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獸牙
秀然額頭滾燙，他覺得自己發了高燒，眼前不斷出現各種幻覺，噩夢連連，夢中出現了過去他所遇見的所有魔獸的麵孔。
行星守護者中的地球守護者迪厄斯……
貪婪將巨斧蝗髏斧朝他的腦袋劈了下來，他的身軀霎時間變成了兩半，鮮血飛濺在黑色的垃圾桶上，血肉模糊。
隨即，他化為人形，在亞伯幽深的密室長廊中行走。他上次來這裏的時候根本沒有仔細觀察過這裏：上方是高高的石拱。身後有一頭野獸在追逐他，心中也有一頭野獸與身後的那頭裏應外合。在他前方極遠之處的那扇密室的大門因為距離的關係，而顯得十分微小。他能夠聽見裏麵傳來原住民交談的聲音。他加快步伐，**的雙腳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血印。他推門進去，發現裏麵包括亞伯在內的所有原住民都已經變成了屍體。
……地球守護者迪厄斯……
在市立動物園中，因為吸收了過多生物能量而變得龐大無比的饕餮護法屹立在他的麵前，變成了一個猩紅的氣泡，向上空升起，漂浮……氣泡一觸就破，從中走出了亞當。
他看著自己的夙敵，但是對方卻絲毫沒有戰鬥的意誌。亞當將裂絕刀插回劍鞘，秀然對他說：別誤會，我隻是為現在考慮，並沒有代表我們之間的隔閡消除了。
“我也不奢望如此。”亞當淡淡一笑，隨後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變成了一個蒼白的人影；隨之傲慢從影子中浮現。他狡猾地一笑，抱著雙臂，對他指指點點：“太天真了。”
“你實在太天真了。”垃圾桶旁的那具屍體開口附和道。“根本不知恐懼為何物的人哪！”
秀然說，我實在是太天真了。他苦笑一下，傲慢突然衝了過來，將十字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對方皺起了鼻子，就像是聞到了什麽難聞的氣味；秀然看見紅色在自己的脖間流淌，夾雜了一絲綠色。
他的第二個頭也被砍斷了，可是隨之他的身體又再次複原，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利劍仍然沒有消失，隻不過變成了“寶盒”，而握住它的則是一隻像蜘蛛一般枯白的手。
潘多拉將劍揚起，他預感不妙，心中總是有這樣的念頭：這次死了，他就再也沒辦法複活了；可是又或許，他還從來沒有死過。
“去死吧。”潘多拉說。
他順從地說：好的。
但是劍還沒有劈來，他突然變成一道黑煙，像蛇一樣向沒有太陽的天空飛去。他聽見亞當的聲音在自己的身後咆哮：“懦夫！”就和當時他在工地裏說的一樣。
……地球守護者迪厄斯……
他看不見太陽，隻是漫無目的地在烏空中飛行著。亞當的咆哮逐漸遠去，隨之他聽見了一個軟語呢喃，就像是躺在繈褓中的嬰兒所聽到的聲音一樣。夏娃的聲音對他親柔地說：“相信吧，秀然，不管周圍的環境多黑暗，太陽始終存在。”
他看著處在業火中的幽靈般的怪物，覺得自己可能沒有辦法再召喚出鎧甲了。幽怨魔獸將薩登攥在手中。不管周圍的環境多黑暗，太陽始終存在。他穿上銀藍色的鎧甲，但是幽怨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他的鎧甲被染成了黑色，隨後他便來到了行星守護者們在地球的基地前。
……地球守護者迪厄斯……
基地裏鶯歌燕舞，三人組在那邊用不成調的聲音高聲歌唱；他來到了焚曉的房間中。火星守護者的臉憔悴而哀傷。“我一直渴望愛，但我卻不習慣被愛。”他邊告訴他，邊將放在寫字台上的一疊英文文件掩藏起來。前一刻他還有血有肉，緊接著便開始消逝，肌肉失去顏色，比煙霧還要無形。“不習慣被愛。”他的聲音如就像是影子，接著他便消失無蹤。秀然感覺到身後緊迫的黑暗，而承載著他們歡樂的基地，卻離他越來越遠。
……地球守護者迪厄斯……
焚曉的臉在黑煙中出現，秀然仍舊在向前飄行，沒有止境。
夢是什麽？他問。
“是現實的延續。”焚曉回答。
現實是什麽？
“是夢的終結。”焚曉離他越來越遠，最後連煙霧也看不見了。
夢境投影在現實中，現實是夢的延續？
沒有現實，就沒有夢；沒有夢，就沒有現實。兩者缺一不可，緊密相連。他眨著眼睛，睫毛將世界切分成剪影，在黑色的陰影中若隱若現；焚曉將火焰燃遍大地，四周一片火紅。
烈火爬上了秀然的身軀，就好像有無數條蠕蟲在他的內髒中蠕動；接著他的內髒就被人抽空，他隻是一具驅殼，宛如祭品。
若是夢已然終結，現實是否依舊存在？他問那片紅色的虛空。
沒有人回答。
他又問了一遍。
“沒有夢，就沒有現實。反之亦然。”亞當的聲音回答他。
那麽現實又在哪裏呢？
“在你的心中。”
我找不到它。
“心中的那塊角落，包含你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櫻海說，“將它捧起，放在手中，永遠也不要再丟失了。”
“給予它一個名字，讓它永存於心，就不會丟失在這個蒼茫的世界中。”天剛牽著他妹妹的手，鳳瀾來到了他們的身後。“我們也是這麽走過來的，給自己定一個目標，這樣就行。”
我的目標是為了真相。
“不，不是為何而戰，而是為何而存活。”
活著……活著真惡心。活著就有悲傷，活著就有痛苦，活著就有淒楚，活著就是要去死亡。
“活著還擁有更重要的東西。”
什麽？
“希望。”他們異口同聲。
……地球守護者迪厄斯……
世界就在前方，離他好遠好遠，他隻能感覺到背後冰冷的氣息朝她襲來，假如他被抓到，就會陷入比死亡更恐怖的境地，永遠在無邊黑暗中孤獨地哀嚎。於是他開步快跑，又回到了四年前的狀態。
