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安居工程(一)

第十九章 安居工程(一)

盡管兩個男人都不怎麽想在大雪紛飛的時候參加戶外勞動,但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吃喝拉撒裏麵的任何一項都很重要,就算不考慮兩個女人,想想即將到來的漫長嚴寒,他們也不想忍受把屁股暴露在寒風中的痛苦。

雖然已經下了十幾個小時的大雪,但是氣溫其實並不太低,雪層下麵挨著地麵的部分甚至還在融化,皮卡車上有卓安妮從前同伴們留下來的鐵鍬,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那三個男人並不是真的一無是處,至少他們選擇工具的時候就很有眼光——車上準備了一把尖鍬和一把平鍬,還有一柄鐵鎬,而且是一麵帶尖一麵鶴嘴的那種。當然地麵還沒有上凍,他們現在還用不上鶴嘴鎬,不過能想到提前準備一把這個東西,至少說明有人知道自己需要什麽。

看到那兩隻帶有長長木柄的鐵鍬,程斌就打消了把自己的工兵鏟拿出來的念頭,沒用過工兵鏟的人可能會覺得那是一把神器,用過它的人就會知道,當你需要進行大量挖掘工作的時候,那短短的可折疊柄絕對可以要了你那老腰的命。

兩隻鍬頭的賣像都不錯,看得出來從前沒怎麽用過,不過程斌一腳下去就知道那三個倒黴鬼多半被奸商坑了,這鍬頭用腳一踩直晃,根本是薄鐵皮作的,估計挖不了多久就得卷刃。

在程斌腹誹那三個死在他手裏的家夥的時候,程誌新也在腹誹程斌的挖掘動作。他們選擇的地方是小屋後邊圍牆的角落,離開小屋大約七八米遠,這個距離有點近,但是院子就這麽大,往另一邊修需要經過院門,所以被兩個人一致否決了。修在牆角還可以直接借助兩麵牆,少了一半的工程,這個簡易衛生間就隻需要再擋上兩個方向就可以了,考慮到還得留個門,實際上就隻需要擋一麵。

說起幹體力活,兩個人從前估計是半斤對八兩,不過災難後邢誌新算是被迫進行了一年的強化訓練,所以至少看起來要比程斌專業得多,他先拿了平鍬清理積雪,尖鍬自然就落到了程斌手裏,結果開始挖坑的時候就不順手了,平鍬的鍬頭的前部是平的,往土裏插的時候阻力太大,論力氣邢誌新沒什麽問題,但是他的右手有傷,很難發力,所以隻能把鍬拄到地上用腳慢慢往下踩,這算實打實的力氣活,所以看起來要比程斌吃力得多,每當試圖把鍬頭插進泥土裏的時候,他都很想把程斌手裏的鐵鍬換過來,在他看來,程斌運鍬的方式很不科學,他完全是在用腰力蠻幹,絲毫不知道其實可以憑借體重來取巧。

程斌本著技術人員一貫的嚴謹,用鍬在地麵上事先畫好了坑位和門的位置,要不是自己也知道這麽做有些小題大做,多半還要弄個皮尺來畫個準確數字。這個時候彎著腰用力掘進,倒也沒覺得太累,他臉上的腫漲還沒有消除,彎腰向下用力的時候就會感到漲痛,眼睛也覺得很不舒服。

他忍不住要去看邢誌新,正好看到邢誌新因為手痛,正咬牙切齒的和腳下的鐵鍬較勁。程斌本來就不是小心眼的人,隻不過像所有醉心於技術工作的人那樣不太善於和人溝通,所以看到邢誌新的樣子,心裏的怨氣也就消散了,想了想說道:“你去找找搭牆的東西吧。”

邢誌新也覺得現在的效率不行,但是他不願意讓程斌覺得自己想偷懶,所以一直沒說,現在聽到程斌的話,他遲疑了一下才說道:“要不你去吧。”

程斌當然不知道邢誌新認為自己挖坑的水平不行,他以為邢誌新是在和他客氣,有點不耐煩的說道:“總要有人幹,誰去都一樣。”

邢誌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也就不再說話,扛著手裏的鐵鍬轉身走開。

這裏不愧是農機修理廠,到處都是鐵疙瘩,居然一根木頭也欠奉,邢誌新拿著鐵鍬四處劃拉,也沒找著一根木頭,倒是找到了一根很長的空心鐵柱,上麵打了很多孔,有些還有焊接的痕跡,也不知道從前是幹什麽用的。

邢誌新放下鐵鍬伸手抬了一下,覺得雖然沉重,要搬走它問題還不大,於是把鐵柱拖了出來。回到牆角後,他才發現程斌已經把蹲位挖得差不多了,正站在坑裏往下挖,看到他拖著這麽長的一根鐵柱回來,明顯被震驚了一下。邢誌新也覺得自己有點誇張,主動解釋道:“柱子不太好找。”

程斌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繼續修腳下的坑,又挖了幾下才說道:“有板子嗎?”

