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海外孤島日月長（七）

柳靖陽想要上去勸阻，又但恐他瘋癲之後行為失去控製，說不定就會傷到自己。正在躊躇之時，那人卻已發現了他，一下就跳將了過來，叫道：“我已學會火雲神掌了，從現在開始我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了，你這小子，見了武功天下第一之人為何還不叩拜。”柳靖陽聽他說了這話，心中登時一稟，暗道：“看來這人當真是已經瘋了。”那人見他並不答話，一把抓住了他的肩頭，喝道：“你這小子，我好心要傳授你絕世神功，為什麽你就是不肯學。”

柳靖陽見他說這話時，雙目中已隱隱露出凶光，心道：“這人現在已經瘋癲了，行動完全不受大腦控製，我若還是一味的在嘴上逞強，隻怕一旦將他激怒，就會遭他毒手。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我現在最好還是盡量不要惹他為妙。”想到這裏，於是說道：“我不是不想向你叩拜，隻是你雙手這樣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肩頭，我的身體根本就動不了。”那人聽了這話，哎呀一聲，放開了雙手，說道：“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弄疼了你。”柳靖陽見他言語雖然有些錯亂，可神誌似乎卻還並未完全糊塗，一時拿捏不定他到底瘋癲了沒有，心中便想試他一試，說道：“方才你說已經將火雲神掌給練成了，可我卻並未親自看見，你若真想要我跟你學習武功的話，那便須得先將你學成的火雲神掌施展一遍給我看看才行。”

那人恩了一聲，說道：“好，施展給你看那也容易得很。”說完這話，縱身躍到一株大樹之前，雙掌左右一挽，兩掌平平推出，隻聽得哄的一聲大響，在他身前那株大樹樹幹應聲而折，且餘勢不衰，直跌到了丈許之外。柳靖陽見他不過隨手一掌，竟將一株大樹輕鬆擊成兩段，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時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那人見他目光中全是驚異之色，知道是被自己的武功給震住了，臉色顯得十分的得意，說道：“小子，現在總算知道我神功的厲害了吧，還不趕快磕頭拜師。”

柳靖陽這時心中卻在想道：“莫非他真的已經練成了火雲神掌，如此說來，他根本就沒有瘋癲，隻不過是有些興奮過頭而已。既然他並有瘋癲的話，那我可就完全不必懼怕於他了。”想到這裏，便又說道：“火雲神掌明明是有一十八式的，你剛剛不過才使出了其中的一式而已，還有一十七式我都未曾見到呢，想要讓我拜你為師，好歹也該將整套掌法都使出來了才行。”那人道：“使出來就使出來，反正現在我十八式火雲神掌都已經完完全全的學會了。”說完，果然一招一式的使將了起來。

柳靖陽雖然並不懂武功，但見他所使的招式每一招無不是威力驚人，心中竟也忍不住暗暗發出驚歎。然而當那人使到第十七式時，兩眼神情卻忽然變得有些異樣，手掌剛剛揮到半空中，卻一下就停了下來，口中喃喃的道：“這是怎麽回事，方才我明明是這樣使的，怎麽現在卻忽然不靈了。”說完這話，又連續使了好幾次，可每次都是掌到半途就突然停下。柳靖陽見他打不出第十七式來，心中反倒一喜，開口說道：“原來剛才你是在吹牛的啊，你明明根本就沒有學全火雲神掌的，既然你連自己都沒完全學會，又如何有資格教我呢，想要讓我拜你為師，還是等你練成了最後的這兩掌再說吧。”

那人聽柳靖陽說了這話，一下就僵立在了地上，過了好一會，才開口道：“難道我真的還沒有完全學會石壁上的武功嗎，這怎麽可能，方才我明明是成功打出了最後兩式的啊。”說完這話，雙手竟又開始比劃了起來，可是無論如何，始終就是再也無法打出最後兩式來。柳靖陽見他神情似乎又有些瘋癲，不敢再繼續留在附近，趕緊悄悄退了開去。那天晚上，天色已經黑盡了，但那人卻並沒有回屋，仍舊停留在了山洞裏麵，柳靖陽心中雖然有些擔憂，但卻不敢前去查看。

到了半夜，石洞那邊卻又再次響了那人的嚎叫之聲，而且這一叫竟是久久不絕，柳靖陽心道：“這人要是一直如此嚎叫下去的話，就算現在沒有瘋癲，隻怕過不了幾日也會真的瘋癲起來。”第二日早上醒轉之後，已聽不到那人的嚎叫之聲了，可柳靖陽心中卻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因此又悄悄的往山洞方向走了過去。到了山洞邊上時，發現那人正獨自坐在洞口，目光呆滯的望著遠方。柳靖陽一瞧他的模樣，明顯已有了幾分瘋癲的跡象，輕輕的搖了搖頭，正要準備抽身離去。便在此時，那人卻猛地抬起了頭來，說道：“小子，你既然人都來了，幹麽又要轉身離開。”

