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英雄自古多悲壯

蕭影氣憤填膺,越看越惱怒,但覺這皇帝豬狗不如,人家救了他的性命,還恩將仇報,奪人愛妻,草菅人命。

他兒時常聽大人講起李隆基與楊玉環的故事,總覺著李隆基隻是個貪戀女色之徒,現下看來,這人卻是個喪盡天良的小人。從前聽到的故事中說,這個楊玉環原本是李隆基的兒媳婦,卻原來大有文章,她先就是在石壁上刻字這人的妻子,李隆基的兒媳婦,隻是一派托詞。李隆基強行霸占人妻,怕遭人抱怨,是以安了這樣一個名目。這世上之事,大多以訛傳訛,人人都說這樣,那便這樣了。皇家內史,那也多不可信。

蕭影心道:“不知他們一家三口後來逃出去沒有?曲兒有沒長大成人?”隨之又想:“楊玉環跟著唐明皇逃亡,死在馬嵬坡這件事,唐朝很多詩人都將其入了詩,事實當為不假。便是他們一家三口逃了出去,楊玉環必定又被追了回來,不然怎麽後來又跟著李隆基?至於她的死因,民間流傳著不少版本,隻怕都作不得真。我且再往下瞧,上麵或有其真正死因!也瞧瞧曲兒後來怎樣?”

帶著滿腹疑團,他提心吊膽,又繼續往下讀:

我原本沒指望活著出去,不想沒過幾日,牢門吱吖一聲開了,門口有人叫道:“皇上下旨放你出去,你還不快滾!”

我本就氣紅了眼,聽到這個“滾”字,便是氣不打一處出,驅身上前,手起掌落,那人頓時腦漿崩裂而死。

我抱著曲兒,本待殺將出去,救得阿環一道逃走。哪知對方早料到我會有這著,在天牢門口伏了數百名好手,加之我此時手上腳上還戴著鐵銬,手中又抱了曲兒,更不是他們敵手。

那些人陰險毒辣已極,劍尖刀鋒,著著向著曲兒下狠手,才鬥得幾個回合,為了保護曲兒,我身中數劍,站立不穩,仰天摔倒。所幸曲兒安安穩穩躺在我懷中,未傷得分毫。

自從那次我那個故友救活我後,我得了奇遇,武功大進,縱橫天下無敵手,與人拚殺從未受過傷。這次卻當場倒在敵人麵前,這在我來說是奇恥大辱,我寧可拔劍自刎,也受不了這等侮辱。

但是為了曲兒,我忍了,我認了,我必須活下去,我必須把曲兒撫養成人。然而……然而……這一次,卻是我最後一次抱曲兒了……

顯然是心潮澎湃,起伏不定,寫字的手開始顫抖,字跡淩亂,蕭影需細加辨認,方能看清。

接下來道:

我一心想將曲兒撫養成人,老天偏與我作對。唉,如今想來,也過了三十餘年了,曲兒也該嫁人生子了……我抱著曲兒倒在血泊中,隨即昏暈過去。

待得醒來,曲兒已不知去向,我被關在一輛囚車裏,一路向北。我一路迷迷糊糊,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隻是越往北走,人煙越稀少,到得後來更是整日不見一個人影,樹木稀疏,黃沙蓋天。

他們將我丟在荒漠中,留了些水和幹糧,便都去了。

我一連數日不吃不喝,心裏想的都是阿環,還有我們的女兒。我心如死灰,心知這條命定然是阿環用自己的清白換來的,每每想到此節,便覺著自己倒不如死了的好,阿環見我死了,心裏一無所忌,便也不會失身。唉,倘使這樣,曲兒的性命斷然也沒了,阿環死也不從狗皇帝,他們必定要將曲兒也一起殺了。

要是當時一家三口死了,倒也幹脆,總好過我每天飽受情思的煎熬,又掉到這個鳥飛不出去的地方,獨守石壁,人不人鬼不鬼活了幾十年。

筆墨又回到從前:

心中這口惡氣怎能咽下,我待傷勢有所好轉,便匆匆南下,潛回長安,抱了必死之心殺進宮去,誓要宰了那狗皇帝才甘心。

當日護衛皇宮的大內高手和侍衛不知幾千幾萬,便似潮水般向我湧來,我心無顧忌,反覺坦然,直把一路“俠影十三劍”使得出神入化,天衣無縫。這路“俠影十三劍”,乃是我早年得曆奇遇,自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方外高人處習來,那人自稱得有天人傳授劍術。事實如何,我實也不大了然,但這套劍術當真高明得緊,自學得這套劍術,我走遍天下,從未逢其敵手!

