他想要再將它塞回心中;可是經過數場戰鬥的他甚至一點:野獸一旦掙脫了韁繩,就再也無法回到原屬於它的牢籠中去了。焚曉、亞當都是很好的例子……現在看來,他自己似乎也是這樣的人。

可是無論他再怎麽恐憂,已經發生的事都已經成為了既定的現實,他無法改變,隻能盡力將它做得最好。可是,他不知道怎樣做才是對現在的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究竟是選擇將劍筆直地刺進貪婪的身軀中,還是保存體力,將劍收回來,以後再同貪婪作戰?他不知道,隻是他覺得以後自己可能就不會再進入這種萬夫莫敵的狀態了,所以他選擇了前者——這是他所犯下的第一個錯誤。

就在他躊躇的時候,貪婪倒是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他大吼一聲,身體立刻猛地增高,不一會兒就變得和厄斯巨劍一樣高了。他化為**真元態,與秀然麵對麵,甚至比秀然本人還要高出許多。

“戰鬥吧……戰鬥吧……已經無法回頭咯……”這個聲音在秀然的腦中盤旋著,他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可是他依然猶豫不決,結果給了貪婪可乘之機。對方一腳踢在他的胸膛,他頓時感覺仿佛有毒素侵入了自己的身體,隨後便握著厄斯巨劍橫倒在了地上,看著貪婪的身軀變得愈發高大起來。

“戰鬥吧……戰鬥吧……已經無法回頭咯……”貪婪低喃著,“隻要再繼續下去,我們的目的就打倒了;一頭發狂的野獸,總比一個強大的勇士要容易對付得多……”

然而,秀然已經徹底聽不清他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