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臨時寓所(八)

第十五章 臨時寓所(八)

程斌不算是什麽心思細膩的主兒,更何況他長這麽大還沒‘交’過‘女’朋友,對‘女’人的心思也沒什麽研究,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當然沒想到給個手套還有這麽多說道,其實他隻是不耐煩做家務,又覺得侯佳手受傷了還要幹活很辛苦,既然他有兩副手套,給了侯佳後另一副給卓安妮也很正常,他沒有收藏的習慣,覺得用品本來就應該是拿來用的,當然也沒想過要留起來當紀念。

把手套‘交’給卓安妮後,他就轉身走了出去,並沒有多看樂濤,按照他本來的意思是想告訴樂濤就在房子裏找點力所能及的活幹,就算待著也好,但是看到他躲閃的眼神,程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小的時候也沒少吃苦,現在外麵雖然下著大雪,但是溫度其實也隻有零下幾度,多活動一下也凍不壞,用不著他來表現善良。

外間的侯佳做事很麻利,換了手套後覺得現在這個比剛才的那幅手套好用多了,而且因為手套的後部非常長,戴到手上連半截肘部都套住了,不用擔心幹活‘弄’髒衣袖,所以工作效率也就更高了。

她轉了一圈,沒有找到斧子,估計這裏的人劈柴不是在房子裏,現在外麵被大雪覆蓋,當然也沒地方去找斧頭,於是伸頭出去招呼邢誌新把他的斧子拿來。正好程斌走出來,疑‘惑’的問道:“這還用劈嗎?”

侯佳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一段忙碌再加上手痛,讓她出了不少汗,屋子裏灰塵又大,臉上東一條西一道的肮髒不堪,隻有一雙眼睛顯得晶瑩‘玉’潤,讓程斌忍不住心裏一跳。

因為剛才刺了程斌一刀,侯佳一直覺得很愧疚,本來對程斌的畏懼感也就消失了不少,聽到程斌的問題,她笑了一下,抬手用衣袖撲了一下額頭的汗水,結果她的衣袖也沒幹淨到哪裏去,臉上反倒更‘花’‘花’了。她搖頭說道:“這房子很久沒用過,濕氣很大,柴火都受‘潮’了,稍微幹一點的都太長,爐子裏放不進去。”

“你會用這種爐子?”

程斌住自燒平房的時候還是十歲之前,後來家裏的平房改了集中供熱,和樓房就沒什麽區別了,所以對於這種灶台很陌生,本來還準備‘花’一些時間研究一下,沒想到侯佳做起這個來駕輕就熟。

聽到他的疑問,侯佳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黑龍江的經濟發展也就是這十幾年的事,她和邢誌新都比程斌年長,上高中的時候還要幫家裏劈材生火做飯,做點家務實在不算什麽,倒是聽程斌的話,似乎他對這種事情很陌生。她想了想,問道:“你多大?”

程斌猶豫了一下,回答道:“二十六。”

“我三十二了。”侯佳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從前我父母都要上班,家裏不能留火,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點爐子,我幹了十九年,直到上大學。”

程斌呃了一聲,不明白侯佳為什麽要主動告訴自己她的年齡,聽說‘女’人都有好為人姐的情節,難道她想收個弟弟?程斌上學早,又跳過級,大學的時候滿院的‘女’生都認識他這個大眾弟弟,直到大三的時候都沒幾個新生比他年紀小,他對姐弟戀又沒有什麽興趣,所以同學們忙著‘交’‘女’朋友的時候,他隻能在圖書館實驗室消磨時間,除了‘浪’費大好青‘春’之外,對認姐姐這事也不怎麽積極,他外表算是比較陽光的,生活習慣也很健康,在學校算是小有名氣,想認姐姐的話估計‘弄’個加強排來沒問題,機會一多了,當然也就不會珍惜,這個時候自然也不會乖到順竿往上爬,所以隻是笑了一下,結果牽動了臉上的肌‘肉’,痛得吸了一口氣,倒顯得表情猙獰。

外間的‘門’一直沒關,邢誌新用左手提著斧子,右腋下夾著一個口袋大步走了進來,看到他們兩個在這裏,明顯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說道:“這鍋能用嗎?先把火生起來做飯吧,我都餓了。”一麵說,一麵把斧子扔到地上,侯佳很自然的伸手接過他夾在腋下的袋子,笑著說道:“你連大米都拿來了?”

