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溫日

第二天早上,秀然才真正意識到守護者的生活是怎麽樣的——不,應該說就算他們是守護者,但是他們依然是正常人,過著普通的日常生活。

清晨傳出的第一聲噪音是堅勝在客廳裏大喊大叫。衝擊聲震動著秀然的耳膜,他聽到堅勝這樣喊道:“說過多少遍了,碎片要隨身攜帶,不要放在桌子上,要不然誰偷走了這些碎片,看你們還怎麽召喚鎧甲!”

秀然將頭埋進了枕頭。對這件事,他感到十分羞愧。昨天他剛進入基地的時候就擺弄了一下那些碎片。但是他覺得堅勝這麽說也有點過了——畢竟他看到土星能量碎片也在桌子上,這代表堅勝並沒有將碎片拿回去。

隨之而來的聲音是橋賢的辯駁聲。“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的!”他聽見橋賢以更高分貝的嗓音大吼,看來昨天魔獸帶給他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得要有鑰匙!”

“但他們可以翻窗進來——我是說門窗沒有保險的話!”

“他們?有誰會來到這荒郊野外的!”

“不知道,或許是……魔獸?”

他聽著兩人的爭吵,再一次感受到了堅勝的強硬性格。被兩人這麽一喊,他睡意全無。他直起身子,這才發現自己昨天是什麽都沒脫就直接上床的。他走下了床,正準備離開銀夏的房間時,他看到年輕的守護者正趴在書桌前呼呼大睡。看來他是累壞了,以至於高分貝的吼聲都沒有吵醒他。

他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又輕輕關上了房門(他注意到銀夏的房間並不像橋賢那樣寫有自己的名字)。然後——映入他眼簾的是因為爭吵而氣喘籲籲的兩人。他不得不佩服兩人一大早就有這樣的精神。

堅勝先注意到秀然醒來了,立刻不好意思地臉紅了。她對橋賢扔下一句“你自己把碎片收拾好”,然後帶著秀然來到了廚房裏。

“聽說你昏睡了三年,但你應該有足夠的自理能力吧?”堅勝敲了四個雞蛋,放在了鍋裏。“雖然我們的身份很——怎麽說呢——不是那麽得普通,但至少在沒有魔獸出現的日子裏,該上學的就上學,該上班的就上班。”她用勺子將荷包蛋鏟了幾下,將它們翻了一麵。“——哦,對了,我是一名老師。命運啊,真是捉弄人呢,不過銀夏不在我的學校裏。”她又補充了一句。

秀然這才注意到這裏的人都是——都是這麽“不務正業”。他好不容易從腦海中找到了一個形容詞,但卻發現對於這麽些偉大的守護者來說並不是那麽貼切。

堅勝將荷包蛋從鍋子中乘出來,分別放在了三個盤子裏。然後,當她再找第四個盤子——也就是秀然的盤子的時候,秀然清楚地發現她的脾氣又上來了。“真不知道銀夏把其他的廚具放到哪裏去了……”她嘟噥了一句,然後向秀然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對不起啊,以前一直都是三個人,那小子說不定把不用的盤子都收起來了。”

其實秀然很想說一句不勞你費心。自己厚著臉皮來到這棟房子裏本身就已經很對不起生活在這裏的三人了。但是他的臉微微紅了一下,並沒有多說什麽。

“銀夏呢?讓他出來幫我的忙。”堅勝將頭伸進了碗櫃中,但是那裏並沒有多餘的盤子。然後,她拿出了一個湯盆,說道:“隻好先委屈你在這裏吃了。”

秀然被那個巨大的湯盆嚇了一跳,不過他還是默默地接了下來。“我想銀夏應該還在睡覺吧,”他說道,“昨天畢竟弄到那麽晚。”他走出廚房,將湯盆放在了桌上,一邊想著待會兒銀夏看到他的餐具會怎麽說,一邊走向了銀夏的房間。經過客廳的時候,他無意間看到碎片依然放在茶幾上,看來橋賢並沒有聽堅勝的話將碎片隨身放好。

他將耳朵側在門上,仔細傾聽裏麵的聲音。銀夏那響亮的鼾聲已經不見了,隨之——秀然感覺自己的腦袋被撞出了一個大包。麵前的門開了,銀夏從房間裏麵走了出來。他看見了麵前的秀然,說道:“你伏在這裏幹什麽?看不出你還有偷窺的癖好。”

秀然幹笑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麽。

“開個玩笑啦。”銀夏輕快地說著,看得出三個小時的睡眠已經給他帶來了足夠的休息。他快步走向餐廳,堅勝已經拿出了從袋子中拿出了八塊麵包,將它們分成四份。她看到銀夏走來之後,頭也不抬地說道:“去把橋賢叫來吧,可以吃早飯了。”她又拿出四個玻璃杯,分別給眾人倒了牛奶。

銀夏看見了那個湯盆,向秀然丟去一個同情的表情。秀然立刻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然後對他說:“銀夏——我說——我的意思是,堅勝問你,你把剩餘的盆子放到哪兒去了?”