柳靖陽聽他說話口齒清楚，心中反倒吃了一驚，尋思：難道這人仍舊還沒有瘋癲嗎，於是開口說道：“我不過是見你一夜未歸，擔心你出了什麽事情，這才過來看下而已，現在既然已經看到你完好無恙的坐在這裏，那自然便要離去了。”那人卻一下跳將了過來，說道：“可我沒有叫你走，你便不能走的。”柳靖陽聽他這話說得甚是無禮，哼了一聲，說道：“腳長在我的腿上，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可管不著。”那人神色大怒，喝道：“好小子，還敢口出無狀，看我抓到你後怎麽收拾你。”柳靖陽道：“你又不是沒有抓到過我，我才不會怕你呢。”

那人聽他說了這話，身體卻一下停了下來，麵色也顯得有些茫然，說道：“我什麽時候抓到過你了。”柳靖陽嘿了一聲，說道：“你裝什麽糊塗啊，我若不是被你抓到，又如何會被你劫持到這個荒島上來。”那人臉色卻更加茫然了，說道：“我什麽時候又挾持過你了。”柳靖陽見他說這話時，表情似乎並非是像裝出來的，心中陡然一驚，暗道：“這人怎麽了，難道他已經把之前的事情都給忘記了不成。”想到這裏，便又說道：“那你不會連想要逼我說出莫問天是如何失蹤的，好讓你找到火雲神掌秘籍的事情也給忘記了吧。”

那人道：“火雲神掌明明就刻在這個山洞的石壁之上，我為什麽還要去找尋秘籍，我又什麽時候逼問過你要說出莫問天是如何失蹤的了，莫問天又是誰啊。”他這話一出，柳靖陽便已然斷定此人當真是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心中不禁暗暗歎了一口氣，問道：“那你現在都還記得什麽。”那人想了片刻，說道：“我隻記得我在山洞裏麵修煉火雲神掌，練著練著就感到全身發熱，難受得很，於是我便跑到了洞外，再後來……再後來……咦，怎麽我好像其他事情什麽都不記得了。”柳靖陽道：“那你叫什麽名字總應該還記得吧。”

那人想了一下，竟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也不記得了。”說完這話，忽然間卻又拚命的搖起頭來，說道：“我這是怎麽了，怎麽連自己叫什麽名字都想不起來啊。”柳靖陽見他一副茫然若失的樣子，對於他已經瘋癲之事再無懷疑，心中也不知道該是高興呢還是該悲傷，暗道：“這人將我劫持到這裏來，按說我應該十分的恨他才對，可他雖然一直在逼問我說出莫問天失蹤之事，卻始終沒有對我使用過暴力手段。如今他因為修煉火雲神掌突然瘋癲，自然也就再也不能逼迫我了，但為何此時我的心中卻並沒有半點喜悅，相反倒是對他有些同情了起來。”想到這裏，不由得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那人苦苦思索了一陣，口中忽然不住的叨念了起來，叫道：“我到底叫什麽，我究竟是誰……”叨念的聲音越來越大，念到後來，聲音幾近嘶吼。柳靖陽怕他立時便要發瘋，趕緊遠遠避開。那人叨念了一整日，聲音都念得嘶啞了，卻仍舊不肯止休，直到後半夜，才終於安靜了下來。這一晚，柳靖陽久久難以入眠，腦海中一直暗自思索，如今此人已經完全瘋癲了，我自己卻該如何是好呢，是該留下來繼續生活在這個島上，還是應該想辦法盡快離開呢。然而想了一整夜，卻還是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

翌日醒來，又去了山洞附近觀瞧，卻發現已不見了那人的身影。柳靖陽心中微微有些吃驚，尋思：那人不在山洞裏麵，卻跑到那裏去了。正在疑惑之時，忽隱隱聽到遠處有輕微的鼾聲傳來，他順著鼾聲的方向走去，卻見那人正躺在一株大樹下麵呼呼大睡。柳靖陽見他沒事，這才放下心來，然而正要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那人嘴唇卻忽然動了一下，就是在睡夢之中，竟然仍舊還在繼續念道：“我到底叫什麽，我究竟是誰……。”柳靖陽不禁搖了搖頭，心道：“看來這人瘋得當真是沒有救了。”當下也不去管他，自個到島上溜達了起來。