看到這兩個人熟練的動作,程斌突然發現他這兩個同伴似乎也不是那麽差勁,無論怎麽看,她們兩個做起家務來都是一把好手,以後要貓冬,說不定自己還要依靠他們。他向邢誌新點了點頭,說道:“我車上還有一點幹糧,先將就吃一口吧。”說完就從邢誌新的身邊走了出去。

邢誌新看著他走遠,才低聲說道:“他和你說什麽?”

侯佳白了他一眼,低聲回答道:“你以為呢?人家沒你那麽多心眼。”

“我這不是擔心你嗎?”邢誌新沒好氣的說道:“我可覺得他對你比對那個人好。”說著話,他用下巴向裏屋點了一下。

“去。”侯佳低聲罵道:“他才二十六,我都多大了,再說你也不用哄我,小卓可比我漂亮多了,人又年輕,你也沒少偷看她吧?要動心思,他也不會打我的主意。”

這也是邢誌新想不明白的地方,雖然他不知道程斌和卓安妮是怎麽湊到一塊的,不過看現在兩個人之間的態度,似乎程斌對卓安妮並不怎麽友好,邢誌新自問換成自己,在卓安妮這樣的‘女’人麵前實在硬不起心腸來,真不知道程斌這人到底什麽‘毛’病。

他想了一下,也覺得自己擔心的事情有點多餘,看樣子除非幾個人火拚,不然這個冬天就得在一起打‘混’了,程斌有沒有打侯佳的主意不好確定,不過剛才那一拳讓邢誌新對自己的信心大增,如果程斌真敢打什麽壞主意的話,他不介意再揍他一頓,讓他知道什麽是不能碰的。

他和侯佳是在災難後遇到的,一年多患難與共下來,也比一般的結發夫妻感情深多了,所以聽了侯佳的指責,連忙低聲辯解道:“我可沒偷看。”

侯佳揮了揮手:“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偷沒偷看你自己知道。”

邢誌新還要再描描,想想如果認真起來,自己還真有點心虛,總不能和侯佳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心動和行動之間是有著本質區別的,於是很聽話的轉身走了出去。

程斌正在皮卡車後箱上翻東西。他把自行車整個搬上了車,平時擺放物品又很有規律,所以已經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正想下來,看到邢誌新走過來,就沒動,問道:“還要什麽?”

皮卡車雖然不高,上下車也不算方便,邢誌新手上有傷,就更不容易,程斌以為他想往房子裏倒騰日常用品,於是準備給他搭把手。

邢誌新現在對程斌的畏懼感也沒剩下多少,基本上就算你身邊有一個殺人犯,平常日子也得過,更何況這個殺人犯剛剛被他打得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差點生活不能自理,膽子一壯,心理感覺自然就不同,他本來想拒絕程斌的幫助,不過立刻想到這也是一個示好的機會,於是點了點頭。他的個子足夠高,站在皮卡車的旁邊還能‘露’出大半個腦袋,所以伸手指了一下車廂角落裏的袋子,說道:“那個,謝謝。”

程斌低頭看了一眼,伸手拎了過來,入手感覺還很重,裏麵似乎是瓶子之類的東西。他臉上的腫漲還沒有消下去,低頭時間長了又開始漲痛,他吸了一口氣,從車裏拎起一個淺綠‘色’的編織袋,這種袋子的外形至少有三十年的曆史了,他上大學的時候,家裏就給他拿出來過一個,後來畢業的時候嫌丟人,直接扔了,沒想到在這裏又見到了熟人。

