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儀式

秀然回到了茨埃刻大街十三號的住宅中,此時已是深夜。他沒想到焚曉也跟了進來。他將外套脫下,丟在了一旁的沙發上,隨後轉身看向焚曉:“你居然也來了啊,有什麽事嗎?”

“怎麽,你不歡迎我嗎?”焚曉的臉上藏起了笑容,陰沉地問道。

“當然不會。”秀然笑著說,“那就快坐下吧。”

焚曉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隨後對秀然說道:“我們之間也不必多說什麽了——你不像橋賢或者銀夏,我不需要和你說些客套話。”

秀然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看著焚曉,之前在宴會上麵他所展示出的笑容全都不見了——難道焚曉的笑容真的是應付的產物嗎?秀然覺得自己神智有些不清,揉了揉太陽穴。但是焚曉沒有發現他不正常的神色,繼續麵無表情地說道:“單刀直入,你知道你今天傍晚殺死的那頭魔獸,曾經是亞當的朋友嗎?”

“就算是又怎麽樣呢?”秀然奇怪地說,“他們都是一路貨色,我殺死了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大有關係。”焚曉陰沉著臉說,“你們都走進了一個誤區:認為但凡是魔獸就都該死——但是你得知道,魔獸這個種族中也有許多好人,就像地球人這個種族中有許多壞人一樣。不過他們現在的立場不能用好壞來界定——但是可以肯定,以該隱和亞當為首的魔星原住民一族,不是我們一定要斬殺的敵人。”

“沒想到你還知道原住民這個概念。”秀然微微有些吃驚,“是誰和你說的?”

“我一直都知道。”焚曉漠然地回答道。“總之,雖然我還不知道後果是什麽,但是今天下午的戰鬥,你很有可能釀下了一個大錯。”

“什麽錯?”

“亞當在和我戰鬥之前曾經想要和我說一些話,”焚曉說,“可是緊接著你卻殺死了他朋友的孩子;而我懷疑,當時亞當很可能是想和我們和解的,你這樣做,不就是徹底抹殺了他與我們和解的機會嗎?”

“你是在替他求情嗎?”秀然聽到亞當的名字,不由自主地冷笑了一聲。

“可以這麽認為。亞當本質不壞——”

“但是他已經變質發臭了。”秀然冷冷地說,“剖開他的心,裏麵一定是黑色的。焚曉,你不知道,在你離開的半年裏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麽。”

“哦?那你是否能告訴發生了什麽呢?”

“在你離開之前,亞當可能是你認為的那樣的人。但是你離開之後,一切都變了……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在一場戰鬥中,亞當深深誤解了我,從此以後徹底跟我翻臉,開始為潘多拉做事——我本來也莫名其妙的,但是在他不斷地欺騙我們之後,我也開始將他視為敵人了。你想一下,不斷地在陰謀與欺騙中度過,任誰都會變質的——亞當肯定也是如此。你回歸後,必須明白:亞當已經不是你所想的那個人了……他變了。”

焚曉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半晌,他才緩了過來,說道:“不管怎樣,亞當一開始都有與我們和解的機會,而你的舉動徹底斷送了我們之間的任何契機。”

“你為什麽就這麽肯定亞當想要和我們和解呢?在你不在的那段時間裏,他就多次打著合作的名號來欺騙我們,還差點讓我母親喪命!”秀然大聲說道。

“夏夫人也被牽扯進來了?”焚曉一驚。

“亞當已經讓我們之間太多的人受傷了,所以我才會一看見他就衝上去與他戰鬥——我恨不得希望他現在就死。”秀然咬牙切齒地說道。

“相信我,秀然,”焚曉握住了秀然的手,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亞當,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我們必須理解他……”

秀然呆呆地看了焚曉一會兒,焚曉以為他終於被自己說動,打算為自己的行為抱歉了——然而,秀然卻說道:“你知道嗎?你和我母親真的很像。”

焚曉愣住了,“為什麽這麽說?”

“三個月前,我曾經去質問過她——亞當究竟有哪裏會值得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信任他?然後,我母親給出的答案,和你的幾乎如出一轍。”他苦澀地說,“我不管亞當有什麽苦衷,或有什麽地方值得我們同情,反正現在我在他的身上再也感受不到能夠值得我們去同情的地方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不會再試圖去理解他,”

焚曉依然沒有說話。

“而且,你和我母親為什麽都要如此為亞當辯護呢?他……究竟是什麽人?”

