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可抗拒
海浪陣陣襲來。
呼嘯的海風帶著血腥氣。
最後幾縷殘陽已經無力將海水渲染成紅色。
但海水依然是紅色的。
沙灘也是紅色的。
沙灘上沒有人。
或者說沒有活著的人了。
四五十具屍體被卷入海水中跟著海濤的節奏上下起伏。
鮮血將一大片水域全部塗滿紅色，在這昏暗的光線下依然耀眼奪目。
太陽終於沉下去了。
“噗通。”
子奇跪倒在沙灘上。
黑暗來襲。
狂怒的海潮，血腥的氣味，殷紅的海水，粉紅的沙灘，急遽的海風以及遊**的屍體這一切都如同末日來臨伴隨著西沉的太陽仿佛在告訴子奇，從此不再有光明。
血腥氣直衝腦門，在恐懼與失落的渲染下，子奇感覺胃部一陣扭曲，忍不住想要嘔吐起來。
“實在是太過分了。”撲克冷冷的望著昏暗的海潮並發出冷冷的聲音。
“嘔……嘔。”
子奇吐了起來。
微胖的身軀伏在沙灘上，脊背劇烈的起伏著。
好在能吐的東西並不多。
不一會兒，伴隨著無法訴說的憤怒，子奇慢慢站了起來。
幾十具屍體同時浮現在海麵上是如此令人悲痛，那上下起伏的屍身上瞪的圓圓的眼睛，那緊緊抓著前胸衣服的雙手都告訴子奇這些族人死的時候是多麽痛苦，多麽無助。
屍身長短不一，有男有女，還有……孩子。
“啊！！！”
子奇感覺胸膛中壓抑的快要不能呼吸了，終於大聲叫喊起來。
撲克冷冷的望著子奇，眼神中漸漸有了溫度。
“看到如此多的族人被殺害，蔣公子也憤怒起來了。”
子奇一言不發的望著末日般的景象。
沙灘上也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具沒有被海潮卷走的屍體。
“這些死者都是渡兔族的普通人。”撲克忽然說了一句令子奇很不理解的話。
“什麽？”
普通人難道就應該這樣慘死嗎？
“據我說知，牢裏關的人都是像蔣公子這樣的貴族子弟。而你的各位長老大爺們則被綁在色子石的柱子上。”撲克望著麵前的景象淡淡的說道，“而這些普通人如你所見，就是這樣的下場。”
“為什麽？為什麽？”子奇大聲質問著撲克。
“為什麽？還不是因為這些人不可能知道魔鬼骰子的下落嗎。”
“魔鬼骰子，哼，果然沒起錯名字，真的是魔鬼啊！”子奇感覺眼睛濕潤了。
是風太大的緣故？
“渡龜族這次全族出動，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們還是趕快前往色子石吧，那裏或許還有活著的人。”
“嗯。”
海風盡情的馳騁著，海浪一聲大過一聲。
“那裏就是色子石。”撲克指著前方說道。
大海茫茫，在視野盡頭有個小小的黑影，任憑海浪呼嘯而過巍然不動。
但除了還在上下浮動的屍體外，沒有任何可以跨海的船隻。
“我有辦法。”撲克看出了子奇的疑惑。
他從寬闊的袖筒中掏出那把手槍，緩緩舉向天空。
“砰砰砰！”
三聲槍響幹脆利索。
“這片海灘附近可不隻住著渡龜族人，還住著一些渡豬族人。他們雖然是個膽小怕事的民族，但對渡神大人的虔誠卻遠在你們二族之上。”撲克理了理被海風吹亂的長發繼續說道，“而作為神使的我自然也受人敬仰。我的槍聲比較特殊，渡豬族人都曾聽過。我幫助過他們，和他們的族長有過約定，一旦我連發三槍，聽到聲音的渡豬族人都要放下一切前來幫忙。”
撲克一屁股坐在沙灘上。
“好了，我們隻需等待片刻就好。”
子奇也在撲克身旁坐了下來。
海風中的血腥氣依然讓他很難受。
海浪越來越大，漸漸襲向沙灘上還未得手的屍體。
時間在流逝。
什麽都沒有發生。
“咦？”
就在撲克發出疑惑的聲音時，子奇忽然看到沙灘上兩具遠離海潮的屍體微微動了動。
屍體動了？
就在子奇懷著驚訝與恐懼一動不動的盯著遠處的屍體時，撲克霍然起身。
“砰砰砰！”
又是三聲幹脆利索的槍響。
撲克一臉不快的重新坐下。
兩具屍體慢慢向兩邊移動，在屍身之下露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
“有……有活人。”子奇聲音顫抖的說道。
一個髒兮兮渾身帶血的小女孩從屍體下爬了出來。
撲克和子奇立刻起身向小女孩所在的沙灘跑去。
“不，不要過來。”小女孩看著跑過來的兩個人害怕的說道。
“不要害怕，我們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撲克連忙說道。
“好人？這裏沒有好人！媽媽，嗚嗚嗚……”小女孩對著屍體痛哭起來，小小的身軀劇烈的顫抖著。
撲克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顯然不太擅長處理這樣的事情。
“我們不是渡龜族人。”子奇俯下身子溫柔的說道，“小妹妹，我叫蔣子奇。”
“蔣子奇？”小女孩漸漸停止了哭泣，淚水漣漣的望著子奇，“您就是蔣族長大人的兒子蔣子奇？”
“啊？對，對，我就是。”子奇痛苦的承認道。