“哦,那事兒。”銀夏悶悶不樂地說,“我記得一星期前和堅勝說過——反正不提也罷。”

“到底怎麽了?”秀然被他的態度激起了好奇心。

“他的意思是說,一星期前他打算了學校食堂的餐盤,結果被罰洗盤子,還讓他從自己的家裏帶過去。”

不知什麽時候,橋賢已經從客廳來到了餐廳裏。他不耐煩地如此說道,就好像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們已經放棄了,因為我貌似——貌似不是那麽會做家務。”銀夏說,“不過作為懲罰,他們讓我把盤子留在那裏作為賠償——堅勝,你忘記了嗎?”

“噢,我還以為當時你在和我開玩笑呢。”堅勝翻了翻白眼,然後從餐桌下拉出一把椅子。

秀然很好奇是什麽樣的學校會有這樣的製度——不過沒等他開口,銀夏已經坐在椅子上大口吃起麵包來。

看著麵前的一切,秀然發現自己不自覺地笑了出來。看見橋賢詫異的眼神,他連忙把嘴巴閉上。

看來……守護者也是如此平常的人。他在心裏說道,揮去了昨天橋賢受傷帶給自己的不安。

吃完早飯後,他們又玩了一副鬥地主,這一次橋賢也加入了遊戲。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橋賢的手氣比秀然更好——甚至好的不正常。他作為地主,得意洋洋地看著麵前結盟的三人。

“秀然,你出這個——然後等他出炸彈之後我可以壓下去——我有一個更大的。”

但是堅勝的說話聲太響了,他們的密謀被橋賢聽到了。結果可想而知,他們這局輸慘了。

之後他們又玩了幾輪,在每個人都當過地主之後,銀夏提出他要回房間去了。

“這麽早?你也太用功了吧——我是說,你還在休學啊!”橋賢說道。

“我還有一篇論文要寫呢,我答應過張教授,一複學就會交給他的。”

“那你早些時候在幹什麽。”橋賢嘟噥了一句。“好了,那我們三個人也可以玩,雖然說猜牌的概率大大增加了……”

不過銀夏走之後,秀然和堅勝又是麵臨慘敗。後來秀然也說自己不想玩了,他還想趁這個時間仔細逛一遍這個基地。但是橋賢明顯不相信他的理由,他說自己強烈懷疑秀然是輸慘了才離開的。

對於橋賢的說辭秀然不置可否。他想,要不是堅勝不在一旁瞎出主意的話,他還不至於輸得這麽慘。

他撇下堅勝和橋賢在那裏繼續打牌(他們隻能玩接龍了),來到了堅勝的房間裏——他本身是知道這是個不好的行為,但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他趁著無人的時候走了進去。秀然原本以為裏麵會有什麽和其他人的臥室不同的地方,不過他大失所望——甚至銀夏的臥室都要比它獨特一點——一大摞一大摞的教材和教案擺放在書桌上,隻騰出一小塊地方給堅勝用來辦公。角落裏放置著一台不起眼的電腦,看來年代已經很久了。

秀然看著麵前的這一切,認為如果堅勝沒有成為守護者,那她一定是一個工作狂。

當他正想翻翻教案的時候,他感到大腿一陣灼痛,驚得他差點叫出聲來。與此同時,客廳和對麵銀夏的臥室裏都傳來聲調不一的喊聲——不過不是驚訝,而是激動。秀然平靜下來後將手伸進了褲兜中,拿出了裏麵滾燙的地球能量碎片。碎片正在微微發出銀藍色的光芒——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觀察能量碎片,光芒溫暖但不刺眼,讓人處於一種如夢如幻的狀態中……

秀然收斂心神,按照焚曉所說的,如果碎片發光的話,就代表魔獸出現了。

但是他並不知道魔獸在哪裏——他認為焚曉一定是忘了和他說守護者與魔獸的相關事宜了。不過此時,激昂的搖滾樂聲傳進了他的耳朵中,隨後對麵傳來了一聲喊叫,呼喊著他的名字——

“秀然,焚曉的電話,他找你!”

秀然正愁不知道魔獸的方位呢,焚曉就打電話過來了。他從心底呼喚了一聲(“焚曉!”),然後快步走向銀夏的房間。一進門,銀夏就將手機遞給了他。

手機的那一邊傳來了焚曉熟悉的聲音。

“秀然嗎?你接電話了嗎?”

“對,是我——但是魔獸——”

他的話被打斷了。焚曉在那邊急促地說道:“秀然,聽著,現在的話很重要,因為魔獸出現了——”

“我知道,但我隻想問——”

“這很重要,”焚曉依然用高地不正常的音調說道,“這是你第一次正式麵對魔獸,務必要小心。”

“但是魔獸呢?我不知道他們在哪裏。”秀然好不容易抓住了焚曉說話的空隙,趁機問道。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聲音終於恢複了正常。“抱歉,我很擔心……你知道,其實是你媽媽擔心。”他有點語無倫次,“不過你得靜下心來,地球能量會讓你感知到魔獸的存在的。”

然後不等秀然回應,焚曉就掛斷了電話。秀然隻聽到“嗶”的一聲,然後再無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