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紅顏彈指老
安雨軒不是傻瓜,不光不是傻瓜,還聰明的不要不要的。
就因為他明辨是非,聰明睿智,所以他從唐玄純淨到單純的眼神中看的出盡是真誠,隨性。他不會說謊的,他說的話是可信的,這是初次見麵安雨軒給唐玄的第一個定義。
更何況,初次見麵,人家也犯不著說這些話來刺激他,誰他麽的知道誰是誰。
但他此時真的受到了絕大的刺激,他劍孤安雨軒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曆盡千辛萬苦,甚至斷了條腿子都不可得的孔大小姐,被這麽個小子輕易“擺平”了。還擺平的如此隨意,決絕和徹底。而凶神惡煞般,大義凜然打斷他的腿子的孔老頭,竟然會巴巴的不遠千裏送孫女上門?太氣人了!!!我安雨軒要錢有錢,要貌美過潘安,我到底差哪了?
安雨軒經曆過最先前的失態之後,便默默的沒說話了,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和陌生人傾訴自己悲情遭遇尋找心靈慰藉的二傻子,冷靜下來,冷靜下來,默念著這幾個字的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冷靜下來,氣憤,不平,委屈多種情緒交織著。
百感交集沒了談話興趣的安雨軒索性躺在鋪位上,蒙上了臉。
他蒙著被子也閑不下來,不時的偷偷的觀察著淡定靜坐的唐玄,似乎想瞧出這個男人有什麽能讓他真正心服口服優秀的地方,又或者說為自己悲情的求婚遭遇找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好結束這個心結,用老頭子的話說:一飲一啄,皆是因果。
“淡定,純淨,帥,高大,閑雲野鶴,清高寡然,半黑半白的頭*發*漂*亮,簡單但有滄桑,眼神看著舒服。。。。。”偷偷總結了半晌,安雨軒不由暗罵:“草,這麽多優點?我是不是真的這麽差?就不知道他劍法怎麽樣!哼!”
蕭紅顏也靜坐著,越來越尷尬,唐玄根本就沒有找她聊天的意思,而且從他們的話裏話外:安雨軒根本就對她沒有哪怕一絲的好感,更別說欣賞,而這個聲音讓人寧靜的男人,似乎也有“女朋友”,關係還不淺的女朋友。
蕭紅顏笑了笑,起身去了洗手間,她真沒有唐玄安坐以當車的境界,借離開以緩解這種尷尬,她雖出身平凡,但主動獻媚,不擇手段這種事也是做不來的。
內心失落的蕭紅顏不由得想起一句話來:紅顏彈指老,刹那芳華!這句話似乎和老媽赫英那句:再過幾年你就不值錢了的經典名言,兩者的意思不謀而合。
窮人家的養了個漂亮女兒,那無疑是蕭家最寶貴的財產,用的好足以飛上枝頭變鳳凰,窮家變攀親變豪富,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25歲的蕭紅顏,雖然還算不上老姑娘,但她的婚事,卻讓特別關心女兒的赫英操碎了心,她的這種操心,讓蕭紅顏也從默默變得厭煩起來,想做自己,又不得不尊重父母的意願。
完美主義症深度患者的她相信:沒有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注定不會幸福的。很押韻,也很現實。
人能活著就是因為各種實際或者不實際的想法:剛才蕭紅顏無數次幻想麵前的這兩個男人成了自己的男人,那麽父母會有怎樣的榮耀,自己有了怎樣的幸福,但現實很殘忍,讓她在尷尬中終結了幻想。
“紅顏彈指老,刹那芳華。”蕭紅顏心有所感,不由得輕語出聲。
安雨軒聽而不聞,唐玄卻心有所感自語道:“仙仙,你還好嗎?”
仙仙兩個字刺激了安雨軒,他不由得豁然起身道:“兄台,你就不能打個電話?總比你在這裏念念叨叨來的實際些。”
唐玄苦笑搖頭道:“我沒有電話。”
安雨軒愣愣望著他,沒電話?看你穿著打扮,氣質出身,不像是買不起電話的人啊,於是接著問道:“那電腦有吧?郵件?即時通訊還可以視頻啊,實在不行留個言也好啊!”