“我看到了幾張鐵皮。”邢誌新說道,說到這裏,他忍不住抱怨道:“這地方根本沒有木頭。”

程斌嗯了一聲,比起邢誌新來,他更容易理解現代工廠裏能找到什麽東西,哪怕是這種手工作坊式的工廠裏,鋼鐵也比木材多得多。他想了一下,看著邢誌新手裏的鐵柱說道:“看來得挖個深坑。”他說的當然不是腳下這個,就邢誌新手裏這個柱子,不埋住半截恐怕都站不住。

邢誌新對這個結論倒是很讚同,這柱子可以認為是均質材料,重心在中間,還要用它來做兩側擋板的支撐,如果埋得淺了很容易倒,他回頭看了一眼拖著的鐵柱,說道:“長度應該夠用了吧。”

“應該有兩米左右。”程斌估量了一下鐵柱的長度,想了想說道:“埋半米還能剩下一米半,把土壓實的話應該夠用了。”

得到程斌的肯定,邢誌新很高興,他把鐵柱扔到地上,又回去拖鋼板,整張的鋼板是沒有的,也用不了那麽長,他找到了一張一米多長的鋼板,又找到了一卷魚鱗鐵,全都弄了回來。

程斌終於挖好了坑,選了一下地方,開始挖坑埋柱子,看到邢誌新要來幫忙,奇怪的問道:“找不到別的東西了?”

邢誌新一愣,問道:“這些還不夠嗎?”

程斌也很吃驚,他看著邢誌新問:“你準備直接蹲在坑邊上?”

邢誌新這才明白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室外側所沒有馬桶,所以坑上麵是要鋪上木板的,不然的話沒有人能把腳分開到炕的兩側還不掉下去。隻好又悶頭回去找材料。

埋柱子的坑看起來不需要很粗,但是因為要挖得很深,所以實際上工程量不小,因為炕口不大的話,根本沒辦法往下挖,所以直到邢誌新又拖回了幾塊鋼板後,他還沒有挖完,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幹這活真不怎麽熟練,挖了這麽長時間,腰部有點受不了,總想直起腰來休息一下。

農機具上很少有用到鋼板的地方,通常都是用來鋪設車廂底,所以邢誌新找到的鋼板都是邊腳廢料,他把這些東西扔到地上,有些苦惱的說道:“都不一樣長,得找個鐵鋸。”

程斌搖了搖頭,這些鋼板的厚度不一,但是絕對沒有超過一毫米的,鐵鋸用來鋸割這種薄型材很吃力,非常容易崩鋸條,一般情況下工廠都是用切割機,現在當然不可能這麽幹,他們甚至連電焊都用不了。他想了一下,把鐵鍬遞給邢誌新,說道:“你來挖吧,我去找工具來。”

邢誌新不知道他要找的是什麽工具,不過他也看出來程斌在這方麵要比自己強得多,他這一輩子沒什麽出彩的經曆,所以可以毫無負擔的承認別人比自己強,這也是他能活到現在的一個原因,於是立刻同意了程斌的建議,接過鐵鍬繼續挖坑,說實話幹這個活他倒是自信要比程斌強。

程斌活動了一下身體,一刻不停的挖了這麽長時間,他已經感到腰痛了,如果他把這種感覺說出來,邢誌新一定會告訴他那是因為他用力的方法不對,別以為體力活就沒有技術含量,有人能抗著二百斤的麻袋走上百米,有人連腰都直不起來,這並隻是體力的問題。

當然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而且程斌又不打算混網文界,也沒機會總挖坑,他記得在廠房裏看到過手錘和鐵鏨,聽到邢誌新說需要切割工具,就想起了這個東西。

鉗工曾經是機加工的入門課程,不過現代機具的發展讓大多數新入行的人直接跳過了這個基礎科目,很多在工廠裏幹過十幾年的人也說不清楚鉗工到底能幹些什麽,甚至根本不知道還有鉗工這個工種,可以說這個曾經的萬能工種已經被現代製造技術擠到了瀕臨滅絕的地步,隻有一些正經科班出身,學校又不缺實驗經費,仍然執行九十年代教學大綱的工科院校出來的畢業生才會有機會全麵接觸過這個工種的內容,當然也就隻就僅僅是接觸而已,但是很可惜的是,能夠有這種經曆的人本來就已經很少了,出來後能留在生產第一線的就更是鳳毛麟角,比較幸運的一件事是,程斌就是這不多人中的一個,基本鉗工工藝,鏨銼刮研他都幹過,相比之下,他在學校時的鉗工實習時間是所有專業課程實習時間中最長的。

看著程斌拎回來的東西,正在往坑裏埋柱子的邢誌新很是吃了一驚,他本來以為程斌是去找鋸子的,沒想到他隻拿回來了一把錘子,他實在很難想像,難道程斌想把鋼板敲彎了?這錘子也太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