袋子雖然樣式比較古老,但是成‘色’卻很新,看起來從前的主人沒怎麽舍得用,結果落到邢誌新的手裏了,他伸手接過袋子子,直接放到雪地上,拉開拉鏈,‘露’出裏麵一堆瓶瓶罐罐。他伸手從裏麵掏出一個深綠‘色’的玻璃瓶,向程斌笑道:“看看這是什麽。”

程斌其實一眼就看出這是一瓶白酒了,當然這種瓶子也可能裝的是醋,不過想來邢誌新不會巴巴的跑過來取一瓶醋,今晚又不吃餃子。他皺起眉頭說道:“是酒。”

邢誌新很高興的猛點頭,努力把瓶子舉高讓程斌看,說道:“你仔細看看。”

程斌自己酒量不錯,不過對酗酒的人沒什麽好感,看到邢誌新正事不幹跑過來拿酒,實在沒什麽好臉‘色’給他看,不過想想這也不算什麽大罪,用不著為了這個和邢誌新翻臉,隻好勉為其難的彎下腰看了看,說道:“紅星二鍋頭?”

邢誌新又不笨,當然看出了程斌的不滿,不過他和侯佳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知道她手腳勤快,生火做飯這種事通常都不用他在一邊,而且他也實在幫不上什麽忙,時間久了,自然也就養成了習慣,裏屋有卓安妮,他又不好湊進去,隻好先回來搬運一些可以用得著的東西。他從前也不怎麽好酒,不過災難後和侯佳一起僻處農村,業餘也沒什麽消遣,那村子裏有家手工酒坊,剩下不少小燒,所以他也就習慣了沒事‘弄’點酒喝,他自己不吸煙,所以就想看看程斌好不好酒,現在至少證明在這方麵倆人也沒什麽共同語言,不禁有點失望,向著程斌晃了晃瓶子說道:“這可是八四年的紅星,六十五度。”

程斌又嗯了一聲,仍然沒什麽表示,他倒是知道酒越老越好,不過六十五度聽聽都嚇一跳,都快超上工業酒‘精’的濃度了,他實在沒什麽興趣。這個時候卓安妮從屋子裏跑了出來,看了兩個人一眼,向程斌說道:“把那個油桶給我。”

程斌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順手提起車廂邊上的油桶遞了過去,也沒說要幫忙拎進屋子裏。這個桶不大,是五升的小桶,卓安妮拎著也沒什麽壓力,所以謝絕了邢誌新要幫忙的好意,自己拎著進屋去了。程斌拍拍手從車上跳了下來,看到邢誌新在車廂邊上磕開瓶蓋,就那麽對著瓶口喝了一口,很幸福的咧著嘴說道:“過癮。”然後向程斌說道:“要不要來一口?”

程斌搖了搖頭,從口袋裏‘摸’出一條‘肉’幹遞過去。邢誌新倒也沒有客氣,伸手接過來笑著說道:“這個真不錯,你試試就知道了。”程斌沒理他,回頭看了一眼小屋,問道:“她要汽油幹什麽?”他剛才拎桶的時候,聞到了淡淡的汽油味,隻不過那桶本來就是皮卡車上的東西,他剛才也沒想過要問卓安妮用途,現在想起來有些奇怪,車上有兩個25升容量的大桶,裏麵裝的也是汽油,用這麽小的一個桶裝汽油有什麽用?

“誰知道了。”邢誌新不在意的說道,在他看來,卓安妮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想幹什麽決用不著別人來‘操’心,他含糊的說道:“也許是擦玻璃吧。”

“用汽油擦玻璃?”程斌看了他一眼,心說你不會一口就醉了吧?他接著說道:“那屋裏還能住人了嗎?”

邢誌新也想到了這一點,還真有點擔心卓安妮‘弄’一屋子汽油味,‘肉’也顧不得吃了,拔腳就往屋裏走,剛走出幾步,就聽到裏麵傳來一聲驚叫,然後轟的一聲,一股濃煙從‘門’裏衝了出來,兩個‘女’人一前一後從煙裏衝了出來,彎著腰不住的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