空氣中還帶著血腥味。
雖然還不太清楚前因後果，但種種跡象表麵這些人很可能是被自己連累的。
這些慘死的族人和自己有關。
“你還我媽媽，還我媽媽。”小女孩掙紮著從沙灘上站了起來，兩隻小拳頭不斷地捶打著子奇的胸膛。
子奇一言不發，默默矗立著。
“為什麽，為什麽，不就是一個破骰子嗎，為什麽不能告訴他們。”小女孩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撲克也立在一旁，默默的看著。
捶打終於停止了。
“嗚嗚嗚，媽媽……”小女孩癱坐在地上。
“對不起。”子奇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海風更大了，海潮漸漸逼近，快要將這裏吞沒了。
小女孩的哭泣聲終於被迫停止了，她暈倒在地上。
恐懼、寒冷、殺戮使她小小的身體不堪重負了。
“浪快打過來了，我們先退到一邊。”撲克說完扭頭就走。
子奇將小女孩抱了起來跟了上去。
小女孩不過十二三歲，居然看到了這樣可怕的場麵，子奇非常難過。
“你不知道骰子在哪裏吧？”撲克忽然問道。
“對。”
“我想也是。除了蔣族長外沒人知道骰子的下落。”撲克掏出手槍繼續說道，“但渡龜族人卻不這樣想，我猜你那些大爺們現在正被嚴刑拷打著。”
相比於各位大爺，子奇更關心懷中的小女孩。
“你們二族積怨頗深。渡龜族人多勢大，但你們一族有魔鬼骰子的保護，從沒輸過賭注。一星期前，蔣族長突然暴斃，渡龜族開始大舉進攻你們一族，甚至繞開賭注直接殺戮，為了得到魔鬼骰子真可謂不擇手段。”
“哼，誠然渡神大人最近一段時間沒有出現過，但渡龜族居然認為這樣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我們這些使徒絕不答應。”
撲克重新將槍對準了天空。
“砰砰砰！”
又是三聲幹脆利索的槍響。
海風嗚咽，海潮濤濤。
除了天越來越黑外，什麽也沒有發生。
“水……”懷中小女孩忽然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子奇看向身旁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撲克小心翼翼的說道，“那個，撲克大人，您有水嗎？”
“什麽？”本就不爽的撲克更加憤怒的說道，“你當我是什麽？我可是神的使徒，對你們這些普通人來說我就是神。變了，都變了！渡豬族那幫小子居然敢不聽從神的召喚。而你不但褻瀆神，沒有任何東西供奉神，還想著從神身上吃回扣？變了，都變了。”
撲克越說越憤怒，他顫抖的將槍口重新對準天空。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連串幹脆利索的槍聲響起，撲克居然用手槍摟出了機關槍的效果。
槍聲停止時，撲克一張俊臉上微微有了汗珠，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激動的。
半晌，海灘遠處漸漸出現了人影。
隨著海浪的潮起潮落，一群人推著一個巨大的東西跑了過來。
在離子奇三人十幾米遠的地方，這群人驟然停了下來。
來人有十幾個，都是胖乎乎圓滾滾的樣子，他們手中推的居然是一個巨大的木筏。
這些又圓又胖的人漸漸向兩側分開，一個最圓最胖的家夥從他們之間走了出來。
這人實在是太圓了，甚至可以說是從中間滾了出來。
“哈哈哈。”這個家夥先是爽朗的笑了幾聲，“聽到撲克大人的召喚，我們立刻打起精神行動起來。但我們渡豬族人勢力弱小，怕是不能給予大人多大的幫助。但大海茫茫，如果大人是想去色子島的話，我想這些東西大人或許能夠用上。這裏是一架木筏，四隻船槳，一壺清水和一把香蕉，還請大人笑納。”
“很好。”撲克冰冷的說道，“你們……”
“撲克大人，剩下的事情我們能做的已經不多了。而且家母身體抱恙，阿瓜家夫人待產，阿桃家債主上門，阿蕉家二哥病危，阿蘋家孩子高燒，阿梨家隔壁登門，阿棗家，嗯，阿棗家著火了……總之我們都有迫在眉睫不可抗拒的事情，您看這……哈哈哈。”這家夥又爽朗的笑了幾聲。
“滾。”撲克幹脆利索的吐出一個字。
“是！”
這些圓圓的渡豬族人真不含糊，居然真的滾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些家夥的身形就是為了翻滾設計的，在不需要推木筏的情況下，滾動起來的速度可比來的時候快太多了。
尤其是那個打頭的最圓的家夥，隻一眨眼的功夫就衝到了最前麵。
“等等，至少留下兩個人劃槳啊。”撲克衝著眾球前進的方向大聲喊道。
但這些家夥立刻像參加拉力賽的汽車一般爭先恐後的消失在三人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