那日宮中,我用這路劍術,見人就殺,殺得天昏地暗。到得後來,我渾身上下都在流淌著鮮血,隻不過這鮮血不是從我身上流出的,而是從那些大內高手和侍衛身上濺到我身上的。

我成了一個血人,殷紅的鮮血瀑布一般在我身上流下,而我出劍之時,整個身子便似隻身站立在暴雨之中,暴雨雨滴,自然便是四周人群的血水,殺得那個叫做酣暢淋漓。嘿嘿,聽著他們的慘叫一聲慘似一聲,我心中隻感無比舒暢。

後來殺得麻木了,隻覺四麵人群,都隻是堆放在那裏大堆大堆的西瓜,砍得多了,便也沒多大樂趣了。

進皇宮的道路少說也有幾裏之遙,我切西瓜般,如入無人之境,直殺到皇帝老兒的居所太極宮。一路之上,擋我者少說也有上千人躺於地上,其中不乏一等一的高手。

到得太極宮,那些大內高手和侍衛們嚇得都傻了,個個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好像這世上絕無可能有人從皇宮正門殺到太極宮的。他們看我像見到了最為恐怖的惡魔似地,眼中驚恐萬狀,再也無人膽敢上前來阻攔,個個手持兵刀長矛,遠遠地將我圍住。

我正要衝進太極宮,割下皇帝老兒項上人頭,卻聽嬰兒一聲啼哭,我一聽這哭聲,立時知道是曲兒,當即叫道:“曲兒!”

李隆基那賊皇帝雙手高高舉著曲兒,走出宮門,他身前的石階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尖刀長矛。當時我想,他隻須雙手微微往前一送,曲兒斷然立時便沒命,此等情形,我寧願自己死了,也不能害得曲兒送命!

遠遠見阿環站於李隆基身後,神情淒切,淚下如雨。她麵白如紙,拚命搖頭示意我不可輕舉妄動。我知道她也是為了曲兒。

我適才殺人如狂,渾然不顧身前是何人,陡然見了阿環,我的神智便一下子清醒過來。我知道若是再出殺手,自己的性命固然不保,阿環及曲兒的性命也要就此斷送。

我呆站半晌,仰天一聲長嘯,一柄長劍當啷落地,大滴大滴的淚水順臉頰流下,與紅血合在一起,淚滴掉落地上,殷紅如血。

皇帝老兒手一揮,上千的侍衛手持明晃晃的大刀長矛,一步步向我逼來。我整個人徹底垮了,委頓地上,束手待戮。

阿環見我這等模樣,知道我為了保全她們母女倆的性命,寧願把脖子送給人家砍,早已肝腸寸斷,大聲叫著,掩麵哭著向我奔來,伏在我癱軟如泥的身上放聲慟哭,悲切哀婉。

眾侍衛在皇上麵前,誰都想一顯自己的能耐,謀個錦繡前程。因之個個奮勇當先,欲砍下我的人頭而後快,但終是忌憚我的武功了得,走到距我數步開外,齊刷刷停步,誰也不敢再往前。其時我為了阿環母女,死誌早萌,再無鬥誌,便來個十來歲的小孩,也可將我殺死。

僵持半晌,他們見我眼光暗淡,麵目沮喪,之前的蓋世神威已然不複,便也壯著膽子挺起兵刃,向前逼來。上百兵刃架在我身上,我卻似渾然不覺,絲毫不肯反抗,阿環蒼白的臉更加沒有半點血色。

眼見精光一閃,阿環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頂在自己的頸項上,收淚向李隆基恨恨地道:“你這就下手吧,今日我一家三口,任誰死了,其餘二人斷不會獨活。你高高在上,天下之人任由你擺布,而你卻左右不了別人去死!”

看到阿環一副從容就死的樣子,李隆基驚惶不已,忙不迭道:“不可,萬萬不可,你且把刀放下,朕這就下旨放了他。”

阿環卻沒放下頂在頸項間的匕首,繼而道:“要我不死,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李隆基道:“不管什麽條件朕都會答應你,隻要你留在朕身邊。”

阿環道:“你將我相公安然送出宮去,今後不再派人追殺他,每年七月初七,我都要見他一麵,如他有何不測,我便追隨他而去,決不苟活。”

七月初七是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日子,巧的是我錯將阿環當成鹹宜公主劫持出宮那日也是七月初七。玉兒將這天選作見麵的日子,已然表明了她愛我之心永世不滅。

之後每年七月初七這天,我們都會如期相會,但相會時隻允我們遙遙相對,不能肢體接觸。每次見麵,兩人大半以淚洗麵,話卻說不上幾句。

就這樣,日子匆匆一過就是十年。

天寶十五年,我在無意中得到一大筆寶藏,這筆寶藏是在一個山洞中,金銀珠寶如山堆積,就算自己活一萬年,那也花之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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