……地球守護者迪厄斯……
打開潘多拉的盒子吧，就能釋放出希望。可是在希望出現之前，又要承受住多少絕望呢？
“想著你所愛之人，就永遠也不會絕望。”橋賢變成黑煙與他一起奔跑，將臉湊近他，雙眼清澈如純水。
“為正道而戰，就永遠也不會絕望。”堅勝出現在了橋賢的身旁，與他手拉手並駕齊驅。
“心中抱有美好的渴望，克服所有恐懼，就永遠也不會絕望。”銀夏也出現了，他微笑著說。
“沒錯呢，隻要你還記得過去的自己，就永遠也不會絕望。”櫻海點了點頭，大腿上有一道因被匕首刺入而留下的傷疤。
“執著一點吧，就永遠也不會絕望。”天剛和海瀾共同說道，他們迎風飛行，遠比秀然要歡快得多。
“身處這個世界，就永遠也不會絕望。”焚曉低聲說道。
這個世界？地球？還是魔星？魔星上沒有溫暖和希望；地球也快了。亞伯說得沒錯，隨後他就已經化為了屍體，你們讓我怎麽去懷揣希望？
“這就要靠你自己了。”母親說，“我不想讓你牽扯進這一切，但是事實證明，你出色地完成了你的戰鬥——這是屬於你的時代。”
……守護者迪厄斯……
這是屬於他的時代。秀然知道了。他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許多，身後的黑暗離他越來越遠。但是忽然間他覺得母親並沒有說實話——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人生。夏娃也有著屬於她的時代。每個人演繹著自己的精彩，追逐自己的夢想，像蝴蝶飛舞在花叢中，共同嬉戲；雖然渺小，但是卻在向他人傳播自己的快樂。
……迪厄斯……
恍惚間，亞伯的那具屍體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時光飛逝，那具屍體產生了巨大的變化。雖然早就已經腐爛，焦黑的皮膚就像沾滿了瀝青，但是秀然依然能夠辨認的出那是誰——是他自己啊！
秀然知道自己也遲早會有這麽一天，來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但是在他真正直麵死亡的時候，卻又十分不堅定。他腹背受敵，他堅決不能回頭，否則就會被那團黑暗撕裂。
焚曉和媽媽在騙我。他暴躁地想，這個世界根本不美好——至少不像他們所說的那樣美好。無論他們怎麽說，秀然還是在這個世界看見了死亡和死亡的威脅——亞伯就是這樣一個例子。
他懊悔地問：死亡已成定局，我該怎麽做，才能挽回這一切，將這個世界塑造成美好和平的世界？
“由你自己來決定。”母親回答。
但是我麵前有太多的障礙……秀然抱怨道。
“那就跨過它們。”焚曉說。
怎麽跨？我現在一點力量也沒有——我被人綁在椅子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盟友的屍體被人丟到我的眼前。
“那就用力量取勝。”焚曉說，“力量決定成敗，成王敗寇，隻在於力量的強弱。”
“不過你要知道，成王敗寇不是一日間能夠完成的事情。”夏娃補充道。
……厄斯……
他看著兩個自己生命中最信任的人都離自己越來越遠，感到深深的無助感。他跪倒在地，向他們伸出手：我該怎麽獲得力量？
“你的體內有洶湧的力量。”亞當的聲音突然響起，“有與我一樣的力量……將它釋放出來，你就能夠戰勝所有，站在頂峰。”
“要想站在巔峰，就得將已經站在巔峰的人全部推下懸崖。”傲慢抿嘴笑著，就像狐狸一般。
釋放力量……？
“釋放力量。”焚曉讚同地點了點頭。
突然，貪婪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而他周圍的世界則變得模糊，冷氣從她身後退去，地板也消失不見。她飛過基地，飛過茨埃刻大街十三號，越飛越高，沙漠與海洋在他的身下較粗，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在她的飛翼陰影下亡命奔逃。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見到了熟悉的景致……就在那邊，他猛地睜開眼睛。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貪婪護法驚顫而興奮的兩旁，隨後就是他身後散發著濃重惡臭的垃圾桶，再然後就是他腳下的那具屍體。屍體已經變得腐爛，僅有一層皮覆在骨頭上，上麵爬滿了蛆。
他覺得自己的體內有一頭野獸，正在釋放著衝動的怒火。
秀然並沒有給它施加鎖鏈，而是任由它衝出自己灼熱滾燙的心房，衝到了護法的麵前。
貪婪已經變成了魔獸形態，手中拿著蝗髏斧，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他臉上依然是那麽驚恐，但是竟然還夾雜著一絲期待。他的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秀然也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他隻知道一點：此刻自己隻要將所有的力量釋放出來就好，到那時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幻身之魔符立刻在金色的火焰下灰飛煙滅。他的身後有幾片翅膀若隱若現，不同於飛翼，而是閃爍著金芒的天使羽翼。
他身邊燃著一團金色的火焰，瞬間將周圍所有的事物燃燒殆盡，亞伯的屍體也在火焰中消失，秀然相信他得到了重生……
釋放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