唐玄默然一會兒,認真道:“電腦我有,但你說的那些,我不會,而且大老頭也不允許,電腦是用來學習知識的!”
望著家教甚好的唐玄,安雨軒沒好氣道:“那就是說,你從來不用電腦看小毛片,也沒打過飛機嘍”。
唐玄道:“視頻我看過,可以體味人間各種情感,至於你說的那些,我懂,但沒做過。。”
安雨軒搖頭歎息著,推開被子,又坐到唐玄對麵,雙手拄著臉,咂著嘴道:“人間,人間,你咋不成仙呢。。。活在你這樣的家族,真他麽的累,我家老光頭雖然管的我狠了,但比起你家長輩,好太多了。我都有些想他了。”
唐玄笑了,他想起他們“家族”的兩個老頭子,一株老桃樹,唐有德,還有現在的黑小子蔡姚。
“我是個孤兒,從小就住在羅夫後山。。。。。。”往事一件件,一幕幕不由得在唐玄眼前浮現,除了些緊要不足為外人說的事情,唐玄說了有生以來最多的一次話。
他覺得這個白衣青年也很真誠,相貌端莊又年齡相仿,是一個很好的講話對象,聊的又是些無關緊要的家長裏短。唐玄自己都沒感覺到,自從出了羅夫,他的話就變的多了起來。
聽完唐玄的自述,安雨軒劍眉微挑,有些憐憫道:“大老頭去世了,二老頭也走了,現在羅夫除了你德叔,還有那個黑炭頭,就你自己了?你的身世真可憐。”
唐玄又笑了:“試問風光何處好,此心安處是吾鄉。我想仙仙了。”
安雨軒手抓住頭發,低聲道:“能不能別提這個名字了!當我求你。”轉而又鬆開手,意氣有些高昂道:“好一個此心安處是吾鄉,值得飲一杯”。
一摞“勇闖天涯”擺下,兩個年輕人就在這飛馳的夜色中有一搭沒一搭推杯換盞的聊著,聊著彼此的過往,聊著歲月風華。
唐玄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而熟絡起來的安雨軒,也沒有慣常的孤傲決絕,時而微笑,時而點頭,時而憂傷落淚。談到蔡姚的“海量”,更是讓他忍不住撫掌大笑。
如果讓法華山普度寺的老光頭看到此情此景,肯定會懷疑安雨軒此時還是不是安雨軒,更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病了?
腿斷處,傷心人孤獨坐車到天涯!安雨軒難得遇到看的上眼的唐玄,不覺得越說越是想說,越聊越是沒夠,越聊越發現這個孔仙仙的正牌男性朋友很正派。
不光紅顏易逝,時光也同樣易老。
安雨軒醉了,醉的恣意,指著唐玄笑罵道:“我帥也帥不過你,拽文也拽不過你,怪不得仙仙對我不屑一顧”他似乎忘記了這個名字帶給她的傷與痛,恢複了往昔嬉笑怒罵的佻脫。
唐玄微笑:“嗯!”
安雨軒擰著眉毛跳到地上,疼的咧了咧嘴:“來,比比誰高?”
唐玄起身站起,不多時笑著道:“好像是我高一點,嘿嘿!”
安雨軒道:“草”。
... ...
列車疾馳,帶走了時光,也帶走了蔡姚夢中的呢喃,卻帶不走蕭紅顏此時內心的彷徨和苦悶。
這樣的偶遇,這樣的場景不是第一次,隻是每一次都以尷尬終局,以自怨自艾結束。
她在水流嘩嘩的洗手池邊,不停著重複著那句話:“紅顏彈指老。。。。”
產生這樣結局的原因很簡單:對於這樣的相遇,唐玄和安雨軒想的淺了,淺到萍水相逢,沒有太多的幻想可言;而蕭紅顏就想的太深了,想得多所以才刻意做作,才顯得急迫,才會自怨自艾,暗自比較,暗自神傷。
生存環境不同,心境差別,目的偏差,僅此而已!
但願人生少一些這樣的偶遇,也少了許多本該避免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