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孤塚(五)

一眼望不到邊的白霧充斥著被遺落的村莊。

舒展和福伯心裏清楚,這一定是和昨晚挖墳掘墓的事情脫不了關係。在這白天裏,昨晚的那個女屍自然不會找上門來。倘若到了晚上,舒展和福伯兩人早已料到,肯定又是一場大戲。

福伯背包中帶來的食物所剩不多,索性飽一頓是一頓的心態,舒展和福伯兩人匆匆的填飽了肚子。由於折騰了一夜,兩個人填飽肚子後便人困馬乏的皆都倒在了**。

這一趟下來,都覺得身心俱疲,睡了個天昏地暗。睡夢中,舒展接連不斷的做著同一個噩夢。夢見兩個人又回到了昨晚,那個女屍的墳邊。福伯將女屍從棺材中拖出來後,兩人蹲在女屍的兩側,福伯緊閉著雙眼轉過頭去,舒展拿出匕首在女屍的身上開膛破肚。怎知過程之中,死人的肚腸子突然動了起來,宛如一條盤蛇,猛然間向福伯的身上飛去,死死的纏在福伯的脖子上。直勒得福伯兩個腮幫子青筋直冒,小咪縫眼瞪的溜圓,雙腳亂蹬,舌頭伸出來老長,卻發不出半點響聲。一隻手緊緊握著正勒住自己脖子的肚腸,用力往外拽,卻毫無效果。而另一隻手,在舒展的麵前來回揮手,向舒展求救。

而在慌忙之中,舒展隻覺眼前一黑。當舒展再次在夢中睜開眼時,便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又是福伯正在從棺材裏往外拖出屍體。而就當舒展阻止時,卻發現無論自己怎樣拚命的對著福伯喊話,而福伯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而劇情還是向原本的方向發展著。

一來二去,舒展無意之中才發現,在福伯剛剛把那女屍的屍首從棺材裏拖出來後,立刻就將手中的毛巾,蓋在了那女屍的臉上。就在福伯和舒展兩人說話之際,那女屍卻自己伸出手來,將遮擋在麵部的毛巾拿了下來。

舒展驚的一身冷汗,渾身上下都濕透了,睜眼一看已經將近傍晚時分,心裏一個勁的打鼓。夢中所見曆曆在目,怎麽也踏實不下來。

忽然一聲驚呼從舒展的身邊響起。福伯猛地坐起身來,瞪大了雙眼,滿頭的大汗,一滴一滴的落下。過了半晌,才緩過神兒來。

舒展問向福伯。福伯一番說完後,才明白到原來居然和自己做了同樣的夢。而不同的是,福伯是已自己的視角夢見了舒展夢中的經過,而且在福伯夢中被那女屍肚腸所纏住脖子的反倒成了舒展。

等福伯講完過後,兩個人的身上便又不自覺的冒出了一陣冷汗。

“看來咱們兩個,這禍是躲不過了啊!”福伯緩緩的說道。

“沒事,等到明日我痊愈之後,咱們兩個想辦法,一定會離開這裏的!”舒展安慰道。

“辦法是一定要想的,這裏也是一定要離開的。但是,倘若董家小姐今晚要是找上門的話,看來今晚就要碰碰運氣了。”

“福伯你身上還有沒有能治住她的東西?”

“倘若要是有的話,我也不必這樣擔驚受怕的了。”

福伯回完話後,兩個人便又沉默了下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天黑也就是轉眼的工夫。兩人的食物已經是所剩無幾,在這沉悶的環境下,兩個人便索性也就沒吃什麽,喝了喝水,晚飯一事也就應付了事。

點著煤油燈,坐在屋子裏。看著窗紙上的陽光一點一點退去,迎接而來的就是意料之中的黑夜。

舒展靠在床邊,轉頭看著那厚厚一層的窗紙。而福伯在屋子裏來回渡步,檢查著屋子裏四周昨晚貼在牆上的符紙。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轉眼之間,已到後半夜。這麽長時間過去,屋子外麵一直風平浪靜,想來定是白天時自己多想,反而卻嚇了自己。細想過後,兩人便不自覺的都鬆了口氣。放鬆下來後,福伯也躺到了**,兩個人便有的沒的聊起了明日該如何回去的事宜。

長談過後,也已將近黎明。兩個人困意上湧,看了看既然平安無事,便打算紛紛倒下睡去。

忽然屋外狂風大作,原本關的好好的房門,一下子讓陣狂風給吹開了。隻聽得“咣當”一聲,就像讓什麽東西給撬開一樣,門栓脫落掉地,而桌上照明的煤油燈也突然熄滅。霎時間,這屋裏屋外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的兩個人,不知到底是何原因,均被嚇了一跳。福伯二話不說,將之前放在床邊的砍刀拿起握在手中,擺好了架勢。