焚曉的眼睛空洞無神,秀然不知道他的腦子中在想些什麽。

“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告訴你。”

***

傲慢大步流星,手擺在後麵,亞當緊緊地跟著他,生怕找不到暴怒——但其實,暴怒那麽大的個子,想要藏起來也是很困難的事情,更別說傲慢還有一副鷹一般的眼睛了。

“我們到底要到什麽地方去?”亞當終於停下了腳步,質問傲慢。

身前那護法轉過身來,高深莫測地看著他,“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起碼有七遍了。”亞當惱怒地說。

“難道你體力不支了嗎?”傲慢戲謔著問道。

“這怎麽可能。”亞當撇了撇嘴,“我隻不過是在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在帶路——還是說另有陰謀?”

“你倒是說說,我會有什麽陰謀?”傲慢玩味地看著亞當,好奇地打量著他。

“我—我不知道。”亞當喘了幾口粗氣,“但是你永遠都是那麽陰險狡詐,我真的懷疑你無時無刻都在暗算別人。”

“有可能吧——但現在不是。”傲慢大手一揮,“我說你啊,才剛剛回歸就開始質疑自己的戰友了?未免也太不信任我了。”

“你實在是沒法讓我信任。”亞當苦笑道,“而且我從沒有將你視為我的戰友,我說過,我隻會在與守護者有關的時刻參與進來——而且,你們剛剛來的時候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別以為我忘了。”

“記得最好,你若是忘了,我倒真的有必要提醒你別忘記。”傲慢不屑一顧地說道,“但是現在你就跟著我好了——我從魔壇裏麵看過,暴怒就在這片地區。雖然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但隻要我們細心找一會兒,肯定能夠找到他的。”

亞當歎了一口氣,隻好認命了,繼續跟在傲慢的身後。他很想立刻變成真元形態在上空俯瞰一圈,但是傲慢肯定不允許他這麽做。

“對了,”亞當叫住了在前麵快速行走著的傲慢,突然說道,“你是要打算怎麽複活潘多拉呢?——我是說潘多拉陛下。”

傲慢轉過了頭來,“用最土的辦法啊——也是最有效的那個。陛下既然沒有被淨化,她的屍體還在我們的腳下,那麽我們可以使用你們這邊的複活儀式來複活她——相應的祭祀用具已經找到了,現在我們正要去從暴怒的手中拿回來呢。”

“可是如果是複活儀式的話,你是否忽略了一點:隻要是儀式,就必須有祭品。這些祭品你打算從哪裏去找呢?”

傲慢終於被點醒了,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沒考慮到這一點,是我的錯——那你知道祭品有什麽要求嗎?我想在魔星土生土長的人應該更加了解這邊的各種習俗。”

“這可稱不上是習俗……”亞當說,“不過我想祭品應該有兩個就夠了——一個活祭,一個死祭。”

“你們這邊可還真是殘忍哪。”傲慢諷刺道。

“比起你們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亞當立刻駁回道。

傲慢也不想和他打口水仗了,繼續問道:“那麽除了這兩點,還有什麽要求嗎?”

“相關的書裏沒有記載,”亞當搖了搖頭。“但是如果你要做得更加縝密一點的話,可以考慮找一個魔獸和一個原住民來,最好是身強體壯的富有戰鬥力和攻擊性的人,這樣就可以保證陛下複活後擁有最強大的力量。”

“即是說儀式的原理是將祭品的生命能量轉移到屍體的身上嗎?”傲慢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著,“那麽祭品果然是不可或缺的東西呢……”

忽然,傲慢的視線定格在了亞當的身上。亞當皺起了眉頭:這惱人的目光讓他感到十分不適,不由自主地覺得傲慢在他的身上在打些鬼主意。他立刻聯想到自己之前所說的要用原住民做祭品的事情,不由得渾身一陣抽搐——他這不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給埋了進去嗎?

不過好在,傲慢的視線終於從他的身上挪開了。他抬頭看向了遠方被汙染的灰色天空,雲霧濃厚地籠罩著這片大地,讓人感覺是什麽不祥的征兆。

傲慢又開始行走了,他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要找到暴怒。他身後的亞當舒了口氣,隨後快步跟著傲慢——此刻,他隻希望傲慢認為自己還有點用處,不會將祭品的人選定在他的身上。而且——亞當自信地想——就算到時候他真的要和傲慢開戰,以傲慢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勝利的人也一定是他亞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