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八、廷怨深深深幾許

卅八、廷怨深深深幾許

漢室皇宮中的永巷宮,原本是未分配到各宮去的宮女的集中居住處,但隨著宮廷鬥爭的深入,就漸漸也成了幽禁失勢或失寵妃嬪的宮室。

幽禁深苑、青春葬送,這種苦痛未身臨其境的人是難以體會的,正所謂“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那是怎樣的一種失意、絕望。

永巷宮中的美女,每一個都是眉間鎖著幽怨,眼底藏著哀愁,有的甚至已經瘋癲,但口裏還勿自嚷著“我要見皇上。”聽了讓人有種顫栗的心寒。

在永巷宮的一個角落裏,有一間簡陋卻十分整潔的閣樓,閣樓上臨窗玉立著一位絕色的佳人,與眾女的憔悴哀怨迥然不同。

清澈幽深的水眸,凝望著窗外的星空,清冷的月光傾瀉在白色的紗衣上,有如籠著輕紗的夢,優雅神秘,清逸絕俗,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讓人觀之忘俗。

戚懿在兩名宮女的陪侍下,走上閣樓,看著眼前清逸絕俗的女子,心中暗歎:“這就是讓他心儀的人麽?原來他喜歡的是這樣類型的女子。”

低頭不由看了一眼自己的錦緞宮裝,第一次感覺到這宮裝的顏色、款式,是那樣的俗不可耐。當下,眸色一沉,凜厲地看向那白色的身影。

“你就是水竹?”戚懿的語氣中帶著不自知的恨意。

水竹依然凝望窗外,連頭都沒有轉一下。

戚懿頓時氣得麵色鐵青,在這皇宮之中,由於帝王的寵愛,誰人敢給她戚夫人臉色,眼前這個小小的平女,竟敢如此無視自己,於是厲聲喝道:“來人,掌嘴。”

身邊的兩名宮女立即走上前,一左一右拉住水竹,抬手欲打。

“住手。”一聲並不高亢卻透著威嚴的喝斥,及時製止了宮女的淩辱。

當宮女看清來人時,慌忙跪倒在地,高呼道:“皇後千歲,千千歲!”

戚夫人也不得不俯身施禮道:“姐姐萬福。”

呂後伸手相扶,不冷不淡地道:“妹妹不必多禮。”戚夫人趁機站直了身子。

“妹妹為什麽要打人?”呂後平淡的語氣中夾著一絲不悅。

戚夫人眼眶一紅,十分委屈的看著呂後,狡辯著:“姐姐,是她對我無禮,藐視皇權,我才替皇上和姐姐教訓她的。”

呂後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神情冰冷的水竹,露出一個頗含深意的微笑,看著戚夫人緩緩道:“這麽說,妹妹是代表皇權了?。”

戚夫人一驚,慌忙跪倒在地,辯解道:“妹妹怎敢,隻是我畢竟也是皇上的妃嬪,該有的禮數總不能廢除吧。”

“既然不是代表皇權就好。”呂後深深地瞥了戚夫人一眼,意有所指地道。

戚夫人嚇得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也不敢再多言,生怕一不小心被呂後再抓住什麽把柄。

呂後看著她花容失色,驚慌失措的模樣,心中很是受用,滿意地轉移了話題:“這個女人對我們有很高的價值,沒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妄動,你是皇上寵愛的女人,理應知道這其中的輕重。”

分明是嚴厲的訓斥,卻用著親和的語氣,讓人發作不得。

戚夫人心中又羞又恨,但卻不敢辯駁,隻得忍氣吞聲道:“妹妹知錯了。”

呂後見羞辱她的目的已達到,便道:“你先退下吧,我和水姑娘還有話要說。”

戚夫人心中恨不得殺死眼前這個女人,臉上卻是一副恭順賢淑的模樣,應諾著,帶著兩名宮女匆匆離去,完全沒有了來時頤指氣使的氣勢。

呂後待戚懿走遠,才吩咐道:“好生伺候水姑娘,不許任何人來打擾,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你們就都不用活了。”宮女、太監、侍衛齊聲應諾。

“水姑娘保重,有什麽需要,隻管讓他們告訴我。”呂後拋下一句不痛不癢的話,便智德圓滿地離開了。

於是,原本孤寂幽靜的閣樓,變得禁衛森嚴,幾十名侍衛在外麵輪值守護,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永巷宮的人紛紛猜測,這閣樓中女子的身份,一時間,謠言四起,熱鬧非凡。

未央宮中,劉邦望著懷中哭得淚人一般的寵姬,寵溺地勸道:“好了,不要再傷心了,朕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委屈的。”

戚懿將身子貼得更緊了,整個人都掛在了男人的身上,抽泣著:“不要騙我了,你敢動她嗎?”

鷹目中閃過寒光,瞬間斂去,“她是和我共過患難的發妻,沒有她也不會有我的今天。”

戚懿聽出了他的不悅,心中一凜,忙裝出一副嬌柔委屈的模樣,改口道:“妾身當然知道你的難處,所以我才會忍氣吞聲。”

“好了,”劉邦憐惜地捧起她的小臉,啄了一口,哄勸著,“朕承諾你,朕的心裏隻愛你一個,這還不夠嗎?”

戚懿立即嬌羞地扭了扭身子,媚眼如絲地望著男人,“你沒騙我?”

那梨花帶雨,嫵媚嬌嗔的模樣,惹得男人心猿意馬,立即信誓旦旦地道:“朕若騙你,讓朕……”

綿軟無骨的小手迅速貼到男人的唇上,媚眼中含著半真半假的嗔責:“不要亂說,我信你就是。”

男人順勢握緊她的小手,那綿軟滑膩的觸感,讓他再也把持不住,一把將女人抱起,快步走向寬大柔軟的龍床……

一番雲雨後,女人疲倦地沉沉睡去,劉邦則心滿意足地起身來到外殿。

近侍太監籍孺立即恭迎上前,聽候差遣。

“擺駕永巷宮。”劉邦神采奕奕地發著敕令。

“這個……”籍孺想到呂後剛剛傳下的懿旨,遲疑著不敢立即傳令。

“怎麽?”劉邦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不悅地看了眼籍孺,眼中射出嗜血的冷光。

籍孺不敢再有隱瞞,連忙跪倒在地:“啟奏皇上,皇後剛剛頒下懿旨,說任何人要去永巷宮,都必須先向娘娘稟奏。”

劉邦忿然作色,語氣陰冷地喝斥道:“朕做事,什麽時候需要向皇後匯報了。難道在你們這些奴才的眼裏,朕還比不上皇後?”

籍孺見皇上震怒,嚇得瑟瑟發抖,連連叩頭認錯:“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去傳旨。”

“不用了。”劉邦製止道。籍孺心中暗喜,以為皇上終究是怕皇後的。

不料,還沒等他的心完全落踏實,就聽劉邦又命令道:“隻你一人隨我前去即可。”說完,也不管籍孺如何反應,率先走出未央宮。

籍孺心中暗暗叫苦,這下皇後一旦怪罪下來,就隻找他一人即可。然而麵上卻不敢有絲毫怠慢,一路小跑著追上劉邦,戰戰兢兢地跟著皇帝向永巷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