起身坐在床邊的舒展一樣心驚膽戰,不知究竟是何原因,突然刮起這風。

屋裏的兩個人都不敢發出聲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門口的動向。

氣氛僵持了片刻,屋裏屋外也再沒有發出什麽動靜。黑暗中兩人小聲的問了一下對方後,才想到原來是虛驚一場。

舒展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便直接起身來到地上,點起煤油燈,重新將屋門關上。

兩人不自覺的同時呼出一口氣。這突如其來的大風,把兩個人的困意,立刻刮的一幹二淨。趁著煤油燈的光亮,兩人便來到了桌邊坐下。打算徹底一夜不睡,等天一亮,便立刻出發,啟程回家。

而正當兩人坐在桌邊,時間一長,那莫名而來的困意,又一次襲上身來,扶在桌邊打著瞌睡時。驀然間“咣”的一聲,一陣陰風又把屋門吹開了。屋門晃來晃去,嘎吱作響。這陣陰風吹到身上,舒展和福伯兩人都覺得寒毛豎起,鑽心透背的這麽涼。

二人對視一眼,都是心知不好。看來這陣陰風來者不善。

“剛才我關門的時候,明明記得上了門栓,而且轉身之前還檢查了一邊。怎麽來一陣風就給吹來了呢?”舒展盯著門口,嘴中向福伯說道。

福伯沒有做聲。而當舒展轉頭看向福伯之時,福伯也同時轉過頭來,兩人對視互相點了下頭。心領神會後,一起走到了門口。就看屋外細雨飄飄,並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隻聞落雨聲淅淅瀝瀝,兩人心裏發慌。看看屋外沒人,剛要把門重新閂上,突然之間夜空中電閃雷鳴,一道閃電劃破了雨幕。

天地之間一片雪亮,一瞬間宛如白晝。就見門前二十步開外,院子裏的院門口處,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站在院門內,身上穿著古代女子的長袍,頭上插滿了頭飾,臉色死白死白的,腮上摸著胭脂紅,分外紮眼。

那眼眶之中,分別是兩個黑乎乎的大窟窿,好似沒有雙眼,並且惡狠狠的盯著屋門內的舒展和福伯兩人。隻見那女子的臉上不斷的滴下雨水,而眼眶中的兩個黑窟窿,轉眼間般的向上翻去,兩顆沒有黑眼珠的白眼仁翻了出來。

舒展和福伯大吃一驚,急忙把門關上。兩個人看的真真切切,卻都沒敢開口。稍過片刻,緩過神兒來後,兩人才緩緩的對視起來。同時驚呼一聲:“是董家小姐!”

這四個字一說出口後,兩人不約而同的都是一驚,頓時覺得渾身冰涼,一下子就蒙在了那裏,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過了一段時間,兩個人仍舊是驚魂未定。被剛才那一幕嚇得哆哆嗦嗦,成了一團,腿都軟了,驚道:“從...從墳裏...從墳裏爬出來的行屍!”

片刻後,好在福伯見的多,識的廣。冷靜了下來後,便看明白了,一抖落手,說道:“壞了,這可不是行屍,是那董家小姐的厲鬼。咱們兩個掏墳毀屍,最後還讓陰光照麵。這回毀了,人家醒了,不僅不饒咱們,而且還追了過來。”

舒展在旁邊沒有做聲,隻是想辦法讓自己馬上鎮定下來,可是試來試去,就是那兩條腿偏不爭氣。

“此刻冤魂索命,豈肯善罷甘休。我們兩個得趕緊冷靜下來,想想辦法。”福伯強裝鎮定的說道。

“老頭!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咱們兩個一起衝出去,哪怕跑出去一個,也總比兩個都死在這要強!”

“臭小子,先別慌!她現在已經變成了厲鬼,咱們現在跑出去,遲早也得讓她追上,你腳底下再快,能快得過鬼嗎?到時候一樣跑不了!”

舒展一想:“老頭說的也沒錯,人這兩條腿跑得再快也快不過鬼。”

舒展對福伯問道:“咱們兩個一直在這屋裏待著,從天黑開始到現在,時候可也不短了,那個董小姐可能早就到了門外,為什麽不直接進來索咱們的命呢?”

“我把我帶來的所有的符紙都貼在了屋子裏麵,而且門上還擦了黑狗血。她肯定是懼怕這些。暫且能擋住她一時,咱倆撐到天亮就沒事了。日月星辰三光之中,唯有日光最了不得,再厲害的鬼也不敢在大白天出來。若是被太陽一照,必定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臭小子別慌,撐住了!”

“等明日天一亮,咱們就立刻起身回去。估計回到市裏,她就拿咱們倆沒轍了。”舒展大聲的說道。

說完之後,福伯臉上的表情猛然一驚,想是忽然想到什麽事一樣。

轉過頭來,滿臉驚恐的看著舒展,說道:“那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